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朱坐在了靠近門口的位置,枇杷蹲在了另一邊。門簾放下,無人驅趕的牛車沿著一條斜斜向上的路飛至空中,朝著藤原家所在的地方飛去。
一般人看不見牛車,所以當這輛飛在了空中的牛車出現後,等候許久的付喪神們知道,他們終於等到了可以將煙花點燃的時機。
“嘭!咻——!”
地麵上炸開了沉悶一聲,接著飛上了天際,清彥下意識的從小窗向外看去,驚訝的發現深藍的夜幕上綻放出了一大片閃爍的星星,“煙花?”
這個時間為什麼會有煙花?
“好漂亮。”
璀璨的星光仿佛瀑布一般從天上倒下,白趴在了窗框邊上,眼睛裡麵映出了這絕美的一幕,“哥哥你看,是煙花。”
她話音剛落,又是幾束從不同方向飛至天空的花朵。
這些煙花開放後是惟妙惟肖的不同花樣,玫瑰百合各有不同,短暫的在空中勾勒出外形後紛紛墜地,為下一輪出現的新花型騰出了位置。
煙花本就短暫,每一秒都是巔峰。
空氣中有著淡淡的煙火氣息,有些難聞,可清彥像是察覺不到一般,兩隻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頭頂的幕布,將每一朵煙花的形狀深深的印在了腦海裡。
最後一輪的煙花是不同的月亮,從滿月一直放到了彎彎一輪,將一整年的月亮變化逐一再現。
這個時候要是不知道煙花是為誰準備的,那就太假了。
“我好像是說過,沒有看到夏日祭的煙火很可惜的話。”
清彥的聲音格外的輕,隻有和他一起趴在窗邊的白能夠聽清,“沒想到他們會願意為了我的一句話,做到這個程度。”
“我是不是對他們太苛刻了呢……”
“輝夜大人?”白小聲的問他,“你是在說對誰太苛刻了?”
“是我本丸那群付喪神啦。”
煙花繼續綻放,清彥的眼中明明滅滅,有什麼東西在悄悄的改變,“我和你們這類時政招進來的審神者不一樣,我是野路子,頂了彆人的身份的。”
“上任審神者的刀劍和他們的主人一起死去,不過因為她有提前把發送報告的程序與其他功能分開,所以在時政看來,這個本丸還在正常運行,沒有變成官方確認的廢棄本丸。”
“他們是從彆處逃過來的刀劍。”
空豎起耳朵聽清彥講故事,刺激,這才是真正的刺激——他就知道時政不靠譜,一個本丸人都死完了還能當成正常運行的,並且工資福利發個不停,這種好事他怎麼就遇不到呢QAQ
清彥帶過了一些不方便小朋友們聽的地方,強調了付喪神對他的親近和依賴。
“很奇怪吧,明明被時政傷透了心,可他們還會親近著審神者……有時候都想問問這群付喪神是不是被逼出了某些心理疾病。”清彥吐槽,“我知道他們的本意不是如此,所以儘可能的遠離他們。”
空和白了然的點頭。
怪不得他們總覺得這個本丸的主從關係哪裡怪怪的,原來問題出現在這裡。
“所以現在的問題是,你想讓他們自由飛翔,結果付喪神不願意,就想和你親密貼貼?”
空的總結十分到位。
清彥給了他一個“你真是個小機靈鬼”的眼神,無奈點頭,“我感覺自己像是個用了手段欺騙了他們感情的渣男。”
“他們應該心甘情願被你騙吧。”
能夠看出他人真實情緒的空戳破真相,“被動的想要靠近你,和為了讓你開心,主動的為了你做些什麼可是兩碼事。”
“你本丸的付喪神又不是傻子,要是真發現不對了,還能繼續傻乎乎的被你給忽悠下去。”
“當然。”
空大著膽子摸了摸清彥的頭,感受了一番那順滑的質感,“你要是擔心的話,不如把自己的糾結告訴他們。”
“付喪神的心很單純,或許是因為刀劍化形,他們更習慣於直來直往的方式,不要用彎彎繞繞的語言模糊真相,與其考慮著他們發現後要怎麼應對,不如從一開始就將一切挑明。”
“也許事情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糟糕哦。”
“你看,連我這樣廢柴見光死,也就隻有臉能看的審神者都有付喪神願意接受,像你這樣的,可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優秀,他們怎麼會說不要就不要。”
站在了清彥這邊,空扯著歪理,親友眼中沒有對錯,隻有親近與不親近之分,他用各種理由給清彥洗腦,讓他不要被自己的想象打敗。
反正再差勁的話有他墊底,怕什麼。
“而且你有錢啊。”
回憶了一下自家本丸那需要博多藤四郎計劃到每一塊小判用途的表格清單,空就感到了無窮無儘的痛苦,這是對於有錢人的天然嫉妒,“我要是你的付喪神,我一定會抱住富婆大腿一萬年不動搖。”
“沒有人能夠改變我對你的忠心耿耿,除非彆人給的更多。”
他拍著胸膛,大聲宣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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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放完了?”
“放完了!”
看著牛車在煙花結束後向小院駛去,付喪神在激動之餘,拉起了身旁的同伴不斷詢問,“沒有出錯吧?我們有好好的按照順序放吧?!”
“愛染,這個問題你都重複了十遍了,你累不累。”
剛開始還能回應著愛染的熱情,一遍遍的告訴他是的,是按照順序放的,可再多的耐心也被這愛染牌複讀機給逼得頭疼。
明石打了個哈欠,示意他們的工作還沒完,要把燃放了煙花後的垃圾收拾好,“行了,早點回去後或許還能看到審神者,不知道這次能不能遇上本人。”
“輝夜大人現在一定很開心。”
愛染又傻笑了一會兒,幫著螢丸一起把垃圾給收拾進袋子裡。
這是藥研特意叮囑過他們的,煙花在空中綻放留不下什麼痕跡,隻要不留下這些燃放後的東西,就找不到放煙花的人。
什麼,你說那些月亮一看就是為了清彥準備。
不好意思,在這場煙花沒有公開指名道姓是為誰而放時,被感動到的人,都願意將這個名頭落在自己身上。
也許是愛慕/關心/暗戀/仰望自己的人放的呢?
況且藤原清彥的名字在外界的存在感幾乎為零,雖說是藤原家的孩子,可從來沒有對外宣布過,在大部分人的心中,他活著和死了無疑。
小孩子容易夭折,這麼久了都沒有信,大概是早早的就死了吧。
就連清彥自己都不認為,會有人把鍋扣在他的頭上。
害,整個平安京知道他叫什麼的人屈指可數,就算是知道,也大都是“輝夜”的名字。
你們找的是藤原輝夜,和他清彥有什麼關係?
牛車落在了小院中央,妖怪們從車裡走出,各自有著自己偏愛的位置;胡桃把畫卷掛在了牆上,自己走了進去;蘇芳裙擺一甩上了樹,依靠在了粗壯的樹枝上合起了眼睛。
真朱的池塘一直都有清掃,清澈見底,他高高躍起,落入水中時變成了一尾紅銀色的鯉魚,在水中擺動著長鰭。
“喵。”
枇杷有自己的家,她隻是搭個順風車而已,“那我之後再來找你們玩。”
今天的妖市之行讓枇杷很滿意,果然,還是和認識的人一起來玩更開心。
“那之後見。”
清彥沒有留人,他把空和白引到了提前準備好的房間裡,鋪在地上,隔開了一米遠的被褥都是新買來的,軟乎乎的讓人沉迷。
勉強撐著洗漱完,兄妹兩人幾乎是一秒入睡,表情還都是相似的平靜。
清彥在門口看了他們一會兒,自己打了個小小的哈欠,將門合上,“出來吧。”
他朝著緣廊外、本應空無一人的地方說道:“煙花很漂亮,謝謝,我沒有生氣,你們也不需要特意躲著。”
付喪神們從各自藏匿的角落走了出來,臉上是興奮中混合著點點的不自在。
說到底,這是沒有提前通知清彥的“驚喜”,誰知道審神者是不是“歡喜”的部分多一些,他們在煙花結束後都帶著忐忑。
“是藥研拜托你們的吧。”
錯過煙花的話隻在藥研麵前說過,清彥都不用動腦子,一秒鐘就確認了主犯,果不其然,在他點了名後,短刀向前一步,朝著清彥單膝跪下,頭順勢低了下去。
“非常抱歉。”付喪神的心跳正緩緩的提速中。
“你哪裡錯了?”清彥歪頭,夜風微涼,他瑟縮了一下,“這不是需要道歉的事,我很開心,能夠和胡桃、空白他們一起,看到了專門為我們奉上的煙花。”
不,是為您。
藥研搭在了膝蓋上的手握成了拳,不過在夜色的掩蓋下,沒有人看出他的異樣。
“輝夜大人,我們進屋說吧。”
加州清光有些憋不住,略微提高了音量說,“外麵冷,您要是明天感冒了就不好了。”
“這點小風而已。”
清彥嘟囔了一句,然後打了個噴嚏,他這種光速被打臉的行為實在是尷尬到不行,無奈的轉身進了屋,招呼著付喪神一起。
“都進來吧,藥研也是。”
他招招手,“剛好,我也有事想要和你們說。”
聽到這話,付喪神的心中更加忐忑不安了,要知道清彥很少會用這樣的語氣和口吻與他們說話,他大部分時間都是指名道姓,會有具體指向的人。
大部分的事情,也都是今天想要吃些什麼,明天想要多吃一塊布丁的小事。
難得鄭重的清彥讓他們感到了心慌。
——是準備和我們劃清界限,徹底不要我們了嗎?
刀劍的心裡不知為何閃出了這樣的話語,他們愈發沉默,空氣中彌漫著不安的氣息,翻湧滾動,讓人喘不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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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是對他們太苛刻了?
在牛車上的疑問,清彥此時有了肯定的答案,他看著跪坐在自己麵前的付喪神身上所傳遞出的不安,第一次認識到,自己對於他們的影響是如此之大。
“不要這麼嚴肅呀。”
清彥率先開口打破平靜,“我叫你們進來,不是為了指責你們的。”
我隻是在想,要不要和你們說清楚一些事——還是說吧,總是藏著掖著,擔心之前埋下去的引線什麼時候被點燃,偶爾會忽然的心跳停拍,也挺可怕的。
“我要和你們坦白一件事。”
他大大方方的把和紅珠有關的事向付喪神解釋清楚,來源和功效,還有會對刀劍們產生的影響,一一說明。
“你們不要把它看成是鮮血,或者我的生命這類,聽上去莫名血腥又莫名高貴的產物。”
“它就是力量的具現化,不過是依托了我的血液存在,而變成了紅色珠子形狀。”
“副作用也給你們說明了,現在的我還沒有辦法解決紅珠與我自身之間產生的吸引力,我光是控製著它,不讓我自己當場炸開就已經是極限了。”
三日月宗近的疑惑被解開了。
他這種沒有用紅珠喚醒過自己的付喪神,一開始確實是不能理解為什麼後麵蘇醒的刀劍,會對著審神者有著天然的親近,按理說,對方的身份,是時政所管轄的審神者,與他們天然對立。
不過這些日子,他在對上時政派來的人,不得不吃下紅珠才應敵時,能夠體會到那份不可言說的吸引力。
單純的想要呆在審神者身邊,不想離開。
原因異常簡單,都不是三日月之前想的洗腦催眠。
“可能再過上幾年,我就可以單純的把力量提煉出來,不讓它摻雜其他了吧。”清彥歎氣,為自己的弱小,“現階段我沒有辦法做些什麼,我要是因為嘗試著分離而自己出事,你們……”
“這樣就好。”
燭台切光忠打斷了清彥的話,“即使您事先向我們說過紅珠的副作用,我們也不會拒絕使用它。”
“活下去比什麼都重要。”太刀話語中的沉重刺痛人心。
“我是知道活下去很重要……唉,這事就不好說,很頭禿。”清彥扯著自己的頭發,感到了一陣崩潰,“隱瞞了這件事是我不對,你們要是有什麼想要我補償的話,可以直接提出來,我會儘量滿足的。”
清彥一開始沒有預料到紅珠的副作用,等到知道了已經晚了,他不能再把紅珠從付喪神的嘴裡摳出來。
這件事他有錯,那是毫無疑問的。
做錯事了就得自己承擔起責任,清彥再次開口,“這是個意外,可有我的人為因素在裡麵,為了讓我睡得安穩,請你們認真的考慮一下這個問題。”
他仔細想想,自己大概也就隻能從金錢財物上給付喪神補償了。
話說他們真的需要這些嗎?聽說有些手巧的付喪神,就連衣服破了都是自己補的,他作為審神者能夠給出的補償,總覺得上不了台麵。
——都是時政的錯!
清彥在心裡猛揍時政,你要是乖乖的,不對刀劍們動什麼歪腦筋,他們就不會要反抗跑出來,不跑出來,就不會被我撿到,讓大家變成了如此尷尬的關係。
很好,天涼了,讓時政消失吧。
輕哼一聲,清彥在心裡宣告了時之政府的結局。
“補償的話,什麼都可以嗎?”
沉默了半天的藥研藤四郎出乎意料的開口了,“請放心,這個補償不會危及到您的生命,可能會讓您感到困擾,但如果您不願意的話,也可以拒絕。”
他似乎對於自己即將要說出的話十分不自信,給清彥準備了多條後路可選。
“你先說說看,是什麼事。”
清彥小心翼翼的問,“我考慮看看。”
“請您和我簽訂契約。”
藥研十分淡定的說出了請求,“請讓我成為您的刀劍,讓我可以永遠的陪伴在您的身邊。”
作者有話要說:藥總打出了直球——!
讓我們為藥總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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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來自JOJO的梗,空白他們在原著中也有玩JOJO的梗哈哈哈哈哈。
感謝在2020-07-0823:42:11~2020-07-0923:57:5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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