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無它。
最近農場很缺人手!
很缺很缺!
第 95 章 第 95 章
轉眼就到了豐水期。
天空開始浮起棉花似的雲朵;
貧瘠的黃土漸漸覆蓋上青翠的綠意……
那條季節大河悄無聲息的出現;
堰塞湖仿佛於一夜成長;
其中又程曉光的笑聲最大。
最開心的還是談露。
在她眼裡,昭昭孱弱又嬌小,就像個孤苦無依的小可憐。
沒想到昭昭在工作上的態度是這樣的……
有理有據又寸步不讓!
談露高興地笑出了聲音。
就這樣,雖然知青們很不高興,但還是配合著接受了考試。
一共十道題。
王雪照按去年她離開農場前定下的教案,抽了六道題出來;
剩下的四道題,米教授等三人一人出了一道題。當然了,他們參考了王雪照的出題難度,然後出的也都是比較基礎的題目,但比較靠攏他們的項目;
談露也出了一道基礎題。
王雪照將這十道題寫在大教室的黑板上。
她在唰唰唰板書的時候,知青們聚精會神地看著,偌大的大課堂裡安安靜靜,沒有一個人說話。
大家都在思考。
當王雪照在黑板上寫完題目以後,發下小紙條給知青們。
知青們在紙上寫出答案,再寫上名字交卷。
三位教授也拿了幾張紙交給跟著自己一起來的學生,讓學生們作答,他們自己也作答。
就連談露也躍躍欲試,主動拿了紙筆開始寫答案。
最終,考試結果出來了:
十題全對的有四人——三位教授加談露。
對九題的有三人——兩位跟著教授一塊兒來農場的學生,以及姚若男。
對八題的有十五人,是四位學生和十一位知青。
大多數人都是對了七題、或六題的。
成績最差的十一人,隻答對了四道題。
王雪照拿著大家的成績單,很不滿意,點名批評,“薑幗英你肯定偷懶了!”
薑幗英羞愧得低著頭,盯著鞋麵不敢吭聲。
王雪照揚了揚手裡的紙條,“這幾個同學,一會兒散會了你們都過來跟我解釋清楚,這樣的成績你們到底是怎麼考出來的……全是基礎題!”
可另一邊兒,三位教授欣喜如狂。
他們拿著知青們的答卷,手就一直不停地抖啊抖啊……
“這是什麼神仙寶地?大家的專業基礎這麼好嗎?我在大學帶班也沒到這程度啊!”
“是啊,太好了……實在是太好了!這些孩子們怎麼這麼聰明呢?”
“他們是工人啊,平時要搞工作的!是怎麼平衡時間,做到連學習也能兼顧上的呢?”
“來對了!我們來對了啊!”
教授們激動喜悅得無以複加。
知青們卻在一旁嘰嘰喳喳地說道:
“這可不是咱們的最好成績!今天是因為雪照搞偷襲,而且這幾天啊因為劉慧老是影響我們,害得我們晚上都沒空學習了……要不是這樣,我們還能考得更好!”
“是啊,我答錯的那兩道題,其實會做的,就是題目看岔了!”
“我也是,交完卷以後我就才想起來我會是做的,當時不知怎麼的給忘了……”
“這次我考得好差,要留堂嗚嗚。”
三位教授聽了知青們的話,更加高興,又問王雪照,他們要怎麼在知青裡挑選出合適的學生。
王雪照想了想,提出建議,“咱們雙向選擇吧!”
“首先,教授們先把自己的項目做成海報,和項目資料一起放在展覽室裡,讓所有人翻閱,先了解一下你們的項目。”
“其次,咱們也做個筆試和麵試吧,由教授們出題,對項目感興趣的同學可以參加筆試。通過筆試考核成功,就能約談麵試,雙方達成一致,學生就能進入教授們的項目組。”
“最後,再給大家設定一個磨合期,如果在磨合期內發現雙方都不太合適的話,那學生可以退出項目組,教授可以重新發起考核……”
“好了,這是我的初步意見,大家都可以積極發言,改善或者改進!愛戎、心棠,你倆負責記錄一下。”
幾乎是王雪照話音剛落,知青們就爭先恐後的討論了起來。
姚若男和秦宇新在一旁組織紀律,“大家彆著急,一個一個來……說太快了,愛戎和心棠可忙不過來啊!”
於是,大家一個個提出建議,有的天馬行空、有的匪夷所思、有的也是真有建設性……
付愛戎和江心棠唰唰動筆,飛快地記錄下大家的提議。
這一幕,讓所有的客人們感到不可思議。
最驚訝的,莫過於三位教授和他們的學生。
他們受到過最猛烈的衝擊,被最最信任的學生背刺過,也受過不少苦……
他們已經很久沒見過,這麼積極向上、這樣正能量爆棚的集體了!
想著自己馬上就要融入這個集體,他們感動得眼眶泛紅。
談露也高興壞了。
可大家的意思是,王雪照必須走!
不僅僅是王雪照必須走,而且在這一年半的學習中,所有在專業課上表現不錯的同學,都應該去!
薑幗英說道:“雪照,你就應該去!你這麼優秀,光是自己看書、就能教會我們,你啊就應該去正規的大學接受正規的學科教育。”
“要不然啊……比如說,你讓我去吧,我去了以後又能怎麼樣呢?”
“我現在會的這些三腳貓功夫,還是你們像跟我打車輪戰似的,一遍一遍又一遍地幫著我學習,我才能學會一點兒。”
“直到了那些大教授麵前啊,他說的我聽不懂,他教我的學不會……這不是在浪費機會嗎?”
第 96 章 第 96 章
其他的知青們紛紛稱是。
周士允說道:“雪照,你放心去!”
“其實接下來除了秋收,也沒啥其他事兒了。”
“像過冬的準備,咱們去年經曆過,今年就有經驗了。”
他隻好讓張春明他們組成人牆,先將陳俏妞隔絕住。
然後他拿過一件襯衣係在自己腰間,又把縫了大半的褲子穿好了,還拿了件不知誰的襯衣,再次係在腰間,但將襯衣的衣擺係在腿根處。
他的模樣……像個滑稽的乞丐,但他顧不得許多了。
這時,薑幗英她們也已經飛快地跑了過去。
女孩子們接過男孩子們遞過來的襯衣,飛快地替陳俏妞穿上。
其他人也趕了過來。
老村長皺眉看著這一幕,問道:“這是……怎麼了?”
他懷疑地看向宋成粵,眉毛皺得緊緊的,麵色不善。
宋成粵深呼吸,說起了事情的經過。
老村長聽了,又問陳俏妞,“俏妞,你來說說。”
陳俏妞本來害怕得渾身都在發抖。
但十來個女知青們緊緊地簇擁著她……
她身上不知怎麼的出現了大量的血跡。
女知青們好像根本不關心她剛才出醜的樣子,隻是焦急地問她哪兒傷著了。
她們還輕言細語地安慰著她,讓她彆害怕,受了委屈就說,她們會為她做主。
自她懂事以來,頭一回感受到被偏愛。
陳俏妞的眼淚就像從泉眼裡湧出來的泉水,連綿不絕地滑下麵龐。
她瞪視著人群中柱著拐杖的的許雲山,眼神憎惡。
女知青們的安慰,撫平了陳俏妞絕望害怕的情緒。
然而一旦清醒過來,陳俏妞便猛然醒悟。
不,她不能說出真相。
因為許雲山是瘸子!
哪怕是她說出真相,人們也會質疑:俏妞你天天乾活,力氣也不算小了,就算打不過瘸了腿的許雲山,難道還不會喊救命嗎?
更何況,村裡還會有人說:既然他都看了你的身子,你也嫁不了彆人了,就嫁他唄!
不!
絕不能這樣!
陳俏妞深呼吸。
她迅速恢複了冷靜。
陳俏妞提供了一個和宋成粵差不多的版本。
大意就是她在乾活的時候,不小心將衣扣子扯開了,匆匆忙忙想趕回來換身衣裳,卻忘記宋成粵正在她家借地補衣裳,更沒想到院牆突然倒塌。
這真就是各種巧合糅雜到了一起。
陳俏妞還大大方方地向宋成粵道歉,“對不起!這事兒太突然了,我、我的行為確實有些不太妥當,也不知道宋知青有沒有對象,需不需要我解釋一下……”
宋成粵又羞又窘,退後幾步朝著陳俏妞連連鞠躬點頭,“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我、我我我……我當時也被嚇慘了,腦子裡什麼也沒想,如果我、我冒犯了你,請你不要生氣,對不起陳俏妞,真的很對不起!”
然後他又一迭聲地說:“我沒有對象,沒有……真沒有!”
知青們七嘴八舌說了起來:
“既然是誤會,說開了就好!”
“是啊是啊,你們看看這房子,真是……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要塌!換作是我,如果遇上房子塌了的大事兒,我也會下意識地找身邊人求救,才不會管對方是男是女、是老是少的。”
“在生死麵前,一切都彆太計較!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
“我相信宋成粵的人品,陳俏妞也是個好姑娘,我相信他們!”
“我也相信!”
“誤會一場麼,沒什麼大不了的……”
王雪照對老村長說道:“雖然俏妞是村裡人,可她最近在我們知青農場乾活,今天她也是跟著我們一塊兒來的,屬於出公差,那就得歸我管。”
“宋成粵是我們知青農場的正式職工,也歸我管。”
“所以這事兒呢屬於我們知青農場的內部矛盾……”
“桑爺爺,這事兒不麻煩您處置了。”王雪照不容質疑地說道。
村長爺爺看了陳俏妞一眼。
他也想護著這可憐又命苦的孤兒。
但現在看來,知青農場好像比他更護短。
這樣就很好。
於是村長爺爺點頭,對王雪照說道:“那就交給你處理吧!”
人群中,許雲山失神地看著陳俏妞。
從頭到尾,她隻給了他一個嫌惡憎恨的眼神。
但他可以覺察到,她已存著與他割席的堅毅與決絕。
如果不出意外,剛才他和她的近距離接觸……有可能是最後一次了。
許雲山陷入怔忡。
王雪照點頭。
過了許久,宋成粵才麵色怪異地從3號辦公室裡走了出來。
他站在門口猶豫片刻,反手關上了門。
第 97 章 第 97 章
宋成粵的表現,讓大家都覺得有些奇怪。
他走到王雪照麵前,說道:“程曉健……好像這裡有問題。”他指了指腦子。
王雪照問道:“怎麼說?”
宋成粵說了起來:
他一進去,還沒說話呢,程曉健就嚎啕大哭,說有惡鬼纏他,求宋成粵救救他。
宋成粵問:什麼惡鬼?
那就是——李峰是外地人。
所以,隻要提擔利用地勢這個優點,也不是不能反剿李峰。
提坦是個色中餓鬼。
他已經很久沒有享用過年輕女人的美妙身體。
槍、黃金、膘肥體壯的馬、糧食……
全都牢牢地吸引住他。
而最最最吸引他的,還是李峰身邊那個……據說美得像天仙的壓寨夫人。
在無數個夜晚,提坦都在思念著那個素未謀麵的十六歲藏族姑娘。
那麼,這個李峰……
他到底藏在哪兒呢?
提坦本不是種花國的人。
他是土國人,年輕時流浪來到種花國,當了馬匪,後來一步一步成為大當家。
他在這塊土地上已經呆了二十多年,非常熟悉這裡的地形。
根據被李峰搶劫過的村民們所說——他有萬擔糧食?
在這麼個荒涼的地方,能存放萬擔糧食,又能不被解放軍找到的地方可不多。
正巧,提坦知道這些地方在哪。
——幾千年、幾百年前,這片土地沙化得不算太嚴重,水資源也還不錯。隨著年代的變遷,大片土地沙壤化,一座又一座的古代城池慢慢消失,留下不少古城遺跡。
這些古跡,位於地表的建築往往已經被毀損到沒有任何價值。
在這些古城的地底,多半都有先民挖掘出來的地下城——這是是供先民們取水之用的。
這些年來,解放軍一直在巢匪,試圖抓提坦,卻從來都沒有抓住過他。
正是因為提坦每年秋收搶劫後,就會住在某一個古跡的地下城裡。
吃吃喝喝一整年,第二年秋天再出來搶……
搶完以後就換一個更安全的地下城。
但是今年——
首先是李峰搶劫了他一直看好的幾個小村子,令他無糧可搶。
其次這幾個村莊被搶之後,由於李峰的手段特彆殘忍,其他的村子向建設兵團求救……然後建設兵團搞起了民兵聯防。
提坦也嘗試著想搶劫另外一個小村莊,可他們半夜剛靠近村子就被巡夜的村民發現,霎時間狗叫鑼響,村莊附近到處都是絆馬繩,村民們二話不說還拿著武器從村裡衝出來……
提坦他們再凶狠,也隻出動二三十人。
這個不大的村子估計也就二三十戶,全村男女老少全都拿著各種武器衝過來……怎麼看也有近百人!
提坦立刻吩咐撤退。
然而卻在撤退的過程中,提坦發現——這些村民居然還敢騎著馬來追?
提坦並不害怕。
農民的騎術肯定不如他……
他將這些騎馬來追的村民們引到地勢複雜的地方,準備殺人奪馬時,恐怖的一幕發生了!
也不知道剛才那些村民是怎麼做到的,他們竟然還通知到其他的村落!
草原上遠遠近近的,全是騎著馬、高舉火把,身後背著各種武器的村民……
一眼望去,這些趕來救援的村民們,就像遺落在草原上的珍珠。
稀稀拉拉,也浩浩蕩蕩!
提坦隻覺得頭皮發麻。
他再也不敢戀戰,率眾縱馬狂奔,終於在天亮時分甩掉追趕者。
他氣得半死。
眼看著今年的生計沒了著落,再過幾個月開始下雪了,他和這些兄弟們吃什麼?
可這些村子搞的什麼全民民兵聯防也太可怕了!
思來想去,提坦覺得,搶村子不如搶李峰!
就這樣,提坦開始調查李峰。
很快他就得到不少關於李峰的情報:
——李峰每次搶劫完,都是帶著押糧隊往西邊兒走,走到莫罕古城以後,他的隊伍就消失了。
——李峰除了搶糧,還搶走了好多羊、好多美酒。
——李峰喜歡搶紅色的女人衣裳,據說他搶來的那個藏族少女喜歡穿紅衣。
——大家都怕李峰,是因為他手裡有槍,他未必身手厲害。畢竟是個從北京下放到大西北的知青!一個年輕的讀書人,能強壯到哪兒去?!
(溫政委:你猜猜,為什麼你會得到這麼多“準確”的情報?)
提坦能雄霸馬匪首領二十餘年,他就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
如此輕易就得到的情報……
他自然心存懷疑。
於是他決定先悄悄地去打探一番。
他率領幾個骨乾,給馬蹄包了皮子底的棉套,趁夜輕裝上陣,奔襲二百裡,於淩晨時分抵達莫罕古城遺跡。
“咱們這兒沒有你的鋪蓋,你不是咱們農場的人,咱們也不可能讓你睡宿舍和彆人擠……再說了,也沒人願意和你擠。就怕被你擠過一次鋪,以後彆人床鋪就變成了你的。”宋成粵說道。
程曉健麵一紅,確實是的,在617也是這樣。
宋成粵繼續說道:“所以今天你就在這兒睡吧!明天再說。”
程曉健一聽,立刻問道:“明天再說的意思,是……明天我就能住上和你們一樣的房間了?就能吃上你們吃的飯菜了?”
宋成粵冷笑,“明天再說。”
第 98 章 第 98 章
程曉健在這間除了乾草、啥也沒有的房間裡歇了一夜。
餓得他一夜沒睡。
第二天天還沒亮,值日的知青們先起來做飯。
食物的香氣勾得程曉健饑餓難耐。
好不容易才等到文濤過來,開了門,把他放了出去……
程曉健第一時間衝到了食堂。
從這一刻起,大家開始摸擬訓練,一天三頓的好好吃飯,輪流好好睡覺……為的就是養精蓄銳。
依陳與舟對提坦的了解,提坦在發現目標後也不會直接行動。
為保證一舉得勝,提坦也會先好好吃喝幾天,養足精神,再深夜奔襲。
那麼,為什麼兵團在得知了提坦的落腳點以後,不能直接進入廢棄的村落去轟了他們呢?
真不能。
因為提坦手裡還有十來個從各處抓來的婦女。
一旦正麵發生衝突,這些可憐的無辜婦女將成為馬匪的人質。
兵團必須要顧及這些老百姓的生命安全。
很快,三天過去了。
陳與舟有預感,或者今夜就打響戰鬥的第一槍!
果然——
當天夜裡十點,隊伍裡的無線兵收到溫政委派人發來的電報:夜梟出動!
霎時間,所有的戰士們全都綻發出齊齊殺意!
他們辛苦訓練那麼久,為的就是今天……
今天,他們必須要將這些喪儘天良的畜牲一網打儘!
溫政委交代過,戰鬥一旦打響,剿匪戰士們的首要任務是先要保證自己的人身安全,
第二才是殲敵!
必要時,可不留活口!
但在眾人臨行前,溫政委特意找來一些飽受馬匪之害的百姓,讓老百姓向他們哭訴這些馬匪有多殘忍,每一位戰士都被氣得發抖。
今天,就是他們替天行道、為百姓們報仇的時候!
陳與舟穿上最豔麗的紅裙,靜待殲敵的那一刻。
他突然想起遠方的昭昭。
昭昭,你等我。
我很快就會清除掉對你不利的所有因素……
這一世,你一定會健康平安!
王雪照先邀請關教授去地裡看了即將收獲的蜜瓜,並且應關教授的要求,現場摘了幾個。
然後又邀請關教授去參觀農場裡的溫棚。
關教授一見這溫棚,當場激動得直落淚!
“我的天,你們居然真的搞了個溫棚出來……”
關教授老淚縱橫,“雪照,你寫信給我的時候,我還以為你這小年輕在吹牛!”
“這裡不是雨水充沛的江南,也不是氣候濕暖的嶺南……這裡是大西北!乾燥、還滿地都是鹽堿土壤的大西北!”
“在這樣的地方,怎麼可能會有溫棚呢?”
說著,關教授半跪了下來,伸手摸了摸格子間裡的泥土,還拈了一點兒放在指間,仔細地看,認真地嗅。
隨行的知青們見了關教授的舉動,全都震驚了。
他們是真的很擔心……關教授會不會舔一舔。
幸好沒有。
王雪照在一旁解說道:“實驗土全都做過洗土、蒸土了。”
“混用的自製有機人畜糞便營養土。”
“您在這兒有四塊實驗田,鹽堿度不一,表上都有列出來。”
關教授連連點頭,說了十幾個好字。
然後他又站起來,拿過掛在一旁木架上的科研日誌,開始認真翻看。
他一邊看,一邊點頭,又交代跟在身邊的學生,“一會你得認真看看,回去以後教教你那些師弟師妹,讓好好學學!”
“你們都是正兒八經接受過全日製大學專業教育的,記錄起數據來,還不如這些高中畢業的知青們!”
圍在一旁的知青們立刻驕傲地挺起了胸。
現在大家都不覺得這溫棚臭了。
王雪照很謙遜地對關教授說道:“我們還沒有進行過係統的專業學習,所以隻能做些很基礎的操作。”
關教授說道:“搞學術、做科研嘛,想法必須虛無飄緲,做法必須踏踏實實,你們這樣剛剛好。”
知青們一聽,覺得老師的說法實在是太有意思了!
關教授風趣地說道:“比如說,你們可以憧憬登月,上月球去看看,嫦鵝是不是真的住在廣寒宮裡抱玉兔,吳剛是不是真在那兒砍桂花樹……”
“也可以為了想吃上了又甜又大、一年四季都能結果、還沒有討人厭的瓜籽的蜜瓜!”
“又或者是,你們還可以想像著,遲早有一天,這環境惡劣的大西北,能被你們改造成為塞上江南,四季如春……”
在這一瞬間,王雪照的眼圈突然就紅了。
她心想:教授,你想到的這些,將來都會實現!
真的全都實現了。
感謝故事局給我的這個機會,讓我回到這裡,重新追夢!
關教授繼續說道:“想法不要怕多,怕的是……你想得多還不去做!”
知青們徹底炸了鍋,“其實我目前也沒有彆的想法,我就希望咱們農場能通上自來水和電!”
“那我希望四季如春,什麼時候都彆缺水!最好也彆太冷或太熱。”
“我希望能在農場種出水稻!我想天天吃大米飯!”
“我希望咱們的魚塘裡能養很多很多的大魚!我想吃魚肉!”
“我想養豬,天天吃紅燒肉!”
大家都笑了。
關教授也在笑,“看來,大家的夢想是樸實無華的……感覺不是很難啊!對不對?”
知青們麵麵相覷。
王雪照說道:“所以隻要我們用對了方法,一定可以的!”
關教授非常讚同,“一定可以的!隻是早晚而已。”
知青們高興極了,同時也有些慚愧。
說真的,自從來到這兒,大家整天忙忙碌碌……
不是修房子就是挖河道,不是忙著種菜、就是忙著收菜,花在科研方麵的精力少之又少。
有時候王雪照組織大家夜間學習,也總有人心不甘情不願的。
現在大家全都後悔了。
——早知道這樣,當初就該更加努力些!
接下來,王雪照又請關教授去了食堂。
食堂,除去大家能在這兒吃飯的功能之外,同時也是大家的夜校學習室、會議室。
王雪照請關教授給大家講講課。
關教授不太清楚知青們的專業水準,先是問了幾個比較淺顯的問題。
比如說西北地貌、溫度濕度,土壤鹽堿度什麼的……
知青們張口就來,回答得十分準確。
關教授又問了幾個比較有水平的問題,比如說營養土要怎麼做、育秧控溫控濕的數據等等。
這些問題,所有的知青全都親手操作過,回答得特彆溜。
關教授倒抽一口涼氣。
他開始問大家,關於蜜瓜的專業知識——這些全都是當初他寄過專業資料給王雪照的。
不過,關教授其實並不抱有任何希望,因為沒有專業老師的帶領,一般人不可能通過教材,就能自學成功。
出乎他的意料,知青們還是異口同聲的給出了正確的回答。
這下子,不僅關教授倒抽一口涼氣,就邊他的學生也是一臉的震驚!
這對師生萬萬沒有想到,整一個一百多人的知青農場,居然全民自學、並且還將他研究的學科……學得那叫一個透徹?!
關教授把心一橫,說起了一個最近他正在攻克的難關。
是夜,馬匪首領提坦率領四十精銳,又帶了十來匹空馬,馳騁趕往莫罕古城。
每一匹馬的馬蹄子都包著帶棉套的皮子。
在距離莫罕古城約二裡路的地方,提坦翻身下馬,命其中兩個伴當留在原地放風、及看馬,他則背著大刀,率領其他人疾步前行。
殊不知——
提坦他們剛離開不久,被留下來的兩個負責放風、看馬的馬匪,就被一早埋伏在這附近的戰士們抹了脖子!
這些喪心病狂的馬匪,哪一個不是背負著十幾條、甚至幾十條人命!
不知糟蹋了多少女人,賣掉了多少孩童!
還留個屁的活口!
留在外圍的戰士,是溫政委派來助戰的。
他派了一個營,四百人左右,將莫罕古城的外圍圍了個水泄不通!
而戰士們殺了留守的馬匪以後,營長直接讓人騎著這些馬,回了兵團。
——因為這些馬與馬匪有著非常默契的配合。
如果不直接帶離這些馬,那麼這些馬將成為馬匪逃跑的工具。
馬匹一離開,等於直接切斷了這些馬匪的退路。
不知死期已到的提坦等人繼續前進,一路潛行至莫罕地下城入口……
提坦突然猶豫了。
多年來習慣在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使他對危險有種天然的敏感。
關教授的學生也帶著人,將他和老師帶來的蜜瓜拿出來,洗了、切了。
為了能讓農場裡所有的人全都品嘗到,這些瓜被切得很小塊。
大約就是一人一口的量。
在切瓜的過程中,關教授也一一讓所有人明白,二、三、四期的蜜瓜,在外觀上、果肉、瓜瓤、瓜籽都有哪些不同……
最後,他讓大家一一品嘗了三期不同的瓜。
王雪照也品嘗了。
二期瓜,是知青們種的,個頭大,表皮花紋粗糙,水分足,果肉呈淺淺的橙粉色,中間空出一大塊,籽多,口感爽脆,但甜度比較低,屬於清甜。
三期瓜個頭小一點,表皮看起來沒那麼粗造,果肉很厚,口感比較軟綿,比二期瓜甜得多。
四期瓜的個頭更小,更接近香瓜但比香瓜大,它仍然保留著蜜瓜的兩頭尖特征,表皮泛黃。它幾乎無籽無瓤,果肉是綿軟的、水分充足,不但彌漫著甜蜜的香氣,味道也是甜到齁,最特彆的是,它的果肉極嫩,基本入口抿化,完全無渣!
知青們發出了讚歎。
關教授笑問大家,最喜歡哪種瓜。
有說喜歡四期瓜的,有嫌四期瓜太小、太甜的;
有選三期瓜,說感覺三期瓜的果肉率是最多的,而且既不像四期瓜那樣甜得發膩,但也不像二期瓜那麼不甜;
還有人說,就喜歡二期瓜那種脆脆的口感,也覺得味道清清淡淡的很好,解渴麼!還說吃四期瓜,會越吃越渴。
關教授笑了,開始給大家介紹幾種不同的瓜的生產模式。
大家這才知道,二期瓜,是關教授已經研究了七八年的成熟品種。它耐寒、也耐旱。如果不考慮質量(甜度)的話,一株藤上能結七八個果,是個非常適合老百姓的經濟型水果。
三期瓜,屬於新品種裡產能比較穩定的。
但它對土壤、溫度、溫度的要求都比較高,產量也低……
四期瓜是剛剛才研發出來的,目前產能不穩定,沒辦法大規模種植。
知青們高興壞了,紛紛問關教授:
“照這樣來看,是不是咱們也可以研究怎麼種水稻?”
“養豬!我想吃紅燒肉!”
“最好想個辦法永遠的留住湖水,然後咱們可以養各種魚、養蓮藕……有了湖啊,咱們就不用害怕缺水的日子了!”
關教授看向王雪照,笑著對大家說道:“你們不是已經開始了研究嗎?”
王雪照抿嘴一笑。
知青們齊齊愣住,“開始什麼了?”
關教授說道:“你們的溫棚裡,不是一共有十塊科研實驗田?”
“我看到了,除去我的四塊,以及種棉花的華教授的四塊……”
“不是還剩下兩塊實驗田嗎?”
“那木牌子上不是寫著‘自然去鹽堿化循環生態圈’嗎?”
“這個實驗,不就是想讓大西北改頭換麵的意思?”
“你們這群小鬼啊!”
“你們知不知道……一旦你們的研究落到了實處,那將會是怎樣震驚轟動世界的大事啊!”關教授歎道,“真是一群天真聰明,又熱情洋溢……潛力無限的年輕人啊!”
知青們麵麵相覷。
最後,大家把目光全都投向了王雪照。
王雪照朝著大家揮了揮拳頭。
“同學們,關教授帶來的蜜瓜好吃嗎?”她含問道。
知青們連連點頭。
王雪照又道:“關教授的堅持,能讓蜜瓜變得又好吃又經濟……我們的堅持,終有一天也會夢想成真。”
薑幗英露出不太確定的表情,“可是,關教授種了七八年的蜜瓜,才有現在的成績。我們想讓整個大西北改頭換麵……這得花多少年?”
王雪照笑眯眯地伸出了三根手指,“三個月。”
知青們齊齊一愣。
姚若男立刻反應了過來,說道:“是啊!三個月!我們隻花了三個月的時間挖出了河道,就取得很好的成績。彆忘了,當時我們還隻有一個組呢!現在我們有三個組,大家把力氣攢在一塊兒使……成功的日子,相信不會讓我們等太久的!”
知青們激動且興奮地鼓起了掌。
一旁的關教授也被大家的熱情感動,也跟著用力鼓掌。
“提坦眼睜睜看著壓寨夫人被大當家扛了回去!”
“他甚至還親眼看到大當家、大當家的部下都會受到程度或輕或重的傷……”
“你們說,他會不會追著大當家,進入咱們莫罕古城?”陳與舟低聲問道。
眾人設身處地的想了一會兒,興奮得連連點頭。
雖說臨時生亂,但剿匪小隊為了能打勝仗、為了將傷亡減低到最少……早就已經將各個備案演練過無數次!
當下,大家立刻兵分四路:
負責守關的小組不變動,
偵察小組、電台通訊小組不變動,
機動小組共計十七人,十人出動、七人暗中戒備……
大家迅速開始了行動。
負責電台的通訊員立刻開始發報。
而這時,負責外圍的營長正準備下命令圍剿這些棄戰而逃的馬匪……
文濤道:“你休息一會兒唄,雪照說了,飯後半小時才能做工。”
程曉健說累的意思,其實就是在試探。
他甚至在想:要不下午就彆乾活了,反正剛才他已經吃得那麼飽了……扛一晚上不吃應該也沒啥。
可是,剛才的飯菜滋味實在是太香了!
他又有一點點期待今晚吃什麼。
最終,程曉健糾結了半小時……
還是決定去上工。
第 99 章 第 99 章
程曉健還是去乾活了。
這一次,他有了點兒推獨輪車的經驗,推起車來要輕鬆許多。
反觀文濤就比較吃力了。
下午他都沒乾活,隻是一直跟著程曉健。
程曉健上午拉了二十車土豆,下午也拉了二十車土豆,被累得脫了力。
他還擔心文濤,“你下午沒拉車,晚上是不是沒飯吃?隻能看著我吃?”
原本他隻打算過來住三天的,但王雪照請他給大家講課。
農學專業本來就是個大冷門。
在關教授任教的大學裡,一整個係加起來……也沒有一百個學生。
而在校就讀的大學生裡,願意學習、真正喜歡學習的學生並不多。
他們大多是因為農學專業的分數比較低,打算熬到畢業混到了學曆就能包分配進國營單位,最後再想辦法調動到滿意的單位去……
但砂村知青農場的情況不太一樣。
多虧了王雪照前期的引導和督促,再加上知青們在剛剛結束的種植季裡,實打實地嘗到了收獲的滿足感與喜悅,所以大家的學習態度特彆高漲。
再加上最近屬於農閒時分——
王雪照也是恨不得多壓榨關教授一些。
於是她提議,讓關教授給大家上課,每天擠出下午和晚上的時間,用來聽課學習、寫作業、考試與評比等等。
對於關教授來說,他的職責就是教書育人!
還有什麼是比看到勤奮愛鑽研的學生更高興的呢?
知青們想學,那他就傾儘全力的教。
關教授從事專業研究已經多年,心中自有一套理論知識。
他不需要任何課件,就能很係統的給大家上課。
王雪照帶著宋成粵、姚若男和秦宇新,組成班乾部小組。
一方麵提煉關教授的講課內容,整理成課件;
一方麵根據課件資料來出習題,做到日日清——即每天都要考核一次大家的學習內容。
知青們早就已經被王雪照狠狠搓磨過了。
以前雪扒皮還更狠呢,大家的勞動任務那麼重,她硬是能板著臉的逼大家學,作業寫不對還要罰抄……
現在?
現在給大家的感覺,就好像又回到了當初在校園裡一樣。
有老師上課,有班乾部帶頭學習、維持紀律。
乾農活呢,反而變成了讓大家活動筋骨、放風的體育課。
整整七天過去,關教授完成了一輪基礎專業課的傳授。
知青們受益匪淺。
因為時間的關係,關教授不得不離開了。
知青們舍不得他走,他也舍不得走。
最後,關教授和王雪照開了個會。
關教授見過了溫棚之後有了新的想法。
他告訴王雪照,他想把他最新一期的科研實驗放在砂村知青農場這兒做,到時候可能會輪流派一個學生在知青農場長期駐守,有關於他的項目科研經費也可以撥到知青農場來。
但這麼一來,知青農場就必須要掛牌,成為一個真正有資格承接科研項目的實驗基地。
王雪照當然非常支持。
她心知,這是為農場爭取更多資源的好機會。
也是唯一的機會。
——她心裡很清楚,在接下來的日子裡,除去軍工研發,其他所有高校類的科研會全部暫停。
王雪照不僅僅希望砂村知青農場成為大西北的綠洲,
也希望能成為農學科研的綠洲。
所以這一次,她一定要讓知青農場成為有掛牌資曆的農業科研中心!
王雪照虛心地向關教授請教,關於掛牌的詳細情況。
關教授呢,已經從溫棚規模看出,王雪照是個有“後台”的人。
雖然掛牌的要求都比較苛刻,但說不定王雪照能乾成呢?
就這樣,雙方達成了一致協議:
關教授回去以後,會幫忙聯係掛牌審核機構,然後再把聯係方式交給王雪照,由王雪照自行聯係。
王雪照,列了一份長長的書單,希望關教授能想辦法將一係列的專業書、工具書集齊或者找到,再托運給她。
關教授盯著王雪照這份長長的書單看了很久,歎氣,“小王,你要的這些書,我們大學圖書館都有。”
他有些傷感,出了一會兒的神,才說道:“我先回去跟我們學校領導說一聲,看看能不能援建一個圖書館給你們!你們可要……好好保護這些書籍啊!”他意味深長地說道。
王雪照聽得懂他語氣中厚重的囑咐,認真點頭,“教授,將來等我們掛了牌,有了更多、更好的條件,我們會擴建實驗棚。”
“您還可以介紹您的朋友來我們這兒做實驗。”
關教授笑了笑,“你們先顧著手頭的活計,然後把掛牌的事兒搞定再說。”
王雪照點頭。
關教授帶著學生走了。
知青們這才將王雪照圍在中間,七嘴八舌地問她,掛牌是啥意思。
王雪照耐心的解釋:
“掛牌的意思,就是我們的農場不僅僅隻開展種植工作,同時還承擔著科研開發的工作。”
“一旦我們通過了考核,審核機構就給我們農場發一個‘科研機構’的牌。”
在做工的時候,他還隨時觀察宋成粵、秦宇新和周士允的工作情況,時不時拿個小本本記下來……
七天後,他拿著109農場送給他的幾個大饅頭和一壺涼白開,離開了。
臨行前,程曉健站在農場門口,衝著來送他的知青們大喊:
“我的目標是——”
“一年之內當上小組長!”
“三年之內,我調到祁縣知青辦去!”
“五年!我要進入祁縣縣政府,至少當個辦事員!”
“最遲十年!我一定要……當上縣長!”
最後一句,他喊得聲嘶力竭!
知青們笑著熱烈鼓掌。
王雪照也忍俊不禁。
雖然程曉健想當官的出發點是想出人頭地。
但也這是一種動力啊!
第 100 章 第 100 章
距離王雪照等人離開的時間越來越近,大家全都把一分鐘當成十分鐘在用。
實在不得已,王雪照在辦公室裡點了兩盞油燈。
大家需要趕夜工的,就自發來辦公室裡趕工。
加班的,主要是小領導們、與跟小領導們需要交接的小夥伴們。
大家夜以繼日的核對工作,再三討論秋收、冬日學習的事兒。
周士允問道:“雪照,那咱們什麼時候開始探險?”
薑幗英,“是啊是啊!本來我挺想騎著馬兒去旅遊的……可一想起探險,我連騎馬都不想去了!雪照,不如我們今天就行動吧!”
眾人哈哈大笑。
王雪照也笑罵,“大晚上的跑去廢墟,你想乾啥呢!”
她想了想,說道:“咱們明天先摘瓜……要是看到建設兵團的車路過,大家打個招呼,讓他們明天派車過來拉那些瓜。”
“等我們送完瓜,跟溫政委說了借馬的事兒,他願意借,我們還得花時間練幾天呢!”
“要麼拜訪完兄弟單位回來以後再去找地下河也行。”
然後她也說起了自己的擔憂,“我現在還不太樂意去尋找地下河,也是有原因的。”
“你們有關注過水井嗎?有沒有發現,其實進裡的水位挺高的。”
“現在雖然已經是秋天了,但地下河的水位還這麼高。如果我們貿然行動,就怕會造成地下河井噴,對我們沒好處,也會破壞了地下河。”
“最好就是等地下河的水位低一點……”
“這樣我們也安全些。”王雪照說道。
眾人連連點頭。
就這樣,第二天大清早,大家就開始乾活了:
他們先去附近的草原上扯野草,現場搓繩子做網兜,做了一千多個網兜後,一塊兒回到田裡,把瓜給摘了下來。
不過,一千多隻蜜瓜,被狡猾的小動物啃壞了十來個。
剩下的,知青們截留了137個,剩下的,每一個瓜都用一個網兜裝好了,用挑棍擔著,先拿回倉庫去放著。
又過了一天,建設兵團的運輸部果然依約派了一輛車來。
按說,子弟兵是不能拿群眾一針一線的。
所以知青們昨天在讓運輸兵帶話時,隻說請他們幫忙運農產品到建設兵團暫存,農產品另有他用。
就這樣,這批蜜瓜被卸在了建設兵團的中轉倉庫裡。
王雪照和小夥伴們興衝衝地拎著幾隻品相最好的蜜瓜去找溫政委。
果然,當溫政委聽說,這批蜜瓜是知青農場想要送給建設兵團的?
溫政委把腦袋搖成了撥浪鼓。
王雪照指揮著宋成粵現場劈瓜,又開了門,叫住一位過路的大兵、簡單介紹了一下她的身份,又問大兵方不方便請譚司令到溫政委辦公室來一趟……
正好譚司令今天有空,很快就過來了。
王雪照請譚司令和溫政委吃蜜瓜,“也不是白請二位老總吃瓜的。”
“如果不是您二位幫著我們建溫棚,我們哪能……以後會種出比這個更好吃的瓜呢?”
“啊,快試試啊!”
瓜都已經切好了。
姚若男拿了一塊給譚司令,宋成粵拿了一塊給溫政委。
他倆猶豫片刻,吃了。
“這瓜可真甜啊!”
“好吃!是真好吃啊!”
二人皆稱讚。
譚司令問王雪照,“小姑娘,你的意思……這瓜,是從上回咱們給你建的那溫棚裡長出來的?”
王雪照搖頭,“現在收獲的這一批瓜,是普通田裡收獲的。”
“我的意思是,將來我們從溫棚裡種出來的瓜,會比這個更好吃!”
譚司令連連點頭,“嗯!不錯不錯!你們小年輕們要繼續努力啊!”
王雪照又道:“我知道,為了幫我們建溫棚,您二位費了不少力氣……”
“這些蜜瓜,您要不要送點兒去給其他兵團的老總?”
“畢竟吃人嘴短,拿人手短麼!”最後這一句,其實王雪照說的是自己。
但譚司令和溫政委同時笑了。
譚司令指著王雪照,笑著對溫政委說道:“這小年輕挺有意思的……那你看著辦,批張采購條子給人小姑娘吧,咱不能白吃人家的瓜!”
說著,譚司令站起身,對王雪照說道:“我知道你們,就是向我們寫求救信,說你們種的菜……多到泛濫,根本收不完的嘛!哎啊好哇,你們這些小年輕啊就是有衝勁兒,腦瓜子還聰明!”
“好好兒乾!乾出點名堂出來!”
“要是遇上了什麼困難呢,彆怕,把你們的訴求大大方方地說出來!彆憋著!你憋著了,誰知道啊!”
“你說了,我們才能想辦法解決嘛!”
“就算解決不了,也可以尋找替代的解決方式……”
“明白嗎?”
譚司令又吃了塊瓜,轉身走了。
溫政委寫了張條子遞給王雪照,讓她找兵團供銷部辦理蜜瓜采購。
王雪照將條子遞給姚若男,讓她和宋成去辦。
當辦公室裡隻剩下王雪照和溫政委時,王雪照才問道:“政委,您知道阿狼的下落嗎?”
溫政委愣了一下,哈哈大笑了起來。
王雪照按照陳與舟的通信地址找去了軍營。
軍營遠得出乎她的意料。
一大早八點不到就出發了,結果坐著公共汽車七轉八轉的,還一路問著人,直到大中午才找了地兒。
王雪照沒指望順順利利地見到陳與舟。
她覺得最理想的方式,就是她留一封信在門衛室那兒,等陳與舟有空去拿。
她會在信裡告訴他,現在她已經到了北京,會一直呆在清華,直到明年開春,讓他在有空的時候去清華找她。
隻是,當她找到軍營門口的傳達室,扒著窗口剛問了一句,“同誌你好……”
人就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