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月盈則虧,水滿則溢
“你們的未來還長著呢”——這是句在不同人聽來有不同意思的話。
城惠那透明的鏡片閃過一道莫名的光,他的食指抵住眼鏡,輕輕的將往上一推,似是恍然大悟,“原來……你們是這樣的關係。”
怪不得打了這麼久,兩個人的身上毫無受傷痕跡,原來從一開始就是在“打情罵俏”,根本舍不得傷害對方——所以他們這是看了半天的虐狗劇情,還是主動端起狗糧的那種?
注意力一直分散在全場的太宰治捕捉到了城惠的反應,內心泛起一陣惡寒,如果世界上還有什麼能夠惡心到他的,那必定是被人拉郎配,配的對象還是某個蛤蜊。
他和沢田綱吉相親相愛?
開什麼玩笑!我們可是要把對方扔進水泥罐頭裡然後沉進東京灣的和善關係!
戰鬥中分心是大忌,尤其是對麵的人還是沢田綱吉,在超直感的精彩輔助下,他那不斷揮空的拳頭第一次落在了實處,打到了對方的臉上不說,還把太宰治打成了空中飛翔的陀螺,並且以旋轉的姿態砸到了牆壁上。
“轟隆”一聲,牆倒了。
眾人:“……”
沢田綱吉:“……?”
空都被這二次元走進現實的一幕給嚇傻了,他兩眼猛眨,不敢相信真的有人可以用頭把牆壁撞塌,“青、青花魚他沒事吧……他不會被蛤蜊給打死了吧?”
抱著妹妹,空哆哆嗦嗦的問。
就連親手打出了這一幕的沢田綱吉都在納悶,他盯著自己的右手,舒展五指又合成拳,似乎在回憶幾秒鐘前的觸感,“……真打中了啊。”
一抹燦爛的笑容出現,沢田綱吉渾身上下洋溢著喜氣洋洋,仿佛暴雨連綿的天空總算是出現了太陽,“人都到齊了的話,那我們就去議事廳吧,我已經提前叫人收拾過,還給大家準備了茶水和點心。”
黑衣揣在了兜裡的手正微微顫抖,他從未想過戰鬥時可靠,平日裡性格溫柔的小夥伴還有如此殘暴的一麵,那猶如秋風掃落葉般的利落一拳,打碎了黑衣的三觀。
“誒,原來蛤蜊君的身手這麼好啊。”
沢田綱吉的兩眼表現反而讓飛鼠鬆了口氣,他帶著些許的歡快開口,“同伴這麼可靠真是太好了,我之前一直擔心自己太弱,拖了大家的後腿怎麼辦,現在總算是能夠安心一些了。”
瞥了飛鼠一眼,縱使是黑衣也差點忍不住,就要開口吐槽對方——大哥,你那一身金光閃閃的裝備,是能夠拖後腿的存在嗎?
就連自己這兩把強化到了極致的刀,破你的防都得花半天功夫,你未免也太小瞧自己了吧,更何況這還隻是防禦而已,誰知道你還準備了多少的攻擊道具。
“所以,你們就這麼自然的忽略了青花魚是嗎?”
空的問題始終沒有得到回複,他暫時也沒有那個膽子,走到倒塌的牆壁旁邊去試試青花魚的脈搏,隻能弱弱的再次詢問,“我們是不是應該叫個救護車?”
“救護車就不用了。”
綱吉淡定的擺手,朝著太宰治落下的位置喊:“你要是再躺下去的話,我不介意將你做成青花魚罐頭。”
“我想一定會有人樂意花大價錢購買的。”
比如天天都被太宰治氣得跳腳的中原中也,讓這罐頭刷空所有的卡在所不惜。
“嘶。”
太宰治從磚塊堆裡坐起,正在撥弄自己那一頭蓬鬆的黑發,落下的牆灰和碎石子正不斷的飄落,“說吧,你是不是從很久以前就嫉妒我的帥氣瀟灑了。”
他的右臉此時正高高腫起,青紫一片,看上去頗為嚇人——反正空是被這不忍直視的慘樣哽到,大呼小叫的讓蛤蜊家的藥研藤四郎快來一趟,彆讓青花魚破了相。
“他渣是真的渣,小白臉也是真的小白臉……但帥,那也是真的帥。”
空用混合著羨慕嫉妒等一係列的複雜語氣說道:“以後還有用上他臉的時候……啊不是,我是說,以後還有青花魚派上用場的時候,不能讓他這麼早就倒下。”
“我聽到了喲。”
太宰治宛如沒事人一般走了過來,還拎了把因為嚇到而腿軟的空,“不過你有一句話說得挺對,我是真的帥。”
空想要吐他一臉。
“走了走了。”太宰治主動招呼起其他人,順便把向自己投來擔憂神色的付喪神冷落在一旁,“隨便上點藥就能好,小傷而已。”
清彥想了想,把龜甲把隨身攜帶的傷藥給太宰治一盒,“是藥研調製出的特效藥。”他還朝其他人解釋了幾句,“我本丸的刀劍經常在訓練中受傷,塗上後立刻見效。”
“您怎麼會知道……”太鼓鐘貞宗的話起了個開頭就悻悻閉上嘴,他們的那點小把戲,果然瞞不住久病成醫的輝夜大人。
“因為你們的身上有血的味道。”清彥淡淡的說。
龜甲貞宗幾乎是迫不及待的把裝了藥的小盒塞進了太宰治的手裡,“如果您想要傷口今早痊愈的話,可以多塗一些,請放心,這藥的效果相當好,本丸刀劍用過後都在誇好。”
太鼓鐘的眼睛睜大了一些:等一下,那藥不是他們常用的那款嗎?
效果好是好,可是塗上後癢到骨頭縫裡,簡直能把人給折磨死……你竟然還讓他多塗一些,你這個刀的心大大的壞掉了啊。
心裡這麼想,太鼓鐘卻沒有提醒那位即將“受刑”的審神者。
不是他們這些付喪神對太宰治充滿惡意,實在是這人偶爾流露出的眼神,特彆是落在了清彥身上的那些,讓人心裡生出了幾分不安。
好像要把月亮攬進自己的懷裡,不讓其他人看到一分一毫。
“嗯?謝謝。”
太宰治禮貌的接過,實則內心早已拉響警報。他清楚的明白,暗地裡對他下絆子,明麵上隔開了他與藤原接觸的付喪神,是眼前這群刀劍的未來版。
身處未來的他當時還不能理解,大家明明是初次見麵,怎麼付喪神對自己的敵意就這麼強,難道他們是上輩子的仇人,這輩子約好了互相坑嗎?
沢田綱吉也是人,你們不去針對他!
現在看來……確實是很早以前就結下的孽緣呢。
“謝謝輝夜,我會好好的用這盒藥的。”太宰治又朝著清彥說了句謝,他把藥盒隨意的塞進了口袋裡,和其他人一起來到了議事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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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夠容納一整個本丸刀劍的議事廳,是本丸裡麵積最大的建築。
平時的這裡空曠一片,在每周天的例會前有人過來,將軟墊擺好。畢竟直接跪坐在榻榻米上膝蓋太痛,綱吉嘗試過一次後痛得呲牙,接著就讓人買了足夠綿軟的墊子放上。
而此時的議事廳中央,則是放著一張方形的沉重矮桌,每一邊擺著兩個軟墊,剛好夠在場的人一人一塊。
清彥把空趕到了太宰治的身邊,他無視了對方那幾乎泣血的控訴眼神,和白坐在一起。
其他人討論著一係列針對時政的措施和後續計劃時,清彥和身旁的女孩一起,分享起了燭台切光忠在臨出門前塞給他的零食。
小巧的布袋與大容量的飯盒來自萬屋的同一商家,都有著拓展空間的特殊能力。白想起了出任務時收到的那盒冒出源源不斷美食的便當,對抽繩上還掛著一枚精致彎月的布袋充滿期待。
清彥當然不會讓她失望。
準確來說,是燭台切絕對不會讓他的審神者失望。
“這是肉脯和肉乾。”清彥先把放在最上麵的保鮮盒拿了出來,盒子中間有著一層透明隔斷,將甜與鹹分開來,“肉脯口感柔軟些,是甜辣風,肉乾更有嚼勁,灑了辣椒和孜然,你也許會吃不慣。”
白乖巧的搖頭,小巧的鼻尖悄咪咪的嗅了嗅。
為什麼輝夜大人的燭台切光忠這麼會做好吃的啊_(:зゝ∠)_
她倒不是對於自家本丸的燭台切感到不滿——在來到時政前,或者說獲得燭台切光忠前,她和哥哥空,不是在吃泡麵,就是在吃一些隻需要微波爐“叮”一下的速食便當。
流水線上生產出來的食物在難吃和美味之間達到了完美的平衡,普通的食材普通的味道,能夠填飽肚子,卻不會讓人產生幸福的感覺。
偶爾他們和付喪神一起,自給自足,手忙腳亂的蒸米飯然後捏飯團,用薄薄的一層米飯包住滿滿的餡料,兩個人指著對方臉上黏著的飯粒肆意大笑,然後被鹹得到處找水喝。
每當這時,對兩位主上無可奈何的刀劍們都會笑著縱容下去,他們會耐心的收拾殘局,最後再送上一份正常的飯團,防止傻乎乎的審神者們真把自己餓到。
隻能應付三餐的窘迫情況很快就得到了改善,把每一章地圖當作遊戲來攻略的空白,進度推得飛快,在王點的戰鬥結束後,他們撈到了一把沉甸甸的戰利品。
櫻花飄落,本丸的第一振太刀付喪神對著他們露出了帥氣的笑容。
在燭台切光忠接管廚房的第一天,空和白嘗到了新鮮出爐的“萬屋便當”——不知道為什麼,這讓他們期待許久的專業廚師,用著行雲流水的身手,端出了流水線一般的產品。
——有人給做飯就不錯了,還要什麼自行車。
不過隨著與燭台切相處的時間增長,那一開始隻能做出大眾口味的太刀,根據空白他們的偏好,換了不同的食材,增加了調味料的配比……一天天過去,食物擁有了家的味道。
現在的白可以拍著胸脯說,這個世界上最了解他們兄妹口味的,那一定是燭台切光忠。
可即使是這麼優秀的燭台切,在輝夜本丸的太刀付喪神麵前都得甘敗下風。
白像隻鬆鼠,從清彥的手裡接著各種各樣的零食,肉脯打過底後,是酥脆的蝴蝶酥和薯角,綿軟的蛋糕和爽滑的布丁接二連三的下肚,她一時間忙得都沒空去理會凝視她的兄長空。
抱歉啊哥哥……我也試圖理理你的,但是……真的太好吃了。
感覺吃得都要頂在喉嚨時,白才拽過了濕巾擦手,她軟綿綿的問清彥,“輝夜大人……他們都在討論,我們在這邊吃吃吃,是不是有點不太好……?”
清彥沉吟三秒。
“嗯,是有點不太好。”他表示白考慮的十分周到,“我怎麼忘記讓太鼓鐘幫忙泡一壺奶茶送過來了,怪不得有點渴,原來是因為手邊沒有飲料。”
白:“……”我的問題還能這麼理解?
真·企業級的理解能力。
“至於計劃的話……”清彥微微一笑,“你們已經做好了萬全準備,我覺得沒有什麼修改的必要。”
這是他的真心話。
除了他和白之外的六人,大致上能夠分成兩邊——蛤蜊、黑衣、飛鼠三人構成的執行組,剩下的空、青花魚、城惠自然是策劃組。
不得不說,策劃組是集陰謀、陽謀和奇謀的大成,三謀一體不說,每個人的計劃還可以與另一個人的設想碰撞出新的火花來,本就不明顯的漏洞,在他們的重新編排下變成了陷阱,引誘著時政往裡麵跳。
聽得清彥都同情起時政來了。
你說拉誰不好,全世界人有那麼多,偏偏把最棘手的都扯了進來。
城惠善使陽謀,就如空之前吐槽的那樣,他的計劃看似是給了對方選擇,但隻要長點腦子,能夠計算出利益盈虧的,必定會朝著城惠所設計的方向前進。
想要特意和他的計劃反著來?那沒問題,你能承擔起逆行的風險就好。
——你或許不虧,但我一定會賺。
腹黑眼鏡下的運籌帷幄,讓人欽佩。
而空則是在人心的把握上有著獨特的天賦,他隨意的換位思考,將時政走出每一步時的心理活動分析得淋漓儘致,對方到底是抱著一顆真心去維護曆史,還是借著維護曆史之名乾著些齷齪事……
所有的心思,全部被暴露在陽光之下。
太宰治是格外特殊的一人,他猶如提前拿到了劇本的導演,對接下來的劇情了如指掌——在什麼時間什麼地點,架設好的舞台上出現了哪幾位演員……他口中所謂的猜測,等同於事實。
有著傾世之才的三人隨意放出去一個,都是各方勢力爭奪的對象,以一敵百?不,他們的智慧與謀略,是改變局勢偏向的重要因素。
策劃組的優秀,並沒有襯得執行組黯淡無光,他們同樣有著自己擅長的地方,是其他人無法代替的角色。
沢田綱吉是彭格列的十代目,大空火焰的持有者——拋開這些額外的標簽,他性格中的善良和包容,是團隊合作中的絕佳粘合劑。沒有他,隊伍不會變成一盤散沙,可看似和諧的表麵之下,必定充斥著小摩擦。
坐在綱吉對麵的飛鼠是個看上去平易近人的老好人,你很難在相處一段時間後,明確說出對方的優點,甚至心裡會有些小嫌棄,為這人的過分考慮而頭疼。
哪有人會去穿著神級套裝去新手村打史萊姆的?有問題嗎?
可換個角度去看,這提前揪出所有的隱患,並準備好應對措施的想法,完全沒錯。
雖說總是在事情結束後才發現自己準備得過於充分,頗有一種和空氣鬥智鬥勇的尷尬……但不管怎麼樣,這也要比出現了意外情況,手忙腳亂想不出招強。
外表看上去帶著少年朝氣的黑衣,大概是全場裡麵最懵圈的一個,他的懵圈從青花魚砸塌了牆腫的卻是臉後就開始了……隻是他遮掩得好,用麵無表情撐了全場,大家討論熱烈時還說上兩句,完全融入了集體。
黑衣能夠坐在桌子旁,與他是沢田綱吉的小夥伴有著少少一點關係,更多的是他那讓人想要高呼一聲“龍傲天再世”的絕佳運氣。
首先,讓我們來看一看黑衣背著的兩把劍,均是強化砸到了最高那檔的稀世珍品。
——不會吧不會吧,該不會有人以為隻要有了材料,就可以百分百的升級成功吧?
沢田綱吉用慘痛的經驗告訴你,這是絕對不可能的,超直感隻會在他把強化材料放上去的瞬間提醒他,這次會失敗,下次還會失敗……無窮無儘的失敗掏空了他的貢獻點,地主家裡無糧的痛誰能懂。
這麼看的話,一路順暢無阻,沒有浪費過一份材料的黑衣,或許才是上天的寵兒,真正的命定之子。
運氣是實力的一部分,正所謂萬事俱備隻欠東風,黑衣的立場,或許就是將所有人帶上天的颶風。
“你看。”
清彥給白倒了杯奶茶,頗為無奈的感慨,“還需要我做什麼嗎?如果硬要說的話,他們隻是缺了個在旁邊打CALL鼓掌的人吧。”
“這個我可以。”
他從零食袋裡掏出了熒光棒,“看,我連打CALL用的道具都準備好了。”
“不,我們還是需要你的幫助。”
城惠委婉的搖搖頭,“人手嚴重不足,可以的話,請把你本丸的付喪神借給我們用。”
“我會向他們傳達你的意思,但願不願意得他們自己說了算。”
清彥眼睛一彎,沒有直接答應下來,“我是不是忘記說了,其實我隻是一個光杆司令而已,跟在我身邊的付喪神是被我釣上來、啊不對,是流浪刀劍來著,準確來說,我們之間並沒有契約關係。”
飛鼠他們確實是第一次聽說,隨即感到震驚。
要知道太鼓鐘他們對清彥的重視程度,從細枝末節就可以察覺清楚,看到那些人小心翼翼的樣子,對待審神者慎之又慎的態度……
都這樣了,怎麼會把他們分裂來看。
“不過你們不用擔心,他們的回答應該是肯定。”
注意到了城惠敲打在桌麵上的指尖,為了讓策劃組的人不用起草另一份計劃,他補充說明,“他們和時政有著血海深仇,大概率不會拒絕這個絕佳的機會。”
話沒有說太死,是為了留下轉圜的餘地。
針對時政的作戰會議到此為止,眾人又交流了一波細節問題,然後把桌麵上的紙張燒毀乾淨,所有的重要信息全部記在了腦海裡。
“如果你們有什麼地方覺得模糊的話,可以問我。”
白繞著頭發,低下頭緊張的說,“我全部都記下來了……”
初版二版乃至談話的靈光一閃,全部以數據形式記在了白的大腦裡,她攪著手指,慢慢的挪到了清彥的身後,不想被人繼續盯著看下去。
“那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回本丸了。”
清彥後知後覺的想起了給其他人帶的禮物,讓龜甲把同款的零食袋子拿出來,一人分了一個,空和白是兩人,獨享著雙份快樂。
坐的時間有些久,清彥起身時還晃悠了兩下,差點一頭栽到桌子上去,幸好隨時關注著他的太鼓鐘伸出援手,扶了清彥一把,否則這第一次的作戰會議,就要以清彥的吐血為終章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