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因為小芝半夜還未歸家,小芝的父母還有哥哥向陽都一直在山上找她。靈瑾帶著衛兵上山的時候,碰到了他們。
不過,小芝為了躲避昌文,一直不敢出來,更怕昌文沒走,反而連累家人,也不敢出聲,因此沒能與他們會麵。
交代完小芝的事,靈瑾稍稍停頓,然後說:“你們自行回鳳凰宮,讓車子行得穩些。我先飛回去看看情況。”
言罷,靈瑾化成原形,拍起翅膀,一下子往鳳凰宮飛去。
*
靈瑾回到鳳凰宮的時候,昌文已經被關了起來。
靈瑾走到南門,到鳴鳳台附近的時候,碎天弓的弓靈慢悠悠地雙手抱胸站在鳴鳳台下,似乎是在看熱鬨。
他看到靈瑾回來,慢慢掃了靈瑾一樣,說:“不錯,氣勢有些變了嘛。”
靈瑾不知道弓靈指的是什麼,她一步步走到鳳凰宮內,神情冷凝,隻覺得有一團火在胸口燒,讓她感到憤怒而痛苦,迫切地想要宣泄出來。
聽到弓靈的話,靈瑾莫名地說:“什麼?”
弓靈笑笑,道:“沒什麼。不過你現在這樣,想要再用碎天弓,還不到火候。”
靈瑾說:“不用,割雞焉用牛刀。”
她瞥了弓靈一眼,她第一次知道原來弓靈可以離碎天弓本身這麼遠,碎天弓還在鳴鳳台上,他卻站在鳴鳳台下了。
不過眼下,靈瑾並未太在意這個,大步走向昌文。
昌文被挪到鳳凰宮內部,衛兵們找來一個特殊大鐵籠,將他關在裡麵。
這個鐵籠設有術法,靈族被關進去以後,都無法保持人身,隻能以原形之身被囚,仿佛待宰的禽獸。
靈瑾走到昌文麵前。
在昌文眼中,隻見一個清冷的白衣少女,拿著機關弓,一步步逼進自己。
她臉上沒有絲毫笑意,白色的耳羽像雲峰上無法融化的寒雪。
不知是不是因為被固定在原形不能動彈,昌文感覺今日的靈瑾看起來和平時不同,明明是個小型翼族,氣勢卻驚人得可怕。當她靠近時,他竟不自覺地生出了一絲畏縮的感覺,本能地想要逃跑。
……這是白鶴的感覺?不,好像不是,其他的白鶴無法讓他感到這麼可怕,更何況靈瑾是小那麼多的混血。
沒等昌文想明白,靈瑾走到鐵籠前,定住腳步。
她說:“昌文,你是不是認為,我這個小型翼族都能拉開碎天弓,你身為鳳凰,自然更有資格去碰碎天弓。如果能打開碎天弓,你就不再是一般人,對普通人做的事,自然不會有人再計較?”
昌文原本莫名對今日的靈瑾有些畏懼,但聽到她說的話,他又想起自己是鳳凰,氣焰不自覺地囂張了幾分。
他冷哼了一聲,說:“我隻是想要有個機會試一試而已。自從將碎天弓從祭天台拿出來以後,你就一直把它看得這麼緊,其他人就算有能力開弓,也沒有機會嘗試,誰知道是不是真的隻有你一個人能用?
“我也不是覺得自己一定有能力拉開碎天弓,但是不能將其他人嘗試的可能性全部堵死,總要給個試試的機會吧?我也是迫不得已,才會出此下策。”
靈瑾居高臨下地注視著他,緩緩道:“好奇怪,當初小型翼族想要有機會修習靈弓的時候,你好像不是這麼說的。
“而且,你要是對我有意見,大可以直接來找我。為什麼避開我,反而去找小芝?”
“……”
昌文沒有正麵回答。
不知是靈瑾感知的錯覺,還是夜晚給視線帶來的阻礙,靈瑾總覺得昌文今日的羽毛顏色比平時要深很多,不僅如此,而且似乎還在越來越深。
現在關在籠子裡的昌文,比起她離開之前,羽毛顯得更黑了,幾乎已經成了烏鴉般的墨色。
而靈瑾俯視著他,道:“你連直接來挑戰我的勇氣都沒有,還妄想去碰碎天弓嗎?”
昌文隻是冷笑:“成王敗寇,隨你怎麼說。”
靈瑾握緊了手裡的機關弓。
從未有一刻,她像這樣懊惱而憤怒。
她如今並不怕昌文,即使昌文是鳳凰,但如果是兩個人單打獨鬥,她仍然不認為自己會輸。
然而,靈瑾覺得自己很弱小。
如果她隻是自保當然沒事,但如果她想要保護身邊的人,就需要更多、更強大的力量。真正強大的人,應該要能夠讓幫助自己的人能時刻處於安全之中。
她可以對昌文感到輕蔑,可是小芝不行,小芝因為她,反而遭到了報複。
她還不夠強大,想得不夠周全,所以才沒有保護好一心陪在她身邊的小芝。
靈瑾握著弓的手,因為握得太緊,連弓都發出了“咯吱”的聲音。
按照翼國的律法,像昌文這樣性質惡劣地傷害同族,即使不死,至少也要被斬斷雙翼,永世不許飛行。
靈瑾現在就想親自射他十箭,射碎他的每一根翼骨,廢掉他的翅膀。她必須要非常克製,才能麵前壓住這種衝動。
然而就在這時,原本在鐵籠中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樣子的昌文,臉上忽然顯出一種非常痛苦的表情,整隻鳥蜷縮起來。
“啊……啊……”
“公主小心!”
衛兵們生怕昌文是破罐破摔要再做出什麼異樣的舉動,立刻上來護住靈瑾,將武器都對準鐵籠。
不過速度最快的是尋瑜。
靈瑾之前注意力都在昌文身上,沒怎麼在意哥哥,她都沒發現哥哥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但等回過神,她已經被兄長護在背後。
但是,預想之中的攻擊沒有到來。
昌文好像是真的很痛苦,他掙紮得很厲害。
“啊……好痛……啊,我的羽毛,我的羽毛……”
在似乎劇痛的情況之下,昌文的羽毛開始快速一根根地發黑,鳳凰火從他身上冒了出來,然後將他自己的羽毛卷入其中。
青色的鳳凰羽毛被鳳凰火燒著,逐漸焦黑、卷曲,散發出刺鼻的焦糊味,然後一片片地脫落下來。
昌文的身體失去了羽毛,也逐漸縮小。
他看上去非常驚恐,開始一根一根地灼地上的羽毛、在地上打滾,試圖讓羽毛回到身上,但顯然都徒勞無功。
等到最後,籠子裡隻剩下一隻沒毛的鳥。
他曲著腿無比恐懼,籠子的範圍就這麼大,昌文逃不掉,被鳳凰火燒得亂竄,將籠子撞得砰砰響。
事情發生得太快,衛兵和尋瑜靈瑾都沒反應過來。
等回過神來,鳳凰火熄滅了,昌文躺在籠子裡,渾身沒有一根羽毛,一動不動,生死不知。
“少君,這……”
衛兵們從未見過這種場麵,都嚇壞了,紛紛看向尋瑜。
尋瑜這些年跟在女君身邊,積累了不少威望。他見鳳凰火平息下來,就走到籠子前,摸了摸裡麵那隻鳥。
尋瑜說:“還活著。”
衛兵問:“這、這鳳凰怎麼了?怎麼忽然這樣了?鳳凰火會失控自燃的嗎?”
尋瑜眼神微凝,道:“詳細的情況還不太清楚,不過……他好像已經不是鳳凰了。”
“什麼?”
衛兵不明所以。
尋瑜將手從籠子中收回來,麵上也有微微疑惑的表情。
他說:“從這個身體結構來看,昌文現在不是鳳凰……是雉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