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惡臭的漿液從它口器中不斷嘔出,但那種令它恐懼的痛苦依然沒能消除。
第六區外,匆匆趕來的一大群處刑者們,正在外麵嚴陣以待,商討著處理辦法。
就在他們來的不久之前,聯邦再度收到了第二批入內的處刑者的求助。
儘管那批人的數量不多,但裡麵可是有鬼麵這位超級強者,至今也失聯在第六區中;
因此第三批趕來的人正在不安和焦躁中討論對策。
驟然聽到第六區中地震般的響動和嘶吼,眾人麵麵相覷。
很快,一個‘刑具’是飛行類‘異形者’軀乾的女性激活了武器,將巨大的骨翅貼合在脊背展開,她拿著攝像工具在第六區的上空轉了一圈,下來後裡麵‘歌姬’發狂的影像便被所有人看到了。
“這……它在乾什麼?四周好像沒有其他生物了吧?”
“沒看到處刑者的影子,鬼麵大佬他們不會都出事兒吧?!”
“……”
肉囊內,當最後一點晶瑩的內壁完全被灰色籠罩後,整個球體便開始層層崩裂。
在‘歌姬’瘋狂撞擊著外界建築之時,元幼杉一手吸附著肉囊,身體跟隨著‘歌姬’的暴動,在肉囊中來回翻滾旋轉,撞得她頭暈眼花。
聽到細微的聲響時,她猛然抬起頭,這才發現眼前的灰色肉囊已經縮小了三分之一,堅韌的內壁失去活性後,開始破碎。
蟲漿從縫隙中瘋狂擠入,不多時便完全壓碎了這顆球體。
積液轟然淹沒了元幼杉。
但這一次,她在‘歌姬’的漿液中卻完全感受不到被扔進來時的刺痛和窒息感,她仿佛已經對這些物質產生了免疫,甚至能呼吸到微弱的氧氣!
來不及震驚於身體的變化,下一秒一股強大的水壓便形成了一個漩渦,將她連帶著好幾個從囊袋中衝出來的處刑者,一並往上逆流。
她勉強睜開了雙眼,看到渾濁的蟲漿之中,懸浮著一顆顆巨大的、像果實一樣的肉囊。
除了最中心也是最大的那個裡麵,能看到無數鮮活的白色‘巢蟻’,因為‘歌姬’體內翻江倒海而在裡麵慌亂爬動著,其他還有兩個肉囊中,能隱約看到的都是人類的形狀。
元幼杉的身體也水壓繼續往上衝,她穿過肉囊,在經過其中一個時,試圖遊過去用同樣的辦法,破壞掉這顆囊的結構,把裡麵的人也放出來;
但她無法在巨大的衝擊中逆流,隻能隨波逐流順勢而上。
當她的身體超過了中心最大的肉囊後,上方似乎便沒有其他東西了。
這個時候,視線毫無阻擋的元幼杉在一片模糊的蟲漿中,微微瞪大了眼睛,眼角都被刺得發澀。
隻見在所有肉囊的上方,一顆白得發光的圓球靜靜漂浮在漿液中,無論周遭的水壓有多麼混亂,幾乎都一動不動。
從圓球之中延伸出無數密密麻麻的潔白絲線,在水液中飄蕩著,往‘歌姬’身體內的四麵八方遊蕩著,貫穿了它的全身。
元幼杉知道,這是‘歌姬’的‘孢體’。
不等她多看兩眼,下方的漩渦衝擊陡然加大。
她握緊手中的‘刑具’,抬起雙臂護住相對脆弱的頸部。
四五秒後,元幼杉感覺昏暗壓迫的四周陡然一輕,刺眼的眼光瞬間籠罩了她,讓她不由自主閉上了眼睛。
身子重重被‘歌姬’吐出後,她的脊背撞到了數米外的斷壁殘垣,在地上滾了兩圈後,直接用‘刑具’點著地麵站起身。
眯著眼抹了把臉,她發現自己出來了。
不是她搗破了‘歌姬’的肚子,而是‘歌姬’主動把她‘趕’了出來。
周圍地麵上都是堆積的水液,數個還在昏迷中的處刑者三三兩兩躺在遠近。
元幼杉迅速掃視了一圈,在其中一個被石板的後麵看到了昏迷的孟軻。
除此之外角妖和祁邪、以及被吞入其他肉囊的處刑者們,應該還在‘歌姬’的胃囊中。
抬起頭時,她莫名覺得原先膨脹得可怖的‘歌姬’,體型變得有些小,或是說乾癟了一些。
帶著嘶鳴的尖叫混雜著人類的聲音,聽起來就像在磨砂紙上刮蹭,讓人心理不適。
“你怎麼能……你是……不能……”
斷斷續續的聲音讓元幼杉根本聽不清‘歌姬’到底在尖叫些什麼。
她緩緩抬起手中的‘刑具’,刀麵平直地橫在身前,腳步稍退一步後,做出抵禦並隨時可以蓄力進攻的姿勢。
然而就在她以為自己毀了對方一個肉囊、它絕對不會放過自己的時候,巨型的‘異形者’竟然蠕動著腹足,身體開始朝著後方退去。
元幼杉:?
她自認為自己還沒這麼大的威力,能夠將一隻‘三星’寄生物嚇退,除非它在忌憚自己能夠吞噬孢子力量的能力。
僅僅遲疑了不到一秒鐘,她手中握緊的刀柄一緊,刀麵微斜溢出冷光。
燃燒的孢絲沿著她的血管和血流,以極快的速度衝向了腿部。
她猛地一蹬身,手中的‘刑具’擦著地麵向前衝了過去,陣陣被崩起的星火在沿途的路上帶起點點光暈。
不是自己的錯覺’,元幼杉心想。
吸收了‘歌姬’那顆肉囊的能量後,她能明顯感覺自己身體中的力量更盛了。
儘管這個時候去挑釁一個擁有特殊的‘三星’寄生物,仍然有些托大,她大可以返回聯邦後向上稟報,讓上級做出更加合理的應對方案,這才是目前最安全的解決方法。
但元幼杉不能眼睜睜看著它跑掉。
歌姬’擁有‘築夢’的特殊能力,可以藏匿在‘巢居’中的任何一個角落而不被發現。
一旦讓它跑掉並起了警惕心,再想要進來並找到它就難了。
如今其他處刑者和祁邪,還在它的囊袋中呆著。
元幼杉知道那些囊袋中的積液有多可怖,僅僅呆了半天的時間,人類的身體就開始出現異形化,三兩天後便會被同化出‘異形者’的身體結構。
那些人等不了那麼久。
儘管身體能力提升了一大截,但想要和有上千條腹足同時蠕動的‘歌姬’比速度,還是有些吃力。
眼瞧著前方的‘蠕蟲’越來越遠,元幼杉一咬牙,眼底的猶豫轉為堅定。
她掌心中的孢絲緊緊包裹著‘刑具’的刀柄,很快將其溶化後並重組,變成一根長長的錐鎖。
在武器脫手的瞬間,一點星火驟然從她的指尖燃起,迅速爬上了最前端的錐形尖鉤。
“燃血!”
一聲低嗬,燃燒的錐鎖被元幼杉狠狠拋出,呈現出弧線往移動的目標方快速射去。
當燃燒的錐鉤‘噗嗤’一聲,紮入了‘歌姬’滿是漿液的背脊後,後方抓緊錐鎖另一頭的少女猛地收緊了手。
借助‘歌姬’快速移動帶起拉力,元幼杉雙膝微曲,再次蹬身而起時一躍數米。
她像一支出弓的箭矢,抵著風一個翻身,砸落在了‘歌姬’的背部。
下方顛簸的‘異形者’喉出發出陣陣嘶吼,像是要將她甩落在地,但刑具的錐鉤死死扣在它的身體深處,上方少女的身子反而十分穩健。
元幼杉潮濕的長發被風吹得狂舞,她矮著身子抓著錐鎖,被吹得泛紅的眼尾微眯。
她總覺得這隻‘異形者’的慘叫聲格外淒厲,仿佛身體內部的折磨並沒有結束。
似乎是為了印證她的想法,她腳下踩著的柔軟背部,忽然被蟲漿的壓力往上擠了一些,像是有什麼東西即將從‘歌姬’的身體中破‘土’而出。
元幼杉貼近了背部,隱約看到了裡麵竄動的黑影雛形,眼眸微睜時,忍不住勾起了唇。
她差點忘了,能在十年前便解決‘丘海之戰’、被奉為處刑者隊長的人,怎麼可能坐以待斃。
抓緊錐鎖的手臂一個用力,她將深深陷入漿液中的錐鉤抽出。
在瘋狂的撲騰、顛簸和嘶吼中,元幼杉慢慢向前爬動著。
她沿著記憶中看到的那顆白色‘孢體’的位置,艱難挪動到了‘歌姬’頭身相連的部位。
又是一聲痛苦的嘶吼中,徹底癲狂的‘異形者’猛然抬起了身體,把沒有任何抓舉物的少女直接掀飛。
也就在這時,一把燃燒的猩紅長刀從被高高拋起的少女手中具現。
她一雙漆黑漂亮的眼睛泛著狠厲,在身體隨著重力下墜的那一刻,雙臂握舉在肩之上的長刀用力一壓,盛大的火輪卷起圓弧,沒入了‘歌姬’的後頸。
無數飛濺的漿液,從巨大的‘二重生’寄生物體內噴灑,在碰到灼灼火焰的一瞬間,便被燒成飛灰。
儘管它還在不斷掙紮著,但那像小山一般的身體,仍被撕裂開一道冗長的裂口。
它體內的漿液如潮水一瀉千裡,從‘歌姬’的口中發出最後的痛苦的悲鳴。
元幼杉看到了隱藏在深處的、隨著裂痕逐漸擴大而露出的‘孢體’。
暴露在空氣中後,它還在掙紮蠕動著,無數細密的白色孢絲從漿液中抽出,開始沿著水漬往角落和縫隙遊蕩,似乎想要脫離這具臃腫的身體。
女孩兒身上濕透了的罩衫不知何時丟掉,隻剩下內裡的襯衫和製服褲,她踩著‘歌姬’慢慢癟下去的背脊,一步步走到了裂痕的中間。
燃燒的火光在她瞳麵跳動,她抬起手,將‘刑具’插入試圖逃竄的‘孢體’中。
那一瞬間,一種刺耳無比的、像無數電器靠在一起發出的嗡鳴聲,從‘歌姬’的喉中傳出。
它巨大的身體忽然被往上頂出一個鼓包,緊接著生著雙頭的猙獰‘異形’物,便一邊瘋狂撕咬著它的殼子,一邊衝破了它的身體。
這下‘歌姬’的身體,便徹底像一個破破爛爛的袋子,裡麵的積液轟然坍塌,像洪水朝著周遭卷去。
踩在它背部的元幼杉毫無準備,直接身下一空,便朝著‘歌姬’已經被蛀空的殼子裡跌落。
她還以為自己又要摔上一跤,下意識閉了下眼。
意想之中的鈍痛並沒有傳來,反而是她的後背、腿彎被一把拖住,落入了一個很結實的懷抱中。
元幼杉睜開雙眼。
她的懷中還有跌落時下意識抱在懷裡的‘刑具’,刀鋒外圍還燃燒著淡淡的火星,因為這是她的特殊能力,所以她感覺不到焰火的溫度,也不會被灼燒或是感到疼痛。
而此時懷抱著她的,赫然便是在她被吞噬前,朝著‘歌姬’衝過來的祁邪,巧到讓她也一時愣住。
實際上她不知道的是,祁邪是自願被‘歌姬’吞噬的。
從他落入囊袋的那一刻,他便祭出了自己的‘刑具’,攻擊著‘歌姬’的身體內部。
就在元幼杉剛剛被吐出不久,他直接撕裂了‘歌姬’體內的另一顆肉囊,手法凶悍而暴力,從中出來。
因為不知道元幼杉已經逃了出去,他便朝著僅剩的那一個裝載人類的肉囊發起了進攻,之所以‘歌姬’會那麼痛苦開始逃跑,也是有他在裡麵進攻的緣故。
直到‘歌姬’被破開,在火中燃燒著的小朋友從天而降,恰巧落在他的懷裡,他才慢慢找回來了理智。
青年身上的罩衫也全部浸透了,貼著寬闊的肩脊和收緊的腰線,他長發全都撩在腦後,頗為淩亂地貼著肩和後背。
他垂眸時定定看著懷裡從天而降的、神情有些呆愣的女孩兒,第一次沒有主動放手,而是環抱得緊了些。
“受傷了嗎?”
如清泉撞擊泉石的聲音,溫潤而清澈,漫入元幼杉的耳中。
她愣愣搖了搖頭,隻顧著盯著青年臉上的猩紅麵具看。
“祁邪,你的麵具……”
在有腐蝕性的蟲漿中,祁邪的麵具內部便被損壞了,此時再被元幼杉身上的‘燃血’之火這麼一烘烤,原本就脆了的麵具更是裂開了數條縫隙。
她話還沒說完,青年低垂的麵上,紅色的碎塊便層層崩裂,儘數落在她的手臂上。
從未有人見過的處刑者隊長的麵孔,就這麼毫無保留地顯露在元幼杉的眼中。
她最先被吸引的,便是那雙眼睛。
形似桃花瓣,色澤像琉璃一般清透,眼睫是純白色的扇羽,直視時能直麵感受到眼睛主人的溫柔。
這個世界的祁邪大致麵貌依然是那個樣子,但元幼杉依然能將他和以往其他世界的分麵區分開來。
他的膚色很白,五官依舊棱角分明,卻不帶銳氣。
從右耳後方延伸到的眼角的一點純白龜裂,像刻印在他皮膚上的印記,給青年的溫柔中添了些破碎的冷感。
盯著看了很久,元幼杉忍不住輕輕吞咽。
祁邪:“臉上的痕跡和眼睛,是不是很奇怪。”
“沒有。”元幼杉擲地有聲地反駁,“很好看。”
她曾經在機器人媽媽講到傳說故事中,聽說過許多舊時代人類的神話故事,各個國家各個地區的,但是從小生活在青灰色毒霧和漆黑地下的她,根本想象不到故事中的神明是什麼樣子。
在看到祁邪的瞬間,她便覺得這個世界的他像大山中的神袛,像是神塚中的式神。
“祁邪……”她喊了一聲,懷中的的星火逐漸熄滅。
“嗯?”
“我和你說一件事,你先不要生氣。”元幼杉尷尬笑了笑,“我好像,燒焦了你的頭發。”
“但是隻有一點點!”
隻見青年潮濕的、像綢緞一般攏在身後的墨發,有一絲垂下,尾端被她的‘燃血’之火灼燒出一個焦了的小豬尾巴一樣的卷卷。
祁邪輕笑一聲,純白的眼睫微彎。
“我永遠不會生你的氣。”
作者有話要說:這一章寫得很爽耶!後麵還有一個收尾的‘失樂園’副本,明天繼續肝!
好了投票吧家人們,喜歡溫柔貌美老男人,還是純情粘人小奶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