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妖市
不知道藥研的特製藥膏裡都加了些什麼,反正清彥是抱著“普天之下竟有如此神奇之物”的心態,去看待自己那愈合速度真的減慢了的傷口。
他甚至想要拍一拍藥研的肩膀,雙手抱拳,感慨一聲兄弟牛逼!
當然,這隻是想想而已,清彥要是真這麼做了,這出格的行為絕對嚇到藥研還有一眾付喪神,並且將之當成是他被某個次郎啊某個日本號帶壞的鐵證。
有時候清彥也想和刀劍們說說實話,比如他真的不是什麼“仙女下凡”,沒有必要用看神仙的態度去看他。他甚至要比普通人更重口腹之欲,每天都想要在美食之海裡徜徉。
西方龍想要睡在金幣上,那清彥就想要睡在美食上。
要不是這脆弱的身體拖累了清彥,頂著藤原姓氏、生母名夜竹還是藤原家主最心愛的女人,他在平安京橫著走不成問題,招貓逗狗欺男霸女第一人。
唉,我的大好前途啊。
清彥將包紮好的手腕收了回來,怎麼說呢,藥研不愧是專業人士,那清理傷口塗抹藥膏還有最後的繞繃帶,比他這樣的半吊子是優秀了無數倍,不鬆不緊,既不會壓迫到傷口,也不會隨著行動滑落。
一個小時後就會光滑如初的傷口得到如此珍之慎之的對待,清彥覺得作為傷口,人生巔峰不過如此了吧(?)
更何況還有一個手殘如清彥根本打不出來的精致蝴蝶結!
——是仙女才能有的待遇了。
“對了。”
感受著傷口處愈合時的癢酥酥,清彥麵不改色,“真朱讓人給我帶信,說自己帶了幾個朋友要過來看我,那我這幾天就不過來本丸這邊了。”
他從袖子裡摸出一張長長的清單,“麻煩你去萬屋幫我把這些東西買齊。”
上麵是一些清彥吃過的味道很不錯的零食,甜鹹皆有之,想想當初和自己吃了那麼久的苦,好日子沒過上幾天就離開了小院的真朱,清彥就想為對方掬一把同情淚。
動不動就來小院報道的枇杷在這方麵是完全吊打了真朱,每次用貓形過來時,清彥都能夠發現貓妖又光明正大的圓潤了一圈,手感愈發紮實,拍上去還有種“咚咚”響的錯覺。
“好的,輝夜大人。”
藥研將清單收好,視線轉過屋角的電腦,屏幕還停留在遊戲的頁麵上——這讓他不由得想起了外出做任務時所接觸的審神者空。
不過他也清楚,經常和清彥一起玩遊戲的不是那位經常發出奇怪叫聲的男性,而是白發紅眸的嬌小女性。
他更是確定,那位名為白的審神者,是貨真價實的女孩子。
搞不懂自己到底在意這個乾什麼的藥研移開了視線,假裝自己沒有多想,清彥倒是不由自主跟著看了過去,他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連忙把清單要過來,在末尾處增添了一套全新寢具,還有幾套適合女孩穿的和服。
“差點就忘記了。”
清彥心虛的咳了一下,將清單折好送回藥研手中,“我和白約好了,要帶她去逛一逛的,剛好真朱他們要來看我,大家可以一起出門……”
“要是認識白他們是夏天就好了。”清彥惋惜,“我聽真朱說,每到夏日都會有祭典,路旁全是小吃攤,對了,還有煙花來著!”
平安京的夏日祭煙花有多絢爛和豐富多樣,那必定是比不上現代社會的流光溢彩,可祭典更多的是享受氛圍。熱衷於祭典的愛染國俊曾帶著不滿的說,萬屋搞的那些活動,完全違背了祭典的初衷。
什麼打折促銷,什麼神秘大獎——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徹底破壞了祭典的單純。
藥研略一點頭,沒有勸說著清彥讓他不要亂跑。
在認識他們之前,審神者因為身體的原因,被困在破舊小院裡出不去,如同井底之蛙,能夠仰望的天空是四四方方的一塊大。
與付喪神相識後,他的活動範圍看似是增大了,實際去看,不過從一個院子換到另一個院子,沒有太大的差彆。
刀劍們也有心想要帶清彥去更多的地方看一看,奈何在時政一手遮天的前提下,所謂的“更多地方”,就是逛逛萬屋,買些平安京見不到的新奇玩意。
心意不差,東西是好……可怎麼看都太寒酸了點。
就像是把難以下咽的東西主動放在清彥麵前,還要逼著他吃下去一般,這讓付喪神們感到了十足的尷尬,到後來他們閉口不談類似的話題,寧願陪著清彥在本丸看秋景。
彆說,那樹上掛滿了黃澄澄的柿子,空氣中彌漫著甜蜜果香的景色,是清彥眼中的滿分答卷。
“那您的三餐是?”
“做好後讓當天的近侍送到小院就可以。”
清彥早就想好了解決方法,他不會放棄自己的審神者福利——什麼,你說讓他乾脆就不要在本丸吃,去嘗嘗枇杷說的好吃的烤魚?
打死他都不吃的好嗎!
枇杷是隻來者不拒的橘貓,現在更是朝著大橘的方向一去不複還,她大快朵頤說著好吃的烤魚,清彥沒有嘗過,不敢說那一定難吃。
可在這個糖是稀缺調味,連貴族們吃的都是水煮鍋燉一切的年代……所謂的美味,最多就是平均線往上一格,要說震撼靈魂,還得讓燭台切光忠來。
燭台切:???
“我明白了。”
如是說道的藥研,帶著清單離開了小院,他想著清彥口中的祭典,如有所思:重現一整條小吃街是有些難度,但為審神者準備一場煙花,操作起來並不難。
不過萬屋賣的大都是手持的小型煙花,得去找老板定製一批特殊的才行。
算了算自己的存款,藥研發現錢包拖了他的後腿,大部分的錢都被他用來買藥材,雖然製藥的損耗可以走公帳報銷,但在個人愛好上,藥研基本上是自己出錢。
因此,想要臨時抽出一部分去訂煙花屬實不太現實。
“沒辦法了。”
藥研喃喃,事到如今,隻能把一期哥的私房錢一網打儘了。
放心,等我領了工資,一定會還的。
短刀雙手合十,為那即將清空的、一期一振的私房錢默哀三秒鐘。
不在本丸,甚至還在與敵人苦苦對峙的一期一振渾身一顫,一股涼意竄上了他的背,在戰鬥中的他自然不會認為這是什麼弟弟在想自己,單純的以為這又是敵人的新手段,在關鍵時刻,從精神上來影響他們。
略一遲疑,一期一振將紅珠咽下,他感受著血液灼燒,用手中的太刀利落的將從後偷襲的敵人一擊斬下。
甩去刀身上的薄薄血跡,付喪神將刀收入鞘中,感慨自己現在是越來越依賴紅珠了,
嗑藥升級的爽快,不管是誰都無法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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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藥研將審神者要求的東西都準備好後,清彥也等到了跟著哥哥來到自己本丸做客的白,她看起來是平日裡極少出門的類型,拽著空的袖子半天不願鬆開。
清彥秒懂這在遊戲中大殺四方的女孩是在糾結什麼,揮揮手讓付喪神全部退下。
隻剩下三人的控製室瞬間就空蕩起來,保持了好半天標準跪坐姿勢的空立刻往後麵一癱,兩條發麻酸脹的腿讓他難受得呲牙咧嘴。
說來也是奇怪,明明是見光死的屬性,可空和白在與清彥獨處時,卻從來沒有感覺過不自在。
“輝夜大人,你家本丸的刀劍實在是太有壓迫力了。”
空延續著尊稱,始終不願意、也是沒那個膽子,像青花魚一樣直呼輝夜,“和你的付喪神一比,我家那些完全就是路邊搖擺的小花花,毫無攻擊力。”
“這話要是讓他們聽到,會哭吧。”
清彥把加了冰塊的可樂往空白的麵前推,同時流露出了羨慕的神態,他很少喝碳酸飲料,反正燭台切有著一套又一套的借口讓他放下瓶子。
更何況,不加冰的可樂沒有靈魂,清彥也不願意把可樂含在嘴裡捂熱了再咽進肚子。
這是什麼酷刑,是燭台切想出來的專門針對我的刑罰吧!
“哭?那我不怕。”
空猛灌可樂,然後打了一個長長的嗝,他頗為自信的對著清彥比出了拇指,“要說哭,我才是行家,保準他們看得哭不出來了。”
——這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嗎?
清彥不太懂空的腦回路,不過他再一想想空白本丸,那群把審神者當成孩子照顧,自己活成了慈祥老父親的刀劍,又覺得這個發展格外正常。
有著這麼讓人操心的主上,作為付喪神的他們要是再不靠譜,那就完蛋了。
“哥,吃東西。”
白快速的撥了個蛋糕卷,用食物堵住了自家兄長的嘴,她的臉上帶著些許的不好意思,即使知道自家哥哥的不靠譜,但在輝夜大人麵前表現出來時,還是會感到羞恥啊。
“唔唔唔!”空滿嘴都是食物,為了不讓渣滓噴出來,正雙手捂著嘴艱難的咀嚼。
“我還以為白會一個人過來呢。”
清彥裝作沒有看到空的窘態,專注於和白說話,“城惠君和青花魚君每天都忙著根據實時的反饋修改計劃,空怎麼會被放出來。”
“我是偷偷跑出來的。”
空再次露出了“老子天下第一”的自傲表情,“他們把日子過成了996,我可不願意,而且青花魚他哪裡忙碌了,他每天就是神神叨叨的坐在那裡,時不時的蹦出幾個詞。”
然後青花魚和城惠就會相識一笑,在空氣中達成了共識。
這一幕落在空的眼中,那就是傳播gay裡gay氣,他左思右想,覺得自己實在不配,乾脆搭著白的順風車,跑到輝夜的本丸淨化一下自己。
“那兩個人真是怪物啊。”
空和清彥倒著苦水,“我一個普通人混在兩個變態中間,時常因為自己不夠變態而感到格格不入。”
“哥不是普通人。”白強調,“哥也是變態。”
“後半句就算了,我可不想被自己的妹妹說變態。”空秒回。
兄妹兩人宛如說相聲一樣的對話,讓清彥哈哈哈哈的笑出了聲。
在付喪神的麵前,清彥還會有一些偶像包袱,沒辦法,他大概是知道自己在那群刀劍的心裡被美化成了一個什麼的形象,為了不讓那群付喪神三觀崩塌,他說和笑,儘量輕聲細語,難得有拍桌暢快大笑。
不得不說,保持形象真的太累了。
可在空白的麵前,清彥那就是徹底的放鬆。
“你們平時說話也是這個樣嗎?”他甚至笑出了眼淚,正用手帕擦,“我都想把你們養在自己身邊了,每天得多快樂。”
空和白猛地一抖。
“輝夜大人,你剛才好像說出了很可怕的話。”空小心翼翼,“應該隻是玩笑,對吧?”
“養在身邊還是不了吧。”白弱弱的補充,“哥他生活習慣不好,每天都要熬夜,作息不規律還經常吃垃圾食品,洗澡也是我催著才去……”
“在外人麵前給我留一點麵子啊!”空崩潰的搓著頭,“我也想要像青花魚、城惠還有黑衣他們,每天從早到晚都清爽自然帥氣逼人,走在街上還會有女孩主動過來要加好友……”
清彥的眼神飄了個移,原來你羨慕他們幾個的理由如此清新脫俗。
“但是不熬夜我會死。”
空給自己的不作為找到了完美的借口,“夜晚才是屬於我自己的世界,至於白天,那是人生贏家們的舞台。”
三個又聊了一會兒,接著沉迷起了遊戲,打得是昏天暗地。清彥一如既往的扮演著老板角色劃水摸魚,這次人坐在身邊了,他還真把熒光棒抽出來打CALL。
空手腳並用,一個人操控三個角色,頂起了半邊天,這驚奇的一幕讓清彥不由得感慨,人類果然是沒有極限和底線的生物,而且你為什麼這麼熟練。
說,你是不是為了這精彩的表演,偷偷在家練習了許多遍。
到了後麵,白乾脆和清彥一起,兩人抱著家庭分享裝的薯片袋子,一左一右的圍在空的身邊,看著他到底能夠走到哪裡。
左邊是妹妹的期待眼神,右邊是輝夜大人的微笑打CALL……空把自己的潛力逼到了極致,終於將關底BOSS成功斬落,沒有讓兩位觀賞者失望。
甚至於他們這看似滿編實則隻有三人的小隊,還登上了世界第一。
小隊名字的位置,清彥按照空白的習慣,敲了兩個空格上去,讓這位“無名氏”成為了其他玩家隻能仰望的一座高峰。
“誒,怎麼這麼晚了。”
手和腳都快抽筋的空蠕動到了門口位置,驚訝的看著天邊的晚霞,“白,我們是不是應該回去了。”
“是該回去了,但是回去的人隻有哥你一個。”
白抱住了清彥的胳膊,帶著“我有一個秘密就是不告訴你”的竊喜開口,“我要和輝夜大人住在一起,哥,拜拜。”
空宛如突遭雷劈,怎麼也不願相信,他會被妹妹拋棄。
“是、是在騙我的吧。”他聲音顫抖,突然之間筋也不抽了,直接站了起來,“白可是最喜歡哥哥我的,怎麼會拋下我和彆的人睡呢。”
“你的話有歧義哦空先生。”
配合著兄妹兩人的表演,清彥也改了對空的稱呼,“你要知道,妹妹總是會長大的,白不會一直賴在你的身邊。”
“你已經是個成熟的大人了,你要學會麵對沒有妹妹在身邊的日子。”
空發出了一聲響亮的抽泣,然後嚎啕大哭。
畫麵之慘烈,讓聯合起來逗空的兩人覺得良心受到了極大的譴責——耳朵也好疼,空哭得太大聲了。
“你們是騙我的是騙我的騙我的!”
他宛如被渣男辜負的可憐人,揪著一張手帕,充滿哀怨的看著空和清彥,“我不管,如果白要留下,那我也要!”
“你確定嗎?”
清彥看似在詢問空,其實是在問白,你沒有把我們要去平安京的事告訴他?還有妖怪的存在,他不會害怕嗎?
白小幅度的搖搖頭。
“那就說好了哦,不許反悔。”
朝著耍賴的空微微一笑,清彥將放在牆角的背包扔給空,示意他背上,“那就走吧,真朱他們等了好半天了,這會兒剛好是妖市開放的時間,過去還能嘗到妖怪們親手做的美食哦。”
空耐心的聽,大力的掏耳朵。
“我一定是打遊戲打傻了才聽見輝夜大人說接下來要去妖市並且還要吃妖怪做的東西……白,你說,我說的對嗎?”
“哥,走了。”
白拉住了空的衣角,不給他臨時脫隊的機會,“放心,輝夜大人說了,不會有事的。”
“我不信——!讓我走,我要回家——!”
一分鐘前還死皮賴臉不願意離開的空,此時拚了命的要往門外跑。
“沒用的哦。”
清彥甩了下手裡的鎖鏈,另一端連在了空的手腕上,“你已經答應我了,要是違背的話,這輩子都隻能給我做牛做馬了。”
“而且你為什麼這麼不情願呢?該不會是怕鬼吧。”
“誒怎麼可能呢我空大人怎麼會怕那些東西不過就是被人虛構腦補出來的罷了哈哈哈哈!”
他用笑聲來遮掩內心的恐慌。
“怕也沒關係的喲。”
清彥笑著說出了惡魔低語,“看多了就不會怕了,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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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清彥半天的鯉魚精真朱,總算是等到了從走廊儘頭走過來的人,他有些驚訝的看著清彥身旁的女孩,還聽到了重物被拖動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