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覺得,這一次的事情到底是誰在背後推動呢?”
“我實在是看不出這其中所蘊藏著的深意啊。”
說話的人年歲看起來並不大,但卻十分成熟,像是經曆了許多的風雨一樣。
他有一個十分不普通的家世,與一個十分普通的名字。
他叫做“李淵”。
隴西李氏這一代的家主——也是朝廷封賞的“唐國公”爵位這一代的繼承者。
他來到官渡求學已經一段時間了。
陳湛晃悠著椅子,整個人顯得十分輕鬆:“你覺著誰會從中受益呢?”
李淵知道,這是老師對於自己的考校,於是陷入沉思當中,試圖從無數的線頭中找到最明確的那個“思緒”。繼而將這一團亂麻給整理出來。
過了片刻後,他沉默的搖了搖頭。
“弟子無能,實在是想不出這其中有誰能夠受益。”
“依照目前的形勢來看,朝堂之上皇帝、楊堅分為兩派,但無論是皇帝還是楊堅,都無法從中獲益。”
“我甚至覺著,這次的事情其實並非是當年建安之變那般的情形,但我卻遲遲無法做出決斷。”
陳湛坐了起來:“看一件事情不要看表麵,而是要看內裡的實際。”
“或者說,不要看那些無關緊要的問題。”
“你想要比其他的人先看到事情的本質,那麼你必須是有區彆於他人的判斷方法。”
“比如這件事情。”
李淵表現的十分好學,在陳湛的麵前執弟子禮數:“還請老師指點。”
陳湛坐了起來:“如何剖析一件事情呢?”
“從最本質的角度出發。”
“以這件事情為例——你不必去管最後誰受益,因為受益方的目的還未曾出現的時候,你其實無法從受益者這個角度去分析出來什麼的。”
“隻會讓事情變得撲朔迷離。”
“你要看——誰有能力做出這樣的事情。”
“在京都之中推動這樣的事情,誰能夠做到?能夠做到這樣事情的人很多麼?”
李淵一愣,繼而說道:“不多。”
“也就是皇帝、楊堅兩方。”
他有些困惑:“這不是與之前的分析方法一樣麼?隻能推斷出楊氏與皇帝。”
陳湛看著李淵有些無奈:“那是這一次的事情過於明顯了,如果事情沒有這麼明顯呢?”
他繼續問道:“繼而從“誰需要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看。”
“楊堅目前處於一個穩定發展的地步,他需要做這樣的事情來推動自己的腳步麼?”
李淵不假思索:“不需要。”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答案,因為楊堅的確不需要在這個時候做這樣的事情,他還沒有回到自己應當回到的官位上,即便事情這般發展,他同樣無法回到那個位置上把控權利。
那這件事情對於楊堅來說有害無利。
他迷惑的搖頭:“可皇帝同樣不需要啊?”
“是麼?”
陳湛不置可否的說道:“一片水域如果一直都是風平浪靜的,打魚人如何從中獲得自己想要的魚?”
“唯有將水攪渾,
他才有機會去阻止楊堅。”
“兩個人都需要時間。”
“皇帝必須是要搶在楊堅準備好一切之前將水攪渾,而楊堅則是需要等待自己準備好了之後再動手。”
“這麼看的話,無論這件事情皇帝是否受益,他都必須要做。”
陳湛感慨的說道:“當然了,皇帝這麼做,一定有他的“用意”在的,甚至我懷疑,早在十年前他登基的時候,便準備這麼做了。”
李淵神色更加茫然了。
“你且看著吧。”
陳湛低聲說道:“皇帝的動作馬上就來了。”
萬歲十二年,秋冬。
隨著冬日的第一場大雪落下,皇宮中也正如同陳湛所預料的那樣有了動作。
萬歲帝對於民間這種沸沸騰騰的“反抗”表示了不滿,但在眾多朝臣的勸誡下將這種不滿忍耐了下來,而朝堂上商議出來的結果是“皇帝需要妥協”。
是的。
這些屁股決定腦袋的人第一反應就是,讓皇帝妥協,既然那些人不滿意佛學並匠人科的出現,那將其取消就是了。
這又不礙事。
他們甚至覺著皇帝也會妥協,因為皇帝的愛好難道不是“伶人戲子”以及“道士”麼?
佛學以及匠人並不重要。
但當這個決議通過尚書台、中書門下的審核,送到了皇帝麵前的時候,卻遭受到了皇帝激烈的反對。
萬歲十二年,冬。
皇宮勤政殿
張安年直接將手中的折子丟到了麵前人的臉上,鋒利的書頁直接劃過這人的臉頰。
“你瞧瞧這說的都是什麼!”
“讓朕妥協?”
“朕憑什麼妥協?!就憑一堆賤民麼?”
他冷笑一聲:“給朕傳召中書門下尚書的令首過來!”
“朕要好好的問問他們,兩個耳朵中間到底是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