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他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緩解了一下自己過分緊繃的身體和精神。
江興適時的走上前來,看著陳彼道:“公子,我看您與幾位客人商議事情太久了,於是便吩咐羹夫為您準備了些點心。”
“您嘗一嘗。”
陳彼沒有客氣,拿起盤子中的點心放入口中,輕歎一聲:“這長安城啊,就像是一個吃人的野獸,自從我來到了這裡,就已經被許多人盯上了。”
他的聲音中帶著些許的沉頓:“陳氏的勢力太龐大了,很多人對此既嫉妒、又羨慕,還有人想要利用陳氏的勢力實現自己的目標。”
“這些人自作聰明,以為這些事情我不知道,但是我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陳彼微微搖頭,看著那黑色的夜空:“長安啊長安。”
他閉上眼睛神色沒有絲毫的變化,隻是淡淡的說道:“明日恐怕陛下便會召我入宮了,這些時日不管是誰遞拜帖都暫時回絕吧。”
“便說我初來乍到,水土不服,所以身體有些不適。”
陳彼神色冷峻:“尤其是一些皇子的帖子。”
是的。
這長安城如同龍潭虎穴一樣,可是陳彼卻沒有想要退卻的心思,不是他不想退卻,而是他不能退卻。
此等之事莫若逆水行舟,唯有不斷的向前努力掙紮,才有可能保持最開始的實力。
如今的陳氏太招人的眼了,但陳氏卻沒有辦法去隱藏自己、因為他已經大到天下沒有幾個地方、幾個辦法能夠將它隱藏起來。
放棄所有的一切?
放棄權勢?放棄手中的學校?放棄注經權?放棄收弟子?
那麼等待陳氏的就不是“韜光養晦”而是“死路一條”了。
“唉——”
陳彼再次歎了口氣。
黑夜下的長安城似同一隻臥著的野獸,他不隻有一個心臟。
劉邦雖然分封了諸王,但是許多皇子封王當中有一些人並未曾離開長安城。
比如劉如意、比如劉長、再比如....代王劉恒。
相較於太子劉盈來說,這三個人留在長安城中都是各自有各自的理由,而且理由十分充分。
前兩位如劉如意、劉長是因為劉邦的寵愛,尤其是劉如意,這位在如今的長安城中可以說是諸子諸王中最不能招惹的一個了。
前些日子戚姬才受到劉邦的讚賞,劉邦甚至多次想要廢嫡長子劉盈,從而立劉如意為太子。
在呂雉以及朝中許多人的反對下這才沒有成功,但他卻是發揮出了一個皇帝能夠做的所有事情,他不僅將劉如意的土地封在了中原大地,更是將最肥沃的一片土地給了他。
“趙王”,這便是劉如意的封號。
象征著劉邦對劉如意的寵愛。
至於劉長麼,則是因為劉長力大無窮,力能扛鼎,這讓劉邦想到了自己的老對手,而這樣一個很像他老對手的孩子整日在他麵前畢恭畢敬,這無疑讓劉邦的小心思得到了滿足。
再者一說也是因為劉長的母親趙姬的多次請求,淮南此地確實是有些慌亂了,如今哪怕已經恢複了不少,但比起來其他的地方也是有些荒蕪。
將其留在長安城中,這是劉邦這個皇帝對劉長的補償。
至於代王劉恒......
這個就有些複雜了。
其實劉邦內心是很想要讓代王去他封地的,畢竟劉邦其實不是很喜歡這個斯斯文文,看起來跟自己一點都不像的孩子。
他更喜歡劉如意這個野蠻而又“頑劣”的孩子,這才能讓劉邦看到自己年輕的時候。
可是不知為何,每
一次看到劉恒的麵容,劉邦就有些歎氣。
於是他還是將劉恒留在了長安城中。
也就導致了如今整個長安,除卻太子外還有三位王爺暫留。
是的,暫留。
哪怕是如同劉邦也是拗不過那群朝臣的,所以找了個體麵的借口“暫留”這三人。
而實際上到底如何,眾人都知道。
奪嫡之爭,早在這些人降生的時候就開始了。
現在隻是愈加的難以掩飾的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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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姬宮中
劉如意臉上帶著不屑的神色,他看著自己的母親,撇了撇嘴:“母親,那個陳彼有什麼好的?憑什麼要我去討好他?”
“難道我堂堂皇子、趙王還不如他一個臣子尊貴麼?”
戚姬雖然在有些事情上比較沒腦子,但在有些事情上卻有天然的直覺,她直接毫不客氣的看著劉如意說道:“是的,你不如他尊貴。”
“劉氏才顯耀了多久?”
“不過是自你父親這一代開始,成為了皇帝而已。”
“可是陳氏已經顯貴了多久?從前朝孝公時期開始就已經是擔任丞相的職位了!一百多年來從來沒有斷絕過權貴的身份。”
“就連你父親都隻能夠對陳氏妥協。”
她的眼睛盯著劉如意,聲音中帶著嚴肅:“你仔細想一想,你父親為何在剛剛建國、一統天下的時候,就立刻對陳氏的先祖進行追封、甚至對陳氏如今的家主加封?”
“你以為是你父親願意的麼?”
戚姬的嘴角帶著嘲諷:“陛下當然不是自己願意的。”
“隻是他還沒有想到對付陳氏的方法,朝廷中的那些大臣就已經提出來了對陳氏的加封,因為他們看到了一件事情,而這件事情他們看到後你父親也看到了。”
“所以才有了加封的事情。”
事情?
劉如意抬起頭看著戚姬:“母親,什麼事情?”
戚姬微微一笑:“在陛下沒有追封陳氏的時候,天下雖然已經一統,但天下人沒有幾個認可大漢的。”
“而當你父親追封陳氏了,陳氏也沒有抗拒之後,天下人這才真正的接受了大漢,那些隱藏著的想要攪弄風雨的人這才停止。”
“你現在知道陳氏的重要性,知道陳氏這次來的這位嫡長子的重要性了麼?”
.........
相較於戚姬的緊張,呂雉倒是沒有多少急切。
因為她打聽到了蕭何四人離開安居公府的時候,神色似乎不太好。
她也正是這個時候才想到了一件事情。
陳彼身為嫡長子,怎麼可能支持其庶子奪嫡呢?
他們天然就是一派的。
.........
步履匆匆,時光如熙。
陳彼來到長安城的第七日,宮中終於來了旨意,詔請陳彼入宮。
“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