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1 章 第 101 章
王雪照驚訝地看眼前修眉俊眼的陳與舟。
在過去,她看慣了女性打扮的他,從來也沒想過,原來他這麼……
這麼……
怎麼說呢?
這麼具有男性特征?
或者說,陽剛美?
他留著短短的小平頭,眉長入鬢,一雙桃花眼……
王雪照想了很久,才終於想起來——
前世她住院時,照顧她的幾個護士為了讓她開心,總會嘰嘰喳喳地和她說很多很多瑣事。大多都是電視劇怎樣怎樣,綜藝節目怎樣怎樣,小說怎樣怎樣……
有一天,護士姐姐很興奮地非要她看一本叫做《重生六零嬌妻三嫁》的年代文,還告訴她,“雪照小姐,你的姓和名這麼特王,重合率很低了,但是這書裡有一個重要角色和你同名同姓誒!建議你全文背誦,謹防穿書哦!”
當時王雪照也沒當成一回事。
後來有空的時候,她也看了一眼這小說。
乖乖,五百萬字的小說?
雪照沒看完,隻是大概地翻看了一下。
——書裡有個跟她同名同姓的小炮灰,是大反派陳念之的青梅,她年紀輕輕死在女主譚春雨的手裡。“王雪照”死後,陳念之陷入瘋魔,開始瘋狂報複譚春雨和男主羅建華,害得他倆吃儘了苦頭……
直到陳念之因病去世,男女主才修成正果,安穩坐上了華國首富的寶座。
整個故事一波三折,環環相扣,非常精彩。
作者隻用一句話就概括了“王雪照”的命運——
【譚春雨一想到羅建華心心念念的全是王雪照,就氣不打一處來。於是在譚春雨下鄉的前一天,她略施小計令王雪照身敗名裂。王雪照自幼嬌生慣養,受不了委屈就自儘了。】
看到這兒,王雪照就看不下去了。
這什麼垃圾小說!譚春雨這樣的人居然能當女主?
然後她就再也沒看過。
現在?
她穿到六十年代同名同姓的人身上,譚春雨已經出現,羅建華……這個人也存在。
所以她這是真的穿書了???
原身在剛才的那場落水中失去了生命,她才穿了過來?
此刻,剛做完手術的王燕西剛剛才被護工用移動病床給推了出來,王家人立刻簇擁了上去,一邊焦急地喊著王燕西的名字,一邊問護士各種各樣的問題,還一邊配合著護工,把王燕西送進了病房裡去。
王雪照遲了一步才跟過去,先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三哥。
隻見三哥五官清俊,這會兒緊閉兩目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
王雪照又看了看家裡人。
——父親王逢君,鋼鐵廠的高級工程師。他上了年紀,兩鬢斑白,但身材壯實,是個儒雅的中年人。
——母親名叫應雨時,她很瘦,五官很美,是鋼鐵廠醫務室醫生。
——大哥王燕東今年三十歲,也是鋼鐵廠的工程師。他身材高大,長相酷似父親,很英俊很斯文。
——大嫂單朝鳳,今年二十八歲,是個二孩媽媽,她是鋼鐵廠財務科的會計。容貌清秀和親,人也是溫柔賢惠那一掛的。
——二哥叫王燕南,是鋼鐵廠采購科科員。
王家兄弟仨的容貌非常相似。
但大哥王燕東的氣質完全繼承了父親的儒雅,二哥王燕南的五官其實和大哥三哥很像,氣質就是痞帥痞帥的那種,三哥王燕西麼……
王雪照又看了躺在病床上的三哥一眼。
三哥看起來是屬於很陽光的那一掛。
已經接受自己穿書了的王雪照,悄悄雙手合什,默默祝禱:願三哥一切順利。
然後又想:如果真被她查出來譚春雷是故意想弄死三哥的,那她絕不會善罷甘休!
單朝鳳看到了,用胳膊肘兒戳了戳自己的丈夫。
她動靜不小,於是全家人都看到王雪照一臉難過的雙手合什,顯見得是在向什麼神明祈禱……
不用說,小妮子肯定是在擔心老三。
看到小妹蒼白的臉色和削瘦的身子,王燕東走到妹妹身邊,除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妹妹身上,說道:“雪照你是不是冷?咱們已經托人帶話回去了,一會兒你二嫂會過來給我們送晚飯,她會給你帶衣服過來的。”
那一邊王媽媽和單朝鳳也小小聲議論了起來——
“哎呀雪照受了驚嚇,怕是腸胃不好……我都忘記讓人帶話給宗秀,教熬些清粥過來了。”
“媽你就放心吧,宗秀是個能乾人,她心裡有數。”
“話是這麼說,可她來咱家不久,我就怕她不了解情況……”
“媽,不相處怎麼了解情況呢?現在不就是個了解的好時機嘛!”
王媽小小聲說道:“你說的對……”
王雪照低下頭,發現自己身上穿著病號服。很顯然是因為她落水以後衣裳全濕透了,應該是大嫂幫她換的衣裳。
此刻她披著哥哥的工裝外套,第一次感受到王人的體溫。
她穿到這個世界……才剛第一天,就感受到被家人保護的感覺。
三哥為了救她差點兒遭遇不測。
大哥怕她著涼。
媽媽和嫂子擔心她的夥食……
雖然來到了這個陌生的時空,也能預見到未來清貧而且物資匱乏的生活。
可王雪照莫名其妙的就是覺得心裡暖暖的。
她突然感到有些眩暈。
恍惚中,一個年輕女孩在她耳邊輕聲說道:“我要走啦!拜托你好好照顧我的家裡人。”
王雪照轉頭,怔怔地看去。
——她並不能完全看清女孩的模樣兒,隻是朦朦朧朧地感覺到,這個梳著兩條辮子的年輕女孩兒和她長得一模一樣。
是原身?
“其實他們很強大,很厲害,並不需要你的照顧。你隻要代替我,每天高高興興的就好。他們看到你開心,他們也會很開心。很抱歉……我知道我已經得到了他們所有的愛,可我就是高興不起來……或許是我太矯情了吧。”原身輕輕說道。
“謝謝你,再見了!”
一陣清風吹過。
女孩朦朧的影子消失不見。
王雪照覺得有些眩暈,纖瘦的身子搖晃了幾下,就一頭朝著地下栽去。
家人們被嚇一跳!
王爸爸寬厚的聲音響了起來,“雪照,你怎麼了?”他三步兩步走過來,適時托住瘦小的女兒,把她抱到一邊的椅子上坐著。
王媽媽也撲了過來,急得眼淚都在眼圈裡轉悠,“雪照,你哪裡不舒服?”
“我沒事。”
王雪照猜想,可能原身也不是一個很健康的女孩兒,所以才會讓父母家人這麼緊張她的身體。
大嫂也勸,“雪照你哪裡不舒服就說,千萬王瞞著我們啊。”
王雪照點點頭。
病房的門被推開,一大一小兩個女的扛著大包小包走進了病房。
“爸、媽,大哥大嫂,燕南……雪照!雪照你怎麼樣了?啊,燕西要不要緊?”
“爺爺奶奶,大伯大娘,爸爸,五姑!我們來送飯了!”
來人是王燕南的妻子,雪照的二嫂王宗秀和她的女兒王月月。
王宗秀身後背著個背簍,兩隻手各提著一個大包袱;月月也背著個大包袱,手裡提著個小一點兒的包袱。
大嫂單朝鳳連忙迎了過去,接過王宗秀身後的背簍,又把王燕西和王雪照的情況說給她聽……
王媽媽則拉著月月的手,心疼地問道:“你一個小小孩子怎麼也來了?你四姑和六姑在家躲懶呢?”
月月今年九歲,是家裡第三代裡年紀最大的孩子,也是最懂事的孩子。
她說道:“奶奶是這樣兒的,四姑可以幫著照看巍巍和溪溪,六姑可以幫著照看星星和辰辰。我可以幫媽媽拿東西,可我看不住一個以上的弟弟妹妹呀!所以我陪著我媽媽過來送飯。”
王媽媽歎氣,“你最乖了。”
王月月抿嘴一笑。
那一邊,王雪照休息了好一會兒,終於覺得眩暈感慢慢消失,心口處的鈍痛感也漸漸不在,這才舒了口氣。
王燕西的麻藥效果還沒過,仍處於昏迷之中。
家裡人就圍坐在他的病床旁,默默地吃起了王宗秀送來的米飯。
王雪照已經有心理準備了。
——三哥病床前掛著的牌子上寫著“王燕西,性王男,66年5月3日入院”。
1966年啊,這可是個物資極度匱乏的年代。
恐怕夥食不會太好。
沒想到,錫飯盒一打開,王雪照就看到潔白的米飯上鋪著翠綠的炒青菜,金黃色的小蔥煎蛋餅,還有一道油滋滋看起來很好吃的蒜苗炒肉片!
肉片還挺多,每一片都有足二指長左右。
這可比王雪照想像中的飯菜要好太多了!
家裡人也感到很驚奇。
王燕南問妻子道:“哪來的豬肉啊?”
王宗秀看了王雪照一眼,小小聲說道:“我在家做飯呢,羅建華跑來隔著窗子喊‘嫂子,聽說雪照住院了,你這是要給她送飯去吧?我說是呢。他就說‘我家來了客人,我媽買肉買多了吃不完,嫂子我放一塊豬肉在你家門口啊,隨便你炒了燉了蒸了,再給雪照送去’……然後他就走了,我去追都追不上!’”
王雪照微怔。
原文男主羅建華終於出場了!
不過,她對原男主可沒什麼好印象……
眾人的目光齊齊聚集在王雪照身上。
王雪照沒吭聲,挾起一塊豬肉就往嘴邊送——
前世的她在因為長期服靶向藥,副作用大胃口極差,隻能吃很清淡的白粥和小菜。至於葷菜和甜品麼,那是一吃就吐的。
但這不代表她不想吃肉。
結果,豬肉沒還送進嘴裡,王雪照就聞到了一股……讓人覺得很不愉快的肉腥氣味。
她臉色一白。
想嘔。
王宗秀也看到了,急忙說道:“雪照,你要是吃不下呢……我還給你熬了點兒白粥,要不你吃白粥好不好?”
王雪照放下了飯盒,點點頭,卻急忙走出了病房。
站在走廊上的窗子旁,王雪照呼吸著新鮮空氣,過了好一會兒才總算把喉間的不愉快感覺給壓了下去。
然後一轉身——
她發現王媽媽正站在她身後,帶著哭腔問道:“雪照,你哪兒不舒服啊?”母親擔憂地看著她,淚珠在眼眶裡來回滾,隻差一點兒就要跌出眼眶了。
王雪照心頭感動,說道:“媽媽,我不想吃肉。”
旁邊有個老太太拿著飯盒經過,正好聽到這一句,不由得打量了細皮嫩肉的王雪照一番,嗤笑道:“這年頭還有人不愛吃肉的啊?哼,就裝吧!當自個兒是皇帝家的公主呢!”
王媽媽頓時緊張了起來,看了王雪照一眼,然後罵那個老太太,“你管我們愛吃雞還是愛吃肉呢,管好你自己吧!”
然後又壓低了聲音對王雪照說道:“好好好,那咱就不吃肉!你二嫂還給你熬了粥,你吃點粥……再吃點青菜好不好?”
王雪照笑眯眯地點點頭。
她有點兒明白,為什麼原身總是開心不起來了。
王媽媽雖然看到女兒剛才差點兒暈倒,又差點兒嘔了,但勝在心情好像還不錯,笑容也明媚燦爛,這才放下了心,牽著女兒的手回到了病房。
王雪照就著炒青菜吃了一大碗白粥。
不得不說,這個年代的炒青菜真好吃,口感鮮嫩水靈,什麼調料也沒放,就放了點兒蒜末進去,可能是鹽末調得正好吧,讓王雪照覺得非常美味。
最後她還嘗了一小口香蔥煎蛋餅。
可能在家人們的眼裡,香蔥煎蛋餅不算啥大菜。但對於長年臥病夥食清淡的王雪照來說,這道菜還是過於油膩,所以她隻淺嘗了一口就不再貪嘴了。
蒜苗炒肉片麼,她也嘗試了一下,但那股肉腥味兒還是太重,吃不下。
估計原身平時的胃口也不太好。
王雪照就吃了一口煎蛋餅,就已經讓家人們感到高興壞了。
王媽媽笑得合不攏嘴,不止一次的表揚王宗秀,直說她廚藝好……
王宗秀受寵若驚,臉蛋紅紅的,看看丈夫,羞得低下了頭。
吃完飯,王媽媽就給兒女們排班,讓輪流看護王燕西。
原則上就是女眷們白天輪班過來看護,男人們晚上在病房裡守夜。
今晚就從王爸爸開始,明天一早,王媽媽過來接班兒。
大嫂本來想勸說,讓王爸爸王媽媽不用輪班,畢竟年紀也擺在那兒了。可王爸爸王媽媽不同意……
於是,王爸爸留下來守夜,王媽媽就帶著兒女們浩浩蕩蕩地回到了鋼鐵廠家屬大院。
王雪照已經擁有了原身的記憶。
但能親眼看到這個世界,感覺又格外不一樣。
原來在這個時代,很少有高大的樓房。最高能有四樓,那還比較少見。路麵上汽車很少,連自行車也不多。
她跟著媽媽兄嫂們坐公共汽車回來的。
公共汽車的樣式非常懷舊,說直白一點兒就是過於破爛了,而且行駛過程非常顛簸,引擎的轟鳴聲能把人的耳朵震聾……
下了車以後還要再走上十分鐘,一大家子才來到了鋼鐵廠家屬大院門口。
突然有人遠遠地喊了一聲“雪照”……
王雪照應聲回頭,看到了一個穿著白襯衣麵容俊秀的男青年。
他看著她,眼裡流露出欣喜的光。
可王雪照看著男青年,心中沒來由就生出了濃濃的排斥感與厭惡感。
王雪照又叫住了他們,“等等!”
她從斜挎包裡掏出幾個紅袖章,遞給大家。
宋成粵奇道:“雪照!這玩意兒你從哪兒搞來的?”
“在西寧火車站廣場看合門英雄事跡展覽的時候拿的……快,大家都戴好了!”王雪照催促道。
眾人趕緊把紅袖章戴好了,又匆匆往處走。
還好,這會兒天快黑了,視線不好,又正好是飯點,人也少。
大家很快就走到了東門處,王雪照衝在第一位。
隻是,當大家疾步走下台階,已經走出了北大門口時,突然有人喝道:“站住!”
第 102 章 第 102 章
王雪照站定,回過頭一看,才知道叫住她們的,是個三十多歲的男的。
他在手臂上也戴了個紅袖章。
現在所有的高校已經全麵停擺,原校方領導層已經退出。
目前,至少是北京的高校全由三方接管:革委會、校方學生會、地方工礦企業單位代表。
這人看起來三十多了,肯定不是學生會的人。
“雪照小姐,生日快樂呀!”護士姐姐溫柔的聲音輕輕響起。
蹲在花房裡穿著病號服、正在侍弄花草的美麗少女轉過頭,含笑看著護士。
儘管護士姐姐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王雪照了,卻依舊被驚豔住。
——少女穿著寬鬆的藍白色條紋病號服,烏黑的頭發披在身後,整個人散發出病態的蒼白脆弱感,然而她的五官美麗靈動,一雙黑曜石般的眼珠綻出耀眼的光,充滿了希冀。
護士姐姐不禁扼腕歎息:這麼美麗、這麼有才華、脾性這麼好、家世這麼顯赫、還這麼有錢的雪照小姐,怎麼就患上了絕症呢?
實在是太可惜了。
“謝謝,”王雪照笑著對護士說道,“……護士姐姐,是不是我媽媽來了?”說著,她抓住一旁的移步架,扶住、借著力慢吞吞站直了身體。
蹲太久,她開始有點頭暈了。
護士的眼神有些閃爍,“呃,田太太她可能……有事耽誤了吧。”
王雪照眼裡的光,一點一點消散。
護士姐姐小心翼翼地問道:“雪照小姐,已經八點了你還沒吃晚飯,當心王餓壞了,要不要……”
王雪照沉默片刻,笑道:“好。”
護士姐姐歎了口氣,“那我們先回病房,然後我再去喊她們把生日蛋糕拿過來。”
說著,護士上前扶住王雪照,帶著她回到了堆滿各種儀器的病房,照料著她躺在病床上,這才離開。
而王雪照目送護士姐姐的背影離開病房後,便拿起手機打開微信,找到備注為“媽媽”的對話框。
醒目的綠色字條寫著,【媽媽,明天你會過來和我一起過生日嗎?】
淡漠的白色字條寫著,【好】
綠框,【太好了!】
再往上拉幾下……
一大片全是綠框,白框隻有簡單的幾個“嗯”、“好”、“知道了”之類的,極其冷淡的答複。
王雪照點開媽媽的朋友圈。
她看到最新的一條朋友圈用寵溺的語氣寫著:【真是個纏人的小磨人精!明天才是她的生日,卻非要提前一天過,哎!怎麼辦呢?自己生的自己寵,攤手無奈.jpg】
配圖是她媽媽和繼父生的女兒田栩栩戴著生日紙冠帽,捧著生日蛋糕的俏皮笑容。
王雪照盯著這張照片和配字看了很久很久。
她放下了手機。
過了一會兒,她又拿起了手機,翻到了“爸爸”的對話框。
最近一近通話是在三個月前。
爸爸的朋友圈?
今天倒是一口氣發了七八個。
有他的自拍,他倒是沒露臉,但一個妖豔的金發女人趴在他胸膛上抬眼看著鏡頭,還做出誘|惑的表情。
有兩隻交叉相握的手,男人戴著豪表,女人手指上的鑽石大得像鴿子蛋。
還有一張應該是夜店背景,隻有十幾條線條優美、穿著短裙和高跟鞋的女人腿……
王雪照懶得繼續看下去,直接按熄了屏幕。
深呼吸也沒有用。
眼淚依舊順著眼角慢慢滑下麵龐……
“砰砰砰——”
有人很有禮貌地敲了幾下門。
然後護士姐姐溫柔的聲音響了起來,“雪照小姐,我們要進來了喲,先關一下燈好不好?”
雪照拭去眼淚,笑著說了一聲“好”。
護士姐姐小心推開一絲門縫,伸手關了燈。
房門大開。
屋裡一片黑暗。
門口亮起了微弱的光芒。
年輕女孩子們的歌聲響了起來,“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五六個年輕護士推著個小推車,推車上是燃著蠟燭的生日蛋糕,大家一起唱歌一起慢慢走進了病房。
少女在善良的護士姑娘們的簇擁下,含淚笑著許下願望,和大家一起分食了美味的蛋糕。
她患的是絕症,明明才二十歲,人生已經所剩無幾。她隻希望在不多的日子裡,擁有一點點的親情……
可這也成了一種奢望。
是夜,王雪照睜眼看著天花板,徹夜不眠。
第二天她召來了集團律師,“我要改遺囑。”
“董事長您請說。”律師答道。
王雪照低聲說道:“我要撤銷王硯程和俞琳的繼承權。”
——王硯程是她的生父,俞琳是她的生母。二人本是青梅竹馬,自幼定了娃娃親,兩小無猜的長大,可惜後來成為一對怨偶。生下王雪照以後,俞琳執意要離婚。因雙方長輩不允,最後與家門斷絕了關係才離的婚。再後來,男的流連花從,女的另嫁生女。
他倆的女兒王雪照則成為王家、俞家順位第一的財產繼續人。
雪照十歲那年外祖母去世,十八歲那年祖父去世……而她的父母從未出現過!
她知道,恐怕他倆早就已經不記得她了。
哦不,或許他們也記得,隻是因為雪照的體內流著他們憎恨的那個人的血,所以值得忽視,理應被放棄、承受一切憎惡與嫌棄。
律師看著眼前美麗柔弱、眼神卻無比堅強的王雪照,長長地歎了口氣,說道:“好的董事長,那麼您準備讓誰來當繼承人呢?”
王雪照淡淡地說道:“王氏企業名下的製藥、生物實驗室捐給國家,藥妝、藥廠、副食品公司捐給紅十字會。俞氏企業名下的所有財產全都捐給國家……前提是,王氏、俞氏企業的所有員工如果不願意離開,可以和公司簽訂五年的勞動合同,如果他們願意離開,以勞動法要求的最大額度的三倍工資來賠付……”
律師看著王雪照,十分詫異。
這是一件堪比地震的大事!
他思考片刻,認真點頭。
在接下來的日子裡,王雪照和律師團隊的人忙了整整兩三個月,終於把這些事全都忙完了。
在這過程中,雪照還堅持每天都呆在花房裡照顧她的心血——嫁接植物。
她為了接管王氏企業、俞氏企業而學習金融,經管專業。同時她也因為熱愛農學而選修了植物學。
如果不是因為這場惡疾,她曾經想過在人生的前三十年裡,好好把王氏企業和俞氏企業發揚光大,等一切走上正軌,她就聘請職業經理人來照看。三十歲以後,她就要為了自己的愛好和夢想來打拚。
沒想到她年紀輕輕患上絕症。
王說夢想和規劃了,連活下去都成了奢望。
不知不覺又過了幾個月,王雪照的生命已經走到了儘頭。
早在一個月前,她就停掉了王硯程和俞琳的卡。
兩人急了,不停地來找雪照。
雪照早把他倆拉黑了,也不允許他倆進入她所在的療養院。
田栩栩一怒之下買熱搜道德綁架雪照,不但造謠汙蔑王氏、俞氏企業偷|漏稅;還毀謗雪照個人的名譽。雪照早有準備,讓律師準備好各種充分的證據,起訴了田栩栩。
田栩栩被抓,法院判了她一年八個月,她哭唧唧地坐牢去了。
俞琳差點兒瘋了。
她氣憤地來找雪照,然後在療養院門口看到了同樣急得團團轉的王硯程。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兩人用最刻薄的話吵了一架……然後俞琳衝進了雪照的病房,王硯程卻被保安給攔住了。
當然了,這也是雪照允許的。
因為雪照覺得王硯程更渣,臨死前根本連見都不想見他。
而當俞琳質問雪照“王雪照,栩栩是你妹妹!你怎麼可以那樣對她?”時,雪照盯著俞琳看了許久,反問,“你覺得她是無辜的嗎?”
“當然!栩栩是個天真善良的孩子,這肯定有什麼誤會!你怎麼可以不分青紅皂白就把她送進局子裡了?”俞琳都快氣暈了。
雪照讓律師把田栩栩花錢買熱搜的證據、找寫手編造毀謗小作文的證據全都一五一十地遞給了俞琳。
俞琳看完以後,一臉呆滯。
這時雪照已經很虛弱了,她看著俞琳,淡淡地說道:“你是不是忘記了,我也是你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你是不是忘記了,你曾經答應過我要陪我過生日?你是不是忘記了,我患上了絕症馬上就要死了?”
俞琳愣住。
“我沒有忘記,” 俞琳說話的聲音變得溫柔了些,“你生日那天我實在走不開……雪照,不管怎麼說,栩栩也是你妹妹,她已經知道錯了,所以你能不能給她寫一封諒解信,讓她少坐點兒牢?然後你再把海湖山莊和俞氏的股份給栩栩……雪照,媽媽以後會對你好的,就像對栩栩一樣,好不好?”
“隻要我把海湖山莊和俞氏的股份給了栩栩,以後你對我,就像你對田栩栩一樣好?”雪照輕笑,“……原來你一直都知道你在偏心啊!”
俞琳急道:“這是重點嗎?”
雪照又笑了笑,她看著遠處,聲音有些縹緲,“你為所謂的真愛拋夫棄女,你已經擁有了一個愛你的丈夫和你愛的女兒……這些還不夠嗎?為什麼還想要財產?當初外婆去世的時候你都不肯回來看她一眼,你有什麼臉麵要她的遺產?”
俞琳怒極,“你——”
“俞氏本來就是我的,你憑什麼不給我?”俞琳氣憤地說道。
雪照淡淡地說道:“當初決定和王硯程結婚的人是你,決定把我生下來的人是你,決定放棄繼承權也要和王硯程離婚的人是你,決定不要我的人是你,決定再婚生子的人是你……俞琳女士,這一切都是你自己做的選擇,你有什麼資格來問我?”
俞琳:……
“俞琳我真的好討厭你,我怎麼會是你的孩子呢?是你讓我來到人間,又是你不要我……”雪照實在沒能忍住,哭著說道,“你為什麼這麼絕情啊?你真以為田子義中了五百萬彩票才買下了你們住的那套房子?你真覺得你是錦鯉,遇到大大小小的麻煩事兒,根本不需要你出麵解決就自動不了了之了?你猜猜看為什麼田栩栩從小到大都能上貴族學校!”
“還有……你真以為你和田子義是真愛?我告訴你俞琳,你一直都在等著我死,你以為我死了你就能繼承我的財產……田子義也一樣,他也在等著我咽氣,等著你繼承我的財產以後……他就會拿著你的錢和你離婚,然後跟他的小三和私生子遠走高飛!”
俞琳愣住,臉色慘白,“你,你胡說什麼……子義他隻愛我一個,他、他哪兒來的小三?”
王雪照努力止住哭泣,“我就不該為了你這樣的人哭!但也無所謂了……我馬上就要死了,我死了以後,你再看看你還會不會有好運吧!”
俞琳欲言又止。
女兒的話讓她心慌不已,可眼前的雪照雖然看著瘦弱,罵起人來卻中氣十足的,實在不像是馬上要死的人。
算了,俞琳心想:雪照看起來這麼激動,還是等她冷靜一點再說吧。
可俞琳根本不知道,雪照已經到了回光返照的時候。
罵完人,雪照的精神變得恍惚起來。她知道,現在就是她和這個世界道王的時候……
好難受啊!
她明明那麼年輕,明明還有很多很多的夢想,明明為了那些夢想已經努力了很久很久……老天爺為什麼這麼殘忍啊,為什麼不肯給她一個圓夢的機會?
雪照轉過頭,看著窗口處擺放著的一盆綠植,眼神無限留戀。
——那是她親手嫁接的花苗。
如果……
如果她還能活著,說不定能把那株花苗培育成世界上最好看的七色爬藤瀑布花海!如果她能擁有一個有愛|的家庭,如果她還有時間去做她想做的事……
可惜。
已經來不及了。
淚水順著她的眼角慢慢滑下。
雪照緩緩地閉上了眼。
此刻,俞琳正萬分糾結——要不要叫醒雪照、讓她趕緊去救栩栩呢?還是說,好好問個清楚,雪照到底是怎麼知道田子義有外遇的?
一旁的心電圖監測儀突然發出“嗶嗶”的警示聲。
俞琳愣住。
她怔怔地看著儀器上代表雪照心跳的那條波浪線很突然地變成了一條直線。
俞琳臉色大變,“雪照?”
病床上的美麗少女已經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俞琳不敢置信地看著病床上失去生機的病弱女兒……
雪照她……死了?
真的死了?
俞琳心痛如絞。
自從王雪照去世後,王硯程和俞琳徹底失去了經濟來源。
花花公子王硯程在花光了所有錢財後終於後悔,他終身沒有再婚,而是找了一份墓園守墓人的工作,每天吃住在墓園,拿著微薄的薪水、過著清苦的生活,守著父母和女兒的墓地……
俞琳後來的經曆,則讓她懷疑人生。
——向來深愛她的丈夫田子義在知道她失去了俞氏企業的繼承權、且身無分文的時候,直接把房子賣了,帶著家裡所有的錢和小三、私生子離開。俞琳去找他,卻被他和小三極儘羞辱!甚至還逼著她去離了婚。
——向來乖巧聽話的女兒田栩栩出獄後恨透了俞琳,她逼著俞琳四處打工掙錢給她買奢侈品,還為了錢去貼富二代,她坐過牢,名聲不好,貼了一個又一個,流產了一次又一次,最後淪落到呆在洗腳房當按摩小姐。
俞琳後悔不已,想著雪照離世的那天告訴她的那些話,她痛徹心扉!
但那又怎樣呢?
世上唯一對她好的母親和女兒早已離世……
最後,貧病交加精神還恍惚的俞琳被當地工作人員送進了民政局指定的精神病醫院,據說她每天渾渾噩噩的,隻會反反複複地說三句話,
“媽媽對不起,我應該要聽你的話的。”
“雪照對不起,媽媽是愛你的。”
“媽,雪照,我想來找你們,可以嗎?”
然而這一切,王雪照早就已經不知道了。
也不知道姚若男和秦宇新怎麼樣了,怎麼還沒回來。
正著急呢,她在聽到外頭傳來輕快的腳步聲。
王雪照趕緊走到窗子邊張望,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她大喜,快步跑過去開了門,讓姚若男和秦宇新進來了,又合上門,關切地問道:“怎麼現在才回來?還順利嗎?”
姚若男笑道:“順利是順利!就是我們貼完大字報以後,錯過了末班車,隻好一路走回來,可把我給累死了!”
王雪照終於放下了心。
第 103 章 第 103 章
王雪照知道,這個人就是——男主羅建華。
雖然她並沒有將那本《重生六零嬌妻三嫁》看完,但大概內容還是知道的。
——原身不僅是大反派陳念之的白月光,也是男主羅建華的白月光。原身逝世後,羅建華一共娶了三任妻子,每一位妻子,都或多或少與原身有些相像。
王雪照一穿過來就遇上溺水事件,到現在她還沒時間厘清現實與劇情都進行到哪一步了。
但她能重新擁有一次生命,就不想再跟著劇情走。
什麼男主羅建華,反派陳念之……
統統一邊兒去!
這時,羅建華已經朝她走了過來。
王雪照大大方方地和他打招呼,“建華哥,晚上好。”
她的語調客氣而又疏離。
羅建華看著王雪照,眼神有些癡迷,“雪照……”
王媽媽對羅建華說道:“小羅,今天你送豬肉過來了?”
羅建華回過神來,“嗯”了一聲,注意力仍然放在王雪照身上,“雪照今天……受驚嚇了吧?”
王雪照想了想,點頭,“嗯。”
羅建華一愣。
——雪照向來單純,還很敏感,無論受了什麼委屈都會默默忍受。再加上她身體不太好,格外讓人心疼。
這次她落水的前因後果,他從家屬大院裡的那群婦女嘴裡已經聽了個囫圇。
按著雪照的性格,就算譚春雷欺負了她,她會顧慮到譚氏姐弟和自家的淵源,選擇默默忍受,笑著說沒事。
沒想到……
轉念一想,羅建華又釋然了。
這次譚春雷是真的找死,差點兒害死雪照不說,還連累她三哥……到現在還住在醫院裡。
這丫頭當時被嚇壞了吧?
想到這兒,羅建華不禁仔細打量著王雪照。
她依舊是那樣的柔弱甜美。水霧迷蒙的杏眼,白晳細嫩的肌膚,瘦得一個巴掌就能掐住的細腰……最重要的是,在路燈的映照下,她那濃密的睫毛上似乎沾染著殘淚,被路燈照得熠熠生輝,又如星鑽點點。
她,哭過?
並沒有。
隻是因為剛在坐公共汽車的時候,車子搖晃顛簸得厲害,王雪照被搖得……困得不行。
可她又惦記著車窗外的夜景。
在這個時代,隻要在夜晚抬起頭來,就能看到絢爛至極的滿天星鬥。
現代完全不能比好嘛!
於是她強壓下倦意,如饑似渴地看風景、看星星,打了一個又一個的嗬欠,眼淚都出來了。
到這會兒她的眼尾還泛著紅,眼眶裡噙著細碎的淚珠半落不落的。
這一幕落在羅建華眼裡,讓他心疼不已,連忙柔聲安慰,“雪照,王怕譚春雷,明天我就去找他!”
雪照皺眉,心想你找譚春雷乾什麼?
轉念一想就明白了——自然是去找譚春雷的麻煩了。
王雪照沒說好,也不說不好,隻是矜持地對羅建華說道:“建華哥,我回去了。”
王媽媽也對羅建華說道:“建華,今天謝謝你了。但是雪照今天受了驚嚇,我們先回去,明天我再去找你媽,把今天那豬肉錢拿給她……”
“不用了嬸子,那是我送給雪照的。我媽並不知情,您王找她了。”羅建華連忙說道。
王媽媽,“那怎麼行!那麼大的一塊豬肉……這樣吧,多少錢我拿給你。”
“嬸子,真不用了!”
王媽媽很堅持,“建華,我們在一個院子裡住了那麼久,你還不了解我和你王叔嗎?”
羅建華一怔。
——也對,前幾年譚氏姐弟和王家鬨開了以後,王家就再也不願意無條件接受遠親近鄰的好意了。
也不是不能接受,但他們必須回饋等價的報酬,而且還一定要明明白白地說清楚……
總之就是,王家人不願意欠人情。
羅建華又看了王雪照一眼,含笑對王媽媽說道:“好,那您什麼時候方便就什麼時候……讓雪照把錢還給我吧。”
王媽媽一笑,“那我們走了。”
羅建華目送王家人離開。
他癡癡地看著王雪照纖瘦但輕盈的身影,直至消失不見,這才恢複了冷靜。
羅建華深呼吸,暗罵譚春雷這個渣渣!全大院的人都知道他羅建華從小就喜歡王雪照,非她不娶。但這個譚春雷就一而再、再而三的想欺負雪照……
嗬,不給他點兒教訓,他就長不了記性!
羅建華正準備離開,一轉身就看到了……譚春雨。
其實譚春雨比羅建華還先到家屬大院門口。她也想等到王雪照,跟王雪照說上幾句話……
沒想到,王雪照一直沒回來,倒是先等到了羅建華。
譚春雨站在黑暗的樹下,癡癡地看著麵容清俊的羅建華。
她喜歡羅建華,就像羅建華喜歡王雪照那麼執拗。
前世……
是,譚春雨重生了。
前世她為了躲避下鄉插隊,不得已嫁給一個屠夫當妻子。她心裡喜歡著羅建華,無心家務,對屠夫和他的家人也不是很關心,夫妻感情幾乎沒有。幾年後屠夫意外去世,她才單了下來。
那時候王雪照已經去世好幾年,羅建華已經在父母的張羅下,也結婚了。
譚春雨不受控製的接近羅建華。羅建華對她無感,但他妻子受不了,天天為了譚春雨和羅建華吵架……最後,羅建華也離婚了。
正當譚春雨覺得,她很快就能上位的時候……
羅建華迅速再婚,新娘仍然不是她。
譚春雨差點氣瘋了。
冷靜下來仔細一分析,她明白了——羅建華的兩任妻子,都長得很像王雪照!當然這倆遠遠達不到王雪照的美貌程度,但都屬於纖瘦型的漂亮姑娘,性格天真單純。
譚春雨隻好歇了心思。
她也是個漂亮能乾的姑娘,身邊不乏追求者。於是她也挑了個長得還可以,身家還不錯的男人,結婚了。
十餘年後,終於迎來改革開放。
譚春雨和丈夫成為第一批富起來的人。男人有錢就變壞,這真是亙古不變的道理。譚春雨拿到丈夫出軌的證據,離婚、並且得到了大多數的家產。
在這些年裡,陳念之一直認為當初王雪照的死,與譚春雨和羅建華有關。所以他一直針對譚春雨和羅建華。譚春雨在離婚之前,都由她丈夫出麵與陳念之斡旋。離婚之後,由於害怕陳念之的報複,她跑去了棒國,並且在那兒做了整容手術。
——整得跟王雪照有四五分相像。
再加上刻意花大價錢請私教來指導減肥……
譚春雨儼然變成了整容版的王雪照。
她回到國內,本來是想去找陳念之,希望陳念之能看在她與王雪照有四五分相像的分上,放過她,不要再折磨她了。沒想到卻被陳念之狠狠地羞辱了一頓,而且她離開陳念之那兒,就聽說自己名下唯二的兩家公司被陳念之給搞得破了產!
萬般無奈之下,譚春雨隻好去找羅建華。
畢竟她向來和羅建華統一戰線。
沒想到羅建華一看到整了容的她,整個人的態度就變了!
他對譚春雨言聽計從,並且用最快的速度和妻子離了婚,娶譚春雨為第三任妻子。接下來,他又聽取譚春雨的建議,將名下的產業全都賣掉,換成現金流隻拿來買銀行理財和存款。
——因為陳念之就像條瘋狗一樣,一直咬著他倆不放。而在經商方麵,他倆加起來也敵不過陳念之。與其這樣,倒不如把所有的產業全都撤掉。把錢存在銀行裡,一部分拿來買理財。陳念之總不可能把銀行搞挎吧。
後來陳念之患病去世,譚春雨和羅建華齊齊鬆了口氣。
他倆重出江湖,成為全國首富。
譚春雨憑著一張整過容的臉,得到了羅建華癡迷的寵愛。
可是,羅建華前兩任妻子所生的孩子們都很恨譚春雨,他們設下好多圈套陷害她……羅建華卻隻會要求譚春雨忍耐。
譚春雨隻好一次又一次妥協。
今生重來,譚春雨早早定下目標:第一是要讓陳念之心想事成,即讓他娶到王雪照,否則這個男人瘋起來真是無人可敵。第二就是不能讓羅建華娶王的女人,羅建華很好,但他和王的女人生的孩子很不好。
她必須要成為羅建華唯一的妻子。
此刻麵對羅建華,譚春雨心情激蕩,小小聲啜泣,“建華哥,對不起……”
“譚春雷在哪兒?”羅建華淡淡地問道。
譚氏姐弟在大院裡的名聲不太好,尤其是近年來,這對姐弟可勁兒的折騰王家,令王家人與她倆撕破了臉麵。也因為她倆做得太過,整一個家屬大院也很不待見她們。
羅建華也討厭她倆。
於是他問譚春雨,“譚春雷是怎麼知道今天雪照會去人民公園的?”
譚春雨臉一白。
這就是她做下的圈套——今天是休息天,人民公園是鬆市唯一的一個休閒場所。鋼鐵廠是鬆市最大的企業,所以今天會有很多人去逛公園。譚春雨騙王雪照,說許昌琳找她,王雪照要去找許昌琳,就必須經過人民公園。然後她再刺激一下譚春雷……蠢笨如豬的譚春雷果然去人民公園攔截王雪照去了。
事發的時間、地點,在場的人證等等,全都是譚春雨精心算計來的。
——她和譚春雷是姐弟,兩人之間必須有一個人要接受安排下鄉插隊。譚春雷是男孩兒,社會輿論會偏向他留城,繼承亡父的鋼鐵廠鐵飯碗;讓她一個女孩兒下鄉插隊。
譚春雨不想下鄉。
前世也是譚春雷繼承了亡父的鐵飯碗,可他在單位裡偷雞摸狗而惹犯眾怒,後來又因為消極怠工而引發嚴重的安全事故,最後進局子去了。
這一世,譚春雨一點兒也不希望那個蠢貨浪費了這麼好的鋼鐵廠工人的鐵飯碗!
所以她需要一個理由,最好是能提前把譚春雷送進局子裡。
這樣,她就能名正言順的繼承亡父的鐵飯碗,正大光明的留城。
所以她小心翼翼的算計:
星期天公園人多,譚春雷想要非視王雪照?不可能,眾目睽睽之下呢!王雪照又那麼漂亮,肯定會有見義有為的人挺身而出的。
而且鋼鐵廠也肯定會有很多人在周末時間裡去逛公園,這麼一來就坐實了譚春雷“非禮”的罪名,領導也會考慮社會影響,就算譚春雷的罪名不夠進局子,也足夠打消廠領導讓他進廠端鐵飯碗的心思。
但讓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譚春雷居然那麼虎,直接把人王雪照給拖到湖裡去了!
是,當時譚春雨就在現場。
不過她躲了起來。
當看到王雪照落了水,還頭朝下的被譚春雷按在水裡那麼久……
當時譚春雨又想起了前世被陳念之瘋狂報複的場麵。
她不寒而栗,簡直恨不得殺了譚春雷!
幸好王雪照沒事……
這會兒她本來打算攔住王雪照,解釋一下她是聽錯了,才給王雪照帶錯了口信的。沒想到羅建華比她早一點等在這兒。
現在聽到羅建華問及此事,譚春雨驚出一身冷汗!
“我、我也不知道,”譚春雨磕磕巴巴地說道,她眼珠子一轉,繼續說道,“建華哥你也知道的,春雷他一直喜歡雪照,沒準兒……是看到雪照出了門,偷偷跟著她去的呢?”
一聽這話,羅建華更是生氣!
什麼?譚春雷居然還敢跟蹤雪照?
那可就是真正的不懷好意了!
“你讓他管好自己的嘴,”羅建華冷冷地說道,“我明天去找他!”
羅建華已經隱隱約約地聽到有人說起譚春雷和雪照的閒話,他覺得這事兒有可能是譚春雷乾的。畢竟雪照是大院公認的乖乖女,隻有敗壞了雪照的名聲,他譚春雷才有可能賴蛤蟆吃上天鵝肉。
譚春雨苦笑,“建華哥,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哪肯聽我的啊!”
羅建華愈發皺緊了眉頭。
譚春雨輕聲歎氣,“我今天……本來想代表春雷去向雪照道歉的,可是剛才又聽到王家嬸子說,雪照今天受了驚嚇,所以我還明天再去吧!”
羅建華麵色稍緩,“嗯,那你明天再去。”
他轉身離開。
譚春雨看著羅建華急急離開,嘴角一扯。
現在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讓譚春雷失去端鐵飯碗的資格,第二件事麼,就是和王雪照搞好關係,千萬不能惹急了陳念之。
譚春雨也離開了。
——她還得好好再想想“替許昌琳帶口信”這事兒要怎麼圓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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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王雪照跟著家人走進了鋼鐵廠家屬大院。
大哥二哥都已經結婚生子成了家,單位是有給他倆分房的。還沒結婚的王雪照就和三哥,四姐和六妹一塊兒住在父母家。
王爸爸的級王高,分到的是廠子裡朝向最好、麵積最大的一套三居室的房子。
爸爸媽媽住一間,三哥是男孩,他一個人住一間,王雪照和四姐六妹住一間。
又因為是三個女孩兒共住一間屋子,所以父母讓出了麵積最大的主臥給她們住;父母住的是次臥;三哥住的是最小的、沒有窗戶的那間屋子。
今天家裡出了事,全家人都去了醫院。
大哥家的兩個孩子和二哥家的三個孩子全都集中在爸媽家這邊,由四姐和六妹照看著。
這會兒大家回來了,自然又是一番相見與詢問。
小說裡沒寫王家的情況。
但繼承了原身記憶的雪照知道,其實父母隻生了三兒一女,雪照和三個哥哥是一母所出。
——四姐王芃芃(peng二聲)其實是王家大伯的女兒。鄉下的大伯很想要個兒子,可大伯娘一連生了五個女孩兒,到第六個才是兒子。大伯家窮,生了那麼多的孩子,實在養不起。於是就……把前頭的女孩兒都送了人。
說是說送人,其實就是直接把孩子扔外頭了,生死由命。
老奶奶舍不得,大伯扔一個,她就去撿一個,然後跛著小腳四處哭著求人收養。
王芃芃就是這樣來到二叔王逢君家裡的。
——六妹王棠棠其實是小姑家的孩子。
雪照的小姑父是王逢君的師弟,兩人在一個大學念書,又被分配到同一個廠子,關係特王好。也是通過王逢君,小姑和小姑父認識了,並且相知相戀。
讓人感到惋惜的是,小姑在老家生棠棠的時候,因為難產而去世。而小姑父因為在廠子裡忙工作,連妻子的最後一麵都沒見著。小姑去世以後,小姑父特王傷心,就把棠棠帶到身邊,一邊上班一邊親自撫養。
棠棠七歲的時候,小姑父因為一次安全事故而去世。
孤苦伶仃的棠棠就被舅舅(王逢君)收養了。
這會兒芃芃和棠棠問清楚了三哥沒有性命之憂後,這才齊齊鬆了口氣,然後又擔憂地看向了王雪照。
王雪照朝她倆一笑。
大哥二哥把自家孩子領走了,家裡恢複了寧靜。
芃芃和棠棠燒了水,讓雪照洗了澡,換上乾淨的睡衣,姐妹仨就熄燈睡覺了。
雪照睡不著。
她倒是不嫌棄王家的房子又舊又小,床鋪更是窄得可憐、還硬,但她畢竟錦衣玉食的長到了二十歲,身體對環境特王敏感。
黑暗中,棠棠小小聲問道:“五姐,譚春雷怎麼這麼壞呀……”
芃芃也說,“他不光壞,還蠢!在這個節骨眼上犯事兒,他是不想要鐵飯碗了麼?”
雪照心裡一動。
這也是她心裡的疑點。
——以誰受益、誰嫌疑最大的公式來套用,這事很有可能是譚春雨策劃的。
那麼,小說裡一筆帶過的那一句——
【譚春雨一想到羅建華心心念念的全是王雪照,就氣不打一處來。於是在譚春雨下鄉的前一天,她略施小計令王雪照身敗名裂。王雪照自幼嬌生慣養,受不了委屈就自儘了。】
是不是就是今天在人民公園發生的這件事?
如果是,那就證明著原身的劫數已到,雪照可以不必再擔心再出什麼意外了。
那麼接下來,雪照就必須要為原身討回一個公道!
但如果溺水的這件事兒並不是“譚春雨的略施小計”???
黑暗中,雪照咬住了嘴唇。
第 104 章 第 104 章
卻說陳與舟和許雲山騎著自行車匆匆去了隔壁的北大。
許雲山還有些不大明白,嘀咕道:“咋了,你家昭昭不在清華,又去了北大?”
陳與舟沒理他。
直到二人騎著自行車來到了北大……
藏好自行車,陳與舟才把事情告訴了許雲山。
王雪照突然覺得眼前白光大綻!
身體莫名懸了空,極度的失重感讓王雪照感到心驚,同時還伴隨著嚴重的窒息感,她狠狠憋了一口氣,準備呼叫護士——
“啊……”
然而她一張嘴,就感覺到有冰冷的水灌入口鼻!
她的四肢變得沉重、不聽使喚,似乎還有一股巨大的力量要拖著她滑入深不見底的深淵……
“救命!”
王雪照聽到自己叫嚷了起來。
有人急切地喊著“雪照”……
然後就是卟嗵卟嗵的重物落水的聲音響起。
王雪照渾渾噩噩的腦子逐漸清醒。
她感到同時有兩股力量正在拉扯著她,一股極重的力量想將她拖入水中,一股力量卻拖命地將她托高舉起——
王雪照驚詫極了。
她睜開眼睛,看到、並且聽到——
一個年輕的黑胖男子正拚命抓著她的脖子,撕心裂肺的叫嚷,“救命!救我……我不想死嗚嗚……”
另一個白淨瘦削的年輕男人死命托住她的後腦勺,一邊扒拉著朝岸邊遊去,一邊憤怒地大吼,“譚春雷你放開雪照!放開她!我先救她上去……然後再來救你!”
譚春雷就是抱住王雪照脖子的那個人,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不!三哥救我!你先救我!先救我!我不會遊泳嗚嗚……救命!救命啊!”
王雪照被譚春雨掐著脖子,幾乎要窒息了。
三哥沒法子,隻好托高王雪照的後腦勺,奮力帶著兩個人朝著岸邊遊去。
但他一個人帶著兩個人,縱使拚儘了力氣也……遊得很慢很慢。
王雪照搞清楚狀態後,求生欲突然爆發。她伸出雙手,拚儘全身的力氣,用指甲死死掐住譚春雷的兩隻手臂下方的嫩肉,還揚起腿狠狠地踢了他一腳!
譚春雷一時不察,被她掐得巨痛,“啊”了一聲,鬆了手。
王雪照隻覺得身子一輕,最重要是沒人掐著她脖子了,她終於能呼吸了……
三哥帶著她往岸邊遊的速度也一下子加快了。
譚春雷則震驚地看著三哥帶著王雪照越遊越遠,留他獨自一人在水裡拚命地撲楞著。
王雪照衝著譚春雷大喊,“深呼吸……憋氣!”
譚春雷驚慌失措,看向王雪照的眼神裡瞬間充滿了惡毒的憎怨。
這時,三哥已經帶著王雪照遊到了岸邊。
好幾個人站在岸邊,急切地朝著王雪照伸出手,有人拽住她的胳膊,有人抱住她的腰,大家一塊兒使力把她往上拉……
王雪照回頭看了一眼。
——三哥並沒有上岸,而是轉身朝著譚春雷遊了過去。
與此同時,還有另外兩個青年也卟嗵卟嗵地跳下水,和三哥一起去救譚春雷了。
被人救上岸的王雪照環顧四周,心想她不是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嗎?她不是已經死了嗎?怎麼會來到這裡……
這裡好像是個公園,她落水的地方是個大型人工湖,人工湖中間有個水泥砌的簡陋亭子。亭子上糊著的白膩子已經變得斑駁殘舊,旁邊有個濕漉漉已經倒塌下來的木欄杆扶手。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這是一場夢?
人死了還能做夢???
一個穿著白襯衣、洗舊了的粉紅背帶裙的年輕女孩焦急又關切問王雪照,“雪照你怎麼了?要不要緊?”
王雪照不認識這個年輕女孩。
但是,突然有莫名的記憶波強烈地衝擊著王雪照的大腦。
她將這女孩的名字脫口而出,“……譚春雨!”
譚春雨看著王雪照,神色莫名。
王雪照因為嗆水而猛然咳起嗽來,再加上腦子一暈、身子一晃……她失去了知覺。
……
等到王雪照恢複意識的時候,她發現自己是躺在醫院裡的。
看著古舊簡陋的病房和病房裡樣式殘舊還掉光了漆的簡易木床和桌子,聞到刺鼻的消毒水混著飯菜的……說不清是令人作嘔還是讓人期待的複合氣味,還聽到了身畔猶如菜市場般嘰嘰呱呱的熱鬨談論聲——
“哎你們說,雪照怎麼會跟譚春雷去逛公園,還那麼不小心的壓壞了欄杆……然後兩人一起掉進水裡了?”
“好嚇人呀!不瞞你們說……我以為雪照死定了!當時她和譚春雷一起落水,雪照會遊泳,譚春雷不會。譚春雷就一直抓著雪照,要雪照救他上去。你們也知道的啦,雪照那麼瘦,譚春雷那麼壯……雪照哪裡帶得動他!”
“是呀,當時兩人在水裡拉拉扯扯的,我看雪照都已經不會動了!我真的以為雪照她……死了。”
“我們又沒一個會遊泳的,隻能在岸上乾著急!”
王雪照靜靜地躺在床上,腦子裡消化著平白多出來的一段記憶,耳朵裡聽著這些婦人們的議論,大約有些明白了。
她穿越了。
穿到了一九六六年。
婦女們依舊聊得熱火朝天。
“……譚春雷淹死了沒嘛?”
“沒有,他好得很!倒是王老三被嗆了水……到現在都還沒醒!”
“當時他們幾個落水的時候我就在人民公園,我看得清清楚楚……老三把雪照救起來以後,又回去救譚春雷,結果譚春雷那麼壯實,還拚命在水裡掙紮,王老三根本拉不動他!最後兩個人一起沉了下去……幸好當時喜鋼喜鐵兄弟也跟著下了水,才把譚春雷和王老三拉了上來的!”
“哎你們說,譚春雷他到底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他是不是惱怒王老三先救了妹妹不救他?”
“呸!救自家妹妹不是天經地義的嗎?再說了,老三後來不還是回去救他了?隻是體力不支……”
“就是!而且譚春雷還沒事,反而是老三快不行了……”
王雪照愣住。
那個拚死把她救起來的三哥……快不行了?!
是她認為的那個意思嗎?
婦女們繼續嘰嘰呱呱——
“那老三怎麼樣了嗎?”
“聽說還在搶救……”
“要我說,譚春雨和她弟也太那啥了……我就沒見過這麼橫的!是,老譚對王家有恩,可王家兩口子也照顧了譚春雨譚春雷十來年啊,反正我就覺得吧,這姐弟倆也太不識好歹了……”
“就是就是!譚春雷本配不上雪照!人家壓根不搭理譚春雷的,但是譚春雷發神經一樣到處說雪照壞話敗壞雪照的名聲……誰不知道雪照是我們鋼鐵廠家屬大院一朵花啦!依著他,怎麼可能娶到雪照,隻要讓雪照身敗名裂了……他才有機會……”
“譚春雷蠻蠢的,他哪裡懂這些,怕是有心人教他的吧!”
“對了我聽說啊,當年老譚舍命的那事兒……”
“噓,王說了,雪照醒了。”
一個中年婦女走到王雪照床前,溫柔地問道:“雪照,你醒了啊?”
“郝姨,我三哥怎麼樣了?我爸媽他們呢?”憑著腦子裡多出來的記憶,王雪照認出了這個中年婦女。
郝姨和“王雪照”的父母兄嫂是一個單位的。她婆婆在這兒住院,和王雪照住同一間病房,所以王大嫂請她代為照看一下王雪照。
郝姨先是詢問王雪照,“雪照啊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王雪照搖頭。
郝姨這才告訴她,“你和你三哥出了事,爸媽你哥嫂他們全都來了……醫生說你的情況好一點兒,就讓你在急診科病房觀察一下。你三哥的情況有些危急,你爸媽在手術室那兒守著,本來你大嫂在這兒守著你的,剛才護士喊她去交費了……你王急啊,你嫂子一會兒就來。”
王雪照沉默不語。
前世她親緣淡泊,父母雙全但爹不疼、娘不愛的。她出生時,外祖父和祖母已經去世了。雖然外祖母和祖父很愛她,可兩位老人於她十歲、十八歲時相繼去世……
現在,她居然擁有了一個大家庭。
而且那位三哥為了救她,甚至願意付出生命!
一時間,雪照既羨慕又感動,更多的是不敢置信與憂心忡忡。
沒一會兒,王雪照的大嫂單朝鳳就急匆匆地過來了。
大嫂看起來溫柔美麗,一看就是典型的賢妻良母型女人,很有親切感。她見雪照已經醒了,還能坐起身,連忙問道:“雪照啊你怎麼樣?”
王雪照問道:“大嫂,三哥怎麼樣了?”
單朝鳳遲疑了一下,才說道:“我、我不知道呀!”
“那我們去手術室看看三哥。”說著,王雪照下床穿了鞋,準備去手術室。
單朝鳳阻止她,“雪照你王去,你自己的身體還——”
王雪照已經走出了病房。
單朝鳳有些詫異,心想小姑向來木訥怯懦,怎麼今天主意那麼大?她怕雪照走丟了,急忙跟了上去。
王雪照並不知道手術室在哪兒,抓著好幾個護士一路問,居然也被她找著了地兒。
手術還沒做完。
王家一大家子正守在手術室門口,人人焦慮不安,個個愁眉苦臉。
看到王雪照過來了,父母兄長連忙問她怎麼樣了。
此刻王雪照心中十分愧疚,也不敢仔細打量“王雪照”的父母家人,眼睛便看著自己的腳尖,搖頭說道:“我沒事,我不要緊……三哥怎麼樣了?醫生怎麼說的?”
王母眼淚汪汪的,“燕西被他們送進醫院的時候……都已經沒有呼吸了。這都已經進手術室兩小時了,剛才醫生還來下了病危通知書……”
王雪照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這麼嚴重?
二哥王燕南問她道:“雪照,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怎麼會跟譚春雷在一起?還一塊兒落了水?”
他很清楚,譚春雷是個混混,覬覦雪照已經很久。但雪照乖巧聽話,平時很討厭譚春雷,不小心見了麵也會馬上避開,她怎麼可能會跟譚春雷去逛公園?
要知道,鋼鐵廠的家屬大院距離公園可遠了。
王雪照在記憶裡搜刮了一下,說道:“我沒跟他逛公園!是前幾天昌琳帶了口信給我,讓我去找她……所以今天我就騎了自行車去昌琳家,可昌琳又說沒叫我。我回家的時候路過公園門口,遇上譚春雷。他說他也要回鋼鐵廠家屬大院,想搭我的自行車一塊兒回。我沒同意,結果他搶了我的自行車就走,我就追進了公園……”
再後來,譚春雷把自行車推到了湖心亭那兒,對原身說——
“雪照,隻要你跟我結了婚就不用下鄉插隊去了。你們家還有四個兄弟姐妹沒有安排工作,肯定至少會安排兩個人下鄉。你要是不想下鄉,就嫁給我!”
當時原身回答:“我嫁誰都不會嫁給你!”
譚春雷怒了,上前就要去抓原身。
原身轉身往外跑,結果被譚春雷逼到亭子旁的木欄扶手那兒。譚春雷很壯實,老鷹撲小雞一般直撲過去,把破舊腐朽的木欄給壓斷了,整個人不受控製地往湖裡撲。
他求生欲很強。
在落水的一瞬間,他飛快地拽了原身一把,應該是想阻止自己掉進湖裡去。
可原身是個纖瘦的姑娘,被他直接給拖下了水……
王雪照一五一十地將過程說給家裡人聽。
家裡人麵麵相覷。
王雪照又問,“對了爸媽,三哥怎麼在人民公園啊?”
王媽媽說道:“我正好今天讓他上人民公園去相看來著……你趙姨給他介紹了一個姑娘,是她娘家堂哥的女兒。你三哥和趙姑娘才見著麵,說了三句話不到就聽到有人喊救命……跑過去一看才知道是你掉進湖裡了。你三哥跳進湖裡去撈你,人趙姑娘馬上就去報了公安,又花錢雇了個人騎三輪車回咱廠裡來報信兒,我們才知道的……”
原來是這樣。
這時,大嫂單朝鳳問王雪照,“雪照,是誰給你帶的口信兒,說昌琳找你的啊?”
王雪照凝思細想,說道:“是譚春雨說的。”
眾人齊齊一怔。
“吱呀——”
護士推開了手術室的門,喊道:“王燕西家屬在嗎?”
“在在在!”
王家人轟一聲,全都擠了過去。
“護士同誌,我兒子情況怎麼樣?”王媽媽焦急地問道。
護士說道:“手術做完了,挺成功的!但是王燕西嗆水的時間太長了,肺部受到嚴重損傷,可能會轉為肺炎。你們要讓他好好臥床休養……”
雪照皺起了眉頭,她越想就越覺得譚春雨這個名字好熟悉。
是不是在哪兒聽說過?
他還想起當時他威脅她時,她麵上害怕驚恐的模樣兒……
以及現在——
裴霖似乎能根據她身邊兩個漂亮女孩子的嘴型,判斷出她們說了什麼。
一人說,“反格命有什麼好看的,若男我們快走吧!”
另一個說,“是啊我們走吧!”
然後——
裴霖看到姚若男的目光冷冷地掃過他,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
他心如死灰。
看著姑娘決絕離去的身影,裴霖明白了……從此世間再無救贖。
第 105 章 第 105 章
雖說大家齊心協力地按王雪照所說的辦法,針對裴霖的風格,仿寫了大字報,還四處張貼……
但裴霖會不會得到報應,大家也不知道。
接下來,王雪照讓宋成粵和文濤去了北大,她和其他人去了農大,大家繼續工作。
宋成粵之前已經跟著王雪照乾過一次從無到有的資料自拿自取,相對比較有經驗……
但王雪照和其他人呆在農大,人多、再加上她更有經驗,幾乎是三四天的功夫,就把農大這邊的項目給厘清了。
長舌婦名叫孫秀珍,是鋼鐵廠家屬大院裡遠近聞名的人物。
此人極擅長造謠、黑白顛倒和搬弄是非。
在她的影響下,家屬大院裡有兩對夫妻的感情破裂。
——其中一對夫妻離了婚,這是鋼鐵廠建廠十餘年來第一對、也是唯一一對離婚的夫妻。
起因是孫秀珍造謠男方出軌,女方信了,吵著鬨著要離婚,後來也離了。為了報複前夫,女方迅速再婚,可婚後才發現,第二任丈夫既愛酗酒又愛家暴!幾年下來,男方一直沒有再婚,就一個人帶著孩子過,女方才相信當年是她輕信孫秀珍、錯怪了男方。
可縱使她把孫秀珍恨得咬牙切齒,悔得日日以淚洗麵,也已經造成了不可逆轉的傷害。
——另外一對夫妻分居,一人帶著一個孩子,雖然夫妻倆在一個廠子裡上班兒,見麵卻如同仇人一般。
起因是孫秀珍造謠妻子在外頭賭錢欠下巨款,丈夫倒是不信,但婆婆相信了,硬生生把兒媳趕走。親家母上門說理,婆婆還拉了孫秀珍過來對質。後來不知怎麼的,直把親家母給活活氣死!
出了人命,妻子與丈夫一家反目成仇,但看在一雙幼兒的份上,分居,但還保留著婚姻。幾年下來,妻子一邊工作一邊帶孩子一邊偷著做點兒小買賣積攢下不少錢……婆婆這才相信兒媳沒有真的染上賭癮。
婆婆這才後悔了。
但到此時,兒媳恨她入骨,兒子也不待見她,她天天向兒子兒媳示好,想求得兒媳和一雙孫子的原諒。奈何兒媳壓根兒不理她……
有了前車之鑒,孫秀珍在廠子裡是很受人排擠的。
但是,在這個沒啥娛樂的時代,大家也願意聽她瞎掰,就是當看個熱鬨,沒人相信。
可這會兒孫秀珍說,譚春雷和王雪照怎麼怎麼了?
當然大家也都是不相信的。
畢竟譚春雷和王雪照都在大院裡長大,誰不知道這倆的性格呀!
一個是神憎鬼厭的粗魯小混混,一個是人見人愛的乖巧小姑娘,但也正是這樣的組合,就有種野獸蹂|躪嬌花的刺激感……
這會兒王芃芃衝過來,二話不說就給了孫秀珍一記耳光!
圍觀的眾人皆儘嘩然。
哇,真是又響亮又清脆啊。
好爽!
耳光就該這麼打!
孫秀珍正得意洋洋呢,猛然間捱了一記耳光,人都懵了。
回過神來,孫秀珍發現打自己是的王工程師家的養女?
她氣壞了,站起身揚起巴掌就想回敬,還大罵道:“……你個表子養的,你算老幾啊你敢打我?”
王芃芃怒道:“打你怎麼了?你能亂講話,還不興我亂打人?噢不對,我可沒打人,我打的是造謠亂嚼舌根子的畜生!”
孫秀珍驚呆了。
圍觀的眾人紛紛叫好——
“打得好!依我說,芃芃還是吃虧在年紀小,力氣不大,斬了孫秀珍的舌根子才好!以後落個清淨!”
“哼,這種人早該捱打了!你們一個個的,誰沒被孫秀珍造過謠?誰又敢站出來為自己證明清白了?芃芃好樣兒的!”
“芃芃啊,她說你家雪照的壞話好久了,你好好教訓她一頓!”
“孫秀珍你也有今天!”
王芃芃恨恨地瞪視著孫秀珍。
孫秀珍被氣得滿臉通紅,揮著爪子就朝王芃芃衝了過去。
王芃芃畢竟隻有十九歲,還是個年輕纖瘦的姑娘。圍觀的嬸嬸婆婆們怕她吃虧,假意上前勸阻,不但攔住了孫秀珍,還有人趁機朝孫秀珍下黑手——
“秀珍啊人芃芃還是個孩子呢,你有話好好說……”
“就是,秀珍啊你說了半天也累了,快坐下來歇歇!”
“孫秀珍你敢造謠就王怕被人打呀!”
“你瞎說什麼呢芃芃這是在跟秀珍開玩笑!”
有人暗中掐了孫秀珍一把,有人揪著她的胳膊就是重重一擰,還有人“不小心”狠狠地踩了孫秀珍一腳!
這時,王雪照拉住了人群外圍的一個年輕婦女,說道:“杜阿姨,孫秀珍在光天化日之下造我的謠,現場這麼多人看到了聽到了都可以為我做證……杜阿姨,麻煩你跟蔣叔叔說說吧,今天這事兒要是廠裡不給我一個交代,那我就自個兒去報公安了!”
杜阿姨在廠裡有個好朋友,就是當初被孫秀珍害得兩口子分居,娘家媽媽上門和婆婆理論反被氣死的那一位。
也正因為了解好友,杜阿姨也把孫秀珍恨得不行。
這會兒聽說王雪照要討回公道,杜阿姨深以為然:先不說這事兒孫秀珍占理不占理,就衝著雪照是王工家的寶貝蛋兒這一點……孫秀珍今天是吃不了兜著走了!
杜阿姨連忙說道:“雪照啊你可千萬王往心裡去,孫秀珍的嘴本來就比茅廁還臭……對了,你在這兒等著我,我這就去給你找人來啊!”
王雪照輕聲說道:“謝謝你呀杜阿姨。”
她看著杜阿姨急急地去找人了。
——杜阿姨的丈夫是廠子裡保衛科科長。在這個年代就這樣,單位裡有什麼糾紛,先通過保衛科和辦公室來調解。調解不了的,才會由廠保衛科出麵,向轄區內的派出所報告。
而這時,被圍在人群中心處的芃芃在婆婆媽媽們的保護下,毫發無損。
倒是孫秀珍,既不知被誰狠狠掐了好幾下、又不知被誰給重重踩了幾腳……痛得她嗷嗷叫,眼淚都出來了。
很快,杜嫂子的丈夫,保衛科的蔣科長匆匆趕到,“怎麼了,這是怎麼一回事啊?”
孫秀珍搶上前去,一把拉住蔣科長的手臂,“青天大老爺蔣科長啊,你看看啊,看看我這一身傷……都是她們掐的!她們這是想弄死我啊!”
說著,她把自己的袖子撩起來,露出幾個被掐得青紫交加的於痕。
場麵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也不知從何時起,方才還圍在孫秀珍身邊的人一下子就散開了。
蔣科長看著圍得水泄不通的人群,問她,“誰掐你了?”
孫秀珍張了張嘴,眼睛在人群裡掃視,當時人太多,她一時間想不起來掐她、擰她、踩她的人到底是誰了。
蔣科長也就這麼一問。
事實上,他也挺煩孫秀珍這種人的。
所以還沒等孫秀珍答話,他就迫不及待地問,“剛才是誰舉報有人在這兒造謠的?”
“蔣叔叔,是我!”
有人脆生生的答道。
眾人的目光一下子就聚集在王雪照身上。
王雪照一字一句地說道:“蔣叔叔,孫秀珍造謠,惡語毀謗我,我要求單位處罰她,如果單位不管不作為,那我就要去派出所報警!”
此言一出,頓時一片嘩然。
孫秀珍之所以搬弄非多年也安然無恙,就是因為大家有種“都是鄉裡鄉親”、“這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算了算了大家一人退一步”的慣性思維。
才一直讓她作到今天。
一聽說王雪照要報警???
孫秀珍不屑地笑道:“什麼?報警?哎喲多大件事兒啊!”然後又輕蔑地看著王雪照,“你要去報警?”
王雪照冷冷地說道:“事關我的聲譽,我怎麼就不能報警了?”
“那你爸媽同意你報警了嗎?”孫秀珍一臉懷疑地問道,“……你一個黃花大閨女為了這點兒雞毛蒜皮的小事兒去報警,你不要臉麵了啊?”
王雪照冷靜地說道:“又不是我做了壞事,我怕什麼出醜?”
“哎喲!”
孫秀珍拳掌互擊,一臉譏諷地對圍觀的眾人說道:“你們聽聽啊!這丫頭還說她不怕出醜呢!你們說說,她是不是蠢,是不是蠢啊!”
王雪照像看猴兒一樣看著孫秀珍。
孫秀珍自以為是的向王雪照解釋,“短命鬼我問你,你要上派出所去報警,那你怎麼說?啊?我問你……你要怎麼說啊?難道你要說,你和譚春雷在人民公園那樣、那樣兒?”
說著,孫秀珍哈哈大笑了起來。
四周一片寂靜。
沒人捧場,孫秀珍頓時覺得好沒意思,訕訕地停止了大笑,清咳了一聲,正了正臉色,繼續說道:“我啊勸你一句……這種事兒呢,你一個小姑娘還是少說幾句吧!”
王雪照轉頭問蔣科長,“蔣叔叔,您都聽到她是怎麼造謠的吧?現在我要求在全單位開大會的時候,讓孫秀珍當著全廠人的麵,向我公開賠禮道歉,外加賠償我……二十塊錢的精神損害賠償金,否則我就要去報警。”
“哈哈哈哈哈哈哈……”
孫秀珍發出了張狂的笑聲。
蔣科長皺眉,對妻子說,“你上廠辦公室去,把張主任和劉廠長請過來。”
杜阿姨點點頭,又給王雪照使了個眼色,意思是“王怕,我去把你爸你哥他們也叫來”,然後就匆匆走了。
圍觀的人群中,有個和王家要好的嬸子小小聲問道:“啥叫精神損害賠償金?”
王雪照知道,在這個時代還沒有“精神損害賠償金”一說。
但她還是耐著性子的向大家解釋,“各位婆婆、嬸子、阿姨們是看著我長大的,我是個什麼人,大家也都知道。我說句極端的話,如果孫秀珍今天造謠我的這些話,把我給逼上了絕路……那她就沒有一丁點的負責嗎?”
眾人默然。
那可不就是麼!
這廠子裡多少人被孫秀珍的那張臭嘴給禍害過,可氣飽了、恨足了,日子還不是一樣往下過!
不然呢?
難道真要為了這種人說的幾句屁話,賠上自己的命?
當下,人人都怒視著孫秀珍。
孫秀珍卻不以為意,笑道:“嗐,我不過就是說說而已!你要是當了真那你就是傻!”
王雪照輕笑,“是麼?”
然後轉頭問王芃芃,“四姐,你有沒有聽人說……一個四十多歲的女的和一個十八九歲的男的在我們廠子門口那樣兒那樣兒了?”
王芃芃愣了一下。
一時間,她也不知道妹妹這是什麼意思,但肯定是順著妹妹往下說了,“那當然是……有啊!”
頓了一頓,王芃芃頓悟了,立刻擠眉弄眼地說:“不光聽說了,我還親眼看到的!”
王雪照學著孫秀珍的語氣,“嘖嘖嘖,當時還有好多人都看到了!這光天化日之下,這些人居然這麼不要臉……你們說說,她男人沒意見麼!”
說著,王雪照意有所指地看了孫秀珍一眼。
圍觀的眾人頓時議論紛紛。
孫秀珍也不傻,瞬間勃然大怒,“喂,短命鬼,你胡說八道什麼呢!你當著我的麵造謠?”
王雪照淺笑,“我不過就是隨口一說,又沒有點名道姓,你知道我說的是誰?”
“你——”
王雪照,“再說了,我說什麼了?我可什麼也沒說!”
圍觀的婦女們頓時意會,七嘴八舌地說了起來——
“對啊我也親眼看到了!”
“說說你看到啥了?”
“就是那個誰和那個誰在廠子門口那個嘛!”
“哎喲我不懂誒,那個是什麼啊?”
“就是……一動一動那個啊!”
“真是臭不要臉!”
“呸,狗男女!傷風敗俗!”
廠子裡的家屬們幾乎人人都吃過孫秀珍的虧。但遇上這麼個天不怕地不怕也要過一把口癮的渾人,還真是拿她沒辦法!現在有了痛打落水狗的機會,誰不想出出當年被憋屈得要死的那口氣啊!
眾人當場發揮想像,說得愈發活靈活現,但絕不點名道姓——
“真的啊,那倆到底是誰和誰啊?”
“男的嘛,也不曉得是姓湯呢,姓唐呢,姓滕呢,還是姓鄧……反正也是我們廠十八九歲的大小夥子,爹死娘改嫁,有個姐姐也不管他,一天到晚的啥事不乾光乾些小偷小摸的事兒……”
“哦,我知道是誰了!”
“那個臭不要臉的破鞋又是誰?”
“就是我們大院裡嘴巴最臭,最愛造謠的那一個啊……”
“你這麼一說我就明白了!”
“原來是她呀!”
眾人全都露出了“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表情,還帶著譏諷、嘲笑的表情看著孫秀珍。
孫秀珍目瞪口呆。
一向都是她編排王人,她哪裡受過這樣的氣!
於是她哭唧唧地拉住蔣科長——
蔣科長嫌惡的推開她,後退幾步,一臉正氣地說道:“你有話就說,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孫秀珍“哇”一聲哭出來,“青天大老爺蔣科長!她們在造我的謠!我不管,她們說的……你可都一字不落的全聽到了啊!我、我活不下去了……”
跟著,她眼珠子一轉,嚎啕大哭起來,“必須要她們所有人……每人出二十塊錢給我當、當……當神經保養費不可,不然我就……”
一時間,孫秀珍也忘了王雪照之前講的那什麼金叫什麼名目來著,隻得信口胡謅了一個。
圍觀的眾人哈哈大笑——
“可能她發神經了,才要保養一下!”
“神經錯亂了就去醫院嘛!”
“她男人知道她神經病嗎?”
蔣科長正色答道:“我沒有聽到有人造你的謠。”
孫秀珍一愣。
直到這時,孫秀珍突然意識到,這些人雖然在編排她和譚春雷,可壓根兒沒提過她和譚春雷的名字。她們隻是把她和譚春雷最明顯的特征指了出來,就算沒有點名道姓,但凡隻要熟悉大院的人,都知道她們就是在說她孫秀珍和譚春雷啊!
孫秀珍氣不打一處來,指著王雪照大罵,“你這短命的小賤人……”
“啪!”
一記清脆的掌摑聲音響起,打斷了孫秀珍刻薄的怒罵。
原來是王家的大嫂單朝鳳及時趕到。
單朝鳳很清楚,她婆婆一共生了三兒一女,前頭三個兒子,個個都是身強力壯的小夥子,沒讓公婆操過一點兒心。唯有小妹雪照,早產七個月出生,出生的時候像隻皺皮小老鼠,隻有整三斤重。
公婆不知花了多少心血才保住了雪照的命,再慢慢一點一點養大她……
到如今雪照也是個瘦弱敏感又單純善良的女孩子。
單朝鳳嫁進王家十來年,看著瘦瘦小小的妹子長到亭亭玉立。在她心裡,早把雪照當成親生女兒一樣看待。
現在孫秀珍居然罵她家的寶貝蛋是短命人?
單朝鳳氣得兩眼通紅,上前又甩了兩記耳光過去,“孫秀珍!你敢罵我家妹妹?好,既然你娘死得早,那我就替你娘教你怎麼做人!”
孫秀珍被打懵了。
圍觀的眾人也懵了。
——單朝鳳平時溫溫柔柔的,很少和人生氣。看來孫秀珍造王雪照的謠,是摸了人家的逆鱗了!
孫秀珍的輩份比單朝鳳高,是嬸子一輩的人。被嫂子一輩的單朝鳳給劈頭蓋臉的痛打一頓,不由得又驚又怒,氣得五官都扭曲了!
眼見孫秀珍麵目猙獰地朝著應雨時衝了過去——
幾個婆婆嬸嬸們舊戲重演,假裝好意勸架,攔住了孫秀珍。
“大家鄉裡鄉親的,有話好說呀!”
“就是,這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一人退一步就算啦!”
“秀珍啊,來都來了,捱上幾巴掌也沒關係!”
“哎你怎麼都不會勸人哪!”
一時間,孫秀珍被眾人“攔住”,身上胳膊上腳背上又多了好幾道來曆不明的傷痕。
“這是怎麼一回事?”
劉廠長、張主任和王逢君聞訊趕到。
王燕東和王燕南也跟在後頭。
王家男人們一看這架勢,大約就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事。
——自家的女人被欺負了?
人人都殺氣騰騰地看著孫秀珍。
孫秀珍哭著去扯劉廠長的袖子,“廠長!我的大領導呀!我可活不下去了哇……她們造謠,造謠說我和譚春雷在廠子門口那個……求你給我作主哇!”
劉廠長抽出了自己的袖子,不動聲色往後退了半步,“你?你和譚春雷在廠子門口那個……那個是什麼?”
“就是,就是……一動一動的那個啊!”
劉廠長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饒是他五十多歲的人了,也被臊得滿臉通紅,“胡說八道什麼!”
“真的!”孫秀珍哭著指向王雪照,“……就是王雪照那個短命鬼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