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2 / 2)

清了兩下嗓子,清彥為自己那變得低沉悅耳的音色感到了驚訝——什麼,睡了一覺還有這樣的好處,早知道他就多睡幾天了。

再一低頭,清彥找起了自己身上的不同,睡前那合身的衣衫明顯小了不止一號,領口大開不說,他試著攏了一下衣領,驚訝的發現合不上。

他就像是偷穿了彆的姑娘家的衣服,還是偷了件最小號的那種。

“我這是怎麼回事?”

清彥霍然站起,被血浸濕的被子潮乎乎的讓他難受不已,乾脆踢到了一邊。

龜甲如願以償的看到了他期待已久的腹肌和人魚線,帶著夢幻般的表情安然的倒在了一旁,物吉很是嫌棄的用手帕蓋在了龜甲的臉上,順便幫打刀擦了擦鼻血。

他自己也揉了揉鼻子,生怕自己和龜甲一樣露出不合時宜的表情來。

“您……您先把衣服穿好再說話!”

亂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拿起手邊唯一一件適合著清彥的外衫衝過去罩在了清彥的身上,又用著最快的速度將領口合攏,不讓那白皙的肌膚暴露在空氣中一分。做完了這些,他才鬆了一口氣,覺得自己可以直視審神者。

——咦,輝夜大人的眼尾原來還有著淚痣在的嗎?

心神被清彥左眼角位置的淚痣吸引去,亂被博多拽到了旁邊坐下都還沒反應過來。

——總覺得,眼睛完全不能離開輝夜大人了。

他盯著清彥,宛如被下了蠱。

“我們給您吃了一種藥。”

藥研有些尷尬彆開了頭,向清彥解釋,“那藥一共就隻做成了兩顆,一顆用來實驗效果,一顆給您吃下去了……所以您有覺得哪裡不舒服嗎?”

“還是讓我給您檢查一下吧。”他勸著清彥卻不敢直視對方。

大概是自己現在的狀態好得驚人,清彥在高興完自己總算是把這些年缺失的身高長回來後,心裡有著說不出的微妙,“長穀部,試藥的那人在哪兒,把他帶過來。”

從剛才開始,他就覺得好像有針在刺自己——這怎麼可能,有這群付喪神在身邊,誰敢做這樣的事。

難道是我想太多了嗎?

清彥皺了皺眉,後知後覺的想起來現在差不多是早飯時間,“燭台切,早飯……”

“請稍等輝夜大人,我這就去為您準備。”

原本心裡還有些忐忑的燭台切聽到這熟悉的叮囑,頓時有種時光在倒流的錯覺,眼前的清彥並沒有發生太大的改變,依舊是那個將美食放在了首位的人。

帶著格外輕鬆的心情,燭台切回到了本丸的廚房,用著最快的速度為清彥準備起了早飯。

去把試藥人帶過來的壓切長穀部動作很快,不過他進屋時那皺起的眉頭,讓其餘還沒有離開的付喪神內心一陣失措——按照物吉的說法,吃了藥的那人明明已經恢複了健康,可眼前這仿佛被火燎過的人是誰?

男人似乎因為嚎叫被長穀部揍了好幾次,即使初升的陽光照在了他的後頸上,也隻敢擺出跪伏的姿勢不敢亂動。

刀劍們清楚的看到,那被陽光照著的後頸,正不斷的呈現出灼燒之姿又快速愈合。

“他……”

壓切長穀部想了半天也沒有找到合適的形容,隻能匆忙的解釋,“我把他從屋子裡麵帶出來時就這樣了。”

他過去的時候,男人正躲在了屋子的一角,就差把自己團成一顆球,似乎是恐懼著初升的陽光。當長穀部拽著這人從屋子裡麵出來時,那尖銳的嚎叫聲讓他不得不出手狠揍了對方幾拳,否則現在就要吵到清彥。

這笨拙的話語讓長穀部感到了十足的尷尬,他單膝跪在了清彥的麵前,為自己的不稱職而自責。

“……你,你們要乾什麼。”

趴伏在地上男人宛如掉入了狼群的小羊,渾身顫抖,他偷偷摸摸的抬頭去看清彥,被清彥那雙毫無感情的血紅雙眸嚇得立刻將頭埋了下去。

“長穀部,帶他出去曬曬太陽。”

清彥如此說道,他覺得自己手裡好像缺了點什麼。

被付喪神精心照顧了這麼多年,清彥就算是再遲鈍也擁有了一些搭配上的心得,他看到了身上穿的是之前從未碰過的衣物,衣角那繡得精美的紫藤花,讓他聯想到了放在書房中的扇子。

“歌仙。”他喚了付喪□□字,“去把我的扇子拿過來。”

歌仙了然點頭,審神者要的是哪一把,他心裡有數。

不過他還沒有站起,就被耳朵那炸響的尖叫聲給驚到,隻見聽說自己要出門曬太陽的男人奮力掙紮,長且尖利的指甲在地上摳出了深深長痕,看向了清彥的眼神更是憤怒與仇恨交織。

“求求您了,不要讓我出去。”

他卑微的懇求著清彥。

清彥眨眨眼,“不行哦。”他微笑著拒絕了對方,“畢竟全世界隻有我們兩個人吃了同樣的藥,你不去的話,就得我自己去了。”

在吃下藥物之前,男人是纏綿於病榻的廢人,連靠著自己的力量翻身都做不到;在變成廢人之前,他是個被家族養起來的貴公子,衣食住行皆有人打理,極少會有如此狼狽的時刻。

男人試圖從付喪神的手裡掙脫,然而不知道是以前沒有接受過相關的訓練,還是說他確實就是這麼的弱小,這些反抗都被刀劍們鎮壓下去——他被壓到了太陽下麵,整個人就像是一隻放在了正午陽光下的冰棍,快速的融化。

付喪神們不敢言語,再遲鈍的人到了這時也發現了不對。

從剛才開始,審神者就有意避開了陽光能夠直射到的地方,刀劍們還以為那是清彥不喜歡呆在被自己血浸濕了的地方,所以才換到了角落的位置……

所以,其實是為了避開陽光嗎?

“好了,把他帶回來吧。”

清彥宛如施舍一般的說道:“再叫個人去和燭台切說一聲,他準備的早餐,我應該是不用吃了。”

把隻舔了一口的糖塊扔到了旁邊,清彥偏了偏頭,語氣平淡,“我需要的食物,看樣子和之前不一樣了。”

.

外麵陽光大盛,清彥坐在了用黑布擋住了陽光的屋子裡,注視著眼前閃爍的燭光,許久沒有言語。

——我這是在非人類的路上一路狂奔不回頭了嗎?

他沒有去指責是付喪神的做法將他推到了如此境地,畢竟在那種時候,就算是刀劍們想要征求他這個主人的意見,他也沒辦法開口啊。

心是好的,結果卻不是那麼的讓人滿意。

我醒過來了,長高了,還有了一副足以承載力量的軀體,從現在開始,我就再也不會因為小磕小絆吐血,也不會因為力量過於強大而陷入沉睡。

然而我變成了另外一種生物。

怕光不說,還對正常人類能夠吃進去的食物完全不感興趣。

前者清彥接受起來非常快,大不了以後就夜晚出門溜達好了,他本身也不是個熱愛在陽光下趕路的人——多熱啊。

可後者對於清彥來說就是致命打擊了。

“輝夜大人。”藥研輕輕的走到清彥的身邊,向他報告,“經過了各種實驗,那人能夠吃下去的東西……是……”

“說。”

“是生肉,還有血。”

扇子掉在了地上,清彥聽到了藥研的話竟然沒有覺得過於驚訝,因為從那個男人在太陽下會融化開始,他的心中就隱隱有了答案。

“我這算是變成了什麼。”

清彥自言自語,“吸血鬼?不,這好像是西方那邊的產物,所以我隻是單純的變成了一個需要靠著吸血和吃生肉才能活下去的,怪物?”

“輝夜大人,請您不要這麼說自己!”

藥研的心情近乎崩潰,在清彥吃下藥之前他想了很多,做好了萬全的心理準備,可怎麼都沒有想到,那恢複了健康狀態的審神者,會從人類變成另外一種生物。

“您,不是怪物。”

短刀的聲音分外苦澀,“不是那樣的,您不是……”

“藥研,我好像有點餓了。”

打斷了藥研的話,清彥歎了口氣,“既然隻能吃生肉和血,那就讓燭台切送一塊略微煎過的牛排過來,我總不能把自己給餓死。”

“……是。”

藥研不敢再說什麼,匆忙的離開了黑漆漆的屋子,在出門前他莫名的回了一下頭,看到的是在燭光映照下顯得格外脆弱的背影。

燭台切很快就送來了清彥要的東西,確實是稍微的煎了一下,清彥都懷疑這牛排在鍋裡停留的時間有沒有超過十秒。

帶著“我竟然要吃生食”的痛苦,清彥切了塊牛肉送進嘴裡。

“嘔——”

生肉剛一入喉,清彥就開始了生理性乾嘔,他接受不了生食的味道和口感,還有那纏繞在唇齒間的腥味,讓他倒足了胃口。

清彥覺得自己就像是回到了三歲的時候。

那時他開始了一個人在小院的生活,每天的餐食都是侍女送到門口,他費勁的提回來以後,為了獲取身體所需的營養,他逼著自己把食物硬塞進嘴裡。

那些東西有多難吃,那必定是排在了清彥心中的前三位——他吃著吃著就會吐血,把好不容易才咽下去的食物和翻湧起的血一起吐出,場麵糟糕得讓人儘失胃口。

沒想到多年後的今天,他又再次與當年的狼狽重逢。

“拿走。”

清彥的話語裡有著說不出的疲憊,“再多點幾根蠟燭,這裡太暗了,我覺得不舒服。”

“是,輝夜大人。”

燭台切和藥研對視一眼,一個將食物收走,另一個則是翻出了屋中所有的拉住,沿著牆邊點了整整一排。在這般奢侈的行為下,屋中似乎和外界沒有什麼不同,都是一樣的光亮。

清彥靠在了軟枕上,大半天了都保持著一個姿勢。

夜晚降臨,有付喪神過來將木門上的黑布拆去,接著將門與窗全部打開,讓清淺的月光照進來。

悶了一天的清彥有種魚回到了水中,終於可以自由呼吸的感覺。

壓切長穀部來到了清彥的身邊,低聲詢問著要怎麼處置那個男人,“他的能力在不斷的進化,已經可以長出形狀詭異的觸手進行攻擊。”

“哦?那還挺厲害的。”清彥興致缺缺的說道,“那把他帶過來吧。”

打刀沒太懂把人帶過來的意義何在,在他眼裡,那種和清彥屬於同類卻分外卑劣的表現,完全不值得再次出現在清彥的麵前。

可他們此時完全不敢反駁審神者的任何要求。

讓審神者吃下那顆會變成鬼的藥丸是經過了所有付喪神的同意,在坑害審神者這事上,本丸所有的刀劍都是共犯。

做錯了事就應該被懲罰,可清彥遲遲沒有開口說與懲罰相關的事宜,刀劍們就隻能提心吊膽的,生怕清彥開口就是解除契約。

“是,輝夜大人。”

長穀部壓下了頭,不知為何,他沒有了抬頭直視對方的勇氣。

.

夜晚對於鬼來說等同於樂園。

白日裡蔫巴巴的男人,此刻像是吸足了水分的植物,眉眼之間神采飛揚,偶爾落到了身前付喪神的眼神裡則是滿滿的惡毒,在他的腦海裡,似乎早已將對方五馬分屍,或者怎麼慘烈怎麼來。

“在輝夜大人的麵前老實一點。”

壓切長穀部敲打著男人,眼神分外冷漠,“還是說,你更想曬個日光浴?”

“……您說的是,我會老實的。”

男人收起了自身的情緒,將姿態放得極低,他能屈能伸,順風生長逆風俯倒。

這副輕易就變臉的作態,讓長穀部不禁冷笑了一聲,他實在不能理解還留著這人的用處何在,他們想到的能夠實驗的東西,在這人的身上全部施行了一遍,數據也都全部收集完畢。

該不會是輝夜大人覺得孤單,想要將這人留作玩伴吧?

長穀部咬牙切齒,神情裡浮現了幾分憤懣,他不想把這樣的人放在清彥的身邊,即使世界上隻有這人和審神者一樣也不可能。

“收起你的小心思來。”

低聲警告了對方一句,長穀部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的表情和眼神變得平靜,他略微的提高音量,用以告知屋內的清彥人已帶到。

清彥走了出來,修長的身軀被柔順華貴的布料包裹,連帶著指尖都掩在了袖下,能夠看見的是那伸出了大半的還沒來得及打開的折扇。

“留他一個在這裡就好。”

揮揮手,清彥讓付喪神退下。

“輝夜大人——!”長穀部有些焦急的開口,他暗自瞪了男人一眼,不知道他是給審神者灌了什麼**藥,竟然要留他一個在這裡。

“我說,退下。”

察覺到清彥話語中的冷意,長穀部咬了咬牙,行禮後從小院離開。不止是他,隻要是在小院的付喪神都被清彥趕走。

院中隻剩下清彥搖扇的聲音,送出去的微風纏繞在他的發間。去年的這時,清彥還在為了晚上能不能多喝一杯冰奶茶和付喪神慪氣,今年……

——他就再也喝不了奶茶了QAQ

“輝夜大人。”男人躊躇了半天,選擇了和付喪神一樣的稱呼,“您叫我來是?”

“你恨他們嗎?”

清彥問著對方,視線落在了繪有紫藤花的扇麵上,似乎是沉浸在了過去自己那高超的畫技裡,“想要殺了他們嗎?”

男人收斂了笑容,那略微彎折的背挺直,“我怎麼敢生出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

——我要把他們碎屍萬段。:,,,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