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陳敦則是更加靠不住。
想起陳敦,陳彼就按住了自己的額頭,免得額頭上的青筋突出,有失風度。
陳敦論輩分與他是一輩的,但年齡上卻比陳彼年長了八歲左右。
但....雖然陳敦較為年長,但他的性格卻十分的“幼稚”甚至是樸實。
陳敦為當年陳野先祖第二子的後代,他在成年之後入拙身樓中,看遍了諸子先賢卻沒有學習陳氏家傳,甚至沒有選擇儒家、道家中的任何一個流派學習。
他愛上了墨家。
是的。
那個在秦末漢初已經消失了的墨家。
而後,陳敦為了尋找墨家的蹤跡,踏遍了山河,如今陳樊能夠較為輕鬆的遊曆天下,便是因為當初陳敦已經走過了一半的土地,留下了一些記載。
五年。
陳敦消失了五年。
等到他和陳居入長安城的時候,陳敦方才從外歸來,這個時候的陳敦變得較為“沉穩”了,他告訴陳居、陳彼,自己已經拜入了墨家之中,墨家如今隻有大貓小貓兩三隻。
他鑽研當年墨子留下來的“機關術”有成,被墨家那幾個弟子拜為“矩子”。
墨家矩子,聽起來很威風,但現在的墨家不過爾爾,矩子能有什麼用處?沒什麼用處。
“呼——”
想到陳敦,陳彼的心中就更是幽幽的歎氣。
他臉上帶著無奈,展開手中的絹帛,看著其上所記載的內容,看著看著便覺著有些驚訝,眉宇中的無奈也收斂了幾分。
“七哥竟然能夠做出此物?”
“若是真的能夠做出此物.....天下讀書人恐怕都要感謝七哥啊。”
看著陳敦書信中所記載的東西,陳彼心中對於陳敦的不滿終於收斂了起來。
這倒也是一件好事,日後也能夠名留青史。
他看完了書信之後,就又將所有的東西收攏了起來,之後看著最難以處理的“陳拓”。
這一代人中,唯一一個想要從政、且年齡上合適,能夠與他承上啟下的人,也就隻有陳拓了。
原本在這種情況下,不分嫡庶,陳氏都會竭儘全力幫助他成就朝堂之業。
但——
這家夥比前麵兩個還要“歪”,他走的是“商”!
陳拓讀的不是陳子、不是論語、不是墨子、不是孟子、甚至不是老子!莊子!他讀的是管子!
這是當年管仲的著作,秦始皇帝攻破齊國之後,自然將齊國皇室所收藏的書籍都給一一歸攏,陳氏自然也有收錄。
沒有人會知道陳拓看到了管子之後竟然如得至寶深陷其中......
他再次撫上自己的額頭:“罷了罷了。”
“既然都已經讀了管子了,那還能怎麼辦呢?”
陳彼搖頭:“難道那些酸儒,難道天下人,還能夠來到我的麵前、來到陳氏的麵前,嘲笑陳氏中有人從商之一道麼?”
他不屑冷笑:“更何況,管子亦是政治大家,就連孔丘都是誇讚過的。”
“隻是.....”
陳彼有些憂慮的看著陳拓所在的小院,眼神中帶著一抹幽沉:“隻是,拓兒的心思是否太過於深沉了些?”
陳氏中少有像是陳拓一樣的人存在。
但這並不意味著陳氏不能接受,陳彼隻是有些擔憂罷了。
慧極必傷啊。
..........
長樂宮
劉恒坐在書案前,劉啟坐在他的麵前,神色中帶著恭敬的神色。
劉恒拿著手中的奏折看著,片刻後突然輕笑一聲:“你是否覺著,朕讓你為鎮國
王披孝有些過了?”
劉啟搖頭,他依舊老老實實的低著頭說道:“父皇必定是有父皇的深意,再者說,鎮國王為大漢犧牲許多,當的起這樣的禮數。”
劉恒挑眉看向劉啟:“哦?你真的是這麼想的?”
他玩味的說道:“那麼,你說一說,朕讓你為鎮國王披孝,都有什麼目的?”
劉啟也同樣抬起頭,與劉恒對視,他心中暗自思索,而後開口道:“父皇讓我如此做,隻怕有以下幾個目的。”
“其一,安撫陳氏之心,同時讓天下人知道皇家與陳氏的關係依舊很深,以此來震懾一部分蠢蠢欲動的人,比如地方諸王。”
“其二,借助陳氏的力量歸攏一部分的老臣,達到掌控朝堂的目的。”
“其三.....”
劉啟略微猶豫,後說道:“孩兒鬥膽揣測,其三怕是因為父親想要我和陳氏扯上關係。”
劉恒聞言大笑出聲,他撫掌看著劉啟:“不錯,你小小年紀,竟然能夠將朕的心思揣測到如此程度,倒也是不錯了。”
“頗為類我啊。”
他指了指劉啟:“所以,你知道你現在應當乾什麼事情麼??”
乾什麼事情?
劉啟當然知道,他直接開口:“父皇的意思是,讓我儘快與陳氏中的人徹底有聯係,將這虛無縹緲的“披孝”變成實打實的、真實存在的東西?”
劉恒點頭:“這便是朕的意思。”
“隻是一個虛名可擋不住那些人的風言風語,你母親的出身很差,朝中有許多人已經提前聯係上了其餘幾個皇子。”
“但你卻是朕最喜歡的、覺著最合適的。”
“所以,你必須是有一座靠山,除了朕之外的靠山。”
“去吧。”
“不要讓朕失望。”
劉啟的臉上劃過一抹感動之色,他站起身子來:“多謝父皇。”
“兒臣定然不辜負父皇的信任!”
..........
後元二年,夏五月。
大雨瓢潑的日子。
陳拓站在書院前,臉上帶著無奈歎息,今日前來接他的車夫不知為何竟然遲到了,到了現在還沒有來。
他手中又無傘,隻能夠繼續等待。
隨著大雨的落下書院中的弟子已經走的七七八八了,期間有幾位想要討好他的大族子弟前來詢問是否需要送他,陳拓都拒絕了,他能夠看出來那些人眼底的貪婪。
“嘩啦啦——”
大雨繼續落下。
此時,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繼而一個身著錦袍,麵容中帶著詫異的年輕人走到了陳拓的身前,他奇怪的問道:“開之為何還未歸家?”
“可是車夫出了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