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周圍這些信徒的樣子,元幼杉等人也知道現在想走是不行了。
於是他們聽從‘神教’之人的安排,住進了教堂的休息室中。
接下來的兩天時間內,便是‘神教’的人反反複複進行‘傳教’,不停地加深鞏固著這批新人腦域中的烙印。
其中許可露的意誌力略有些薄弱,在其他三人的暗中安撫和疏導後,堅持維持著清醒。
兩日之後的深夜,一群身著長袍、從頭到尾包裹起來的‘神教’信徒,在使者帶領下朝著安全區的西門走去。
因為第十六區中一直有信徒失蹤,上麵早就懷疑安全區的管理層,也被信徒滲入了;
但沒有具體的時間和方位,他們一直沒能找到證據。
如今元幼杉四人親眼見到,西城上一個一閃而過的黑影,而後專供商隊進入的小門便悄無聲息打開了。
將這一幕都記錄下來後,她打算找個時間發回聯邦。
隻要根據第十六區今晚在西城附近值班的這批人的名單,一一篩查,總能把叛賊揪出來。
踏出城門的一瞬,三四十年從未邁入過黃沙的‘貧民’,看著外麵一望無垠的、漆黑呼嘯的黃沙,久違的恐懼感終於壓過了烙印的掌控。
他雙腿輕顫著,忍不住回頭看了眼高聳的安全區城牆,小聲道:“使者大人,我、我能不能回去?我從來沒有……”
話還沒說完,他的聲音就像被掐住喉嚨,猛然卡在嗓子眼裡。
四周無數個身著長袍的信徒,一齊扭過頭來,冷冰冰的目光背對著月光盯著他,神情陰森。
半晌那領頭的使者扯了下嘴角,“我知道諸位以前沒有出過安全區,但想要變革、要突破,總要邁出第一步的。”
儘管使者的語氣如常,但男人已經被嚇得渾身是汗,再也不敢提回去的話了。
“是、是!”
收回視線,使者朝著淪陷區的黃沙邁出的腳步,“朋友們,考驗才剛剛開始呢。”
如果有人站在第十六區西城的城牆之上,就會看到在荒蕪昏暗的黃沙地中,一群穿著長袍的人緩緩踱步,朝著淪陷區的深處走去。
很快,黑夜便吞噬了他們的身影。
不知走了多久,竭力眺望後已看不到第十六區的城牆,四周到處都是黃沙,在薄薄月光照射不到的遠處更是一片漆黑。
夜風卷起黃沙,讓又冷又累的信徒們瑟瑟發抖,他們的心裡逐漸升起不安和疲憊。
有人忍不住出聲:“使者大人,請問我們還要走多久才能到‘神殿’啊?”
然而卻沒有一個人回複他。
一片死寂之中,隻有腳步在沙土中徘動的‘沙沙’聲。
元幼杉一直保持著五感的高度警惕,在異樣出現的一瞬,她身體便緊繃起來。
瘋狂克製著想要摸向懷中藏著的竹筒的**,她裝作同樣不堪長途跋涉的樣子,微微弓著身子,實際上目光一直冷靜地掃視著四麵八方。
在不久之前,她便能隱約嗅到遠方空氣中夾雜著的淡淡腥氣,不僅一個方向有。
隨著這股腥氣愈發濃鬱,它們的主人的身影,也出現在元幼杉視野的輪廓中。
看到那一隻隻模糊的‘異形者’後,她全身的肌肉都在瘋狂叫囂著警戒、拔刀,但被她強行按壓住。
大約過了幾分鐘後,當又一人忍不住出聲抱怨後,這黑夜中的聲音就像一個導火索。
倏忽間遠近都亮起了猩紅的光點,一顆接著一顆,像一連串的小燈,在黑暗的淪陷區中亮起。
所有人都發現了遠處的異樣,慌張四處張望著,卻發現那些紅光前後左右到處都是,不知何時形成了一個圓弧狀,將這一行人全部包圍在中間。
“你、你們看!那是什麼?!”
驚呼之下,沉沉的嘶吼聲在黑夜的淪陷區響起,緊接著此起彼伏,讓人頭皮發麻。
不多時,一隻隻外形猙獰可怖的龐然大物,貼著黃沙逼近,在月光下露出了真容。
是‘異形者’。
數不清的孢子生物,將他們圍在了中間。
每一個‘異形者’猩紅的眼球中,都充斥著對這隊信徒的垂涎。
元幼杉能感覺到身後徐懷生和許可露的呼吸也緊了,他們也在壓抑著自己的本能反應。
然而信教是一回事,但當真正麵臨這些非人的怪物時,大多數的信徒顯然無法保持平靜,更沒法自欺欺人將這些醜陋的怪物,當成神之子。
“有怪物!快跑!快跑!!”
充滿恐懼的尖叫聲劃破了淪陷區的上空,幾乎要被嚇暈過去的‘貧民’們有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有的直接扭頭就往回跑著。
下一秒,無數靠近了信徒隊伍的‘異形者’嘶吼著撲了上來,一把咬住逃亡者的身軀,甩頭撕扯時直接撕裂他的軀乾。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氣味,令人作嘔。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黑暗中元幼杉忍不住摸向了腰間的竹筒,剛準備激活‘刑具’,卻又因為領頭使者忽然開口說話,而生生停住。
隻見那使者雙手顫抖著,交叉著放在胸前,向沙海中嘶吼著撕扯血肉的‘異形者’躬身行李,顫音中帶著恭敬。
“大人們,我是帶新的信徒前往‘神殿’的領路人,請各位鑒彆這些新人是否誠心。”
他說出的話根本沒人理,因為無數‘異形者’都圍聚在一起,為了一塊染血的布料互相撕咬爭鬥著,場麵一度十分凶殘,讓人不寒而栗。
將逃跑和尖叫的那些信徒分食乾淨後,泥濘的黃沙中幾乎連骨頭碎末都不剩了,這些猙獰詭異的寄生物在剩下的人四周打著圈。
它們舔舐著滿是血漿的口器,從喉嚨中發出陣陣威脅的嘶吼,似乎是想逼迫這些人尖叫出聲。
而其他人也都意識到了什麼,慘白著臉色死死咬住嘴唇。
最終,這些寄生物不甘又煩躁地刨了幾下黃沙,像是忌憚著什麼一樣並沒有撲上來將他們吞噬。
使者陰冷笑了一聲,“見到神子如此大驚小怪,說明這些人根本就沒多少誠心,記住了,他們的下場便是對真神不敬的後果!”
“繼續吧,朋友們。”
突如其來的變故,並沒能阻擋這支隊伍前進的腳步。
這一次再沒有一個人敢抱怨、敢停下,因為他們的身邊開始自發地圍繞起‘異形者’,像盯著獵物的禿鷲死死不願意鬆口。
每個信徒的精氣神在迅速掉著,他們不敢睡覺不敢說話,短短兩三天的時間,大多數人便瘦了一大圈,精神看起來也很恍惚。
終於在某天的清晨,乾燥的陽光從淪陷區的沙海中升起時,照亮了遠處一座巍峨的城牆。
這城牆從外看,和第十六區外圍的牆沒有任何區彆。
但使者的臉上卻流露出狂喜,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一邊磕頭一邊親吻著黃沙。
“神殿!我們終於到神殿了!”
在朝霞的光芒中,元幼杉微微眯眼看著遠處,她心裡知道,這裡就是淪陷的第十九區——失樂園。
……
進入’失樂園‘後,外麵環繞的’異形者‘最終嘶吼幾聲後,還是不甘離去了,仿佛這座城中有什麼讓它們十分恐懼的東西。
從基礎設施上看,第十九區中的布局並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甚至街上依舊能看到一個個行走的人類,仿佛這裡並不是危機等級超’三星‘的淪陷區。
或許是因為他們一行人的打扮太惹眼,一路上無數人類都將麻木而冷漠的目光,投射到他們的身上。
這下元幼杉才看清,這些‘失樂園’中的人的麵貌,同樣都是麵黃肌瘦精神萎靡,一雙雙空洞的眼睛中折射不出光彩。
使者道:“因為你們剛剛入教,需要為’神教‘作出一定的貢獻,才能有機會參加轉運大會,去見到真神大人。”
“你們每個人的住處和貢獻崗位,都會有人給你們安排,接下來能不能把握住機會,就要看你們自己了。”
“祝你們好運。”
他這話說完後,隊伍裡的大多數人仍一臉懵,他們心裡有太多的疑問和恐慌,但卻不知從何問起。
這個時候,隊伍裡許多精神緊繃到極致的信徒都有些崩潰。
他們隱約覺得,‘神殿’很有可能和他們自己想的烏托邦有些不一樣,使者似乎忽悠了他們。
但就在距離他們兩百米不到的街道上,一隻高達兩米有餘的‘異形者’拖著生滿了骨刺的尾巴,從街道中爬了過去,兩邊的人類無一不神情恭敬。
而像這樣的‘異形者’,每隔一段距離、一段時間,都會在‘失樂園’中出現。
它們大搖大擺、堂而皇之地占領了人類的生存區域,成為這個安全區的主人。
崩潰的信徒們毫不懷疑,如果他們敢發出什麼質疑,一定不會有好下場。
一路走來,因為各種合樣被那些‘異形者’生生撕成碎片的人太多,他們原本就隻有四十多人的隊伍,現在僅剩下不到二十人。
那些死在‘異形者’口中之人的慘狀,至今仍曆曆在目,讓他們忍不住犯惡心。
為了活命,他們隻能強忍著恐懼,呐呐點頭。
一直藏匿在元幼杉四人皮膚內的微型攝像頭,也將‘失樂園’中的情況如實記錄,並傳輸給聯邦總部。
總部中的高層也都處於高度緊繃中,時刻關注著畫麵。
幾分鐘後,元幼杉佩戴的微型感官傳遞器,響起了一道微弱的電流,是總部傳來的消息。
她目光一凜,不動聲色和身旁的祁邪對視一眼。
就在不久之前,偽裝混入的‘失樂園’的另一支小分隊,因為某種原因直接暴露,整支隊伍目前已和聯邦失聯。
而這支帶隊之人,正是文人邈,和‘小山湖’的分部長何其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