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劉啟的話語,所有人都將目光看向了站在一旁的陳秋。
晁錯、陳拓、以及那群中立了的陳氏黨羽、包括其餘的一些黨派的大臣們,全都看向陳秋。
陳秋的意見,在這個時候或許能夠決定了很多事情。
陳秋知道,這個時候他不可以繼續沉默下去,所以站了起來,臉上的神色中帶著些許凝重之色:“啟稟陛下,臣的意見暫時與陳相一樣,吳王此時派遣使者來朝堂之上挑釁陛下,這實則是他不敢等待的表現。”
他的嘴角噙著一抹笑容。
“吳王不敢再繼續等待下去了,因為“柔和”的削藩政策已經讓吳王開始害怕、臣甚至可以斷定,吳國的勢力此時正在衰減,而且一定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繼續衰減。”
“但是,因為某些原因,吳王並不敢在這個時候自己先動手。”
“他很清楚的明白,若是自己先動手了,那麼他便是謀逆的大罪,謀逆大罪罪不可恕。”
“而其餘的諸王也絕對不會站在他的身旁。”
“他隻有一個人,是無法對抗朝廷的。”
“所以他想要逼迫朝廷、逼迫陛下動手,他便是可以舉起來“清君側”的口號去鼓動其他的藩王。”
“而其他的藩王隻要心中對朝廷有多怨憤,或者對大位也有所期待,那麼必定是會同意吳王的提議,屆時,或許會是當年孝仁皇帝時期“諸王之亂”的又一次重演了。”
劉啟聽了陳秋的一番話,坐在那裡,臉上的神情中帶著些唏噓之色。
他沉默著。
而朝堂之上的其他人也都紛紛明白過來了陳秋的意思,坐在最前方的晁錯以及陳拓兩個人神色卻是微微一變。
他們以為陳秋來到這長安城後,會暫時尋找他們其中的一方勢力而暫居,倒是沒有想到,陳秋好像是要自立門戶了。
兩人對視一眼,而後都閉上了眼睛,不再言語。
.........
下了朝會之後。
陳秋正在朝著家門口的方向走著,他想要感受一下這長安城的熱鬨繁華,所以並沒有乘坐家中的車馬,隻是淡淡的走在街頭。
身後響起一陣腳步聲,一個人走了過來,臉上帶著複雜的笑容。
“沒有想到,你竟然會支持陳兄。”
正是晁錯。
陳秋看著周邊黔首們臉頰上淡淡的笑容,隻是歎了口氣才說道:“晁禦史,有些事情並不是你所想的那樣,有很多東西你並沒有看到。”
“以今日朝堂上吳王使者的“調薪”為例,您就那麼確定,吳王不知道您在他身旁安插的人手麼?您就那麼確定,吳王不是將計就計,讓你和我一同走入他的陷阱當中麼?”
陳秋看著晁錯,眉宇中帶著幾分的認真。
“晁禦史,你可知道,聖心難測?”
話已至此,陳秋止住了話語,不再往後說下去,他知道,晁錯一定能夠反應過來他想說什麼的。
晁錯隻是幽幽的望著前方,他輕聲道:“其實我並不能確定,可我知道另外一件事情,隻要矛頭挑了起來,無論後續這火焰是否能夠撲滅,雙方都不會停止朝其中添火加柴。”
他笑了一聲:“若是如此,哪怕以身作柴,點燃這熊熊大火,又能夠如何呢?”
陳秋皺著眉頭:“晁先生已經做好了這樣的準備?”
他長歎一口氣:“何必呢?”
“你應當知道,當年我父親說的話是對的。”
“如今天子已然有三四個孩子了,你覺著除卻其中的皇長子劉榮之外,其餘的孩子中,天子一個喜歡的都沒有麼?”
晁錯的神色更加凝重:“無論是否有陛下喜愛的,但隻要天下的藩王之位被儘除,陛下絕對不會做出什麼令削藩前功儘棄的舉動,不是麼?”
陳秋看著晁錯,隻覺著他有些幼稚。
“晁禦史啊.....”
陳秋搖頭。
晁錯其實在大多數事情上的判斷都沒有錯,但唯有在一件事情上的判斷出現了錯誤。
很簡單的一件事情上。
“聖心”。
晁錯相信天子,或者說他覺著天子不會薄情到那種程度。
可事實上,這一點已經是大錯特錯,無法挽回的錯誤了。
在這個世界上,信任誰都不要信任皇帝。
陳秋與晁錯都沒有再說什麼,隻是默默地向著前方走著,兩個人眼眸中都帶著些許的思索。
..........
長信宮中
劉啟坐在大殿之內,竇太後則是坐在他的對麵,兩個人的臉上都帶著些許冷淡的神色。
竇太後隻是輕聲開口道:“皇帝是決心了要削藩?”
“哪怕陳氏也不支持你?”
劉啟抬起頭,看向自己的母親,他的神色更加清冷,更加的淡漠:“母親,削藩之事乃是父皇時期就已經想要做,但是卻沒有做到的事情。”
“今時今日,大漢財力充沛、武力強盛,如何還能夠受到諸多藩王的製衡?”
竇太後隻是抬起眼眸,淡淡的看了一眼劉啟:“你擔憂的,到底是所謂的“諸王”,還是說隻是你的弟弟“梁王”?”
她的嘴角帶著嘲諷:“你與你的父親,一點都不一樣。”
劉啟站了起來,頗有些居高臨下的看著竇太後。
因為曆史一些細微的改變,所以此時的竇太後與劉啟之間的關係並不友好,而劉啟也並不會害怕竇漪房以“孝”字來壓迫他。
因為陳氏在。
因為太後若是敢用“孝”這個字來壓迫皇帝,從而獲得“外戚乾政的權利”,那麼陳氏下一刻便會手持長劍入宮而來,詢問太後是否還記得當年秦國的舊事。
昔日蠻橫的“呂後”都不敢在陳氏的麵前囂張,更何況今時今日遠遠不如呂後的“竇太後”呢?
“母親。”
劉啟不僅沒有因為竇太後的話語而破防,反而嘴角帶著些許淡淡的笑:“這一招,對我來說已經不管用了。”
“父王曾經與我說過,我是最像他的人,甚至比他還要強,因為我不會受到所謂的“血脈關係”的霍亂,我會用儘全力去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
“您不必拿這個來牽製我。”
“這個藩,我削定了!”
看看劉啟的背影,竇太後無奈的歎了口氣。
事實上,竇太後真的想要支持藩王,或者說支持梁王麼?
不,從先皇文皇帝在世時候的許多消息可以看出來,竇太後也不怎麼喜歡梁王這種沒有腦子的人,但是她喜歡這種沒有腦子的人當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