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春雨》全本免費閱讀
在大夫的眼中,駱禪檀實在不是個令人省心的病患。
他不聽醫囑,執意下地長時間的站立和行走導致傷口崩裂。重新上了藥用細布包紮後,過了不到一日,他的傷口就又裂開了。
隻是,這回是不得已而為之。駱禪檀向陛下承諾的三日期限已到,因而不得不進宮向皇帝複命。
他攜帶找到的名簿入宮,人證物證齊全,清水縣一案算是水落石出。
“好一個太史!竟敢在朕眼皮子底下行這種貪贓枉法之事,他的眼裡還有沒有王法。”
駱帝將那本名簿狠狠摔在桌上,氣得從椅子上站起,雙手叉腰,怒氣衝衝地來回走動。
那本名簿上記錄在冊的涉事官員,上至九卿,下至芝麻小官。
尤其是那個太史,膽大妄為,實在可惡。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饒是幕後指使者也不曾想見,那人會將如此要緊的名簿藏在京城。
京城的青怡坊,不同於尋常的花街柳巷,而是專供朝廷官員取樂的隱秘之所。
駱王朝嚴令禁止官員狎,妓,但總有人為了一己私欲而明知故犯,私下以身試險。
清水縣一事鬨得沸沸揚揚,涉事官員唯恐火燒自身,青怡坊也跟著關停。
青怡坊的老鴇,是太史妾室李氏的堂兄的嶽母。而太史是太常的屬官,太常更是九卿之首。青怡坊的存在若是被陛下知曉,牽扯甚深,必將引發朝局震蕩。
持有名簿的人,是青怡坊的一位琴女,喚作柳鶯。
柳鶯與神暗司內關押的人犯交情匪淺。事情起因,還要從柳鶯被人劫至清水縣說起。
柳鶯的家鄉就在離清水縣約二十裡地的百竹鄉,她年十四時被賣給鄉裡的富戶。富戶因病暴斃後,她年紀輕輕就成了寡婦。
她是富戶的續弦,富商與發妻育有一子,其子對她看不順眼,處處挑剔。便是富戶離世,她空有長輩的名頭,實則手上並無可用的銀兩與約束其子的權力,在家中過得並不容易。
清水縣縣丞剛開始做這筆見不得光的買賣時,手自然是先伸向近處。
聽聞柳鶯與繼子的關係不好,娘家人對她更是不在意。一次她進城采買,被設計迷暈擄走,醒來之時就被關在黑漆漆的屋裡。
除了與自己一同被關押在此地的其他姑娘,她睜眼看見的第一人就是吳郴。
吳郴就是神暗司內關押人犯的名字。
他是太史的家仆,太史又是太子的黨羽。太子讓太史籌謀此事,不光是為了錢財,也為了讓他培養些信得過的暗探,安插在各個青樓裡,打探消息。
若是能將人送入大皇子門下的官員府邸中,更是上佳。
太子做事謹慎,從來不會親自插手這些醃臢事。太史也不是糊塗人,知道不該由自己的名義去操辦此事。吳郴便是往來京城與清水縣,經辦人口交易的人。
柳鶯她們都是清水縣附近縣鄉人士,清水縣縣丞當然不會把她們留在清水縣,而是送到咫尺千裡的遠處去。
吳郴第一次實際上手操辦這事,心裡頭多少有些忐忑不安。他從中挑選出年紀小、容貌佳的姑娘送至京城。
他本無意選中柳鶯,但柳鶯在哭鬨不止的人群中沉著鎮靜,讓他有一種她必成大事的直覺,遂也挑中了她。
柳鶯十四歲就被父母賣給富商換糧食,再經曆一回被人交易,她自是要冷靜得多。
被送到青怡坊的柳鶯年紀是所有人中最大的,她雖然樣貌生得不錯,可終歸不是初經人事的黃花閨女,又不懂得奉迎,老鴇有意讓人把她給處理了。
是吳郴出言保下了她,讓她修習琴技,做個琴女,也可照顧安撫那些初來的花娘們。
幸而,柳鶯在琴藝上頗有天賦,也算是保住了她自己的一條命。
漸漸地,一來二去,兩人竟生出情愫。
吳郴本是因為妻女在太史手中而為其做事,他所做之事凶險,為保自己與家人性命,他記下了名簿,以作後路。
事發之後,他猜測自己性命不保,便把名簿交到了柳鶯手中。
駱帝轉頭看向謹小慎微,躬身在側的高忠,沉聲下旨,話語裡難掩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