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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認真一看,那不是重物,分明是個人類。

“這是……要送給我的禮物嗎?”

真朱擺出了認真臉詢問,一副把地上的人類當成了盤中餐的模樣,“我前段時間大魚大肉吃得多了,正好缺這種瘦瘦乾乾的款,吃起來一定很清爽。”

空在裝死,他怕得要暈過去。

“不,這不是吃的。”

清彥和真朱演了起來,“這是我要帶去妖市的商品,你說一斤肉賣多少錢比較好,他可是精心飼養的人類,得賣得貴一點才行。”

“看不出來啊。”

真朱走到空的旁邊,用食指勾起了人類的下巴,讓空的整張臉暴露在了空氣中,“長相倒是屬於中上……唔,你說要不要和骨女聯係一下,乾脆把他賣到花街去,比起論斤賣,還是花街更適合他。”

空覺得自己的靈魂已經飛出體外,他半隻腳踩在了黃泉路上,就剩彆人一推,徹底升天。

“再磨蹭下去,妖市就要進不去了喵!”

從天而降的橘貓枇杷跳到了空的身上,踩得空差點把下午吃的零食給吐出來,“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你們就仗著這個人類傻欺負他……喂!你是怎麼啦!你怎麼臉都白了!”

枇杷用貓爪在空的臉上不斷拍打,把蒼白的臉頰拍出了兩團紅。

清彥和真朱給了空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要知道枇杷看著蓬鬆,其實毛毛下麵都是結成塊的肌肉,肩上可跑馬,一拳打死一頭牛對枇杷來說輕而易舉。

被這樣的貓咪先是砸了胃又被打了臉——太慘了,今天是空的受難日嗎?

桃花妖蘇芳在樹上發出了清脆的笑聲,長袖輕舞,“枇杷,你再這麼打下去,他就要被你給打死了。”

她從樹枝上翩翩落下,宛如被風吹落的花瓣,優雅輕盈的落在了空的身邊。

枇杷哼哼唧唧的走到了一旁,渾身一抖化成了人形,頂著貓耳甩著尾巴對桃花妖呲牙,“我還沒有用力呢,他才不會被我打死。”

“你要是用力了,他就不是被打死,而是被打成漿糊了。”

蘇芳毫不客氣的諷刺著枇杷,手下卻是沒停,用一團淺粉色的煙霧籠罩住了被拍打得暈暈乎乎的空,“你可是我見過的貓又裡麵最壯碩的一隻。”

“要你管啦!”貓又枇杷被氣個半死,可她卻不敢對桃花妖出手。

彆看這時的桃花妖溫柔可親,還願意出手救助一位無辜人類,可枇杷是見過她帶著溫柔笑意,將想要輕薄她的人類變成了養分,讓來年的櫻花開得更為繁茂。

是的,她甚至嫌棄那些人太醜,不配做她自己的肥料。

“哥,醒醒。”白輕輕的推著空,“那個漂亮的大姐姐說你已經沒事了。”所以你不要裝睡了,好尷尬的。

“白……白……”

空坐了起來,拉著妹妹的手激情落淚,“我們還是回家吧,回到最熟悉的地方,外麵的世界太危險了,哥哥我差一點就要沒命了。”

“不會讓你死的哦。”

蘇芳掩唇而笑,眼尾上斜斜的飛著一抹粉紅,襯得她容貌甚是出彩,“可你再磨蹭下去,讓你生不如死也是可以的哦。”

“或者說,比起救人,我更擅長殺人呢。”

清彥看到了空被嚇傻的模樣,偏過頭努力憋笑,“好啦,彆逗他了。”

我們要可持續發展,明白嗎?這次把人逗得太過分,他下次不敢過來了怎麼辦。

“就是就是,再不走的話真的要遲啦!”

枇杷看上去是最著急的那個,聽到清彥說話後更是著急的把早就準備好的貓貓耳朵拿出來,往清彥他們的手裡塞,“妖市一年就一次,錯過的話就得等下一年了!”

“要是讓我錯過了荒川之主的秘製烤魚,我就要氣得……”

“氣得什麼,氣得喵喵叫嗎?”

蘇芳接話,用折扇擋住了枇杷甩過來的尾巴,她微微皺眉,說女孩子可不能這麼粗魯,要優雅才行。

花鳥卷等了他們好半天,發現這群人在緣廊那裡湊成了一堆,專注於聊天完全忘記了出門這事,“該走了。”

她從牆上走了下來,畫卷上的花枝草葉變成了她發間的飾物,精致華貴。

不知何時,庭院中央落下了一輛牛車,拉車的是一團看不出是什麼東西的煙霧,空倒是不小心瞥見了一張扭曲的麵孔,嚇得把臉埋在了妹妹懷裡,不願意再抬起來。

枇杷塞給他的貓貓耳朵此時頂在了頭上。

據說這是枇杷特意薅了族中小妖的毛做的,妖力微弱,對人類的影響近乎為零,並且其他妖怪看到這是幼貓的毛,也不會去深究為什麼眼前的妖怪這麼弱。

因為是幼貓嘛,弱是應該的。

清彥的頭上頂了一對白色的,柔軟又靈巧,還會跟著他的動作立起或者趴下;白的頭上是一對純黑的貓耳,萌得空死去又活來。

“話又說回來,這人的貓耳顏色,是不是和他本人的形象差太多了。”

蘇芳指著空頭上的橘色耳朵輕聲笑,“哪有橘貓是這種乾瘦的體型,與實際不相符哦,可彆在這上麵露了馬腳。”

“就算是橘貓,他小時候也是瘦的!”

枇杷一聽就知道蘇芳這是在內涵自己,恨得直磨牙,“隻要他彆亂跑,被人把耳朵蹭掉,就不會有人發現不對。”

彆當她不知道每年的妖市都會有人類混進去,近幾年更是多了好幾個熟悉的身影,她這種經常在平安京出沒的妖怪可是清楚,陰陽師安倍晴明是妖市的常客,每年都會一擲千金。

那些為了賣東西的妖怪也就當不知道這公認的事實。

反正安倍晴明又不是沒掏錢,他不止掏,有時候還心情特彆好的當個散財童子,多出的部分足夠妖怪賣家多坑幾個普通妖……咳,這種行業內幕就不要讓彆人知道了。

牛車行駛得相當平穩,在聽見一聲嘶啞的烏鴉叫後,車落在了地上,掛在了樹枝上的燈籠鬼跳了下來,一路蹦躂到清彥他們的身邊,特意來接引貴客。

空看著那會吐舌頭的燈籠,差點離開了美麗世界。

我、為什麼、要跟過來?他一路上都在懷疑自己的決定,可是一想到如果自己沒有跟過來,白就要獨自一人麵對這些可怕的妖怪,他的心中又湧出了一股勇氣,支持著他不斷的前進。

——等等,白,哥哥在這裡啊,你怎麼就走了呢。

和清彥手牽手的白雖然是麵無表情的一張臉,可從她那對不斷抖動、散播著“我很開心”的訊號的耳朵就能知道,她有著絕佳的好心情。

真朱和胡桃護在了他們的身旁,防止有人衝撞到清彥。

空一看沒辦法,默默的跟在了枇杷身後,決定今天就要抱著貓妖的大腿,讓他自己一個人走在妖市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

“那我去找姐妹聊天了。”

桃花妖蘇芳對這小孩子過家家的逛街並不感興趣,眾人隻看見了一場花瓣雨,當花瓣落地消失後,蘇芳也隨之不見。

“蘇芳就是這樣的性格。”

真朱給清彥解釋了一句,“她說要跟我一起過來的時候還挺驚訝的,因為我一開始是想拜托鬆葉,讓他來給你看病。”

“我好像忘了告訴你了,鬆葉是妖怪裡麵比較少的,擁有著治愈能力的螢草,不過他們一族本身也很強就是,打起架來完全不慫。”

邊走邊和清彥科普著與妖怪有關的小常識,在走過百級石階後,妖市的入口出現。

引路人手裡的燈籠鬼自動跳下,蹦跳著把自己掛在了一邊的柱子上,衝著反應最大的空活潑的吐著舌頭。

被迫感受了一番熱情的空捂著心口。

“差一點就要遲到了。”

枇杷數了數燈籠的數量,鬆了一口氣,“竟然還有人沒到……算了,這和我一個可愛喵喵又有什麼關係。”

她抬腿就要往裡麵衝,空大概是一路上跟在枇杷身後跟習慣了,下意識的就跑了上去,兩人一起消失在了眾人的視野裡。

清彥:“……白,你哥哥他自己跑掉了。”

白:“……我看到了。”

“枇杷去的是荒川之主的烤魚攤,是每年妖市上最受歡迎的攤位之一,會有很多大妖怪光臨不說,還有特意從深海趕過來的。”

真朱看上去有些無奈,“隻能祈禱他不要被嚇到了。”

那些來自深海的妖怪長相格外清奇,真朱第一次見到時被嚇了個夠嗆,後來他從彆的妖怪口中聽說,深海大都黑暗,大家看不見對方,長相也就隨心所欲了起來。

況且深海魚妖一年隻上岸一次,平日裡都是原形生活,化形後長得是醜是美對他們來說毫無必要,他們中的大部分,乾脆就是在原型上多長出來兩條腿,以相當詭異的姿態出現。

每年的妖市上都有被深海魚妖的隨意嚇到的妖怪。

有些妖怪帶著自家小輩出來玩時,還會特意帶著他們去烤魚攤的附近溜達一圈,以此來提高小輩的心理承受能力。

——請你們對深海魚妖道歉啊!

清彥:“我有預感,空大概會被人當作喇叭精,他貓耳朵白戴了。”

那嚎破天際的響亮叫聲,他還沒聽到呢,耳朵裡麵就開始了幻聽。

白望望天,“哥哥確實需要好好的鍛煉一下。”

比如不要跟著陌生人跑——陌生妖怪也不行,放下她這個妹妹獨自一人跑掉,哼哼,她可是會記仇的。

“那我們就等他叫的時候再過去找他好了。”

清彥早就瞄上了那長得看不到儘頭的小吃街,街道兩旁是簡易的小攤,站在爐火案板後麵的不是人類,而是一個個的妖怪,有的盯著毛絨耳朵,笑眯眯的招客;有的麵無表情,吐出來的舌尖還是分叉的。

但是味道是絕讚。

妖怪的五感比人類要強,他們又有著自己獨特的辨彆食材的手法,即使隻是用最基礎的佐料調味,那也是好吃得清彥舌頭都想要吞掉。

他隻恨自己的肚子太小,沒有辦法多吃幾家。

也恨萬屋出品的飯盒容量太小,不夠他把每個小攤的食物全部買下,帶回去慢慢品嘗。

花鳥卷胡桃也是有一段時間沒有出現在妖市,有一位和她相熟的妖怪,還會在製作食物的間隙和她聊上一兩句,問問名夜竹怎麼沒來,之前不是說好要過來吃他的拿手好菜的嗎。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胡桃搖頭,“你大概是記錯了吧。”

“我哪裡會記錯噢。”狐狸老板有些不滿的瞪圓了眼睛,“她還指著月亮和我發誓呢,說下次來的時候一定會過來。”

結果狐狸老板等了又等,在妖市的固定位置上一等就是十年,也沒有看到那個巧笑倩兮,發上還彆著一輪彎月的妖怪。

“名夜竹她回到月亮上去了。”

胡桃朝著老板淺淺一笑,伸手指了指他們頭頂上的明月,“不過她的孩子過來了,就在那邊。”

給狐狸指了指清彥的背影,胡桃把湧上來的淚意壓下去。

“唉,她沒來,那就做給她的孩子吃吧,不然今年準備好的食材又要半價送給那個男人了。”

狐狸老板歎了口氣,明白了胡桃的意思,掏心變人的名夜竹在他們妖怪裡麵有著不小的名氣,偶爾聊起來的時候,更多的是感慨對方的勇氣。

不是每個妖怪都有著拋棄漫長生命,隻為和一人廝守的決心——人的生命太短了,有時候連約定好的承諾都完不成,哪裡值得妖怪付出自己的一生。

像往年一樣,狐狸老板從身後的箱子裡拿出特意為名夜竹準備的食材,揭開上麵扣著的小竹籃,裡麵的食材表麵隱隱劃過一道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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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市的另一頭,似乎是察覺到什麼的安倍晴明放下了手中的犀牛角,眼中有著淺淺的疑惑。

——怎麼今年還沒到閉市的時間,狐狸老板就把那不得不半價折給他的食材拿出來了?

——難道說?老板等了這麼多年的客人,總算是出現了?

“客人,這犀牛角您還要嗎?”盯著安倍晴明的妖怪兩眼發亮,隻等對方一聲是就把商品包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塞進對方手裡。

“不,我不要了。”

安倍晴明把犀牛角放下,他知道自己在不少的妖怪眼裡是肥羊,可今年的“肥羊”有事,就不配這群妖怪玩了。

賣家可憐巴巴的看著本應在自己的攤位上豪邁花錢的肥羊遠去,恨不得捶胸頓足,追上去問問他到底是哪裡不滿意——他是發現了犀牛角其實是假的?

遠去的安倍晴明不時的出手買點小玩意,這種類似於賭博的方式,是他少有的樂趣,況且真要去算的話,他隻有賺的份,完全不會虧。

妖怪大都喜歡以物易物,用價值差不多相等的物品互換。

他經常是先用一些平日裡用不到但質量很好的東西,和某一位小販交換走一樣,再以這一樣為基礎,一路換到妖市結束,在狐狸老板的美食下結束一年中最為快樂的時光。

“唉。”安倍晴明歎了口氣。

今年的快樂,怕是隻能看著彆人獨享了。

安倍晴明在心裡計算著時間,差不多在狐狸老板將食物盛在盤中時出現。沒等他開口,狐狸老板就如臨大敵,將盤子護在了懷裡。

“這可不是給你的!”

“我知道。”晴明很是憂鬱,“我隻是來看看而已。”

他知道狐狸老板是堅守著與某位妖怪的約定,才每年的妖市都會出現,可人皆有口腹之欲,他就算是平安京大名鼎鼎的陰陽師,也想要給自己的清淡飲食換換口味。

“那你不能搶哦。”

狐狸老板像是叮囑頑皮的孩子一樣叮囑安倍晴明,把盤子送到了在小攤後麵的桌子旁坐著的清彥麵前,“嘗嘗吧。”

老板的眼中有著說不出的慈愛。

“好噠!”

清彥當然不會拒絕這份好意,他朝著狐狸老板露出了一個甜度滿分的笑臉,問對方,“我可以把它分給彆人嘗嘗嗎?”

真朱胡桃還有白可都坐著呢,他不想自己獨享。

“我去給你多拿幾副碗筷。”

老板看到清彥的笑容心都要化掉,他當初願意答應名夜竹,就是因為對方的笑。妖怪的追求很單純,有時候付出了一切,想要擁有的並非是名利富貴,隻是記憶中的笑容罷了。

“還有那邊的先生。”

清彥朝著立在了攤前的人招手,“你也一起吧。”

“是在說我嗎?”

安倍晴明不由得勾了下嘴角,毫不在意的走過來,在桌邊的空位坐下,“幾年不見,你長大了。”

他認出了眼前的女孩,正是當年自己為之批命的那位。

作者有話要說:祝高考的小可愛們都能考出一個理想的成績,進入理想的大學o(*≧▽≦)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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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政寫困了換到平安京來,說起來本文是架空背景,如果有什麼和史實有出入的地方,請默念作者她是一條貓,她是一條貓,她是一條貓……這麼一來是不是就不覺得有問題了呢?

——是的呢!

感謝在2020-07-0623:44:01~2020-07-0723:53:0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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