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那幅畫(1 / 2)

四月十三日的福春 蓮釀 15081 字 2個月前

飯後,福春經過廚房提出幫忙收拾。

“彆彆……小姐,我來。”洪嬸驚慌,趕緊摘下手套把人推出去。

福春碰一鼻子灰,尷尬地晃悠到冰箱邊上,在一排整齊的冰箱貼中看見和家裡一模一樣的貓頭鷹冰箱貼。

“這裡也有貓頭鷹。”她開心地把合成一對的貓頭鷹扯下反過來貼。

陳父不知何時來到她身後。夏良協午飯過後就走了,這時家中隻有她一個外人。

福春回身,見他與陳悅目近乎一樣的身姿靜靜站立。

“為什麼想要反著放呢?”男人的手越過她,將貓頭鷹扯下,“凡事要有規矩,正是正,反是反。正反不能亂,順勢而為才能安富尊榮。”

“一個冰箱貼而已,至於嗎?”福春問。

“所有的大事都是由無數件小事組成。”陳父昂首站在廚房,挺拔的身軀讓空間顯得狹小。他眼神輕佻蔑視,高高在上教育福春:“細節決定成敗。”

男人趁說話的時候目光滑過福春身軀,好皮囊裡裝著乾草垛,如果不是陳悅目,陳大教授絕對懶得和她多費唇舌。

“可是陳悅目喜歡把它反著貼。”

他並不著急回答,而是將手中貓頭鷹又反著貼回去,等到陳悅目從樓上下來兩人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水流聲不斷,三人站在廚房。

等待咖啡的間隙,陳悅目走到冰箱前。

這是一次實驗也是一次較量。

手伸出,貓頭鷹被扯下。福春緊緊盯住那隻手。

高手過招瞬息萬變也隻在眨眼之間決出勝負。

啪!

兩隻貓頭鷹正正好合在一起。福春詫異瞪視對麵,得到陳悅目冷淡回應。

“乾嗎?”

水聲停下,他轉身端起咖啡靜靜上樓。

這是非常好的一課,漂亮的課不需要教師多費唇舌。三分道理七分實踐,生活教學生做人。

“你看,就算不喜歡他也會按照正確形式擺放。”

陳教授誌滿意得離去。

*

“我帶你逛逛。”回到房中,陳悅目早已站在裡麵等待。

福春沒什麼興致,一倒躺在床上,對於剛才種種憋了一肚子火,“窩囊廢。”

這裡就像個高壓鍋,人住久了遲早扭曲。福春本不想摻和陳家的事,可陳悅目偏偏要將她拖進來,不僅拖進來還把她拖進旋渦中央,弄得現在騎虎難下。

陳悅目恍若未聞,堅持要帶她下樓。

“我不去!”

她的手腕被箍住拖拽起來,福春死命地捶打,腰被抱住動彈不得,沒一會吻便落在臉上。

“放開我。”

陳悅目一語不發,雙手捧住她的臉,隻將吻細細密密落下。

“你是故意的。”

他們總是以性來掩蓋矛盾。

福春放棄般地縱容他在自己身上親吻,手摟住他的脖子將兩人一起帶倒在床上。

“你就是故意的。”她喃喃,臉露出一半在被窩外,被陳悅目用手指輕刮,“我什麼都沒做。”

“帶我來這的目的是什麼?”

“吃大閘蟹。”

福春抄枕頭砸他。

“再裝一個。”

陳悅目起身,目光真誠:“我帶你參觀我家。”

「藝術是生活的鏡子。」

陳家藝術氣息很濃厚。書、畫到處都是,多卻又不顯得淩亂,和裝潢搭配渾然天成散發著一股高雅勁兒。

“這是漆畫。”

“我以為是油畫呢!”

“油畫係教授畫的,可能融入了油畫技法所以看著像。”

福春把臉抬起來,站直,“這畫值多少錢?”

陳悅目想了想:“超過一米的大概五十萬上下。”

“這麼多?!趕上畫家了。”

“本來就是。”他笑道,“很多藝術家本身也在高校任教。”

兩人沿著走廊向前。

“怪不得你家能買到畫。藝術家多清高呀,想買還不一定賣你呢!”

“藝術家才不清高,給夠錢讓畫什麼畫什麼。

“再說這些畫都是送的,沒花錢。”

福春轉頭,見對方繼續道:“靠資源置換,畫要有人買才有價值,我爸就是那中間商。”

不提每年來讀mba的企業家,光是會議,培訓認識的三教九流都不知道有多少。送到嘴邊的肉,隻要願意張口就能吃得滿嘴流油。

油畫漆畫在陳悅目家不算多,最多的是水墨畫和書法,畢竟比起抽象的色彩企業家更喜歡在辦公室掛一幅“難得糊塗”。

畫隻是他們家最不起眼的一角,再往下甚至陳悅目都不太清楚。

所以當初他放棄沃頓商學院跑到英國讀哲學才會把陳父氣得暴跳如雷。哪怕讀個野雞大學金融專業陳教授都有辦法把手頭的資源過到陳悅目手上。

“畫我真看不懂。”

知道畫漂亮已經是福春鑒賞能力的極限,看多了沒了驚喜也就那樣。

她把注意力放在拐角的一麵牆上,上麵都是攝影作品。畫她看不懂但是攝影拍出來的事物都是實打實的,至少她能認出來裡麵是個人。

“呦,怎麼光屁股疊一塊了?”

她指著一麵牆的照片,十幾張拍攝的都是同一個場景。隻有角度和人物動作有些微不同。但場景足夠荒誕震撼,使得每張照片都充滿張力。

“這是我的收藏。”

“難怪。”這風格放在那老古板身上格格不入,如果是陳悅目的話就不稀奇。

“這是行為藝術。”陳悅目咬住福春耳朵告訴她作品名字。

說完兩人會心而笑。

“名字就跟你這人一樣奇怪。”

“是荒謬。”他俯下身親吻她的唇瓣,“AbsurdityisKing,butlovesavesusfromit.”

“什麼意思?”

“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

“荒謬當道,愛拯救之。”

“……沒聽說過。”

“你問我帶你來家裡的目的,我想說了你願意聽嗎?”

咳嗽聲打斷談話,福春瞥見陳悅目身後呀地叫了一聲。

陳父依然身姿筆挺,雙目被陰影遮蓋,神情嚴肅對陳悅目說:“你跟我上樓。”

沒有陳悅目,福春也沒興致閒逛。她走到樓梯邊,陳母早已站在那裡。

樓上漸漸傳來爭吵。

女人手搭上欄杆見怪不怪的語氣對她說:“聽見了吧?”

陳母的紅指甲上幾乎與木頭融為一體,手又好似一團白麵,白晃晃的十分顯眼。陳悅目的膚色遺傳了他母親,比彆的男人白上好幾度。白嫩白嫩又勁勁兒的,看起來特彆讓人想欺負。

福春收回目光,聽見陳母冷言冷語:“你滿意了?”

“不是我讓陳悅目帶我來的。”

“來都來了。”陳母哼了一聲,“聰明的就要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多少身價彆貪得無厭絕了後路。”

樓上吵鬨聲越來越大,隱隱還傳來桌椅碰撞。

福春抬頭注視上方,讓陳母一人在那自說自話。

“陳悅目在這個家根本做不了主。”她雙手捧著茶杯望向杯中漂浮的花骨朵,“現在就是沒結婚允許他玩玩,等找到合適的對象就馬上安排結婚。路都已經為他鋪好的,包括以後工作調動,房子,孩子的學校這些。他什麼都不用管,照著做就成。”

陳母長籲:“小孩叛逆總想走自己的路,可是他走來走去就會發現父母給他的路是最舒坦的。”

說完她望著福春,發現對方置若罔聞,眼睛一眨不眨看著樓上居然在嘟囔:“不會把人打死了吧?”

“喂,我說話你沒聽見嗎?”陳母皺起眉頭,想把茶杯摔桌上卻發現周圍沒桌子隻好在樓梯上磕兩下,“你居然無視我?!”

“我聽懂了。”福春回答,“陳悅目以後要找人結婚。”

她慢慢踏上階梯語氣擔憂:“這動靜對嗎?把人打死了還怎麼結婚?”

咣!

玻璃碎裂聲炸出門縫。兩人一驚,隨即上樓衝進書房。

房內一片狼藉。玻璃渣碎了滿地,隻有書櫃邊角還殘留碎裂玻璃塊。陳悅目臉頰掛彩,被陳父壓在書桌上。桌上筆墨紙全部掃到一邊,好好的老坑硯居然掉在地上摔掉一個角。

“哎呀!你們在乾什麼!”陳母瞠目結舌,指著陳父,聲音都在發顫,“你,你……”

緩過神,她走上去搶來獎杯扔在地上,狠狠捶打男人胸口,“你想殺死他啊!!”

陳母哭出聲來:“他是你兒子呀!你瘋了你個混蛋……”

陳教授不耐煩推開身前人,“彆煩我。”

他理好衣衫,像變了個人似的優雅站在那,仿佛自己也剛剛看到這狼藉的場麵先一步指著他們,“你們太不像話了。”

陳母和福春傻住,一時間不知作何反應。陳悅目癱倒在桌上喘氣。

“我說過我的忍耐有限度。”男人冷靜陳述,“難道要把愛你的父母逼到發瘋你才滿意嗎?”

“虎毒不食子!”陳母還沉浸在方才震撼的場麵中,如果不是到的及時,恐怕手裡那座獎杯已經將自己兒子的腦袋砸碎。

“我教訓兒子還輪到你管?”陳父轉身大怒,“你要是能教好至於讓他這麼沒出息嗎?”

他理了理袖口,狠狠瞪著在場的人:“這都是你們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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