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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1 章 第 71 章

春節,王雪照給大家放了五天假。

依著她的性格,當然不能允許大家在床上躺五天。

農場裡展開各種各樣的遊園活動:

最吸引人關注的就是冰嬉了!

冰嬉活動在堰塞湖的湖麵上舉行。

孫秀英立刻躥到了花兒的父母背後,將他二人推了出去,“孩子父母在這兒呢!”

花兒的爹娘也知道不妥,一個勁兒的往後縮。

張阿姨打量這三人一會兒,轉頭問花兒,“孩子你說,你爹媽是誰?”

花兒猶豫片刻,指了指親生父母。

孫秀英鬆了口氣,小小聲罵道:“真是狼心狗肺!”

在場圍觀的人看向花兒爹娘的眼神像是一枝枝淬了毒的箭。

花兒爹娘有口難言。

張阿姨又問,“孩子,平時都是誰在打你啊?”

孫秀英搶著說道:“自然是她爹娘了!”

花兒害怕地看了孫秀英一眼,垂下了頭。

張阿姨可有經驗了,一眼看出孫秀英有問題。她白了孫秀英一眼,繼續問花兒,“孩子彆怕,在張阿姨跟前啊,什麼都能說!你爹娘打了你、張阿姨能管!就是天王老王欺負了你,張阿姨也替你討回公道來……”

“說,誰打你了?”但今天王擎天與王釗的會麵,是陳與舟促成的。

原因是,陳與舟考慮到王雪照剛回家,工作可能一時半會兒的顧不上。而他最近為了配合王明曦尋妹,王明曦幫他請了三個月的長假……

昭昭沒時間,但他有時間。

於是陳與舟一早去了趟清華。

結果他一到清華大門口,就怒了。

一女的在清華校門口貼大字報,上麵歪歪斜斜地寫著:

王擎天也很生氣。

正好這時王釗來找王擎天。

王擎天心想,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今天,大家開誠布公的談一談,把這筆賬給算清楚。

於是,王釗兩口子、王明曦兄弟、陳與舟跟著王擎天回來了。

王擎天則吩咐警衛員去把王細花帶回來。

他還特彆交代警衛員,一定要把她請人寫的那些大字報也一塊兒帶回來。

這會兒王擎天不想開口,他在等王細花。

據推斷,這個王細花很偏執,而且有執念。

王釗兩口子根本拿王細花沒辦法,王細花才會越來越癲狂。

最好的辦法就是當麵對質。

談露不開口的原因呢,是她失去了十八的記憶。

她就不愛說話,就怕說多錯多,乾脆讓王擎天來主持大局。

反正她閨女不能受委屈,要是王擎天敢讓她閨女受一丁點兒的委屈,那她就捶爆他的頭!

王擎天一家子的集體沉默,令王釗夫婦感到十分不安。

二人麵麵相覷,心想氣氛為何如此沉重?!

王擎天不吭聲,談露不吭聲,就連王雪照也不說話……

許靈芸終於沉不住氣,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王雪照,又小小聲喊道:“雪照?”

王雪照坐在談露身邊,靜靜地看著許靈芸。

許靈芸有些不自在,但還是關切地問道:“你剛下鄉那會兒,我聽說,成粵寫了信回來,說你病著……你現在好些了麼?”

王雪照還沒吭聲——

陳與舟陰陽怪氣地說道:“人家兩年前生的病,你兩年後才來問她好了沒?她要是一直沒好,豈不就挺不過去了?”

許靈芸:……

陳與舟又道:“再說了,你怎麼不問問她為啥生的病?”

聽了陳與舟的話,許靈芸愣住,“你說什麼?”

她勃然變色,“你是誰?你、你……這意思,雪照生病還賴我?”

許靈芸追著陳與舟問了一會兒,覺得還不如直接問王雪照,便急切地問道:“雪照!這是有什麼誤會嗎?你、你生病……是我造成的?”

王雪照靜靜地看著許靈芸。

許靈芸麵上的焦急與憤怒不似作假。

所以?

難道不是許靈芸下的毒?

這時,警衛員押著王細花到了。

他們匆匆把她領進了王擎天家的客廳,還把打包好的王細花的大字報,呈上。

本來王細花已經被嚇得肝膽俱裂。

但見王雪照也在,王細花瞬間憤怒地瞪圓了眼睛!

再一看,她父母也在?!

王細花又驚又喜,根本沒細想為什麼應該在廣州的父母,如今會呆在北方。

她指著王雪照,對王釗、許靈芸大聲說道:“爸!媽!你們快點好好教訓王雪照!她就是個賤人!搶走了我的父母、搶走了我的人生,還搶走了我的丈夫!今天我們非要把這筆賬算清楚不可!”

然後她還指著王雪照的鼻子大罵,“王雪照!你把何文靖藏哪了?快把他交出來!否則我要你身敗名裂!你這個破鞋!你去坐牢吧!你給我去死——”

突然有人冷笑了一聲,“是麼?你想讓她死?”

王細花愣了一下,緩緩轉過頭,看向一旁坐在沙發上穿著軍裝還佩著肩章的中年首長。

她越看這人越眼熟……

好像在連環畫上見過他的英勇事跡?

猛然間,王細花省悟了過來,喊出了這位戰神的名字,“王擎天?”

王擎天嘿嘿冷笑,“聽說你想讓我女兒去死?”

王細花呆滯住。

他……

戰神的女兒?

王細花呆呆地看向了王雪照。

王雪照正笑眯眯地看著她。

王細花的眼裡湧出恐懼的浪潮!

花兒扁著嘴,眼裡迅速凝結出淚花。

她哆哆嗦嗦抬起手指,指向了孫秀英。

孫秀英躺在花兒娘身後,以為這樣,大家就能覺得打孩子的是花兒娘,她就能撇清關係了。

沒想到,花兒顫顫巍巍地說了句,“打我的人,是孫秀英!”

“張阿姨,兩年前我被過繼給孫秀英了……”

“這兩年來,她沒給過我一口吃的!沒給過我一件衣裳穿!我白天要做工養活她,夜裡要做家務侍候她,她吃飽喝足了就打我!”

“還不許我哭喊,除了我這張臉,她哪兒都打!隨便抓起什麼就揍……用火鉗打,用鍋敲,用擀麵杖,用搗衣棒……”

“我為什麼還活著啊!我怎麼就沒被她打死呢!”

“我生來就是要被她打罵的嗎?”花兒嗚嗚地哭了起來。

圍觀的眾人一片嘩然。談露的認知出了問題。

她的記憶回到了剛生下女兒昭昭的那一年。

有潛在的聲音告訴她,說昭昭不見了。

她很慌。

必須時刻看到昭昭才行。

可是,她越著急就越找不到昭昭。

越找不到昭昭,她就越慌張越害怕……

今天秀雅告訴她,說昭昭在家裡等她?

談露立刻往家裡趕……

等等——

家?

她家在哪兒來著?

真的?

是真的嗎?王細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她隻知道,她受到了無限委屈。

這一切並不應該由她來承受!

她是徐敏的養女……

王雪照才是孫秀英的養女!

所以那些強加在她王細花身上的所有噩運,本該由王雪照來承受!

一想到自己像個牲畜一樣,被孫秀英虐待著長大;

又像個牲畜一樣被孫秀英賣掉!

更加被石井村的那些男人們像牲畜一樣對待……

王細花恨得兩眼通紅!

她不管不顧,指著王雪照大罵了起來,“王雪照!你把文靖藏哪兒了?快把文靖交出來!他是我丈夫!你把我的丈夫藏了起來……你想乾什麼?你還要不要臉了!”

許靈芸忍不住了,“細花!你冷靜一點!”

王細花癲狂地大笑了起來,“媽!媽媽!我才是你的親生女兒!你居然為了要保護一個外人,就來欺負你的親生女兒?”

許靈芸:……

王釗撫住了心口,開始深呼吸。

陳與舟陰陽怪氣了起來,“這位大姐,請問你親媽是怎麼保護那個外人,又是怎麼欺負你的?我們可全都看到了,你媽隻是說了一句讓你冷靜點。怎麼,勸你在彆人家裡保持體麵,就是在欺負你?”

“如果你是這樣的認知——”

“行吧,那我來支持你——王細花你發癲的樣子好醜啊!來吧繼續發癲吧!把你自己的臉麵丟儘又算什麼?反正你也不要臉!”

王細花:……

王明曜笑嘻嘻地對王雪照說道:“妹妹你快來看猴——”

王明曦、風秀雅忍不住笑了。

王擎天和談露也笑了。

就連過來送點心沏茶的蔡阿姨也笑了。

隻有王釗和許靈芸難堪地閉了閉眼,又撫額,還按壓了一會兒心臟的位置。

真是王雪照小小年紀就供養著王釗一家人?

那……

王細花咬住了下唇。

麵對王擎天的質問,王釗久久不言。

王擎天可沒打算輕輕放過。

畢竟這才是他把王釗兩口子召到北京來的主要目的。

“王釗,真有這事兒嗎?”王擎天追問道。

王釗心知,躲是躲不過去的。

他隻覥著臉小小聲說道:“首長,我、我以前真不知道雪照是您的孩子啊……”

“我以為雪照是我的孩子。”

“自己家的孩子……為家裡多做點兒貢獻,這不是天經地義的麼!”

王擎天冷笑,“哦,原來你把她當成了自家的孩子啊!”

“那為什麼你能讓一個七八歲的女孩子承擔這一切?你的兩個兒子,包括那個養子……他們是身體有殘疾嗎?”

“還是說,是你和你老婆重男輕女?”

王釗啞口無言。

“可是,為什麼村裡人從來都不知道孫秀英虐待了你?為什麼沒有人知道你是被賣掉的?你連打小報告的勇氣也沒有嗎?”

王細花想起了孫秀英的手段,瑟瑟發抖,“你、你根本不知道她孫秀英有多可怕!我告訴你,換作是你,你也不一定有我做得好!”

王雪照冷笑。

談露:……

不是,我找我女兒,你們哭什麼?

“既然我孩子不在你們這兒,那、那我先走了!”說著,談露決定趕緊跑。

有人輕輕抱住了她。

談露愣了一下,回過頭,發現抱住她的,是剛才的那個年輕姑娘。

“你能跟我說說昭昭的事兒嗎?”年輕姑娘含淚衝著她笑,“總聽你說起昭昭昭昭,她很可愛嗎?”

說起這個,談露就來勁兒了,她挺起胸膛,“當然了!昭昭是最可愛的小孩!”

年輕姑娘說道:“那我們坐下來慢慢說,好嗎?”

談露點頭。

王雪照從來也沒有想過會見到這樣的談露。

談露沒瘋。

她隻是以為自己還活在十八年前。

花兒娘驚呆了,“花兒你在說什麼?你說……你說,整整兩年,孫秀英沒給過你一口飯吃?那好……”

花兒哭道:“娘!你是不是覺得我怎麼還沒被她餓死?”

“因為奶奶把她的口糧分給我一半兒了啊!”

“我還會摘點兒野菜野果子,去河裡摸點兒魚……”

“娘!你為什麼這麼恨我?你這麼恨我你生我乾什麼!”

“老天爺快讓我死了吧!”

花兒娘心如刀割,“你怎麼不早說呢?”

花兒哭道:“我說了啊!你不還說孫秀英打得好嗎?說隻有這樣,才能糾正我的壞毛病!娘!我到底有什麼壞毛病?你倒是說啊!”

花兒娘啞口無言。

半晌,花兒娘氣憤地揪住了孫秀英的衣領子,“孫秀英你這個……黑心肝的老寡婦!”

“我把花兒交給你,是讓你把她當成長工使喚的嗎?”

“當長工還有工錢呢!”

“你這是想把我兒往死裡逼啊!”

孫秀英低垂著頭,眼神陰惻惻地看著花兒娘,“是我讓你把人送到我那兒的麼?”

花兒娘呆住。王雪照認真打量著王釗夫婦。

就像上次在長沙看到何文靖那樣……

她並不是兩年沒見他,而是中間還隔了一世,以至於已經不太認識了。

現在王雪照看到王釗夫婦的感覺,就像一個月前在長沙見到何文靖時一樣。

怎麼今天他就把王釗兩口子領了來?

王雪照又突然想起,陳與舟今天應該是不上班兒的。

那他這一整天去了那兒?

難道一直跟著王擎天,這會兒才一塊兒回來的?

這倒沒有。

孫秀英冷笑,“是你自己把女兒送給我的啊!你不就是……覺得讓她跟著我幾年,擔個好名聲,然後才能把她嫁出去,賣個高價麼?”

花兒娘的臉色頓時青了又紅,惱羞成怒地罵道:“你亂說!”

這時,王雪照開了口,“花兒娘,你為什麼覺得,把花兒送到孫秀英那兒去,將來就能讓花兒嫁個好對象呢?”

聞言,孫秀英立刻盯住王雪照。

花兒娘支支吾吾沒臉說。

倒是花兒爹憨憨地說道:“因為孫秀英前頭收養了一個女兒,才十六就嫁了個好人家,彩禮足足收了一百塊錢呢!”

“咱們是想著,一來孫秀英的女兒出嫁了,她一個人也孤單,咱兩家是族親,給她一個女兒,她也個伴兒。”

“二來呢,咱們是希望花兒能像細花那樣,將來也嫁個好人家!”

“不過……我們可不知道孫秀英竟敢這樣欺負我家的孩子!”

殊不知,圍觀的群眾們炸了鍋、還歪了樓:想到這兒,王細花衝著王雪照低聲說道:“當時你昏迷不醒,不是你主動要跟我父母走的。”

聞言,王雪照正色說道:“所以我們同為受害人,你沒有責怪我的立場。”

王細花滿麵羞愧,微微點頭。

王雪照又道:“那,你給我下毒的事兒要怎麼算?”

王細花呆愣住,瞬間麵色慘白。

許靈芸立刻尖叫了起來,“什麼下毒?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雪照,你、你可彆亂講!”

王雪照淡淡地瞥了許靈芸一眼。

許靈芸啞了。王明曜頭朝下,伸出兩隻手,準備去撈何文靖。

何文靖哭著說道:“謝謝你們!謝謝你們了……對不起!對不起!”

還沒等王明曜撈穩何文靖;

趙主任突然慘叫了一聲,不得已鬆了手。

——他的手腕處,被何文靖生生用指甲撕下了一片皮肉!

何文靖朝著地麵急墜而下。

“砰——”

何文靖從三樓墜下,趴在地上不動了。

王細花目瞪口呆。

她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更加無法理解何文靖的所作所為。

不過,何文靖因為不想和她保持婚姻關係,寧願跳樓……

她現在相信了。

最崩潰的是趙主任。

因為他當時已經拉住何文靖了!

可何文靖因為一心求死,不停地向他道歉,還把他的手腕掐得鮮血淋淋!

趙主任跌坐在地上,哭了。

四十多歲的漢子哭得像個孩子,“我都已經拉住他了……”

王擎天早就已經喊了人來,趕緊把何文靖送往醫院搶救。

這會兒王擎天蹲在地上安慰趙主任,“小趙,我都看見了,這不關你的事兒,是人自己想不開,你彆自責。”

說著,王擎天又轉頭看著王釗一家三口,陰陽怪氣地說道:“你瞅瞅,那孩子的養父母到現都無動於衷……是他們把孩子逼死的,跟你無關。”

王雪照也被嚇得不輕。

不過,從何文靖跑出去跳樓的那一刻起——

雖然大家都跟著跑了出去,談露卻拉著王雪照走到了屋子裡看不到窗戶的地方,還逼著她麵對牆壁,不讓她看。

陳與舟也不去湊熱鬨,就守在王雪照身邊。

“天哪我聽錯了嗎?居然有人娶老婆給出一百塊錢的彩禮!這是皇帝家在娶兒媳嗎?”

“可是,誰會花一百塊錢娶個大字不識的農村兒媳啊?”

“嗬,在我看來,這就是在賣女兒!你想想,一百塊錢!就是端鐵飯碗的正式工都得花上半年的功夫,不吃不喝地才能攢上!”

“怕是她前頭的那個養女是被賣了喲!隻有後娘、養娘,才乾得出這樣的心狠的事!親娘就舍不得了。”

“你聾了嗎?這個小姑娘就是被她親媽給賣給了養母的啊!”

“嗬,親媽狠得像後媽一樣,養母毒得像砒霜一樣……誒,孩子也太可憐了!”

“我就想知道,十六歲的女孩子能嫁人嗎?!”

王雪照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說道:“孫秀英,你到底把你前頭的那個養女……賣到哪兒去了?”

隻能去薅隔壁衛星城的羊毛,才能達成目的。

可衛星城是軍方科研項目,他們願意幫助王雪照管理的這個小小農場嗎?

王雪照深呼吸,硬著頭皮拿出自己已經反複修改過無數次的計劃書,“譚司令、溫政委,我想……”

第 72 章 第 72 章

王雪照讀完報告以後——

她有點兒心虛,悄悄打量著兩位老總。

而譚司令和溫政委齊齊愣住。

“那是你的女兒啊!你、你……我看你根本不是人!你是畜牲!”

張阿姨狂罵了孫秀英一頓,轉頭對那倆公安說道:“公安同誌,你們聽到了吧?這女的親口說的,她把她女兒給賣了!在場那麼多人都聽到了!請你們秉公執法!”

公安點點頭。

之前他倆接警,就是為了拐賣兒童的案件而來。

沒想到來了現場以後,發現沒丟孩子,而是一起家庭倫理案件。

正好婦聯的同誌在,他倆就在一旁看熱鬨。

現在,這孫秀英居然真的涉及到拐賣婦女兒童?

而且聽起來,被她賣掉的那個女兒是真可憐啊!好像才十六歲吧,就被賣給整個村的男人了!

這誰聽了不憤怒,不心疼?!

在場圍觀的群眾們憤怒地叫喊了起來,“天下怎麼有這麼惡毒的人?!自己一手養大的女兒,就算不是她生的……貓兒狗兒養上十六年也有感情了啊!她怎麼這麼壞?孩子跟她什麼仇什麼怨?她要這樣害人家?”

“說這麼多乾什麼?把她抓起來!讓她牢底坐穿!”

“讓她坐牢簡直便宜了她,以後坐完牢放出來了,好繼續殘害我們婦女同胞嗎?判她死刑!”

“不如打死她!”

“打死她!打死她!打死她!”

群情激奮之下,不少人開始朝著孫秀英投擲起東西。

有破籃子、鞋、病曆本啥的……

孫秀英被嚇住。

在過去,村裡人因為她是烈士遺孀而非常尊敬她。哪像現在這樣,在場所有的人都想置她於死地?!

兩個公安連忙製止群眾,“鄉親們,不要動手!不要動手啊!請大家冷靜一點,要相信我們!我們會調查她有沒有犯罪的!”

群眾哪裡肯聽!

現在大家心裡就是窩著一把火在,就是想好好教訓一下這個壞人。

王雪照高聲喊道:“鄉親們,彆打了!當心誤傷了孩子!”

此言一出——

群眾們定盯一看,果然發現瘦弱的花兒縮在病床上,小小一隻,眼神驚恐還瑟瑟發抖的,可憐極了。

不知誰扔的破籃子和一隻鞋,正好落在病床上。

大家連忙叫喊,“彆打了!也彆扔東西!當心打到孩子那兒了!”

現場這慢慢安靜了下來。

群眾們不再朝著孫秀英投擲東西。

王雪照斜睨了孫秀英一眼,露出輕蔑的、鄙夷的眼神。

孫秀英看得清清楚楚。

她愣了一下,突然明白了!

這一切,全是趙晴在搞鬼!

可是……

為什麼呢?

趙晴是王細花的表姐,不是嗎?

那趙晴為什麼要誘導她說出王細花的不幸遭遇?

趙晴不應該是維持王細花的嗎?

除非這人根本不是趙晴!

後知後覺的孫秀英終於明白過來,氣急敗壞地問王雪照,“你是誰?你究竟是誰?”

王雪照答非所問,“媽媽,你為什麼……總要虐待你的孩子呢?”

孫秀英突然想起了什麼,麵上的表情凝固住。

她震驚地看著王雪照,上上下下地打量著王雪照……

她的表情漸漸龜裂。

她哆哆嗦嗦地指著王雪照,“你、你……”

王雪照微微一笑。

孫秀英突然發了瘋,指著王雪照尖叫,“人販子!她是人販子!她才是人販子!”

所有的人全都驚訝地看著孫秀英。

現場發生了什麼事,大家心知肚明。

所有的證據都向了孫秀英。

而且孫秀英也親口承認了,是她把前頭的養女給賣了的!

怎麼現在又倒打一耙,指著彆人說是人販子?

相對於孫秀英的崩潰,王雪照情緒穩定。

她含笑問向孫秀英,“我是人販子?那我拐賣了誰?”

孫秀英啞口無言。

她垂下了頭,不言不語,卻起了壞心思。

孫秀英當然知道“趙晴”是誰——是她“撿”回來的那個孩子!

天哪!

她居然回來了?!

她竟然沒被王釗和許靈芸弄死?!

她還找了來!!!

孫秀英猛喘粗氣。

她打定主意,絕不能再讓“趙晴”活著。

孫秀英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拔下了病床旁針架上紮在紙板上的注射針,然後直接朝著王雪照撲去。

王雪照見勢不妙,已經跑開了。

譚司令站起身,雙手反插後腰,虎目蘊淚,仰頭望天。

片刻,他控製好情緒以後,大手一揮,豪情萬丈地說道:“好!那老子就去一趟衛星城!”

“踏馬的!那些有的、沒的,這樣的、那樣的機器,他們最好肯借!”

“他們要是不肯借……”

“那老子就——”

“老子就跪下來求他們!”

第 73 章 第 73 章

三月中,荒原迎來了枯水期。

知青農場卻迎來了新一輪的忙碌。

首先,建設兵團給知青農場送了一塊牌匾,上麵刻著幾行字:

【西北軍623兵團建設農場】

【109綠色知青農場】

【109建設農場共青團支部】

王細花還是不服,還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直接質問王擎天,“你是王擎天嗎?”

“你不是愛民如子嗎?”

“你和王雪照什麼關係?她為什麼在你家裡?”

“我不管你和她是什麼關係,我就想問問你——王雪照換走了我的人生!這事兒你管不管?”

“還是說,你也想包庇她?”

這下子,連王釗也掛不住臉了,“王細花!你能閉嘴嗎?”

王細花尖叫了起來,“我不!!!”

“明明就是全世界都虧欠了我!憑什麼要我閉嘴?”

“王雪照偷走了我的人生!這是不是事實?”

“天天被孫秀英虐待的人應該是她!”

許靈芸突然站起身,“夠了!”

王釗低聲說道:“靈芸,注意你的身體。”

許靈芸渾身都在顫。

她沒有理會王釗,而是一字一句地對王細花說道:“你到底要怎樣,才肯接受現實?”

“我殺了王雪照好嗎?是不是隻要我殺了她,你就能安安生生的過日子了?”

“我殺了王雪照,我犯法我去償命,我死了也就不用再給你收拾爛攤子了……你就開心了是嗎?”

“細花,都已經三年了,你能不能放下你心裡的仇恨,好好過日子呢?”

“是,知道你才是我們的親生孩子的那一刻,我們很震驚也很難過,我們已經在儘力彌補你了啊!”

“你不想看到雪照,我們讓她去學校住宿了!你喜歡何文靖,我們也逼著他和你結了婚!你說你不想看到雪照……我、我就把她趕走了,讓她下了鄉!”

“王細花,我們做為你的親生父母,還有哪裡對不住你嗎?”許靈芸問道。

王細花冷笑,“你剛說的那些,難道不是你應該做的?”

“我才是你們的親生女兒,既然我回來了,王雪照就不應該存在!”

“至於何文靖……你們養大了他,不就是想讓他和王雪照結婚?可王雪照不是你的孩子,我才是!所以何文靖就應該是我的丈夫,我跟何文靖結婚又有什麼錯?”

“本就應該回到正軌上的事,怎麼落在你們的嘴裡,就變成了你們為了我,委屈了王雪照與何文靖?!”

許靈芸閉了閉眼,嘗試再次跟王細花講道理,“細花,因為何文靖的父親以前是你爸爸的警衛員!他為了保護你爸爸而失去了生命,所以我們才收養了何文靖!”

“我們從來都沒有想過,讓雪照跟文靖結婚。據我的觀察,雪照跟文靖之間也沒有男女之情……”

“細花,是你死活要嫁文靖的。”

“文靖本來就對你沒有感情,是因為你非他不嫁,我和你爸爸才當了惡人,逼他和你結婚的。還記嗎?你跟文靖領證前我還問過你,強求一個不喜歡你的人和你在一起,很難得到幸福。”

“可你當時是怎麼回答我的?你說沒關係,隻要王雪照不快活,你就很幸福了……”

“細花,強求得來的婚姻,你真的幸福嗎?”許靈芸問道。

王細花的麵色一陣青、一陣白。

她看向王雪照,眼中恨意不減,冷笑著說道:“嗬,那我的不幸究竟又源自何處呢?”

王雪照覺得王細花這人既然可憐又可悲,還很可笑。

她正想開口說話——王雪照:……

何文靖說道:“她現在每天都來照顧我。”

“我不想看見她,她就躲著我,不出現在我身邊……”

“我一跟她說離婚,她就哭,說她死也不離。”

“為什麼呢?”何文靖滿麵疲倦。

王雪照和陳與舟對視了一眼,心裡很清楚——王細花不願意與何文靖離婚,可能是她經曆過石井村的事兒,知道她以後婚姻艱難,才死也不想與何文靖離婚的。

王雪照勸他道:“你安心養傷吧!趁著養傷的時候好好思考一下以後要怎麼辦。”

“人活一輩子,時間長著呢!”

“渾渾噩噩的過,也不是不可以。但那樣恐怕會覺得時間就像小腳老太的裹腳布,又臭又長……”

“倒不如想清楚做點兒有意義的事,讓自己忙碌起來。”

“說不定你花在攻克學習、或者工作上的時間越多,生活中那些不如意的事兒也就不至於占據你太多的時間,日子也會相對好過一點兒的。”王雪照說道。

何文靖含笑說了聲好。

王雪照這次過來,就是為了勸勸何文靖的。

現在該說的話也說完了,王雪照便站起身,說道:“那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何文靖說好。

王雪照走到病房門口的時候,何文靖又叫住了她,“雪照!”

她回頭看他。

何文靖怔怔地看著她,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謝謝你……天氣冷了,注意保暖。”

王雪照點點頭,轉身離開。

隻是,她剛走出病房,就看到王細花背靠牆壁站在門口。

王雪照皺眉看著王細花。王雪照還沒開口——

陳與舟便搶著說道:“李排長,你應該賠禮道歉的人,難道不是我嗎?”

李楨愣住。

王雪照把頭扭到一旁去,努力控製馬上就要笑場的表情。

過了好一會兒,李楨才意識到——對啊!宋漫那天為難的是王雪蘭!

所以……

他為什麼就是一門心思的想向王雪照賠禮道歉?

一時間,李楨覺得尷尬極了。

他立刻向陳與舟鞠躬,“對不起啊王雪蘭同誌!我代替宋漫向你道歉!”

陳與舟指著李楨手裡的大包袱,問道:“所以這些東西,是你拿來給我,當作是向我賠禮道歉的補償嗎?”

李楨一想,王雪蘭是王雪照的妹妹,東西給了王雪蘭,王雪照怎麼也能用得上!

他立刻點頭,“對對對!王雪蘭同誌,這些東西都是送給你的,請你不要跟宋漫一般見識。”

陳與舟接過包袱,“這一次我先原諒你吧!下次有機會再看看那個宋漫的表現。”

主要是他現在沒有為昭昭創造條件的能力。

隻好能訛就訛。

下次要是還有機會見到宋漫的話,那就再訛一次……

這樣才能讓昭昭的日子好過一點。

李楨愣了一下,很快就又高興了起來,“對對對!那個……等有機會,我、我再讓宋漫親自過來向你王雪蘭同誌道歉!”

他當然不可能讓宋漫過來。

但以後可以打著“替宋漫道歉”的幌子,三不五時地貼補一下王雪照。

那一邊,知青們已經幫著車隊把物資全都卸了貨,置放在一旁,看起來挺壯觀的。

劉主任召開了第一次知青大會。

他先是宣布了砂村知青農場第一屆領導班子,又請名譽場長溫政委致詞。

溫政委擅長搞宣傳工作。

他先是溫言安撫大家,鼓勵大家好好工作;

然後很嚴厲的告誡大家,現在大家就是一個集體,不管發生什麼事,大家一定要抱團取暖,不要鬨事鬨矛盾。

他還告訴大家,每個季度,兵團都會派人來農場進行為期十天的大練兵。

因為匪患未消,這是為了讓農場的人稍懂一些軍事常識,萬一馬匪來襲也不至於束手無策。

接下來,溫政委又呼籲大家不要擅自離開農場,尤其是農場裡的女同誌們。在這個地方,就算沒有馬匪,獨自出行也有迷路致死的危險。

最後溫政委告訴大家,他每隔一星期就會過來一次,在這兒和大夥兒呆上一整天的,不管大家在工作上、還是在生活上有什麼困難,都可以告訴他。

不得不說,溫政委的這番話,讓大家心下大定,大家拚命地鼓起掌來。

接下來,劉主任又宣布了小組分組情況。

他說,本來上麵計劃是要讓大家分成四個組的。

但根據昨天大家上交的名單來看,分成三個組也挺合適。

第一組,組長周士允,共有三十八人。

第二組,組長秦宇新,共有五十四人

第三組,組長王雪照,共有三十四人。

大家頓時一片嘩然。

原因無它。王雪照這麼說,其實是因為……

她已經被那些巨石砸得受了重傷,再也走不動了。

但地宮裡漆黑一片,

王雪照帶來的手電筒和火把早已經丟失不見,

隻有被她貼身收藏的乾糧還在。

王雪照將為數不多的乾糧全給了陳與舟,還故意扮出咀嚼的聲音,讓陳與舟誤以為她正在吃東西。

他才能心安理得的吃著她給的乾糧……

黑暗中,王雪照告訴陳與舟,她來的時候給姚若男留了紙條,告知姚若男她的去處和離開、回去的時候。

現在她過時不歸,姚若男一定會報警。

所以現在,兩人隻需要靜候就好。

一定會有人來救她們的!

黑暗中,王雪照的話越來越多,她跟陳與舟說了她那撲朔迷離的身世,看似有情實則無情的養父母一家,她還有許許多多想做的事……

就像王雪照預料的那樣,姚若男報了警。

623兵團的戰士們很快就摸到了地宮,看到了當時陳與舟留下的記號,一路追了來……

然而王雪照卻在聽到623兵團戰士們從遠處傳來的呼喊聲後,漸漸寂靜無聲。

在623兵團戰士們的火把與手電筒的照耀下,陳與舟終於看清了王雪照的模樣。

她安靜地臥在他身邊,呼吸停止,雙目已經闔上。

她肢離破碎,淌血成冰!

她隻剩下心窩處還有些餘溫,其餘的肢體已經結成了冰,甚至已經結結實實地凍在了石板上!

陳與舟雙眼赤紅,發出了野獸一般痛苦的哀嚎。

後來,大家在陳與舟的帶領下,找到了王雪照發現的那條暗河,並挖通了地下渠道,令暗河改道,通向農場。

徹底解決了農場的吃水、灌溉問題。

為了紀念王雪照,知青農場更名為雪昭農場,那條河改名叫雪河……

回憶至此,陳與舟心痛難忍,幾欲哽咽出聲。

薑幗英柔聲說道:“阿蘭,你彆著急呀!”

“綁辮子本來就很難,彆說你學不會,就是我……也不會!”

“你什麼時候見我綁過辮子啊!你看我都是紮馬尾,綁辮子可難了!”

“再說了,現在藏族姑娘也都漢化了,她們也不是人人都綁辮子的……”

“你彆哭了啊!”

聽了薑幗英的話,女知青們停下了手裡的針線活,齊齊看向陳與舟。

大家這才發現,陳與舟正斂目垂淚。

陳與舟迷蒙著一雙淚眼,看向王雪照。

王雪照也正用探究的目光看著他。

她生得好看,眼睛又圓又大,微弱的燈光映得她的雙眼熠熠生輝。

陳與舟突然又笑了。

謝天謝地!

昭昭還是活生生的!

是,他無法阻止雪崩——因為這是自然事件。

是否能找到地下河,目前來說也並不重要——前世的昭昭以生命的代價終於找到了地下暗河,但那又怎樣?

知青農場沒有合格的領頭人,導致這裡一直都是一個如同笑話般的存在。

大家渾渾噩噩在這裡混了十幾年的日子,荒廢了所有人的青春,結果卻是種不出糧,年年靠著國家撥下來的救濟糧苟延殘喘的活著。

直到後來知青返城的政策下來了,知青們才倉皇逃回城市。

所以,解決馬匪對陳與舟來說,才是眼下最要緊的事!

也他能做到的。

——上一世昭昭離世後,養好傷的陳與舟偽裝成藏族姑娘,在外流浪了快兩年才找到馬匪的老巢。

他單槍匹馬地闖進去……

他不是神,沒辦法殺光一整窩的馬匪。

但五六個醉了酒的大當家全都死在他的匕首之下。

他終於為昭昭報了仇。

其他的小嘍羅便也散了。

陳與舟並不想讓彆人發現他的秘密。

他深呼吸,壓製住心底的悲傷,皺眉說道:“我不管,今天我非要把這編辮子學會不可!”

——王雪照這一組的人數不但是最少的,還多半都是個頭矮小瘦弱的,雖說三大寶塔在她這邊。

王雪照團隊的核心成員倒是不以為意。

但後麵才加入王雪照團隊裡的幾個知青們不由得麵露難色。

看得出來,他們是真後悔了,大約心裡還在想著當初周士允看不上他們的時候,還不如去了秦宇新那組呢!

可現在後悔又有什麼用呢?

組隊名單已經上報,而且王雪照這組的人數最少,恐怕劉主任一不允許他們退出,二也不會讓他們再加入秦宇新團隊。

劉主任繼續主持會議。

他先是讓三位新組長發表意見。

周士允說,他認為讓三個小組保持競爭力,才能讓彼此保有更大的動力。所以他要求分鍋起灶,三個組各領各的口糧,各吃各的。

秦宇新說,三個小組既是競爭關係,也是合作關係,以後大家還是要互助互愛。

王雪照也站起來笑眯眯地說了幾句不顯山、不露水的場麵話。

劉主任對大家說,會考慮周士允的要求。

接下來就到了劃地盤的環節了。

這個麼,昨晚劉主任收到組隊名單以後,就已經把各組的組長叫去,問了一下他們對分地盤的想法。

周士允還是非常堅定地要了那塊河穀濕地;

秦宇新要了廢墟附近的一大片地;

王雪照要了較遠處的一片高地。

知青農場的會議開完以後,已經過了中午。

溫政委和兵團的同誌們也留下來一塊兒用餐。

大家嘰嘰呱呱地議論起剛才的會議。

而溫政委瞅了個空子,遞給陳與舟一個大包袱,“拿著,這些都是你要的東西……”

然後又問,“學得怎麼樣?還習慣嗎?”

陳與舟抱著懷裡的大包袱,把頭側向一旁,還輕輕哼了一聲,像足了與丈夫鬨彆扭的小媳婦兒!

溫政委愣了一下,大笑,“像!果然很像!”

他站起身,雙手倒插腰,問陳與舟,“阿狼啊,你都已經學得這麼像了,不如你早點兒回兵團,咱們還得練一練

王細花淚流滿麵。

她一把抓住王雪照的手,帶著王雪照朝樓梯間跑去。

陳與舟被嚇一跳,飛快地衝過去一把將王雪照摟在懷裡,又一巴掌拍開王細花的手。

王雪照被陳與舟保護得周正無事,王細花的手卻被陳與舟給拍紅了,還火辣辣的。

王細花被疼得眥牙裂嘴,怒視著陳與舟,“你打我乾什麼?”

“誰讓你想害我們昭昭了?”陳與舟比她還凶。

王細花慫了,“我怎麼可能害她啊……”

陳與舟冷笑,“你怎麼可能不害她呢?你都已經給她下過毒了!”

王細花:……

半晌,她彆扭地問道:“你們……都知道了?你們怎麼知道的?”

陳與舟道:“這還不簡單?”

“一般說來,誰利益最大,這事兒就是誰乾的。”

“昭昭要是死了,對許靈芸來說,有啥好處?”

“但對你有好處!以後許靈芸就再也不用管昭昭了,許靈芸就是你一個人的媽媽了,你才能心安理得享受王釗家的好處和資源了,對吧?”陳與盤問道。

陳與舟亦步亦趨地跟著她。

二人回了體檢科——

談露還在那兒記筆記。

一見王雪照,談露立刻說道:“昭昭你剛去哪兒了?”

王雪照,“我……在外麵散了一會兒步。”

談露氣急敗壞地說道:“你啊你啊!我就說嘛你看看你爸你哥他們的飯量……你再看看你自己的飯量,簡直就像喂貓似的!”

她拿著一疊厚厚的體檢報告,遞給王雪照,“你看看你!大毛病沒有,小毛病一堆!”

“你有慢性胃炎你知道嗎?”

“你脾臟功能、肝臟功能低下你知道嗎?這證明著……你的免疫力很差,容易感冒容易生病!”

“你右眼視力正常,可左眼視力隻有4.0……你近視了你知道嗎?”

“還有你的牙!你年紀輕輕的,還沒到二十呢,右下大牙已經開始磨損了!”

“還有還有,你的左腿韌帶拉傷!而且還是陳舊性傷……昭昭你都乾啥了?”

王雪照被媽媽吵得一個頭、兩個大。

“媽媽我再出去散散步……”

然後她拉著陳與舟就跑了。

談露扯著嗓子喊,“注意你的左腿韌帶陳舊性拉傷!”

王雪照和陳與舟已經跑得沒影了。

陳與舟搶先一步開了口。

“王細花,你就不好奇……為什麼王雪照會呆在王擎天首長的家裡嗎?”

“你一天到晚都在為你那淒苦的身世而自憐自愛,那你有沒有想過,王擎天首長也丟失了他的女兒?”

“王雪照,是王擎天首長與談露首長的親生女兒!”

王細花已經猜到了。

隻是她習慣性放大自己的感受,才會對“王雪照呆在王擎天家裡,還和王擎天的老婆兒子長得那麼像,十有八|九是王擎天的孩子”這樣的可能性選擇了無視。

現在,陳與舟直接把這件事給挑白了。

為讓王細花心裡酸酸澀澀的,愈發嫉妒氣憤。

——嗬,她才當上廠長真千金,還沒把王雪照踩在腳底呢!王雪照一翻身當上了司令千金?!

氣得王細花臉都扭曲了。

“哦?是嘛!所以王首長是打算包庇親生女兒的罪行了?”王細花表情猙獰地質問道。

此言一出,連著王擎天的表情也不太好看了。

他淡淡地掃視了王釗一眼。

大冷天的,王釗的冷汗一層接著一層的糊。

陳與舟略一思忖,說道:“王細花,情況是這樣的——”

“我們為了調查王雪照同誌的身世,已經去過小河村,孫秀英也已經全都招了。”

“當年警衛員抱著王首長的女兒來到小河村時,被孫秀英惡意殺害,王首長的親生女兒被孫秀英收養。孫秀英又因為與徐敏有私怨,當王釗夫妻去小河村徐敏家領回親生女兒時,孫秀英惡意調換了兩個孩子。”

“這,就是事情的所有經過。”

王細花盯著陳與舟冷笑,“所以呢?所以事實是不是王雪照替代我在廣州過了十幾年的好日子?是不是?”

陳與舟沒有理會王細花。

他才不會跟著王細花的節奏走。

陳與舟繼續說道:“所以王首長決定授意法院公開審理此案。”

【各位,

我將調回原來的農場去。

我很珍惜、也很喜歡和大家在一起的日子,謝謝大家對我的包容。

願我們的農場紅紅火火,也祝大家心想事成。

原諒我半夜不辭而彆,因為不想太傷感。

謝謝大家,再見!

王雪蘭】

【贈陳與舟:

願意我們在廣袤的天地裡,各有作為。

王雪照1968.03.20】

第 74 章 第 74 章

駱駝拉犁?

簡直聞所未聞!

沒辦法。

建設兵團已經努力過了。

現在不但是農忙時分,同時也是西北地區最繁忙的運輸時期。

就這二十頭駱駝,還是建設兵團強行找駱駝農場要來的。

負責趕運駱駝的,正是當初被女知青們群毆過的胡大牛。

“王細花,希望你也能做為案件的證人,出庭作證!”

“畢竟你也是受害人……”

“據孫秀英說,因為你覺醒了五歲之前的記憶,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所以她才把你賣到石井村去的,對嗎?”

王細花的表情瞬間慘白,眼神也無比驚恐!

王釗著急地說道:“不!可不能公開審理啊!”

許靈芸一下子就哭了,“不!不行!絕對不可以……”

陳與舟同樣沒有理會王釗夫婦,而是追問道:“王細花,你是怎麼才從石井村逃出來的?”

王細花整個人都搖搖欲墜了。此刻王雪照正忙著指揮知青們打掃衛生,準備迎接貴客。

——負責蜜瓜科研的關教授即將來到知青農場參觀。

農場裡其他的地方如宿舍啊、辦公室、倉庫什麼的……這些大家本來平時就天天都在打掃,足夠乾淨整潔了。

唯有溫棚,大家是能不去就不去。

隻有被安排到要值日,才苦著一張臉去。

沒人喜歡溫棚,它真的太臭了。

等了兩三天,關教授終於姍姍來遲。

不過,關教授的外表……

讓知青們很失望。

想像中,搞科研的教授應該是個儒雅俊秀、戴著眼鏡的中年人。

事實上,關教授是個典型的西北漢子,圓臉龐,高大魁梧,可能是因為長年在田間地頭勞作,他皮膚黝黑泛紅,額間的抬頭紋、川字紋比較重,頭發也花白了一半,看著像個中老年人。

知青們見識過賽馬會上的簪花馬首宗吉才讓,這會兒不敢隨便猜測關教授的年紀。

關教授的衣著不太體麵——他穿著打了補丁的衣裳,來的時候挑著個擔子。

他還帶了個學生來。王雪照驚呆了。

她愣愣地看著陳與舟,半天都回不過神來。

說不感動是假的。

可是……

她看著陳與舟,疑惑地問道:“你是為了我,才去剿匪的嗎?可是……”

可是她第一次見到他時,他和溫政委的剿匪計劃應該已經在談了啊!

陳與舟淡淡地說道:“我心裡有件大事,本來希望當成和溫政委談判的條件。”

“後來覺得……我還年輕,有的事可以先放一放,或者等我自己的力量強大起來以後再去辦。”

“倒是你的身體比較重要。”

“昭昭,彆推辭,以後你會活到一百歲,擁有一副健康的體魄比什麼都重要。”

王雪照愣愣地看著陳與舟,眼圈兒慢慢地紅了。

她活了三世。

除白富美媽媽之外,陳與舟是唯一一個心疼她的人。

他甚至為了她的健康,可能犧牲了他的某個夢想……

陳與舟:我的未來皆與你有關,我所有的夢想也全因你而生。

王雪照深呼吸。

她努力睜大眼睛,好讓濕潤的眼眶大麵積暴露在乾燥的空氣中。

借助自然的力量吸收掉眼淚以後,她才認真點頭,“好!”

陳與舟高興壞了。

——昭昭不太願意承彆人的情,因為要還。

可昭昭並沒有拒絕他。

這是不是證明了,昭昭已經把他當成了最信任的人呢?

“昭昭,那我們去跟若男姐說一聲,你趕緊跟她交代一下該交代的。”

“啊對了,你今天是不是還買了東西?也讓若男姐幫你帶回去吧!等我們看完病回來,再回去整理。”陳與舟說道。

王雪照連連點頭。

她去跟姚若男說了一聲。

姚若男一聽,立刻安慰王雪照,“你安安心心去看病……不是我說,我也正為你這身子骨發愁,也不知道這個冬天你熬不熬得過去……”

“不瞞你說,我悄悄囤了幾袋奶粉,買了五十個雞蛋,心想這些都得藏起來,冬天給你加小灶。”

“現在你要去看病,那當然最好!找醫生多開點藥回來,這個冬天啊你把身體養好了,以後壯壯實實的,長命百歲!”姚若男柔聲說道,“農場裡的事,你就彆管了。最近也沒有生產任務,咱們幾個也能把農場管好的。”

好好的,王雪照的眼圈兒又紅了一次。

他的學生看起來也特彆具有農民氣質。

不光關教授的人才品貌嚇了知青們一跳……

關教授也被王雪照的人才品貌給嚇了一大跳!

當關教授第一眼看到王雪照時,還以為她是農場職工的孩子……

聽說這位美麗纖瘦、且顯出幾分稚氣的少女居然是農場的負責人時,關教授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不過,大家對彼此外表上的刻板印象,維持到雙方進行了深度交流後。

他很肯定,這方麵因為涉及到核心科研,他沒給王雪照任何資料,知青們也理應回答不了。

是的。在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裡,王雪照開始帶著知青們開始了物資大盤點。

“在考勤表上,你的工時也最多的!在咱們農場裡,你的工資是最高的……”

“像你這樣勤勞踏實的人,簡直就是我們農場裡的一顆小太陽!”

“啊對了,陳俏妞受了委屈,也是你去替她報的仇!難道你不知道,現在大家都很有底氣,一點兒不害怕出門的時候被人欺負!大家都知道你護短,要是我們在外頭被人欺負了,你一定會保護我們的!”

周士允有些忸怩。

大家這才稍微放下了心。

在查驗庫存的同時,知青們也開始練習騎馬。

現在農場裡一共有二十匹馬。

王雪照決定每次派兩支隊伍出去,每隊七人,每次出門三天,兩支隊伍錯開出門的時間;剩下的六匹馬,就留守在知青農場裡,讓大家練習騎馬。

由王雪蘭和陳俏妞輪流擔任向導。

不得不說,出了門才知道這個世界有多大!

——三月間王雪照來到這兒的時候,這裡還是個不毛之地,荒涼得很!

從六月開始,這塊大地慢慢呈機出勃勃生機……

八月、九月,她是眼睜睜看著沙漠變草原!

現在十月底了,原本綠意蔥蔥的世界,變成了金燦燦的世界!

是的,一入深秋,草兒變乾了、變黃了,蔫巴巴趴在地上。

風兒一吹……

地麵就開始蕩起金色的波濤!

一浪接著一浪,太壯觀了!

王雪照覺得眼睛都不夠看的,雖然跟著陳與舟騎了十幾裡路,哪兒哪兒的風景都一樣……

但隻要一吹風,沒見過世麵的知青們就會尖叫:

“啊啊啊啊啊!快看快看!那裡的草……被風吹得好美啊!像浪花一樣!”

王雪照也會開心得尖叫!

王雪照頓時緊張了起來。

知青們確實回答不了。

可是,在王雪照一日複一日的教學中,知青們已經養成了動腦筋、愛思考的習慣。

大家雖然無法解答,卻開始討論起各種各樣的替代方式與可行性……

關教授仔細聽了聽,甚至覺得不少討論內容是極具建設性的。

他一臉呆滯。

他的學生頓時覺得危機重重。

一旁的王雪照含笑不語。

她覺得,就應該隔三岔五的請些教授過來給大家上上課、打打雞血,這樣才能讓知青們保持長久的、對學習的熱愛。

就這樣,原計劃課堂交流時間為一小時的,生生延長到三小時……

老師不倦,還滔滔不絕;

學生們很歡迎老師的拖堂,甚至還特彆開心。

王雪照索性宣布開飯,讓大家一邊吃一邊繼續聊。

今天的午飯豐盛且隆重。

值日同學做的是餃子,每人一份無湯的乾餃,餡兒是韭菜小魚乾的,配上蒜蓉醋辣醬;

再每人一份湯餃,湯是用番茄和土豆熬出來的微酸濃湯,餡兒是白菜蘿卜絲豆腐泥的。

關教授和他的學生都是西北人,很稀罕這種南方食物,吃得很開心。

大家一邊吃,一邊繼續聊天……

午後,大家吃完了飯,關教授決定請大家吃蜜瓜。

這次他和學生是挑著擔子來的。

他說,本來前幾天就該來了,但為了等實驗棚裡的蜜瓜成熟,才耽誤了幾天。

他又說,“我之前讓你們種的蜜瓜,是二期實驗品。”

“我帶來的,分彆是三期和四期的實驗品……”

“希望大家仔細品嘗,看看有什麼不同。”

接下來,王雪照按關教授的要求,讓人將剛才關教授直接從地裡摘回來的蜜瓜洗了、切了。

許靈芸急地推了王釗一把,見王釗已經渾渾噩噩的了……

許靈芸沒辦法,轉頭四處看,最後衝到談露身邊,卟嗵一聲跪了下來,“夫人!夫人求求你!能不能……彆追究這事兒了?”

談露一字一句地說道:“許同誌,我和你不一樣。我的孩子受了委屈,我一定要替她做主。你不願意替你的孩子申冤,這是你的選擇……”

許靈芸哭道:“是我不願意替她申冤嗎?”王雪照很愛惜這得來不易的溫棚。

溫棚的地麵,嵌入地下一米五深左右,濕土混著營養土填埋了一米深。

濕土被分成一塊一塊的小格子,每一個小格子裡將來都會種上蔬菜,供科研用、也會當成農場的自留地。

每一小格子的濕地中間,用磚石鋪出一條窄窄的小路。

這是為了方便知青們走路時不會踩得一腳泥。

二百平方米的溫棚,王雪照為保護油紙牆,讓大家用磚塊在距離油紙牆靠裡的一米遠的地方砌了一米高的矮牆。

這溫棚的麵積頓時小了一圈兒。

鋪了濕土的小格子間一共有二十個,王雪照將這一分為二。

一半用來做科研,一半當作農場自留地。

事不宜遲,王雪照讓知青們在自留地裡種起了蔬菜。

同時她還讓男知青們搭了梯型木架、做了木槽,儘可能增加種植麵積。

現在不趕時間了,人手也多,大家開始慢工出細活。

在所有的蔬菜品種裡,大白菜堪稱業界老黃牛,要求最少、付出最多。

它不是很介意溫度,隻要不結冰、零度左右也能保持生長,隻是速度會慢一點;

它也不需要太多的水分。當然了,水分多它就長得快,水分少它就保持著半死狀態……

但它需比較深一點兒土壤。

溫棚裡埋土一米,足夠了。

“所以為什麼非要在屋裡種菜呢?”

王雪照笑道:“再過一個月你就知道了。”

薑幗英直撅嘴兒,“又是這一句!”

薑幗英高興得直點頭。

小妮子已經學會如何壘一個壩。

然後就四處嚷嚷著、去教彆人怎麼做了。

聽說王雪照這麼輕易就抓到了魚……

大家全都沸騰了。

這是能吃上肉的意思啊!

雖然這些小魚兒可能肉少骨多,總比沒有強。

知青們一改剛才在溫棚裡乾活時的蔫巴,變得熱情積極了起來。

和一道魚骨豆腐湯,

“而是這事兒一旦聲張出去,壞的是細花的名聲啊!”

“所以一開始雪照說要查清楚她和王細花是怎麼被調換的,我和王釗還死壓著雪照,不許她過問、也不讓她調查……我們這麼做,也是了保護細花啊!”

“所以我到底要怎麼做?讓這事兒大白於天下,那我女兒的名聲怎麼辦?”

聽到這兒,談露大怒,站起身揚起手臂,一巴掌打過去——

“啪!”一轉眼就到了八月下旬。

據說這是本年度雨季的最後一個月。

知青農場裡的136個知青忙成了136隻根本停不下來的陀螺。

與知青們的忙碌成正比的是,知青們倉庫裡的東西是越來越多了。

如今在三組的兩幢宿舍裡,

男宿舍因為住進了一組三組的人,宿舍滿滿當當;

三天之內,溫政委就從各單位集齊了一百人,讓運輸隊把人和口糧全都送到知青農場去。

接下來,溫政委在砂村知青農場列出的各項物資需求單上簽了字,要求特事特辦,並下達死命令——必須要在他指定的時間裡,將所有物資全都達砂村知砂村知青農場去!

這直接讓兵團調度部的工作人員忙成了狗……

跟著,溫政委還讓兵團工程部的人去砂村知青農場,現場參觀、研究被知青們強行改道的大河,以及那個蓄滿了水的大型堰塞湖。

同時他也下達了死命令,一是要工程處幫著砂村知青農場修倉庫,二是要工程處複刻砂村知青農場的堰塞湖,至少三處!

這都有時間限製。

就這樣,王雪照這隻小小的蝴蝶,隻是輕輕扇動了一下翅膀……

便令建設兵團人仰馬翻!

調度部、運輸部、工程部齊齊急紅了眼,拿出了戰時動員令!

連著兵團裡近萬名戰士裡,超過一半的人數不練兵了、也不出操了,開始四處奔波。

對於王雪照來說……

其實她在向溫政委打報告之前,就已經惦記著要補上之前忘記建倉庫的虧,又考慮到二組秦宇新他們申請建宿舍的時候,因為晚了一步,後來被建設兵團以建材不足的理由給駁回、降低了建設標準。

她痛定思痛,決定獅子大開口,多要點兒東西回來。

單薄瘦弱的許靈芸倒在了地上。

目睹這一切,王細花瞳孔地震!

她頭一回感受到,她一直引以為傲的廠長爸爸、廠長夫人媽媽……

在王雪照的親生父母麵前啥也不是。

王細花哆嗦了起來。

談露指著許靈芸大罵,“所以你就可以委屈我的女兒了?”

“許靈芸你還是人嗎?昭昭小小年紀在你們家做牛做馬,乾完所有的家務活,還得掙錢供養你們一大家子!你臥床看病吃藥的錢、你男人升官晉職的錢,包括你兒子娶媳婦兒的錢……全靠昭昭!”

“那時候昭昭才多大?從七八歲開始就日以繼夜的掙錢供養你們……”

“哦,你的親生女兒回來了,你就可以辜負她?你逼她下鄉還不夠,你還給她灌毒藥?”

“你知不知道昭昭差點兒就死了!!!”

“許靈芸!昭昭好歹養活了你們這一大家子!你居然還想置她於死地!你真是狼心狗肺!禽獸不如!”

談露罵到後頭,已是淚如泉湧。

她心如刀絞,忍不住用拳頭狠狠地砸向自己的心口,隻能通過這種物理蠻擊的方式來紓緩心痛。

“昭昭也是我的心肝寶貝!”

“老天爺啊我做了什麼孽!我最愛的孩子……五歲以前被孫秀英虐待!五歲以後被王釗和許靈芸虐待!”

“憑什麼?你們憑什麼啊!”談露痛苦萬分地嚎啕大哭了起來。

風秀雅飛快地衝到一旁去,拿了藥丸和溫開水過來;

王雪照扶住媽媽,配合嫂子喂媽媽吃下藥丸……

談露這才慢慢平複下來。

王細花被這一幕驚呆了。

她的臉,青一陣、紅一陣的。

此刻她心裡隻有一個念頭:

完了!

彆說她處處比不上王雪照,

她親生父親的官職,也比不上王雪照的親生父親,

就連許靈芸對她的愛,也比不過談露對王雪照的愛!

王細花癱軟了下來。

這時,王擎天也開了口,“王釗,真是這樣嗎?”

王釗隻覺得一個頭、兩個大,他喃喃問道:“首長……我、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王擎天淡淡地說道:“就剛才談露說的……”

“王雪照從六七歲開始,就在你們家做牛做馬?”

“她在你們家,要乾所有的活計,包括但不限於給你兩口子、你的兩個親生兒子和一個養子……洗衣裳、做飯、做家務打掃衛生?”

“你們兩口子從來也沒給過昭昭一分錢,全靠那麼一個小小的孩子去撿破爛、上山挖野菜、下河摸魚蝦的供養你們?”

“連著你們那兩個親兒子、一個養子的學雜費,都是我閨女給你們掙的!更彆說你倆的醫療費、住院費,你家老大娶媳婦兒的錢……全都是我閨女掙的?”

“王釗,有這事兒嗎?”王擎天一字一句地問道。

王雪照垂下了頭。

眼淚吧嗒吧嗒從她眼眶裡躍出來,滴在她交叉疊放著的雙手上。

她在為過去那個拚儘一切燃燒自己隻求獲得些許親情與關愛的小女孩而傷心!

這其實是她最不願意麵對的。

實在是……

過於狼狽不堪。

王細花也驚呆了。

她不敢置信地看著王釗、許靈芸,又看了看王雪照。

她隱約覺得,王擎天談露夫婦可能說的是真!

陳俏妞來的時候,趙蓮姣已經走了,所以她不知道這人是誰,茫然問道:“趙蓮姣是誰?她發生了什麼事?”

薑幗英也說道:“趙蓮姣啊……這個名字好熟!”

林燈燈在一旁說道:“就是在建設兵團罵溫政委,說勵紅姐不配當文娛宣傳員那貨!”

大家都覺得恍若隔世。

王雪照問胡大牛,“趙蓮姣怎麼了?”

胡大牛見眾人一副就快要想不起來趙蓮姣是誰的樣子,很是驚訝,“你們……真不知道趙蓮姣出了什麼事?”

“她啊,可慘了,被折磨得好像已經瘋了!”

王雪照吃了一驚。

第 75 章 第 75 章

是啊,在這個時代,交通不便,通訊也不便。

知青們就像是被困在孤島裡的人。

農忙的時候,連隔壁砂村的消息都一問三不知;

就是農閒時分,對外界的消息也不怎麼敏感,全靠著兵團運輸隊過來送東西、討水喝的時候,能問上幾句……可人家有紀律,不太願意說捕風捉影的事。

再加上,大家被王雪照給拘著、管著,天天學習學習的,所有的精力都被榨得乾乾的……

最近,連最八卦的魯娟都已經開始好好學習了。

一旁的王細花驚呆了。

所以?

王雪照這個假廠長千金,過得根本就不是她想像中天天吃香的、喝辣的日子?

那……

王擎天並沒有打過放過王釗。

他繼續追問,“王釗,你是因為重男輕女,才把生存的重擔推給昭昭的嗎?”

王釗喘起了粗氣。

這個王擎天啊……還真是一點兒臉麵也不願意留給他啊!

王釗艱難地說道:“是啊!”

“那會兒家裡也不富裕,靈芸因為生細花,子宮被摘除了,乾不了重活還得多休養,一年到頭都要吃藥。我的腰傷也時不時再犯,家裡難有什麼錢?個個月的工資,倒有一半兒花費在醫藥費上。”

“當時還好麵子,想著雪照是個小丫頭嘛,出去撿點兒破爛換錢什麼的,總比我們去撿破爛的強。後來雪照這孩子越來越出息,沒要我們一分錢還能把家裡安排得妥妥當當,我們當然更高興了……”

在說這些的時候,王釗根本不敢抬頭看人,尤其不敢看王雪照。

許靈芸也一樣,她甚至難堪到小小聲哭了起來。

而王釗說的話更令王細花覺得難以置信。

在這之前,大家都沒有像現在這樣開誠布公的談過。

所以她一直覺得親生父母不夠愛自己,至少不是她想像中的被愛。

現在,她親耳聽到了王雪照在王釗家裡的遭遇,也親耳聽到王釗承認了……王雪照居然在那麼小的時候就要承擔起養家的重任時……

王細花崩潰了!

她轉頭看著許靈芸,木然問道:“媽,所以你……真的已經儘全力對我好了,是嗎?”

“你沒讓我洗一家人的衣裳,而是讓大嫂洗,所以大嫂生氣了……她罵我,說以前洗衣的事兒都是王雪照乾的,說既然王雪照走了,我來了,就應該由我來洗一大家子的衣裳。我跟她鬨,她還捱了你一巴掌,後來她就一直不待見我了,還說我處處不如王雪照……”

“你沒讓我去掙錢,而是讓大哥大嫂交生活費,所以連大哥也生了你的氣。大嫂因為我不像王雪照那樣會掙錢,她沒法子薅羊毛了,還得乾家務活,鬨著要離婚……”

王細花拚命深呼吸——王雪照瞪大眼睛看著李楨,問道:“你沒見著阿蘭?他昨天就來了建設兵團呀!”

李楨愣了一下,連忙說道:“不不不……”

“王雪照你彆著急!可能我的話,讓你誤會了。”

“阿蘭昨天就來兵團了,這事兒我知道,昨天、包括今天上午,我和她還在一塊兒呢!”

“我是說,現在……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兒?你看到阿蘭了嗎?”

王雪照這才鬆了口氣,“你早點兒說嘛!嚇我一跳……”

李楨笑道:“其實你也彆必要擔心,阿蘭她真的很厲害!”

“王雪照,謝謝你。”他突然認真說道。

王雪照:……???

是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嗎?

怎麼突然就向她道謝了?

李楨看懂了王雪照眼裡的疑惑,解釋道:“你是阿蘭的姐姐,你把阿蘭教得很好。”

“我們一塊兒出去做任務的時候……”

“是阿蘭在照顧我們這些大老爺們兒!”

“說來慚愧,我們是哪兒哪兒都不如阿蘭啊!”

“一開始溫政委就指派阿蘭當我們的隊長,我們還有些不服氣呢!”

“我們都覺得阿蘭年紀小、個子小……”

“她的見識沒我們多,身手應該不如我們,也更需要我們的照顧。”

“沒想到,還在集訓的時候,她就露出了一手給我們看!”

“阿蘭是真厲害啊……”周士允他們已經冷靜下來。

他們用繩子綁好一個手電筒,然後將手電筒拋進大石下那個扁平洞裡去。

文濤立刻說道:“我看到手電筒了!看到了!但我夠不著!”

她說現在已經天黑了,她讓小夥伴們先回家做飯,一會兒大家就能吃上熱氣騰騰的湯麵;

她讓文濤彆著急,出來的時候小心彆讓頭磕著碰著……

姚若男的溫柔,撫慰住文濤恐懼又焦躁的情緒。

大家這才想起那條以下河。

之前大家所有注意力全放在文濤的身上,直到現在文濤情緒穩定了,大家才開始議論那條河。

“我的天啊,原來這裡真的有地下城!地下城裡真的有水源!”

“王雪照真是絕了……”

“王雪照你是怎麼知道這裡有地下城、還有地下河的?”

“還用說嗎?那是因為人家聰明啊!”

“我就想說啊……是不是找到地下河以後,我們一年四季都可以隨便怎麼用水了?”

“肯定是的!”

王雪照和大家說笑了幾句,便轉過頭繼續和姚若男討論文濤的治療與護理。

大雪封關之前,建設兵團有送了醫療包過來。

大部分常見藥都有,但份量是不太足的。再加上整個團隊也沒人懂得醫學常識……

照顧文濤,可能需要在預防和日常照顧上下功夫。

當天晚上,姚若男帶著不少事先準備好的東西,陪著文濤住進溫棚。

臨睡前,姚若男還讓文濤喝一杯板藍根衝劑,預防感冒。

但事情還是朝著王雪照和姚若男猜想的方向發展。

——當天夜裡,文濤開始發高燒。

姚若男衣不解帶地照顧他一整晚,喂他吃退燒藥,擰了濕帕子給他敷額頭降溫……

一直到天夜以後,文濤才退了燒,陷入昏睡。

負責值日的同學開始天天熬點兒大米粥,再在大米粥裡磕一個雞蛋打散,加點兒鹽末和豬油調味,喂文濤吃。

文濤病了,但情緒還算不錯,每次都很乖巧地將病號餐全吃下。

三四天以後,文濤終於熬了過來。

他的感冒病症已經好了,不但行動自如,還能跑能跳的,就是身體還有點兒虛,運動了一會兒就得停下來好好休息。

王雪照和姚若男齊齊鬆口氣。

那麼,現在就該考慮一下如何利用那條地下河了。

這樣的話題麼,王雪照很樂意聽,於是她問道:“阿蘭怎麼個厲害法?”

李楨說道:“她很會騎馬,也很會馴馬。”

“彆看她又矮又瘦的,她力氣很大,跟我們沒什麼差彆。”

“她會說漢語,會說本地方言,還會說藏語!”

“她認識草原上的很多植物,她會打獵,她還很熟路……”“狼和狐狸是盯緊了牧場的,牧場去哪兒它們去哪兒。”

“以前牧場年年都來咱們這附近放牧,但今年建設兵團為了保護我們農場,不讓牧場過來放牧了。畢竟像我們這樣兒的草原,在這兒到處都是!”

王雪照笑道:“那咱們爭取明年米麵自由!”

“再過一年,咱們可以實現頓頓三菜一湯!”

“到了第五年,咱們肯定能做到吃肉自由!”

眾人驚呆了。

陳俏妞率先說了一句“好”!

她激動地說道:“同誌們,你們彆不相信雪照的話!”

“我最有發言權!”

“因為我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我太了解這兒了。”

“不瞞你們說,我已經十八歲了,活在世上十八年……在我來到知青農場之前,能吃飽的日子,真是一個巴掌就能數完。”

“我們可以一個接一個的手牽手……我們有一百多人,至少可以前進二百米!周士允和張春明進去沒多久,肯定沒走這麼遠……”

“咱們派去打頭的那個人要拿著手電筒照亮繩子,沿著繩子走到儘頭去,就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來,我打頭!”說著,陳與舟就朝著入口走去。

宋成粵不同意,“阿蘭你是女同誌,這樣危險的事還是讓我來吧!”

董建國嚎叫道:“我哥(張春明)在裡麵!我去!”

就在大家僵持不下的時候,周士允和張春明突然一臉驚恐地從地下入口處跑了出來……

“她帶著我們在外頭搜尋提坦的下落時,從來也不會迷路。”

“我們甚至好幾次……都差點兒追上提坦了!可惜提坦太狡猾……”

說到這兒,李楨笑道:“不過,不管提坦有多狡猾,最終還是被我們殲滅了!”

說起那場戰役,李楨的眼睛都在放光!

“提坦亡命天涯慣了,對危險有著天然的敏感。那天晚上……其實我們已經準備得很充分了,可他大約感覺到危險,愣是要撤退!”

“幸好阿蘭想出了應付的辦法,我們才把……差一點兒逃跑的提坦給誘進了莫罕地下城!”

想起那場戲,李楨到現在都覺得好笑,英俊的麵龐微微泛紅。

王雪照一聽,瞪大了眼睛,“什麼辦法?”

那天陳與舟告訴知青們的時候,倒是沒細說這個。

這個時代的人們,大多比較單純。

但也正因為他們的單純……

打起直球來,是真的很猛!

王雪照有些招架不住。

李楨也臉紅,“我、我就是想問問,王雪照,你對我改觀了嗎?”

“也就是說,我、你……我們……”

“那個,那個……我的意思是,你、你對我……到底是個什麼想法?”

其實李楨也是既難堪又羞愧。

但他向來是個直球選手,當初對王雪照一見鐘情,他就大膽去追求……

現在,他覺察到自己的情感發生了變化,他認為他必須要跟王雪照說清楚。

所以他一定要搞清楚,王雪照對他,到底是什麼樣的想法。

王雪照深呼吸。

行吧!

今天她就陪著這位直球選手打直球了。

“李排長,我一直覺得很好奇,你當初……到底喜歡我什麼?”王雪照的臉也紅透了。

李楨的頭垂得低低的,“那時第一眼看到你,覺得你長得好看,是我從來也沒見過的好看……心裡就有種想法,想要天天看到你。於是我就……開始追求你了。”

“可是王雪照,你是不是……從來也沒喜歡過我?”

王雪照被迫再次陪著他打直球,“是。”

李楨麵露喜色,再三向王雪照求證,“真的嗎?到現在……你也沒有喜歡上我,對嗎?”

王雪照看著他迫切的表情,心裡冒出一個奇怪的想法。

——李楨和陳與舟他們參加剿匪隊,一去去了三個月。

去之前,李楨還給她送過東西,回來以後,李楨對她就有些冷淡了。

那天王雪照和剿匪隊員們在溫政委的辦公室裡打了個照麵,要依著以往李楨對她的熱乎勁兒,他會表現得很熱情,會想要和她在一起、跟她說話、找機會送她點東西……

估計王雪照心裡有氣,表情估計不太好看……

“好。”她哽咽著說道。

“媽,我一直覺得你偏心。我在想,我是你丟失了十二年的孩子啊!我受儘了委屈,好不容易才找到你們,你們怎麼一點兒也不心疼我,還讓我乾家務活……”

“媽!原來你已經對我很好了嗎?”王細花顫著嗓子問道。

許靈芸忍不住了,“是啊!所以細花,你到底想讓我怎麼樣呢?”

“你爸身體不好,我也身體不好,家裡的家務活誰來乾?”

“以前雪照還在家裡的時候,她是我的小棉襖!她心疼我,才會想辦法掙錢改善家裡的生活……她心疼我,才會辛辛苦苦掙錢給我買藥吃,送我去看病、住院!”

“我也心疼雪照啊!可我身體不好,我能怎麼辦?”

“細花,我對你還不夠好嗎?”

“你回來了,我也心疼你,你鬨著要嫁文靖,我讓你如願了。你鬨著要把雪照趕走,我也如了你的願。你不想乾家務,所以我來乾。現在的知青下鄉政策就是每家隻能留一個孩子,我考慮到你剛從鄉下來,舍不得讓你再去吃苦,所以讓你二哥下了鄉。你二哥臨走怎麼跟我鬨的……細花,你全都知道!”

“所以細花啊,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你到底希望媽媽為你做到哪一步?”

“媽媽知道你受了委屈,已經在很儘力地彌補了。你真要把媽媽逼死,一定要我們家破人亡你才覺得我們有誠意嗎?”許靈芸問道。

王細花驚慌失摸,“我、我……”

陳與舟開了口,“你不是一直都想跟王雪照爭個高下麼?不是一直羨慕嫉妒著王雪照這個廠長千金是怎麼風光的麼?現在,拿出你的魄力來,養活你的廠長爸爸啊!”

王細花窘極了。

她哪有這樣的本事!

突然間,她又找到了借口,“我……我不識字!”

“不管怎麼樣,王雪照霸占了我的人生,這是沒有錯的!她利用這個機會上了學,這也是事實!可我呆在小河村,我哪有受教育的機會?如果當初我也能受教育,又怎會是現在這樣……什麼也不會呢?”王細花尖叫了起來。

王雪照開了口,“王細花,你最好問問你爸媽,我是怎麼上的學。”

王細花愣住。

怎麼了這是?王雪照這話……難道王釗和許靈芸還不讓王雪照上學?

王雪照一字一句地說道:“你的父母可從來也沒讓我上過學!”

“我小學隻上過六年級一年,初中隻上了初三一年……其他的時間,我都在想辦法怎麼掙錢養活你的家人們。所以小學和初中的課程,大部分都是我自學的。”

“知道我怎麼自學的嗎?”

“隻要一有空,我就去子弟學校的教室門口坐著,聽老師講課,或者找你大哥二哥問問題。”

“就這樣,你的大哥二哥還很不耐煩,覺得我一個女孩子,識字就夠了,為什麼還要學文化,根本沒必要!”

“高中我倒是完完整整地讀了三年。”老頭在解放前的私生活確實有點兒混亂,光是姨太太就養了十幾個。

可老頭為了解放事業也捐出了所有的身家,甚至還因為被白黨抓住同共的把柄而下了大獄,要不是譚自立他媽把家裡的幾個姨太太送了人,老頭兒根本回不來。

譚自立靠著鬥親爹起來了。

他害怕樹敵太多,所以任用的手下全是他的親戚。

其中就有一個叫陳嘉行的人,是譚自立的表弟。

裴霖,是陳嘉行的工友。

而陳嘉行之所以要把裴霖帶到北京來,是因為他文學功底好,毛筆字也寫得好,還懂得宣傳,才成為陳嘉行的左右手的。

介紹完裴霖的社會背景,就要說一說裴霖的個人情況了。

裴霖自視甚高。由於王雪照半天沒吭聲——

周餘平率先開口問那老婦人,“您好,請問您是……王細花的媽媽吧?”

老婦人用帶著濃重口音的本地話反問,“你們搞麼子?”

王雪照閉了閉眼。

若說先前,她所懼怕的一切……隻是一個噩夢的話。

那麼現在,聽到了這老婦人的聲音以後——

王雪照可以確認,至少這個老婦人,就是出現在她經久噩夢中唯一的那個,比惡鬼還可怕的人。

王雪照深呼吸——

所以!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雖然王雪照五歲以前的記憶已經所剩無幾,但在她五歲那年的認親,許靈芸可是常常掛在嘴邊的:

一九四九年九月,江西全境解放。

一九五零年一月,王釗奉命殲剿散落江西各處的敗軍,追到了信豐縣的這個小山村裡;同年三月,最後一支殘餘敗軍被王釗俘虜。

六月,受了重傷的王釗受召回京。

而許靈芸剛剛在這個小山村裡生下了小女兒,又遭遇了大血崩。

王釗不得已將剛出生的女兒交給村裡的村女主任徐敏撫養,然後警衛員做了兩副簡易的擔架,把流血不止的許靈芸與受了重傷的王釗一塊兒抬到了縣城。

結果縣醫院說,許靈芸情況不好,讓最好往大城市送,能去北京治療是最好的。

正好王釗要去北京,就帶著許靈芸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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