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哥哥(2)(2 / 2)

“我們沒有地方埋掉那些袋鼠。”她表示讚同。

“是的,權衡利弊之下,我決定不去澳大利亞。”

“袋鼠肉可以吃嗎?”她問。

見鬼,她看上去居然有些向往。達米安哽住了,“……你餓了就去找吃的,彆去廚房,那邊什麼吃的都沒有。”

“好的,哥哥。”

她聽話地答應,直接從窗柩跳下,風在耳邊烈烈作響,她準備去附近的森林裡找點獵物。

也就是在路上,她聽到嗚咽的聲音從寺廟深處傳來。

深夜,白日點亮的燭火已經儘數熄滅,每一扇紙糊的木窗裡隻有漆黑。未到時間,守夜的打更人也沒有提著燈籠出現。寺院中寂靜無聲,這嗚咽聲格外清晰。

是野獸嗎?狼有時會發出這種嗚嗚的聲音,隨著風飄很遠很遠。

但塔米斯很快就推翻了這個猜測,因為聲音顯然是從寺院某一處偏殿之中傳來。掀開偏殿的冰冷無光的屋簷瓦,塔米斯一路向下,潛入陰森的地牢。佛寺,地牢,石牆因潮冷而泛著濕漉漉的水光。

在地牢最深處,關押在柵欄後的女人正在伏地哭泣,臭氣熏天,衣衫襤褸,她的腿以不自然的方式彎折,眼淚從空洞的眼眶掉下。穿著黃袍的人影站在欄外,垂頭看她,露出的下頜唇線無悲無喜。

就算是遲鈍如塔米斯,也能意識到她恐怕不該在這裡久留。燭光搖曳而投在石牆上的影子晃動,她想像晃動的陰影那樣離開,但奇怪的是,她的腳突然無法動彈,像是被灌進了混凝土那樣移動不得。

一根棍柄悄然抵在了她的背後。

“彆說話。”男人把聲音壓得很低很低。

……塔米斯來的時候完全沒發現周圍有人。

黃袍人對哭泣的女人說,“那孩子死了。但他還活著,在這裡。”

在女人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之時,黃袍人淡淡補充,“不是在這座監牢,而是寺院的另一座。你在哭泣時,他也在哭泣,但直到人死燈滅,你們永遠都聽不到彼此的聲音。”

“莫度。”黃袍人說。

塔米斯感受到棍柄離開了她的後背,高大的黑袍男人從她身後走出,他同樣帶著兜帽,一言不發,隻是彎下腰把一根木棍放在了女人的監牢前。

“好了塔米斯,我們該走了。”黃袍人說,她路過塔米斯時,自然而然地牽起她的手。牽著她朝外走去。

塔米斯一愣,“——你認識我?”

動靜被甩在身後,塔米斯無法得知後麵發生了什麼。

“當然,我已經認識你很久了。不過這還是我們第一次見麵。”兜帽落下,露出女人光滑的頭顱和英氣淩厲的臉。她在微笑。“我是古一。”

Aone?她從名字推測,“你是這裡的僧侶?”

“不。隻是有事而來。她曾短暫做過我的門徒,後來她愛上了一個僧人,幸運亦不幸的是,僧人也愛她。在有了愛的結晶之後,他決定悄悄離開禪院,和妻兒共度一生。但這一切都違反了他年幼時發下的戒律,長老們不允許他破壞規則。他們假意放走他,跟蹤他們,找到他們,然後一半事情就變成了你所看到的那樣。”

“愛的結晶是指……他們有一個嬰兒?”塔米斯眨眨眼。這形容在她眼裡有些新奇。

“正因為愛,她才願意為他誕下嬰兒。懷胎十月是個漫長痛苦的過程,孕育出的嬰兒幾乎等同於餘生的責任。”古一言儘於此。

塔米斯第一次聽到這種理論,多麼遙遠的詞彙和概念,像是突然有人引導她抬頭,兀然一片新的天空展露在眼前。

但新的問題接著出現,塔米斯清晰知曉,她並非是自然孕育而生。

哥哥是被愛著的。她或許不是。

塔米斯不知道古一怎麼帶的路,她明明覺得才出偏殿,在樹林中好像還沒走幾步,但是眼前突然豁然開朗,她站在山坡上,遠處是佛殿鱗次櫛比的剪影。而莫度不知道什麼時候跟了上來,站在他們遠處幾步。

殿群中,突然有一處泛起嘈雜的人聲,然後幾點光明湧現,像是黑夜中的螢火蟲在撲閃。

看著這一幕。“我要走了。”古一說。

“……你不帶那個女人走嗎?”塔米斯這下真的陷入了困惑。

“她已作出選擇,無畏的愛正在支撐著她行動。”古一依然在微笑,她戴上兜帽,手在塔米斯的背後輕輕一推,塔米斯一個踉蹌,感到一樣東西隨之滑入她的掌心。

“讓我們下次再見吧。你該回去了,你的哥哥在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