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祁小狗(三合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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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裡的元幼杉並不知道,自己乃至未來的幾十年,已經被人計劃好了。

她蹙著眉用布擦拭著剛剛元海玉靠過的地方,那裡的邊角被蹭出一塊汙漬,雖然她並沒有潔癖,但心裡也不太舒服,因為剛剛那一家人給她的感官十分不好。

更何況以後出院了,這個床位還要給彆的病人住。

想了想,元幼杉等醫生來查房後,又專門叮囑了一句,“姨姨,今天登記了來找我的那一家子,以後你彆放他們進來了,我們兩家之前結了仇,他們不是真心過來看望的,是來看我們家笑話的。”

說著,病床上還包著紗布的女孩兒微微垂眸,平日裡清冷的瑞風眼紅了,像是受了什麼委屈。

醫生愣了,“哎呀……我不知道有這麼一回事,他們說是你老家的親戚呢。”

旁邊床鋪一個吊著手臂的中年婦女一聽,忙道:“我說呢,剛才瞧著那一家子眼神都怪怪的,這剛剛生了大災竟然來欺負小姑娘來了,忒不要臉!”

“我也作證,一家子來看病沒問一句傷口,張口閉口戳人家小姑娘心肺管子……”

最裡頭的女孩兒冷不丁道:“我看那家還有個二流子,往女子病房裡亂看!”

醫生一聽慌了,“我叮囑過他們男人隻能等在外麵的,姑娘你放心,以後那家子再來我鐵定不放人!什麼東西……”

滿屋子義憤填膺,讓眉眼微垂的少女微勾了嘴角。

反正那一家子本來就沒安好心,她也不算錯怪他們。

結果因為元幼杉生得太無害,故作可憐時一張霧葉眉輕蹙,烏發趁著雪白的麵龐更顯可憐,登時引得隔壁床的大娘心頭一軟。

她摸索著從床頭拿了一把棗子,塞到少女的手裡,

“丫頭彆傷心,那家人再過來,嬸子把他們趕出去!吃吧,你這也沒個來照顧的親人……”

說著,大娘自己眼睛紅了,想起了生死未卜的家人。

掌心裡一捧拿不住的棗子,還有淡淡餘溫,一時間讓元幼杉怔了神。

她吃了一粒,心裡澀澀得卻依然揚起笑臉,“謝謝大娘,很甜。”

就在這時,原本匆匆離去的醫生又來了一趟,還是找元幼杉的。

“給我忙忘了,昨天送你來的那個軍人來看你了,好像在大廳裡等了一會兒了,你要是不想見我就讓他走吧。”

元幼杉:“軍人?”

“是呢,我瞧著穿的是身搜救隊的衣服,聽昨天值班帶隊出去的人說,是他把你救出來的。昨天晚上我們安置你的時候,他還過來看了一眼,我看著個子高高大大,好俊俏一小夥子,還以為你們之前認識的。”

也難怪醫生多想,昨天那年輕軍人過來時神色焦急,追問著小姑娘的傷勢,看起來緊張得不得了;

再加上這兩人都異常出眾的外貌,留守值班的小護士們都以為這是一對情侶。

看這姑娘的表情,不太像啊。

雖然不知道找自己有什麼事,但畢竟有恩於自己,她想了想還是道:“那我出去見見他吧。”

“哎你坐著吧,腳底板的傷口都沒愈合呢,我讓他來門口,你瞅兩眼要是不認識,還是打發了吧。”

說著,醫生就走了出去。

披了件隔壁床大娘的外套,元幼杉坐起身,不多時便聽到醫生的聲音在外頭響起:

“就是這間病房,那姑娘靠門的床鋪,裡頭都是女同誌你就彆進去了……”

輕微的腳步聲落在元幼杉的耳中,讓她眉心一挑,像是無形之中有什麼東西牽引著她的心弦,讓她抬頭朝著門外看去。

一雙染了泥漿和塵土的厚軍褲,包裹著一雙長腿,像是躊躇似得停在門外。

半晌,那雙腿的主人才稍稍探了顆頭,舒著氣往門框裡瞧了一眼。

就這麼一眼,四目相對。

一雙眼尾微垂的狗狗眼瞪圓,五官英俊的年輕搜救士兵登時紅了臉,被嚇得倒退一步,又控製不住般得往前挪動,像是要把病床上少女的麵目印刻在腦海中。

完全看清這張熟悉至極的麵容時,元幼杉一瞬間崩了弦,就這麼呆愣愣看著。

似乎是因為她的目光太直白、太‘火熱’,那青年本就漲紅的臉直接紅到了脖頸,脊背不自覺挺得筆直;

饒是已經儘力克製了,可那一雙眼眸也太亮、太欣喜,像隻搖頭晃腦的大金毛。

若不是他還在裝模作樣,恐怕現在已經要晃尾巴了。

“哎呦,丫頭怎麼哭了,你小子誰啊?!”

病房裡的其他人正偷瞧著呢,誰成想那姑娘呆愣愣得,眼淚就流出來了,隔壁床的大娘頓時想歪了。

而站在病房外和元幼杉大眼瞪小眼的,就是祁邪。

自打他把人從廢墟裡刨出來後,就一直失魂落魄的。

儘管他告訴自己夢裡的都是假的,可有一個肯定的聲音一直在他腦海回蕩:那個女孩兒就是自己夢裡的神仙姐姐。

她來到現實裡了。

連續工作了24小時後,隊長給他放了個假讓他回去眯一會兒,可他睡不著,連夜跑到了醫療所。

就這麼在醫療所的大廳坐著眯了一夜。

現在好不容易有點時間歇一歇、喘口氣,心裡的激動趨勢著祁邪馬不停蹄,再次跑到了醫療所;

哪怕不見麵,隻是在大廳裡呆一呆,他都覺得很高興。

誰知道剛來,昨天值班把元幼杉送到醫療所的護士告訴他:‘昨天你來看的那個姑娘家裡來人了,聽說要把她接走養病呢。’

祁邪當時就呆住了,“接走?”

'是啊,好像是她家裡的親戚吧,聽說她這邊已經沒家人了,不跟著親戚走暫時也沒地方住……’

祁邪說不出當時心裡是個什麼滋味。

他像是從喜悅陡然墜入了地獄,本就一夜勞累沒合眼,眼前發黑差點晃了神。

護士的聲音還在道:‘你不去看看她嗎?’

祁邪心中苦笑。

自己是什麼身份,有什麼資格去看她?

難道過去了要告訴她,我經常在夢裡夢到你,喜歡上了夢裡的你,恐怕自己會被當成流氓和精神病抓起來吧。

可如果不見,以後她要是和親戚離開了吉山這個傷心地,自己是不是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就在祁邪覺得天都塌了的時候,一位醫生忽然過來喊自己,說她願意見見自己;

一直到走到病房門口,祁邪的心都像是高高懸掛在空中,又緊張又激動。

他怕自己相貌不是她喜歡的款式,怕自己一身風塵仆仆不夠乾淨,怕自己不夠穩重讓她不喜……

他做了無數建設,在真正看到她清醒的樣子和眼睛,所有的緊張都像是被一張大手撫平。

那一刻祁邪告訴自己,就是她。

可自認為已經夠穩重了的祁邪,怎麼也想不到一見麵,人家姑娘就哭了。

登時他臉都白了。

自己長得就這麼難看?不應該啊!

他奶奶和母親不是天天吹噓他生得多帥,難道都是騙自己的?!

病床的元幼杉抬手擦了把眼淚,心裡又酸又澀,“沒事,我就是……”

她就是驟一轉換世界,本就因為沒能和祁邪道彆而憋著一股難受,再加上對元海虹的情感堆疊。

原本還能忍住,可一看到這張熟悉的麵孔,眼淚莫名就下來了。

“大娘你彆擔心。”

正說著,高高大大的青年慢慢走到她的床邊,怕她坐在床上仰頭辛苦,又怕自己的‘醜’臉再次荼毒到元幼杉的眼睛,把腋下夾著的頭盔戴上後蹲下身來,眼裡的亮晶晶也變成了小心翼翼。

“你、你彆哭了,我和你道歉。”

元幼杉忍不住笑了一聲,是因為這個世界的祁邪性格而笑。

她很想讓那個沉悶冷淡的祁大隊長、還有那個笑得一派斯文的祁教授過來看看,這個世界的自己簡直像條大型犬。

見她笑了,用頭盔遮得隻剩一雙眼睛的青年又有點高興,剛想說什麼,又偷偷抿住了頭盔下的嘴。

不能亂叫,萬一再把人嚇到了。

元幼杉眼眶有些紅,“你和我道什麼歉,你認識我嗎?”

她泛紅的眼角粘了細細烏發,給古韻中添了些撫媚,登時看呆了祁邪。

青年一邊心虛得彆開眼,心裡痛罵自己‘無恥’、‘花癡’,一邊又忍不住悄悄看了幾眼,委委屈屈想把人刻印在心裡。

一時被迷了心神,他就脫口而出,“見過的!夢裡見過。”

不等元幼杉再笑,旁邊豎著耳朵聽的大娘就怒了,“好哇,我看你個小夥子生得人模狗樣的,說什麼流氓話呢?!”

病房最裡頭的年輕姑娘也頗為無語,這是什麼年代了,竟然還有人撩女孩兒的時候說這麼土的情話,白瞎了這幅好模樣。

眼瞧著可憐兮兮的青年就要被推出去,元幼杉忙勸住了大娘,笑道:

“大娘,我認識他的。”

大娘將信將疑,“真的?我和你講丫頭,你可不要看有一些小夥子生了一張好皮囊,其實花花腸子多得很,得擦亮了眼睛!”

“嗯嗯,大娘說得對。”

一旁的祁邪早就聽不進彆的話,腦海隻盤旋著那一句‘我認識他’,心裡美得冒泡。

他高興時根本藏不住,哪怕上揚的嘴角藏著,可一雙下垂的狗狗眼卻又圓又亮,一眨不眨得看著病床上的女孩兒的笑靨。

這幅神情落在元幼杉眼裡,更是讓她忍俊不禁。

祁邪還想說些什麼,兩個身穿搜救服的士兵從病房外經過時,一搭眼就看到了他的背影。

他們是因為醫療所的人手和擔子不夠,把救出的傷員背來治療的。

“祁邪?還真是你小子?!好不容易休息一會兒,你不去吃飯,蹲在人家姑娘床跟前做什麼?”

“可就還有半個小時啊,你不吃飯了?”

祁邪本想扭頭說一句‘不吃了’,就聽病床上的少女溫聲道:“你去吧,我在這兒等你。”

“等、等我?”他臉又紅了,看著很純情,又小聲追問了一句,“真的嗎?”

元幼杉聽著他的小結巴,輕笑一聲,她猜這個世界的祁邪應該很好欺負吧。

“嗯,真的等你。”

祁邪壓抑著興奮,想讓自己顯得正常一些,矜持一些:

“那你不和你的親戚們走了嗎?還是養好傷再走?”

元幼杉看了眼等在外頭的人,“你先去吃飯吧,身體要緊,至於那些人,他們不是我的親人,是來找我麻煩的……”

“我也不想和他們走。”

說話時,她隻是抿了唇,登時就讓緊張兮兮的青年以為她受了什麼委屈,腦補了一大堆什麼壞人一眼驚鴻,看上了她的美貌後想要強取豪奪的戲碼。

畢竟夢裡的姐姐長得這麼美,性子又軟,難免有些人會動歪心思。

至於自己的心思,那不能叫歪心思。

祁邪理直氣壯,誰的歪心思是從二十年前就有的呢?

他刷得一下站起身,眉眼間帶了些狼崽子似得凶光,“姐姐你不要怕,我晚上休息的時間長,到時候你再和我仔細說。”

模樣看著頗能唬人。

而他本身的資質也確實出眾,不然不會幾個世界都是強者。

元幼杉一挑眉,抓住了重點,“姐姐?”

登時原本還氣勢十足的狼崽子身子一僵,紅暈又漫上了耳後。

“乖,快去吧。”

“不……不是。”因為他的夢境是從幼時一直持續到大的,在他心裡,那道剪影一直是一個姐姐的形象。

可他怎麼也沒想到,現實中的她看起來比自己年齡還要小。

並且元幼杉看向他的眼神中,帶著自然和嫻熟,仿佛他們真的從很早以前就認識。

這讓祁邪忍不住猜測,難道她的夢境裡也有自己。

他還繃著一張俊臉,很有氣勢的走出病房門,衝兩個隊友昂了頭,“走吧。”

隊友:“……你同手同腳了。”

祁邪:!!

看著落荒而逃的青年人,元幼杉還是憋不住笑了。

她輕喃:“臉皮薄,還很好騙。”

這個世界的祁邪,是狗狗祁呢。

——

已經走出醫療所的祁邪,想到剛剛自己犯的蠢就想回爐重造一次。

他心裡很是擔憂,想東想西。

姐姐的名字叫元幼杉,很好聽,果然和他想的相差無幾。

可她會不會覺得自己很輕浮,動不動就叫第一次見麵的人‘姐姐’。

因為元幼杉這個世界的相貌是東方美人,生了一雙瑞鳳眼,視線掃過去時還是很有氣勢的。

聽他的那些朋友說,一般這樣的漂亮姐姐都是禦姐型的,不屑和那些心智不成熟的紈絝交往。

她會不會覺得覺得自己剛剛太不穩重,太幼稚,喜歡精英類型的……

越想祁小狗越難過,跨起一張臉來。

若是元幼杉知道他在想些什麼,應該會在心裡的評判再多加一句:

還是個多愁善感的狗狗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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