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吉沉默,好像也沒什麼不對的。
反正他是阻止不了審神者花錢了,誰能阻止誰來吧。
之後物吉直接扮演起了拎包工具人,把貴重的東西提在手裡,至於其他的數量眾多堆成小山不成問題的物品,則是收起了提貨憑證,回到本丸後讓付喪神自己來領。
當夕陽灑在了萬屋的街道上,在周圍走動的審神者向傳送通道靠近時,清彥停下了腳步,與在奶茶店做著收尾工作的店長對上了視線,抬腿走到了對方身邊。
“要喝奶茶嗎?”
店長搖晃著手裡的杯子,主動邀請清彥坐下聊。
“不了,回去太晚的話會被念叨的。”
清彥禮貌的拒絕了她的邀請,“關於特殊懸賞的情報……”他用口型說道,鄭重的向店長點頭,“非常感謝。”
“那歡迎下次光臨哦。”
店長保持著待客的笑容,從櫃子裡麵拿出一小罐糖果送給了清彥,“不知道你喜歡什麼味道,就買了混合的口味,希望你會喜歡。”
清彥小心的捧著玻璃罐,罐子裡麵的糖果閃閃發亮,“謝謝。”他再次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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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本丸,物吉貞宗就不可避免的搖晃了幾下。
空氣裡的靈力濃度一如既往,得適應一會兒才能正常行動。在其他付喪神的幫助下,他總算是從置物架回到了脅差模樣。
“你不是和輝夜大人出門做任務去了嗎?怎麼連衣服都換了一套。”
亂藤四郎眼神犀利,指著物吉身上那和出門時完全不同的著裝,“該不會是遇到了什麼吧。”
“關於這次任務的詳細內容,請讓我休息一晚後再告知各位。”
物吉的臉上是繃不住的疲憊,“我們去的是廢棄本丸,還遇到了暗墮付喪神,對方實力驚人,偽裝能力相當厲害,除了輝夜大人,其他的審神者和刀劍都沒有察覺出來。”
其他付喪神還想要追問更多細節,三日月宗近伸手攔住了他們。
“先讓物吉好好的睡一覺,不急於這一時半會。”太刀朝著物吉點頭,示意他現在就可以離開,“審神者那邊由我來解釋。”
他的眼中有著審視,還有其他情緒……物吉勉強辨認了一下後腦袋昏沉,根本提不起來精神。
“那就拜托三日月殿了。”
淺金發色的少年是踉蹌著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木門在身後閉合的瞬間,他“哐當”一聲,兩邊膝蓋重重的砸在了地板上。
嘶吼聲被物吉壓抑在了喉嚨附近,兩隻手大力的撕扯著頭發,指間纏繞著枯萎的發絲。
在清彥身邊時,那股奔向他而來的黑暗氣息團到了極致,物吉完全沒想到氣息展開時對自己的影響如此之大。
他現在滿心都是擔憂審神者離自己而去的惶恐。
記憶中躺在了病床上的,屬於暗墮物吉的審神者的臉,不知何時變成了清彥的麵孔,蒼白的膚色、泛著青紫的嘴唇,無一不彰顯著他的命不久矣。
“不、不可能……”
“輝夜大人……才不會這麼輕易的死去……”
“不會的、不會的……”
物吉與試圖感染自己的黑暗氣息做著艱難的對抗,他有種自己的靈魂要被黑暗浸染的錯覺,卻又在恍惚之中聽到了清彥的聲音,渾噩的雙眼頓時清明。
“我的審神者,才沒有那麼弱。”
低吼出聲,物吉癱軟在地,額間的汗水流淌,不一會兒就沾濕了臉旁的地板。
勝利的是他物吉貞宗,不是那對著自己的審神者渴望到了極致的,最後被情感支配,犯下了不可饒恕之罪的其他刀劍。
然而在物吉拚命喘氣之時,一縷血紅藏進了他的瞳孔中。
清彥所擔憂的隱患,狡猾的露了個麵又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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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議事廳裡的付喪神皺著眉聽物吉貞宗講述任務經過,在聽到暗墮的刀劍試圖對清彥出手卻落了空時,他們不由得握緊了拳,生出了想要去看一下審神者現狀的想法。
“各位,請冷靜一點。”
一期一振適時的出了聲,示意坐在物吉身旁的太鼓鐘給脅差遞杯水,一口氣不停的說了這麼久,也該口渴了,“審神者他沒有事,藥研已經檢查過了。”
藥研點點頭,表示輝夜大人沒有受到任何傷害,甚至心情與往日相比更為愉快。
“還有一點。”
物吉咽下了茶水,表情更是慎重,“我懷疑那振物吉貞宗,他……”他深吸一口氣,“他就是我當初分出去的靈力的一部分。”
“一般的付喪神根本承受不住暗墮時帶來的痛苦,時政提供給我們的紙質式神,它的質量有多差,大家心知肚明——這是其一。”
“殘留在廢棄本丸的情感濃烈且頑固,要不是關鍵時刻被叫醒,我可能就要徹底迷失在其中——這是其二。”
“第三點……”物吉的眼中閃過一絲羞意,“他對自己審神者的感情相當細膩,有些反應是式神不可能擁有的。”
細節具體到了哪裡,物吉選擇閉嘴。
藥研正在記錄的動作頓了下,繼而在紙麵上順暢的寫下去,“除了作為敵人的暗墮刀劍,另外三位審神者帶來的付喪神,你有什麼彆的發現嗎?”
物吉搖了搖頭。
他和那三位付喪神接觸的時間極短,一開始是被假貨頂替,後來是被情感影響大腦混沌,等到真正清醒了,也到了分開之時。
況且他那個時候身心全部掛在了審神者的身上,哪裡還看得進去其他人。
“我明白了。”
躊躇片刻,藥研選擇把自己所觀察到的不同之處分享出來,“一期哥,你應該還記得,我在來到這座本丸時,那時的狀態和物吉描述的極為相似。”
他們兩人都是被殘留在本丸的情感,傳染之深差一點就醒不來。
“我在醒來後詢問了刀劍。”藥研看了加州清光一眼,“也問了在我之後蘇醒的付喪神。”他又看了看麵露不解的短刀們,“這裡麵沒有一個經曆與我相同。”
“簡單來說,如果一期哥你們是以局外人的身份看了部電影,那我和物吉,是真的融進了電影中的人物,經曆了對方所經曆的一切,甚至入戲過深,認為自己就是電影中的人。”
回想起那令人頭皮發麻的經曆,藥研忍住了搓胳膊的衝動,彆的不提,光是那爭寵爭得走火入魔的“一期一振”就夠他難受好半天了。
“好消息是,和那段情感一起回來的,除了深刻的記憶,還有我被時政蒙在鼓裡,主動分出去的少部分靈力。”
藥研的笑容帶著苦澀,“壞消息……讓物吉來說吧。”
“靈力被汙染了。”
物吉放在膝上的雙手緊握成拳,“我是收回了靈力,可靈力上附著的情感一同回到了我的體內,如果在重新容納靈力的過程中落了下風,或許現在的我,就不再是物吉貞宗,而是彆人。”
“非常危險。”
他重複的強調道:“雖然我在努力的克製,但從昨晚到現在,我滿腦子都是審神者會離開我,想要每分每秒的陪在對方身邊的念頭——那位暗墮物吉的主上死在了他的麵前,強烈的不甘和怨恨是他的感情的主要構成。”
“在我能夠消化掉這份情緒之前,請把我排除在近侍之外,我不能給輝夜大人帶去麻煩。”
物吉誠懇的拜托著同伴。
“我的話,沒有物吉這麼嚴重。”藥研自嘲的笑了一下,“可能是因為那個藥研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單相思吧,說實話影響不大。”
他當著眾刀劍的麵撒了謊。
求而不得是暗戀者的標簽,愛在心裡口難開,還要親眼看著對方和彆的人親密戀愛——幾乎要凝成實體的渴望與嫉妒,正紮根在藥研藤四郎的心中。
不過也就像藥研自己說的那樣,他是單戀,他能夠讓這份感情的影響降至最低。
“這麼說的話,我們還是有機會把分出去的靈力重新收回來。”
加州清光的表情很是微妙,“但聽藥研和物吉說了後,我有點不想收回了怎麼辦……”
一個搞不好自己都得賠上去,這代價是不是太大了點。
“這也許不是我們能控製的。”
藥研委婉的提醒,“我相信物吉也想不到,他隻是跟著審神者出了個任務,送出去的靈力就主動上了門。”
“可能這就是‘幸運’吧。”
物吉撓了撓臉頰,看上去有些小崩潰,“要是能知道收回靈力的同時還得消化靈力裡攜帶的感情,我寧願不要它。”
況且現在的他們也不缺那些靈力了……感受一下空氣中那活潑的靈力,守在金礦門口的他們根本不在乎被賊挖走的那部分。
“重點是,誰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就會在不經意間遇到特殊情況。”
三日月宗近歎氣,“我們總不能永遠呆在這裡不出去,審神者可是說了,要掀翻時政。”
那位的雄心壯誌,讓他們這群付喪神聽了都為之汗顏。
而掀翻時政的過程中,不免要和付喪神對上。
“我記得當時也沒有分出多少靈力啊……”次郎太刀盤腿坐著,眼裡寫著懵圈,“那麼多付喪神,想要碰上估計比中彩票的概率還低。”
“大家放輕鬆一點啦,又不是每個付喪神都會想要談戀愛,可能咱們分出去的靈力,變成了酒鬼廚神之類的也說不定。”
想想自己對於酒的熱愛,次郎太刀很是自信,“沒錯,愛情哪有美酒靠譜。”
“如果都是這麼單純的執念的話,我倒是不介意收回。”
順著次郎太刀的思路眼神,燭台切光忠感到了極大的安慰,“可能多回收幾次靈力,我就要變成特級廚師了,也算是‘不勞而獲’的一種了。”
他們兩個的新鮮解讀,讓一眾擔心自己被他人情感侵占身體的付喪神好受許多——比起愛得難舍難分,愛得要死要活,他們更想自己愛種田愛得無法自拔(?)
“總而言之,大家平日裡多注意一點。”
三日月宗近微微一笑,解散了會議,眾人三兩分開,討論著剛才的會議,約好了同伴去處理著分配到各自手上的日常。
農田需要定時播種收割,菜地更是每天都有蔬菜需要摘取。
值得慶幸的是本丸還沒有開始飼養牲畜,刀劍們不用與馬糞親密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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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都不和我們說呀。”
粟田口的短刀們湊在了一起,身輕如燕的他們主要負責摘下枝頭上的成熟果實,輕輕一躍就可以跳到蘋果橘子的旁邊。
亂摘下了一顆蘋果,生氣的砸向了藥研,“這麼重要的事你愣是憋到了現在,大家還是兄弟嗎!”
“亂。”
平野攔下了空中的蘋果,放在了腳邊的竹筐裡,“藥研不說,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嘁,我就不信你一點都不生氣。”亂氣乎乎的甩著頭發去了果園的另一邊。
“我知道亂是在擔心我,放心,我沒有生他氣的意思。”
看了眼擔憂著自己的兄弟,藥研笑了一下,“我當時以為大家都是那樣,再加上這座本丸殘留的情感……”
他的表情瞬間微妙,其他短刀深有同感,大家一起微妙了起來,“所以你們懂了吧。”
完全理解。
秋田平野兩人認真點頭,全粟田口齊心協力幫著一期哥上位這事……光是在腦袋裡麵用文字寫一遍,都有著壓抑不住的羞恥湧上心頭。
他們蘇醒後的一段時間裡根本不敢直視一期一振。
“但就像燭台切殿說的,不是所有分出去的靈力都會想要談戀愛,彆忘了時之政府可是嚴禁審神者與刀劍談戀愛的。”
藥研反過來勸著身旁的短刀放寬心,“大部分審神者還是遵守規定的,而且短刀應該是所有刀種裡最安全的一群了。”
要知道即使是像藥研這類有著成熟聲線,性格沉穩溫柔的付喪神,大部分的審神者依舊以貌取人,把他當成小孩子來對待。
“也是噢。”
短刀們看看對方那明顯帶著稚嫩氣息的臉龐,又想想自家兄長,還有其他成年體型的刀劍們,頓時安心不少。
沒錯,他們一看就不是合適的戀愛對象——對小孩子出手必死無疑好嗎,即使審神者想,其他付喪神也不會坐視不理的。
“那我們快點摘完橘子,送給輝夜大人嘗嘗吧。”
令短刀擔憂的事情踢出腦袋,排在第一位的當然是與清彥相關,“這一批橘子的酸甜度剛剛好,不管是直接吃還是榨汁喝都不錯。”
“那我們多摘一些送去廚房,拜托燭台切殿做成橘子味的甜品好了,輝夜大人一定會喜歡的。”
看著討論熱烈的弟弟們,藥研把偷偷冒頭的感情壓了下去。
這樣才是對的。
他在心裡對自己說,作為刀劍,能夠陪在主人的身邊就是最大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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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熱的夏季還沒結束,清彥依舊是呆在枝繁葉茂的櫻樹下乘涼。
在軟塌的周圍立著正緩慢融化的冰塊,從四麵八方吹來的風繞著冰塊打了個轉,來到清彥身邊時便多了幾分清涼。
這是本丸付喪神的讓步,也是清彥的勝利。
在清彥身旁的小矮桌上,擺著一盤新鮮的橘子。
自己的靈力滋養的土地,種出來的橘子又送進了自己的肚子裡——咳,禁止套娃。
拿過一個橘子,清彥拿起盤邊擺著的小木片,用它代替了指甲剝開橘皮,防止指尖被橙皮汁液染黃。
他吃橘子是細致得驚人的類型,在剝橘絡上的用心程度遠超其他。當最終的成品,一盤隻有飽滿果肉的橘子出現在手邊時,清彥的眼角眉梢是說不出的滿足。
“喵嗚~”
一位甩著尾巴的不速之客從牆頭一躍,輕巧的落在了果肉旁邊,毫不客氣的張嘴咬了上去。
清彥忙活了半天的成品便宜了彆人。
他注視著大快朵頤、還特意甩過來一個得意眼神的貓咪,清彥十分冷靜的把橘子皮捏在手裡,光滑的一麵衝外,對著貓咪的鼻子毫不留情的捏了下去。
酸酸澀澀的汁液落在了貓咪臉上,“嗷嗚”一聲,它甩出了兩條尾巴。
作者有話要說:祝各位看得愉快o(*≧▽≦)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