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李禮深呼吸好幾次, 陳若輕又接上,“你以為去了國外,他們就抓不到匡放了嗎?”
匡晟看向陳若輕, “那為什麼當年釗哥要帶我出國?”
“你都說了, 那是釗哥,他是陳家的人, 知己知彼, 他有一萬個辦法和陳家抗衡。我們不是。”
“我們隻能慶幸釗哥在一開始就把你的身份給藏了起來, 他們不知道你的名字, 也不知道匡放的。我們現在也隻能寄希望於調出資料的人不會將匡放的存在告知給陳家, 要是陳家知道了我們會儘全力。”
這話說得有多無力蒼白,三人都心知肚明,他們儘全力也無疑是螳臂當車, 不,或許連螳臂都算不上。
匡晟又點了一支煙, 他仰著頭,朝上吐煙圈, “陳若輕你還記不記得釗哥為什麼會看上我?”
“記得,他說你吐的煙圈是最圓的, 他從來沒見過有人能吐出這麼圓的煙圈。”陳若輕說。
“我現在吐不圓了, ”匡晟咳嗽了兩聲, “匡放要是被帶走了, 我也不打算活了。”
他口中的話向來就中二,從十幾歲到現在從未變過。
陳釗野將他的一生都安排好了,對方做了最壞的打算——他被困在陳家, 他得放手,他得看著匡晟和彆人在一塊兒。所以他把一切都給匡晟準備好了, 但陳釗野沒想過自己會死。如果能知道,他會給匡晟提前準備更多。
但十幾歲的中二是中二,三十幾歲的中二,隻是聽起來而已。
陳若輕看著匡晟的表情,他知道對方沒開玩笑。
本來從釗哥去世後,匡晟就度日如年,他把十幾年過得比幾百年還要漫長,要不是想著還有匡放那個狗崽子要養活,他早就跟著釗哥一塊走了。
實際上,他倆在一起的時間也不長,半年都不到。
“行了,你們先回去吧,我自己待會兒。”匡晟直接把煙灰抖在了桌子上,歎了口氣。
他轉過椅子的一瞬間,李禮瞥見匡晟鬢角的幾根白絲,她鼻子一酸,站住,“匡晟,不然我們把這件事情告訴小放?好讓他也有個心理準備,不然要是陳家背著我們下手”
匡晟沉默良久,“我要想想。”
匡放那麼想見他媽,揣著兩千塊都敢離家出走去找他媽,他要是知道了,匡晟還真沒把握匡放會不會從狗崽子搖身一變,變成白眼狼。
格子言聽見腳步聲,立馬擰開旁邊房門把手,走進了匡放的房間。
匡放抖著被子,看格子言突然竄了起來,表情還跟平時不一樣,略顯驚惶的模樣。
難得看見冷清的公主露出這種表情,匡放勾起嘴角,“你乾嘛呢?”
格子言站在原地,怔愣地看著匡放。
他不知道,真實情況居然是這樣的。
匡放不是晟叔的親生孩子,晟叔是同性戀,匡放的母親是晟叔男友的姐姐。
一時間,格子言的心情難以平複,他寧願自己不知道這個秘密。
看晟叔和兩位助理的態度,他們明顯是打算瞞著匡放一輩子的,他們都沒有告訴匡放真相的打算——但目前的情況顯然是不允許他們如此做了。
上回他競賽認識的陳嘯鳴,就是匡放母親家裡的人,一定是他請人調取了匡放的身份,陳家隨時都有可能知道匡放的存在。
本來還覺得稀奇好玩的匡放在問完之後,發現格子言並未像以前翻白眼不接他的話茬,還是呆在原地,像是被嚇到了似的。
匡放的神色這才斂得正經,他走到格子言跟前,“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
格子言回過神,也不知道以什麼表情麵對匡放,隻得低下頭,“沒什麼。”
“沒什麼?”匡放掐著格子言的下巴,迫使他抬起頭,對方的表情又變回了平時的模樣,他看不出端倪,但記得對方剛剛是什麼樣的表情,“我怎麼覺得你好像有事瞞著我?”
格子言閉眼,無奈道:“我能有什麼事瞞著你?”
“我想想,”匡放還真想起來幾件事情,“你跟陳嘯鳴私底下聯係,他還給你送禮物。”
“彆翻舊賬,”格子言拍開匡放的手,“你以前說喜歡大眼萌妹我也沒跟你計較。”
匡放跟上他,笑嘻嘻的,“你難道不是大眼萌妹?”
格子言轉身,匡放差點撞上他,對方笑了笑,五官因為笑意而綻開,“我是大眼萌妹?”
匡放上下打量著格子言,“你不是,你是我的公主。”
“”要說他跟匡放有什麼共同語言,那還真不多,他們的愛好重合率不是很高,隻是在對待很多事情的態度上,出奇得一致。
“我剛剛進來看見你在抖被子,你抖被子做什麼?”格子言隻是隨便找個話題聊聊。
明明,他跟匡放從小一起長大,應該是光著屁股蛋麵對著對方也不會覺得尷尬的關係。
可現在人分明都沒變,僅僅隻是又多了一層關係,但單獨相處時,他卻感覺到緊張、無措以及想要說點什麼。
匡放雙手插在兜裡,“哦,我換套乾淨的,不然你嫌臟。”
“?”格子言疑惑地看著匡放,“我又不在你家睡,你的床臟不臟跟我有什麼關係?”
“怎麼沒關係?”匡放聳聳肩,他微微俯下身,親了下格子言,“我現在要親你,摸你,難不成咱們要一直站著?”
格子言眼睛微微瞪大,還沒來得及張口說話,匡放就偏頭吻了上來。
對方熟練地撬開格子言的唇齒,剛開始的幾秒鐘,匡放吻得還是溫柔的,隻是一碰上格子言,都要不了多久,他就跟著了魔似的。
格子言感覺到匡放炙熱的手掌順著後腰攀上,匡放骨節分明的位置掌住格子言的後腦勺,少年的發絲穿插於匡放的指縫,匡放輕輕揉了揉格子言的腦袋,將那處的頭發往後拽。格子言的頭就朝上仰了起來。
這樣的姿勢,匡放就吻得更深,格子言跟了一兩分鐘就再也跟不上了,他雙腿發軟,連腰都是軟的。
但匡放沒有一點要停下來的跡象,格子言還能聽見匡放比之前要重一點的呼吸聲。
格子言口腔裡的每一寸都被匡放侵占,匡放飯後應該是刷牙了,他嘴裡是薄荷的牙膏味兒。
本應該是讓人感到清涼的味道,卻在兩人的口中被煮沸了。
匡放將格子言按倒在了床上。
確實是換了被子,格子言除了被床墊顛得神識越發亂七八糟之外,還聞到了被單上的皂莢味道。
男生的手放到了格子言的腹部,他貼著格子言的唇,眼神晦暗,“公主,你的腰好軟。”
格子言每次的呼吸,都是跟著匡放一塊兒,他已經分不清哪一道呼吸是屬於自己的,而腰上突然貼上的手掌,他身形一抖,說道:“誰的腰不是軟的?”
匡放抓著格子言的手,放到了自己身上,貼了幾秒鐘,他垂著眼問底下的人,“軟的還是硬的?”
男生標準的八塊腹肌,自然是硬的。
“不止腹肌是硬的,我還有地兒也是硬的,你要不要也摸摸?”匡放拉著格子言的手往下。
格子言又不蠢,立馬往回縮。
匡放被他逗笑,適時鬆了手,“不摸不摸,我摸你行了吧。”
格子言腰間一鬆,他扣子被撥開,匡放不是含蓄的人,他直接按住格子言的大腿,不讓他動,更不讓他後退。
格子言渾身上下都是一個顏色,沒有出現膚色不均的情況,他像塊玉,漂亮溫潤。
他跟匡放恰好相反,匡放有什麼說什麼,想什麼做什麼,喜歡一個人能憋兩年誰也不說已經算罕見甚至是奇跡。而格子言則是屬於有什麼不說什麼的人,還會說相反的話試圖遮掩自己真實的想法。
他連呼吸聲都壓著,被欺負狠了,從鼻子裡哼哼一聲,又嗲又軟,跟他的性格全然相反。
匡放被刺激得更加興奮,如果不是現在的關係不允許進展太快,他恨不得把格子言扒光然後把對方全身都挨著親一遍舔一遍,不放過任何一處地方。
格子言被弄到睡著。
再醒來的時候,格子言腦袋昏昏沉沉的,他身上沒什麼黏膩感,他抬手,看見自己身上穿的不是之前的衣服,多半是匡放的。
他有潔癖,匡放肯定給他擦了身體,還換了乾淨的衣服。
房間的窗簾沒有全部拉上,留了三分之一,窗外的天已經黑儘,客廳外麵傳來低低的說話聲。
格子言起了身,他找到自己下午的外套穿上,猶豫了一下,把拉鏈拉到了最上麵——即使看不見,他也完全不用懷疑匡放在自己脖子上留下吻痕的可能性。
他走到房間門口,伸手已經握上了門把手,門外匡放的聲音,使他又慢慢鬆開了手。
匡放心不在焉按著遙控器,“你騙人也找個合理點的理由,你自己相信你說的話嗎?”
“”
匡晟坐在沙發的另一頭,他翹著二郎腿,他手上是一台早就沒再使用的舊手機,翻了翻,他把手機丟到匡放那邊,“你媽的照片。”
匡放按著遙控器的動作頓了頓,他本想直接說拿回去我不看,可又猶豫了。
半晌過後,他放下遙控器,將匡晟丟過來的手機夠到了手裡。
屏幕還沒熄,能看見屏幕裡是一張照片,照片中的女人留著中長發,嘴角微微上揚,匡放偏細長的眼型跟女人分明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連鼻子和下巴都一模一樣。
匡放不認識她,但看見對方那一瞬間,他幾乎不再對匡晟說的話有任何懷疑。
男生從單手拿著手機改為雙手捧著,他一張一張滑動著相冊裡的照片。
很多她的照片,表情大多都隻是淡淡的,眉眼間始終縈繞著一股隱隱的愁意。
除了她的照片,還有一個人的,是名男性,匡放跟他更相像,尤其是姿態與神態,唯一不同的是,對方的桀驁是透露出瘋狂的,在這兩種特質外,他看起來還算得上彬彬有禮,隻是眯起來的狹長眼眸,充斥著對外界的輕蔑和不屑。
“這是我爸?”匡放表情複雜。
“有病,這是我對象,你爸死了。”匡晟把手機奪回來,“等會我把你爸媽照片打包發給你,你要回陳家,還是留下,都隨便你。”最後幾個字,匡晟的聲音有些發抖,幾個小時,他跟老了十歲似的。
匡放搖了搖頭,“我不走。”
匡晟有些驚訝,他扭頭,“你知道陳家是什麼家庭嗎?”
“知道,你剛剛說了,”匡放靠著沙發背,他隨便撈了隻抱枕抱在手裡,情緒不明,“但我又不在乎那些東西。”
他過得雖然不算錦衣玉食,可也從來沒缺過錢花,他對權力沒什麼追逐的欲望,“再說了,陳釗瑤都讓陳釗野把我送出來了,我還回去,那我豈不是不孝?”
“而且,我爸在這兒,我對象也在這兒,我走個屁啊。”匡放說道。
匡晟看著他,看著他與陳釗野肖似的鼻梁與下頜還有說話時高高在上的神態,這學不來,這是他們陳家的人與生俱來的東西。
他眼眶產生了隱隱的酸意。匡晟回想起剛剛把匡放接到手裡的時候,他都傻眼了,陳釗野給他丟個孩子算怎麼回事?
但陳釗野說他養,自己負責玩孩子就行,匡晟也就不計較了。結果陳釗野手一撒,直接死了,孩子留給他。
孩子這種生物,那麼難養,更何況還是個嬰兒。
他當時又隻有十八歲,還要上學,還要在公司上班,陳釗野安排的助理們,一批用來帶孩子,一批用來給他當老師當後盾,實際上也還是帶孩子。
反正當時的匡晟是沒想過,自己能把匡放養大,還能養出感情來。
“行吧,”匡晟鬆了口氣,癱在沙發上,“算老子沒白養你。”
過了會兒,匡晟的嘚瑟勁兒又回來了,“其實,你要是回了陳家,日子還真不一定有在我這裡好過。”
匡放沉默地看了匡晟半天,將茶幾上裝紙巾的盒子遞過去,“老匡,眼淚擦擦。”
“”
在父子倆快打起來的時候,格子言從房間裡出來了。
“那個,我回去了。”麵對匡晟打量的目光,他有些不自然地攏了攏的衣領。
匡晟雖說不靠譜,可畢竟比他們多活了十幾年,有些事情看得透透的。
“我還以為你回去了呢。”匡晟說道。
“”格子言懷疑匡晟是故意的。
格子言在玄關換了鞋,到他身影消失後,匡晟才點點自己的臉,對匡放說:“我都還沒跟他說他臉上有牙印呢,他那耳朵就紅成那樣,回家要是看見了,今天晚上估計都不用睡覺了。”
匡放把抱枕用力砸到匡晟臉上,站了起來,“你記得把照片發給我。”
“這麼晚了你不睡覺你做什麼去?”匡晟看見匡放分明是往外走的。
“哦,我去找我對象,一秒不見,如隔三秋。”匡放直接穿著家裡的拖鞋走了,反正就兩步路的距離。
走出家門的匡放,輕鬆的表情立刻就消失了,他站在走廊裡良久,用力地抹了把臉。
原來他不是沒媽,他有,隻是他媽死了。
匡晟也不是他爸,他爸也死了。
對沒見過的陌生人,即使有著血緣關係,匡放也很難去緬懷和心痛,他們的存在,遠不如匡家的人實際上跟他半毛錢都沒有給他帶來的打擊要大。
走廊的聲控燈在三十秒過後就自動熄滅了,匡放還站在走廊裡,他靠著牆,想抽煙卻發現沒帶,他摸著褲兜的手又放下來。
遠處城市燈光的暗芒穿過走廊的玻璃窗,落在他的臉上,他的臉被朦朧的光線切割成明暗分明的幾塊,萎靡的神色前所未有。
電梯“叮”的一聲。
腳步聲傳來。
格子言拎著一袋子礦泉水,低著頭,邊走邊朝外掏著鑰匙,他掏出鑰匙的時候,眼簾中映入熟悉的拖鞋。
他抬頭,撞上匡放的目光,匡放揚起唇角,“我正準備去你家找你。”
格子言點了下頭,卻沒去開門。
“下午吃完飯,你爸跟你助理的談話,我聽見了,跟你的身世有關。”格子言沒想瞞著匡放,他隻是覺得自己沒資格當這種事情的傳話人,要說還是得晟叔他們來說。
隻是他沒想到晟叔動作這麼快,他一覺睡醒,晟叔就把什麼都給匡放說了。
“你知道了,你沒告訴我。”匡放嘴角又壓了下來,目光平靜地看著眼前的人。
格子言直接跳過中間的澄清問答環節,一步跳到最後的步驟,“放哥,你是不是要跟我吵架?”
“”
“哪能,”匡放靠在牆上,笑了聲,隻是眸子裡的笑意很淡,落寞更多,“公主,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抱抱我吧,我現在挺不好受的。”
“你稍等。”
格子言把手裡超市的塑料袋掛到自家門把手上,把鑰匙也先插/進了門把手。
匡放看得心裡直冒火苗子,他直接一步上去,從後麵把格子言抱入懷裡,“麻煩,我抱你也是一樣的。”
第62章 (含雙更字數)
匡放跟著格子言進了他的房間, 格子言從衣櫃裡拿出整套乾淨的睡衣,“你隻有洗了澡之後才能在我床上睡覺。”
“我沒想在你這兒睡。”匡放站在門邊,他說話的語氣分明跟平時差不多, 可笑意太淺, 格子言完全能看出來對方的心情現在是怎樣的差勁。
他一把抓走格子言手中的睡衣,“我去衝個澡, 馬上就出來。”
可他洗完了, 格子言還得洗。
一進洗手間, 格子言路過鏡子, 就看見了自己臉上那個清晰的牙印。
“”
他記得匡放玩到激動的時候是咬了自己的, 但後來他睡著了,醒來就把被咬過的事情全給忘了。
所以,他剛剛頂著臉上的印子, 還去了一趟超市?
回到房間,格子言從書架上找了本書, 看似不經意,重重地砸在匡放的腿上。
匡放抱著腿, “好痛哦。”
見格子言沒反應,他湊過去, “要寶寶呼呼。”
格子言不輕不重地將他的臉扇到一邊。
匡放就是這麼一個人, 他對待自己喜歡的事物如今是喜歡的人, 幾乎算是毫無底線, 百分百的容忍度,甚至都用不上忍,因為不論對方做什麼, 他都能欣賞,他都支持。
格子言跟一拳打到了棉花似的, 認命地躺到床的裡側去了。
匡放手臂枕在腦後,神識清醒。
“我好像沒怎麼在你家留宿過。”
格子言靠在床頭,翻著腿上的書,“兩步路的距離,沒必要。”
“不過我記得你第一次在我家睡,是你揣著零花錢去找你媽,晟叔到處找你沒找到,你後來自己回來的,晟叔把你揍了一頓,你當天晚上就跑來我家睡。”
匡放沉默了會兒,嗤笑了一聲,“我那時候又不知道其實我媽早死了。”
他翻了個身,手臂搭上格子言的腰,“公主,我從來沒想過我不是老匡的兒子。我本來就覺得他這種人居然也能養孩子簡直是個奇跡,沒想到他養的還不是他自己親生的。”
“我也沒想到,老匡居然守寡守了這麼多年,他還挺專一的。”
隔了很久,格子言輕聲問:“阿姨漂亮嗎?”
“挺漂亮的,”匡放說,他語氣裡聽不出對對方有什麼感情,“她跟老匡對象,也就是我小舅,看起來都不怎麼開心。”
“老匡跟我說的時候,他看起來怕死了,怕我說我要回我媽那邊,”匡放表情看起來很不屑,“我在他眼裡就那麼勢利?”
格子言不好評價匡放的家事,他隻是在翻完書的空檔,將手放到匡放的腦袋上摸了摸。
匡放發質偏硬,留不了長的發型,不然就跟那海膽似的。所以匡放常年都是一個寸頭,他的人跟他的人一樣,是個硬茬。
“反正,我隻認老匡。”匡放握住格子言的手,格子言的手細長,骨節不突出,摸著又軟又涼,匡放摸著摸著,就忍不住低頭親了格子言指尖幾下。
格子言想抽他一巴掌,可今天時機不對,他隨便匡放了,隻要匡放能心情好點兒。
匡放將格子言的手揣到自己懷裡抱著,他笑了笑,"其實我沒你們以為的那麼有情有義,我找我媽也就是為了跟老匡賭氣,老匡那張嘴有時候特煩,但是隻要一提我媽,他就歇菜熄火了。"
“但以前我也真是挺想知道我媽在哪兒的,這兩年就沒那麼想了,重要的都是眼前的人,其他的,老子一概不認。”
這就很符合匡放的性格了,哪怕是有著血緣關係的父母,想要獲得匡放的認可,也是一件相當艱難的事情,光憑著生恩就想擺弄匡放,那未免也把匡放想得太天真單純了。
“你挺厲害的。”格子言發自內心地說道。
“你心情不好,大部分應該隻是因為晟叔不是你親生父親,你在老家那些親人,也跟你沒關係。”格子言徐徐道,他了解,匡放不是一個唯血緣論的人。
“的確接受不了。”匡放歎了口氣,說道,
“能親你嗎?”匡放忽然仰起頭,目光已然灼灼。
“”格子言還在淡定地閱讀著紙上的文字,語氣不為所動,“你心情轉換的速度挺讓人意想不到的。”
匡放的手指探進格子言的衣擺,“彆看了,我不做什麼,你讓我好好抱抱你。”
以前在學校的時候,經常在各種沒什麼人的角落撞見摟摟抱抱的小情侶,或者班上的誰要是考得不好被老師給罵了,就會有其他人推著他或者她的對象過去安慰,安慰人的話翻來覆去也就那幾句,可被安慰的人就是很受用。
匡放用看戲一樣的心態瞧著,他代入不進去,甚至都不是很理解。
心情這種東西,由己不由人。
但這會兒匡放就感覺自己被打了臉。
他以前還不知道,和喜歡的人哪怕隻是待在一塊兒,什麼都不做,都能起到治愈自身的作用。
“公主,你喜歡我嗎?”匡放突然說道。
格子言捏著書角的手指緊了緊,“你說呢?”
“我說什麼?我的意思是讓你說。”匡放盯著格子言的眼睛,因著格子言還沒躺下,正靠在床頭看書,他則躺下了,從下方朝上看,所以少年擱在鼻梁的眼鏡擋不了他望進去的目光,他甚至能看見對方頰部肉眼可見地開始泛起粉色。
良久之後,格子言“哦”了一聲。
“”
“哦?”匡放伸手就把格子言膝上的書給拿走了,丟到了床頭櫃。
格子言垂眼靜靜地看著匡放。
匡放撐起手臂,翻身覆上,將格子言抵在了床頭和牆壁的夾角,他眸子在這種情況下比平時更加漆黑,攝人心魄,“說喜歡我,現在說。”
格子言試圖將頭扭開,不看匡放。
匡放看見,又捏著他的下巴讓他重新看著自己。
對視了幾秒鐘,匡放目光朝旁邊虛虛一掃,惡劣地勾起嘴角,“你要不說,我就拿你的琴拉雙截棍。”
""格子言眯起眼睛,“你拉一個試試。”
這方麵,格子言有自己的講究,他上回在學校的國慶晚會給匡放拉周傑倫的歌,都是扒過譜子的,將譜子適當地改編成小提琴風格的。
“行吧,”格子言摘下眼鏡,說的時候目光因為摘眼鏡的動作避免了與匡放對視,“我喜歡你。”
匡放雙手捧住格子言的臉,“看著我的眼睛,再說一遍。”
“你彆”得寸進尺四個字還在嘴裡沒發出聲音,匡放就著這個姿勢吻了下來。
對方親他明顯已經親得非常自然熟練,偏頭直接將舌頭送進了格子言的口腔。
匡放在格子言的口腔裡如同巡視自己的領地一般舔舐了一整圈,他將格子言的臉微微朝上抬,因為從上往下親能夠將舌頭送得更深,親得更深。
到匡放終於放開格子言時,格子言已經被親得不成樣子了。
格子言花了很長時間才將呼吸平複下來。
“把書給我。”格子言聲音沙啞。
“彆看了,”匡放伸手去關了燈,把人一把拖進懷裡箍著,“睡覺。”
但說著要睡覺的人,卻在格子言都睡著了以後還睜著眼睛。
說實在的,他心情之前是很差,世界傾倒也不過如此,但跟格子言隻抱一會兒親一會兒,那世界倒來倒去百八十遍似乎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匡放現在隻想跟格子言好好談場戀愛,最好以後能結婚,國內結不了就去國外結,不需要孩子,他最他媽煩小孩,他有時候都是替匡晟惡心他自己。
但童年版的格子言,匡放還是會喜歡.
陳有婧給他們幾個都提前買了早餐,連帶著吳棟那份都給買了。
吳棟表情複雜地接了早餐,“謝謝。”
“多了一份?”
“路路沒來,我剛剛去他家找他了,他媽說他五點多就去學校了。”夏婭用筷子戳了一隻小籠包,邊吹著涼邊說道。
趙想成一下就跳了腳,“哈?五點多!如今的路子陽令我感到惡心!”
吳棟很理解,“距離高考也沒多久了,他現在努力其實都有點晚了。不過嘛,種一棵樹最好的時候,一次是十年前,一次就是現在,所”
“你閉嘴你閉嘴!”趙想成捂上吳棟的嘴巴。
走出家屬院,鼻涕糊了半張臉的劉文武被他奶奶牽著迎麵走過來,兩人看見夏婭,露出同樣憤怒怨懟的表情。
劉繼雄兩口子一起入獄後,留下劉文武無人照顧,劉繼雄在鄉下的親媽便卷著鋪蓋來照顧親孫子了,她對夏婭這個害了自己兒子的罪魁禍首恨之入骨,對她媽也是一樣的態度,大小都是掃把星。
“看什麼看啊,再看我就把劉繼雄成年了還要你的奶吃的事情說出去。”夏婭凶巴巴地說道。
陳有婧拍了下她的腦袋,“不要在這種人身上浪費口水,走了。”
月底,格子言收到了來自五所大學拋來的冬令營邀請函,其中一所便是棉大。
班裡的人無一不羨慕,像這種情況,保送肯定算是鐵板上釘釘了。他們還在苦哈哈複習,人家卻已經輕鬆過關。
“棉大”匡放在草稿紙上亂寫亂畫,“我儘力,它去年理科的分數線跟top1和2相差就1分,要不是因為地理位置,它估計早就爬到所有學校的頭頂了。”
格子言將自己做過的試卷一份一份整理出適合匡放的,但他也不強求,“我沒讓你一定要跟我考同一所大學,大學隻有四年,你應該挑最適合你自己的。”
匡放將筆轉了起來,表情淡淡的,“我為什麼要挑適合自己的?”
“”格子言發現自己沒辦法給匡放提的這個問題給出一個合適的答案,“彆無理取鬨。”
匡放笑了聲,“他們選合適的,我選喜歡的,考不上我就讀專科,屁大點事兒,一個破學校還能毀了我一輩子?”
話雖如此
但匡放的成績考上一個好點的211一點問題都沒有,真要跑去棉城讀專科,匡放自己無所謂,但格子言有所謂。
匡放直起上身,朝後倒去,椅子半翹起來,“我沒那麼遠大的誌向,我也不要求我的人生百花齊放,我能跟你在一起就行。”
過了半天,格子言才神色複雜地擠出三個字,“戀愛腦。”
匡放見他臉色不好,湊過去,“你舍不得我去讀專科,那你給我補習唄,早上補,中午補,晚上也補,你要是給我補習,我一定考上。”
“你認真的。”格子言說。
匡放將手掌送到格子言麵前,“擊掌。”
男生的手挺大的,比格子言的手要大一圈兒,骨節尤其分明,光但看手都能大概猜到他本人的性格。而且他愛打球,彆人是寫字握筆使得手指生了繭子,他是打球打遊戲使掌心有了繭子。
與格子言細膩白皙的手完全是兩種風格。
格子言看了匡放一眼,和對方擊了一下掌,“一言為定。”
老李出現在教室後門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一幕。
他那個方向看不見格子言的臉,但能看見匡放的,那笑容!那眼神!
一瞬間,老李心中就有了判斷,他的臉頓時黑如鍋底,如果憤怒能夠具象化,此刻他就是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
他從後門走進教室,一步一步。
一開始還咧著嘴嘻嘻哈哈的後排同學一看見他,笑容立馬消失,趴在桌子上,裝作自己很忙碌的樣子。
老李悄無聲息地走到格子言和匡放的旁邊,格子言看了一眼他,“李老師。”
匡放舉起手,“嗨,老李。”
“”
老李臉上的肌肉抖了抖,他的目光在格子言和匡放兩人的臉上分彆停留,最後盯住了匡放,“你,跟我出來。”
老李的生氣平時都是假把式、空炮,所以怕他的學生不多,要是不了解他,他還是能唬住。
這回好像是來了氣。
匡放見格子言抬頭望著自己,他飛快捏了把對方的臉,“等會回來我給你帶薯片。”.
匡放被帶到教學樓的一處僻靜點,他跟在老李身後,“您有事直說,怎麼還偷偷摸摸的?”
老李忽然轉身,匡放差點撞上他。
“你自己說說你都乾了什麼?”老李背著手,沉著臉。
這興師問罪的樣子
匡放垂眸思索著,“我剛剛說我要去讀專科?”
“讀專科?!!!!”老李的嗓門登時就拔高了,走廊儘頭一群在玩鬨的學生都聽見了他的"慘叫",紛紛把脖子伸長了往這頭看。
老李抬手用力地拍了兩下子匡放的後腦勺,“你快600分你去讀專科?你敢讀你看我不打死你!”
老李嘶吼完,發覺差點忘了自己找匡放是乾嘛的,他重新整理表情,“說說看,你跟格子言,怎麼回事兒?”
匡放表情一凝,眼底嬉笑的神情消失了,“什麼怎麼回事兒?”
“彆以為我看不出來,你那眼睛,都快長人家臉上了。”老李指著自己的眼睛,指完又戳向匡放。
男生躲開,後退了兩步,“我跟他是兄弟,您這麼亂說,怪不好的,要是讓他知道了,跟我絕交,我傷了心,我就真讀專科去了啊。”
“”老李被氣得扶著陽台大口喘,他指著匡放,“你!你!小兔崽子你威脅我是吧?”
“哪能,”匡放扶著他,“您彆誤會我們關係就行了,您不誤會,我倆雙雙985,您要誤會了”
“專科是吧?”
老李也隻是猜測,他沒證據。
匡放不承認,他也沒辦法。
而且為了一個猜測,真影響到兩個學生的心態,那才是得不償失。
老李甩開匡放的手,“985,你說的啊。”
“”匡放就隨口一說,他懶得在不喜歡的事情上花太多心思,但看見老李一副你不點頭我就去找格子言也聊一聊的架勢,他點了頭,“好好好,985就985。”
氣完老李,匡放還真轉去超市,拎了一口袋薯片回來,回了教室,他順手給夏汽水和盧小文也丟了兩包。
他太喜歡格子言了,距離畢業還有大半年,他沒辦法保證他跟格子言的事情不被人發現,要是被發現了,他希望自己提前準備的糖衣炮彈能起點作用。
“他找你做什麼?”格子言低聲問道。
匡放沒瞞著,“問了咱們的關係,我把他打發了。”
“你怎麼打發的?”老李可不是那麼容易被搪塞的,雖說脾氣還不錯,但心眼可不算少。
“我跟他說我會考個985,他就樂嗬起來了。”匡放撕開一包薯片,第一片喂到了格子言嘴邊。
格子言低頭把薯片咬進嘴裡。
“難怪,你能給他考個985,他當然高興。畢竟讓我們承認我們早戀,對他沒有什麼好處。”
“你這次的分析我隻能給你80分。”匡放仰頭看著教室天花板,一字一句道。
“為什麼?”
匡放低下頭來,湊到格子言耳邊,“985不是給他考的,是給公主你考的。”
說完後,他掐了掐格子言的耳朵尖,“下次注意,這種送分題居然還錯。”
在前頭低頭使勁往嘴裡塞薯片的夏汽水和盧小文正吃得開心,忽然聽見身後一聲清脆的響聲。
兩人一齊回頭。
看見的是表情冷冷清清在做著題的學神,以及靠在牆上,有一搭沒一搭嚼著薯片,但是滿臉寵溺笑意的匡放。
他們居然能看見“寵溺”這種感覺的詞跟匡放搭上邊兒,兩人對視一眼,隻覺得見了鬼.
[班長:周末我家的遊樂場開業,全場八點八折,報我的名字全場包括超市哪怕路邊澱粉廠,全都是半價哦,有時間大家都可以去玩。]
下午快放學那會兒,班長在班群裡發了這麼一條消息出來。
[羅威:我家的遊樂場,好陌生的詞彙,哈哈(強顏歡笑版)]
[吳茜:真的半價嗎?那我要去!]
[班長:真的半價,還可以去指定地點領取免費的頭箍、甜筒、花燈、水杯反正好多禮物,不拿白不拿。]
回去的路上,匡放問格子言去不去。
格子言:“你想去?”
要說遊樂場,最愛去玩的人當數趙想成,格子言覺得吵,但格子言喜歡溫和版的海盜船,360狂暴版的他就不喜歡,身體條件也不允許他喜歡。
匡放則是最不喜歡遊樂場的,不喜歡的原因是他總能看見彆人一家三口歡歡喜喜一塊兒玩,他沒媽暫且不說,匡晟也是個不靠譜的,所以他去到遊樂場就心煩。
格子言的毛病主要是身體上的,匡放的毛病,那是性格上的。
“我想跟你去。”匡放和格子言的肩膀挨到了一塊兒,他牽上格子言的手,捏了捏對方的手指頭,“公主,約會懂不懂?”
“我以為我們天天都在約會。”格子言挑眉。
“那能一樣?”匡放說道。
“你們要去哪兒約會啊?”趙想成的腦袋忽然從兩人之間的後方送進來,他一臉希冀,“能帶上我嗎?”
吳棟一把把人逮了走,“人家約會你跟著做什麼?”
格子言回頭,“去遊樂場,你要去?”
“去啊去啊!”趙想成連連點頭,他推開吳棟,“遊樂場那麼大,我們可以分開玩兒嘛!”
趙想成本來就想去,在匡放跟他說要去的遊樂場報他們班班長的名字可以半價之後,他更是一定要跟著。
夏婭聽見了,也說要去,她要去,陳有婧當然也得一起。
“吳棟去不去?”
吳棟搖了下頭,“我就不去了,去一趟遊樂場,我都能多做幾套卷子了。”
趙想成知道他是為什麼不去,他張了張嘴,沒說話。
看完吳棟,他將眼神朝前方投去,放哥搭著公主的肩膀,不知道說了句什麼,公主推了他一把,他又湊上去,把人攬著,嬉皮笑臉的,眉宇間不單單是開心兩個字就能形容得了的。
再看看吳棟這一身孤家寡人的苦瓜味兒,趙想成無奈歎息,隻能說不同人不同命。
“我等會去下單兩件衣服,你一件我一件,去遊樂場的時候穿。”匡放說。
“情侶款的。”匡放說。
格子言在手機上做著題,聽完後,說道:“我們一樣的衣服挺多的。”
不止是衣服,連很多學習用品、生活用品,包括鞋子和包,他們都有不少一模一樣的,匡放有時候看什麼好看,順手會多帶幾件,不僅給格子言,也會給其他人。隻是給格子言的會相對多不少。
匡放嘁了聲,“以前你是我兄弟,那些是兄弟款,現在你是我老婆,當然得買情侶款。”
“但兩種關係販賣的東西其實都一樣,這隻是噱頭。”
“那怎麼辦?我就吃這一套。”匡放捂著心口,眼含笑意,他看了眼四周,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湊近格子言耳畔,將聲音壓低放緩,"那你現在親我一下,親嘴巴,我就不買了。"
格子言終於從題目上移開了目光,他微笑著看著匡放,“選一件好看點的,謝謝。”
第63章 (含雙更字數)
[趙想成心想事成:@路路, 明天去遊樂場啊!!!]
[趙想成心想事成:快來快來,全場半價哦。]
以前路子陽和趙想成總勾搭在一塊兒,不論想找到他們之中的誰, 隻要在群裡艾特, 要不了十分鐘,一準出現。
結果這回過了快兩個小時才回:我不去, 你們去吧。順便還附帶了一個熊貓頭的流汗表情包。
[夏婭:路子陽你這樣我好害怕, 感覺你要讀哈佛。]
[路路:我沒這麼想, 我就想考個本科。]
[趙想成心想事成:帶帶我, 澆澆我。]
[路路:你們幾個人去遊樂場?]
[趙想成心想事成:除了你跟5棟不去, 其他都去,然後再加個陳咬金。]
[趙想成心想事成:不好意思,是陳有婧, 輸入法直接識彆首字母了。]
[路路:你們去吧,我不去, 我還有很多試卷沒做。]
夏婭跑去私聊格子言:公主,你有沒有覺得路子陽最近怪怪的?
算不上很久沒見, 但幾乎沒一塊玩兒了,以前路子陽還經常和匡放趙想成打球, 從國慶之後, 彆說打球了, 連一起吃飯的次數都屈指可數。
雖說現在是高考的衝刺階段, 可路子陽這也太過分了,跟入關修煉似的,三催四請都叫不出。再說了, 不管是吳棟還是格子言,哪怕是夏婭和匡放, 哪個不能幫他學?
一開始大家夥還能理解,可路子陽總這樣,夏婭難免覺得心裡不舒服,覺得路子陽這麼乾也太見外了。
格子言照著食譜在自己做甜水,上回匡放給他做過一回,味道很好,快趕上棉城本地的糖水味道了。
但匡放近期也得學習,他不好在這時候使喚對方給自己做好吃的,就隻能自己上了。
他計算著時間,在廚房回複夏婭的消息:我最近都沒見過他。
夏婭回複得很快:他在群裡也不怎麼說話,老趙叫他出去玩兒,他也不去。
格子言:你這麼說,好像確實是。
夏婭:他也沒談對象啊,就說要學習,我上次聽5棟說路子陽有時候快淩晨的時候才從學校走,早上五六點又去學校學,他怎麼不搞張折疊床在教室呢,剛好把路上來回的十分鐘也給省了,免得跑來跑去浪費時間。
格子言:他起步太晚了,現在不多努力,很難趕得上。
夏婭:早乾嘛去了?
夏婭的嘴是刻薄的,對著外人是,對著自己人也好不到哪兒去。
她喜歡一個人,對一個人好的時候,恨不得用甜言蜜語撐死對方,但不高興了,又能各種冷言冷語噎死對方。
格子言剛想打字回複,夏婭又滿口不高興地發了語音過來。
“我還給他打包了英語好多做了能提分的閱讀題呢,硬貨!結果叫他出來玩他都不出來。”
“不跟他玩兒了。”
也就夏婭的意見特彆大,趙想成和吳棟都不是很在乎,匡放就更不在乎了,畢竟也沒發生什麼事兒,路子陽要衝刺大學,這分明是好事。
格子言整理了一個理科基礎題的文件夾,在睡覺的時候發給了路子陽。
[你也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緊了,勞逸結合的話,學習的效果會更好。]
路子陽收到信息時,他媽正在叫他把洗衣機的衣服給晾了,見他坐在房間裡玩手機遲遲不動,他媽就又喊了一遍。
路燦燦扒著門框,“二哥要考狀元,媽媽你真沒眼力見。”
“就他那成績,還考狀元,”他媽本來就因為路子陽前段時間和路冉打架心裡窩火,路子陽還把路冉的手都給打骨折了,路冉現在都還打著石膏,她看路子陽越發不順眼,說話也變得比以前難聽,“他能彆成個社會渣滓都是祖墳冒青煙。”
“你個當媽的你在放什麼狗屁?”在飯桌邊上看電視的他爸也覺得這話太刺耳。
這家裡有幾個孩子的,一碗水端不平那是常事,可再怎麼偏心,也不能把另一個往泥裡踩啊,搞得好像那不是自己小孩似的。
“他有把我當媽嗎?他把我當媽他把他姐打成那樣?路冉招他惹他了?他今天能把路冉往死裡打,明天就敢把我們都殺了也說不定!”
路子陽踢了一腳桌子,他站起來轉身走到門口,冷冷看著眼前的女人他眼睛一圈通紅,開口時,聲音沙啞,“路冉一個月生活費兩千,我一個月五百,她買衣服去新東城,我得去老二街;路燦上書法班圍棋班,我攢錢買個滑板還要挨你們的罵。彆他媽在我麵前裝模作樣,你們與其擔心我明天殺人,不如擔心路冉那個婊/子什麼時候連你們都給賣了。”
他說完後,用力搡上門,身後一家人都對著他的門又捶又踹。
男生坐在書桌給格子言回消息:我基礎太差了,沒辦法,等考完了我們再一起出去玩兒。
末了,再給陰陽怪氣的夏婭發一個摸摸頭的表情包。
[公主:有不會的隨時問我。]
格子言回複的消息在視野裡逐漸變得模糊,路子陽抹了把眼睛.
匡放站在格子言家門前,穿著一件黑色的衛衣,再在身前展開一件,“行不行?”
格子言刷著牙,“一般。”
“我花錢定製的,”匡放把衣服塞格子言懷裡,“你沒看見你這件衣服胸前有一個王冠?”
格子言抱著衣服,看著匡放身上穿的那件,他那件的胸前不是王冠的圖案,而是一個戴著黑銀鋼盔的狼狗頭。
“你審美還挺特彆的。”格子言就知道不能在這種事情指望匡放能琢磨出來個好看的。
也就勉強,能看。
匡放進了格子言的家門,在廚房的冰箱拿了瓶牛奶,擰開後邊喝邊說:“騎士,公主,天生一對,你不懂就把嘴閉上隻用和我舌吻就行了。”
“”
格子言刷完牙洗完臉回房間,他看著床上那件衛衣,走過去把衣服拿起來聞了聞,是洗過的。
格子言心底微微發軟,他知道自己毛病多,但他不會拿自己的毛病去折騰彆人。新買的衣服,格子言從來都是洗過曬過才會穿,匡放糙裡糙氣的,他要是直接買了就讓他穿,他也不會說什麼,頂多在衛衣裡邊多穿一件,不讓衣服碰著自己。
他把衣服換上,正好合適,不過是寬鬆版型的,格子言其實不太常穿這種潮男運動風。
這一看就是跟匡放組成一對了,太明顯了。
換完衣服,格子言又打開櫃子找了隻顏色和風格比較匹配今天出行的背包,他整裝待發了,臨打開房間門,腳步又停下。
格子言蹲在一排亞克力的矮櫃前,他畫畫寫字和練琴的時候,喜歡點香薰,於是也會收藏一些瓶子比較漂亮或者味道比較好聞的香水。
噴一點吧,格子言想道。
他埋頭挑挑揀揀半天,才選定一瓶櫻桃,味道不算特彆甜,中調還有杏仁和酒感,整體的味道偏暖。
匡放悄無聲息推開房間門的時候,格子言已經往手腕上噴完了香水,正在往耳後抹。
聽見動靜,少年詫然抬頭望向門口。
匡放也愣了一瞬,他以為格子言在換衣服呢,磨磨蹭蹭的,他怕格子言嫌棄衣服醜,不樂意穿,打算來看看。
結果看見的卻是這麼一幕,喜歡的人為了第一次約會精心裝扮,他開心得跟腦子裡連放了一百場煙花似的。
此時此刻,格子言在匡放的眼裡,就像是一隻金貴雪白正在自己給自己擦臉舔毛的長毛貓。
被發現了,瞪圓了眼睛看著來人,又立馬故作淡定地恢複成平時的樣子。
“笑什麼笑?”還挺凶。
匡放往門框上一靠,挑了挑眉,“公主,你是不是喜歡我喜歡得要死啊?”
“”.
“情侶裝!!!”夏婭跟發現了什麼新大陸似的,指著走過來的兩個人,“叛徒,怎麼不告訴我跟陳有婧,我倆也好穿!”
趙想成穿著一身標準出遊裝,太陽帽墨鏡背著零食的包還有自拍杆,他看了眼旁邊的一對女同,再看迎麵走過來的一對男同,好像就他是單身,這是怎麼回事?
難怪吳棟和路子陽都不來,誰來誰倒黴!
碰到格子言,夏婭突然抱住他,“公主,你今天好香哦。”
匡放拎著格子言往後拖,陳有婧則拎著夏婭往她那邊拽。
兩人被分開,格子言清了清嗓子,“我用了香水。”
反正已經被匡放看見了,這也不是什麼丟臉的事情。
“好好聞,我喜歡這個味道!”
距離國慶已經快過去兩個月了,東城的十二月本應早就冷下來,但今年降溫來得晚,哪怕已經快十二月,卻也沒往常那麼冷。
頭頂還是個豔陽天,天空乾淨透徹,零星散著幾片雲,見不著太陽,但光芒把眼睛都紮得生疼。
寬闊馬路上時不時有車疾馳而過,幾人站在路邊打車。
夏婭數了數人數,“一輛出租車隻能帶四個人,老趙你”她目光落到趙想成臉上,九分幸災樂禍一分虛假的憐憫。
“”趙想成抽長自拍杆,指著夏婭,“夏姐你出口傷人!”
匡放搭著格子言的肩膀,恨不得整個人都長在格子言身上,他睨了一眼隔壁拉拉扯扯的三人,說道:“你們三個一輛,我跟公主一輛。”
夏婭扭頭,“我們四個一起,讓老趙一個人。”
匡放扯了下嘴角,“對我來說,你跟你對象也是電燈泡,跟老趙沒什麼區彆。”
“我靠!”
陳有婧笑了笑,抬手攔了輛正朝他們這邊駛的空車,“那我們先走了,遊樂場門口集合。”
格子言點了下頭,匡放懶洋洋揮了下手,"待會見。"
這會兒路上空車不多,因為家屬院位置不算好,出租車在周末還是都樂意去人流量大的熱鬨地界,客人多,掙得多。
“你吃不吃?”格子言從口袋裡掏出一包水果硬糖,“我走的時候順手在家拿的。”
匡放拿了一包,格子言又從口袋裡掏了一包出來。
“等會讓老趙給我們拍照。”匡放撕開糖果包裝,給嘴裡丟了一顆,他垂眼打量著格子言,嘴裡的甜漫進了心裡。
“他能樂意?”
“打一頓就老實了。”
“”
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一輛黑色的商務車從馬路儘頭拐過來,沿邊行駛,車速很快。
這商務車還挺新,挺帥,車殼在日光下熠熠發亮,帶著一股撞死人也賠得起的勁兒。
匡放看見了,攬著格子言往後退了幾步。
商務車沒有要減速的意思,眨眼就行駛到了兩人跟前,車輪刹在瀝青路麵幾乎沒什麼聲音。
格子言還在低頭找喜歡的口味的糖,就聽見唰啦一聲。
車門就在他們跟前打開,跳下來幾個穿黑西裝戴墨鏡,人高馬大的男人。他們平均身高看起來甚至高過於匡放,他們朝兩人走來,氣定神閒、勝券在握的樣子。
格子言完全沒反應過來,匡放忽然掄起書包就砸在其中一人的臉上,拽著格子言,“快跑!”
“放哥?”在跑的過程中,格子言回頭看了眼,那幾個人還真追上來了,速度很快,並且,他們西裝底下穿的還不是皮鞋,是球鞋。看來是準備好了才來的。
匡放嚼碎了嘴裡的糖,冷聲道:“估計是陳家的人。”
格子言再次回看了眼身後,心情就跟剛剛完全不同了,他們是來帶匡放走的。
身後那群人咬得很死。格子言雖然腿長,速度也不慢,可他體力差還身體差。
他哪怕竭力想跟上匡放,不想拖對方的後腿,邁出去的步伐還是一次比一次沉重。
喘氣聲已經壓過了身周的一切聲音,匡放在說什麼他也聽不見了,喉嚨裡泛出甜腥味,整個肺部從下往上貫從左往右,呼吸係統全線崩潰。
格子言一下就摔在了地上。
粗糙的瀝青路麵擦傷格子言的膝蓋、手心手肘、臉頰,眼鏡都飛了出去,格子言甩開匡放的手,“你快跑,我沒事。”
匡放蹲下來,垂著眼,氣喘籲籲。
格子言胸腔疼得厲害,他推了匡放一把,艱難地開口,“快走。”
匡放沒聽他的,一邊挽起衣袖,一邊擋住了那群人,他如今陰著臉,比小時候可要嚇人多了,周身裹著吃人的戾氣。
那群人看見他不跑了,跟著停下,他們大氣都不帶喘的,麵無表情地說道:“我們是來接小少爺回家的。”
匡放懶得廢話,掄著拳頭就打上去,“回你媽的家。”
男生每一拳頭都往心口和脖子送。
他的泰拳是跟著匡晟練出來的,他不知道,匡晟的拳法是陳釗野的手下訓出來的。
匡放出手十次,能被擋下九次。對麵非常了解他每一次出手的軌跡和落點,提前就會格擋並給以反擊。
格子言撐著地麵爬起來,他踉蹌著走到手機飛出去的地方,彎腰撿手機,剛拾起手機,腰都還沒直起來,他的頭就被一根冰冷的管子給抵住。
一瞬間,格子言以為那是木倉。
結果隻是一種電擊棍。
“你是小少爺的朋友,我們不會傷害小少爺,也不會傷害你,但前提是你得識相。”對方站在少年麵前,毫無感情地低聲說道。
匡放在身後看見格子言被棍子指著,怒火中燒,他本來就落了下風,一走神,直接就被一拳打倒在了地上。
對麵出手極重,匡放倒在地上,耳朵裡嗡嗡作響,他甩了甩腦袋,聽見格子言在叫自己。
很快,那幾個人動作利索地把他架起來,直接拖進商務車。
指著格子言的男人最後一個離開。
聽見商務車引擎啟動的聲音,格子言才乍然回神,他毫不猶豫轉身拚了全力去追。
格子言從來不做蠢事,傻逼的事情更不會做。
他這輩子都沒想到,他會瘋了一樣去追一輛不可能追上的車。
血腥味幾乎已經在嘴裡泛濫開,心臟跳得一聲重過一聲。
匡放昏昏沉沉地醒來,發現自己的手被銬住,他還沒徹底清醒,回頭,看見跟著車在跑的格子言,眼睛瞬間血紅,他用力踹了一腳前座,“我草你們全家,你們故意慢速讓他跟!”
格子言什麼體力,彆人不清楚,匡放還能不清楚,按照這車的正常速度,早就甩掉格子言了。
連格子言都能跟得上的車速,要說不是故意的,鬼才信。
一車的人不為所動,等著指示。
匡放用力拽著連著車身的手銬,整個車內都是他粗重的呼吸聲,手銬在車身掛著紋絲不動,匡放手腕血肉模糊,他朝車後喊了一聲“彆跟了!”“我他媽求你彆跟了!”,但格子言根本就聽不見。
到匡放快崩潰時,坐在副駕駛的男人才歎了口氣,“小少爺,能冷靜下來了嗎?”
匡放沒做聲。
“我準備讓你下去跟他說個話,道個彆,但你一直不醒,我也沒辦法。你有什麼要轉告的,也一次性都說乾淨,以後不一定還能回這裡。”
“但是,你彆耍心眼,記得回來,知道嗎?”
他的手銬被解開,車門打開。
匡放起身就一拳捶在對方的後腦勺,男人一頭撞在車前,悶哼一聲,疼得抬不起頭來。其他人立馬要衝上來按住匡放。
“怎麼了?老子打了他怎麼樣?我有說我要跑嗎?你們也彆急,一個都彆想跑。”
見車緩緩停下,格子言跟著停下,他喘著氣,臉色慘白,皺著眉,咬牙忍痛。
匡放從車上跳下來,他頂著一臉青紫跑到格子言麵前,不由分說抱住格子言。
“誰讓你跟車的?”匡放啞聲問道,“你以為自己很厲害?”
格子言也覺得自己剛剛是昏了頭,他咳嗽了幾聲,把呼吸道泌出的血沫子生咽了下去,“你怎麼”
匡放鬆開格子言,耷拉著眼皮,沉聲道:“我跟他們走。”
“放哥”
“你跟老匡說,用不著找我,我會自己想辦法回來,讓他少操心。”匡放說道,“也不用瞞著其他人,該是什麼樣就是什麼樣,你又不喜歡撒謊。”
格子言看著匡放的眼神在抖,半晌,他才聲音嘶啞地開口,“好的。”
前方的商務車按響了一聲長而刺耳的喇叭聲。
格子言伸手攥緊匡放的手臂。
“老子剛跟你談上,我一定回來,回來了繼續談。”匡放捧著格子言的臉,重重朝對方的嘴巴親下去,不知道是誰的眼淚流到了嘴裡,兩人都嘗到了鹹味。
“我還沒跟你說,你今天用的香水我很喜歡。”匡放親完格子言,捧住他的臉細細地看。
媽的,要是回不來,這就是最後一麵了,他可不得看仔細點兒。
匡放轉身,他走到商務車前,目光瞬間就不再柔軟,他嘁了聲,“你們很快就知道,接我回去將會是你們做過的最後悔的一個決定。”
格子言看著匡放上了車,商務車駛離視野,他站在原地沒動,久違的,格星星撒手人寰帶來的後遺症襲來。
少年臉色變得難看,他快步跑到花壇邊上,扶著樹乾吐得昏天暗地,早上的食物混著血絲吐了一地。
吐完,他用手背抹了下嘴角。
格子言孤形單影往回走,就在剛剛他跟匡放一塊跑過的路麵,他彎腰一件一件把地上掉的東西撿起來,連著掉得滿地的糖果,都拾著往書包裡裝。
彎著腰,眼淚連臉頰都用不著經過,直接從眼眶中一顆一顆垂直往地麵砸,將淺灰的路麵暈成一團一團的深灰。
把所有東西都撿起來裝回包裡後,格子言拎著兩個書包,拿著兩支手機往家屬院門口的方向走,他戴著碎了一角的眼鏡,將心底的情緒隱藏得很好。
到了家門口時,格子言才捂著胸口癱坐到地上,他用衛生紙蓋在嘴上,咳出好幾團血痰。
休息一會兒過後,他才用自己的手機給匡晟打去電話。
少年語氣冷靜淡定,細聽卻發現是微微顫抖著的。
“晟叔,匡放被他們帶走了。”
第64章
與此同時, 匡晟的私人賬戶被打進兩千萬美金。
匡晟在電話裡冷靜地安撫了兒子的小男朋友,電話掛斷,他一腳踢翻了麵前的茶幾, “我草他大爺!”
陳若輕和李禮被叫來辦公室, 他們不負責管金融這一塊。匡晟名下的資產操作主要由一個叫陳芙妮的女人負責,兩千萬美金的消息也是她送來的。
不用猜, 他們也知道這筆錢是誰打進來的。
匡晟彎腰從櫃子裡翻了把刀出來, “買賣人口是吧, 看我”
陳若輕馬上就跳過去攔他, “我覺得不要動手為好, 我們占不到便宜。”
李禮站在不遠處,她沉吟片刻,說道:“而且, 我們這次不方便出麵,因為我們先前都是陳家的人, 釗哥沒留下能讓他們拿捏我們的把柄,但我們家裡有不少人, 還在陳家做事。”
“但我們可以先想辦法,”李禮說, “拿到進入陳家的通行證, 能見到陳老爺子的麵是最好, 直接麵談。小放都成年了, 他明搶過去也養不熟,反而結仇,得不償失。我們試試看, 能不能采取溫和一點的手段,各退一步”
璐城是省會, 距離東城兩百多公裡,他們帶人走,肯定不會在路上逗留,直接便會將匡放帶回璐城去。
若在璐城,那他們就真是人家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了。
其實彆說璐城,就是在東城,陳家也能說得上話。對方如此蠻橫行事,就是完全沒把匡晟他們放在眼裡。
陳若輕還攬著匡晟的肩膀,怕他再去拿刀,他看向李禮,“我姨跟老爺子弟弟在搞對象,我等會去問問她,看她能不能幫我們傳個話。”
匡晟:“你姨怎麼跟”
“這種時候你就彆關心我姨跟多老的老東西搞對象了。”陳若輕說道,“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選擇,現在最重要的是,她能幫你給陳老爺子牽上線。”
格子言看著匡晟發過來的“他會處理”的回複,將手機收好,拿了乾淨衣服,在浴室洗了澡,換下了臟衣服。
花灑裡噴出柔軟溫熱的水流,格子言從頭發上拽下來不少草根草葉,也不知道是怎麼黏上去的。
他看著水流在腳下彙聚,最後一齊湧向地漏,清澈透明的水液在幾分鐘後晃然出現了血絲,格子言一怔,他抹開臉上的水,抹了一手心的血。
流鼻血了。
夏婭一直在問格子言和匡放你們怎麼還沒到,收到格子言消息時,她已經上了海盜船,船體已經在開始晃動。
她看清消息,直接解了安全帶就從船上跳了下來,把周圍人嚇得大驚失色。
等陳有婧和趙想成堅持到海盜船結束時,夏婭早就跑得沒影了。
“那我們也回去?學姐你回學校還是”趙想成抬頭看了眼陳有婧,發覺他還沒陳有婧高,他好難過,他想知道這些高個平時都在吃什麼。
陳有婧拿出手機,“打車去你們家屬院吧,夏婭說她有急事。”
“嘁,她能有什麼急事,”趙想成從書包裡把手機掏了出來,“學姐我來打車就行,你”他的話還沒說完,在打開打車軟件之前,去了趟微信,在看見小隊群裡的消息時,他一句“臥槽”響徹了方圓百米,引得路人紛紛看過來。
“難怪夏姐會他媽跳船!”趙想成當時是沒看手機,他要是負責聯絡公主和放哥的那個人,他當時也得跳!.
格子言坐在沙發上,臉煞白得像一張快融了的白紙,他喝了不少熱水,也吃了藥,身上的溫度才慢慢回轉。
夏婭氣喘籲籲站在他的麵前,她鞋都沒換,還背著包,“公主,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這種事情,要換成從趙想成口中說出來,夏婭說不定還會參與到其中的行列一塊天馬行空地扯,可這是格子言說的。公主又不是趙想成那麼無聊的人。
格子言握著一杯熱水,“我騙你們做什麼?”
夏婭頓了頓,目光瞥見了茶幾上碎了的眼鏡,她心下一沉,一定是真的了。
“那怎麼辦?”夏婭六神無主,陳家這種家庭背景,她想象不出來,她不知道那是怎樣的,應該是一座龐然大物,並且遠超他們所有人接觸過的所認為的所有厲害的人群。
夏婭下意識問道:“或許我們可以報警呢?”
格子言:“他本來就是陳家的人,他是他小舅偷送出來的,哪怕擺到明麵上,晟叔也不占理,更何況,兩家懸殊太大了。”
在剛剛洗完澡後,格子言邊喝著水邊上網查了陳家的資料,資料的上一次更新還是二十年前,陳家的產業也並未遍及各行各業,寥寥幾項,看起來甚至還有些寒酸。
於是格子言便順著陳家名下最大的一家製藥公司摸,訪問被限製,接著,他的賬號就被封掉了。
“那怎麼辦?”夏婭重複問,“放哥會不會被他們整死啊!”
“應該不會,”格子言垂下眼,“但一定會受到些折騰。”
“我們能做些什麼嘛?要不,”夏婭提議道,“我們請假,現在就出發去璐城,我們摸進陳家,把放哥拯救出來。”
格子言搖搖頭,“查不到陳家的地址,連好幾處公司地址都遷過好幾遍,並且就一家總公司在璐城,進出要通行證。”
夏婭愣了半天,“靠,這可比劉繼雄摸我的胸要棘手多了。”
“”
很快,趙想成也回來了,他跑得滿頭大汗,後邊跟著陳有婧還有路子陽和吳棟,路子陽好久沒來了,他說了個“hi”,夏婭眼珠在眼眶裡就差翻出花來,“閣下光臨,真是讓寒舍蓬蓽生輝,讓我等受寵若驚啊。”
趙想成扯了扯夏婭,他焦急地看向格子言,“公主,你在群裡說的是怎麼個事兒啊?我怎麼不太相信。”
夏婭看出來格子言現在沒應付他們的心情,她一屁股坐在格子言的旁邊,抱著手臂,“事情,就是這麼個事情,你們也不用再質疑了。”
“放哥,不是晟叔親生的,他本家姓陳,背景到底有多牛逼我們也不知道,但是據目前的情況來看,是晟叔都搞不定的那種。”
“他們在兩個小時之前把放哥綁走了,他們的老窩在璐城,他們不圖錢,就圖放哥這個人。”
吳棟摸著鼻子,“你說得還挺曖昧。”
格子言忍不住笑了聲。
趙想成不可置信,“那我們現在就坐以待斃?”
吳棟在沙發上扶手上坐下來,他敲著膝蓋,“按照夏婭說的,陳家有錢有勢,放哥就算被認回去,也不算壞事。”
“哪怕陳家的確水深火熱形同魔窟,可放哥那性格,遭罪的還指不定是誰呢。”
格子言陷進沙發裡,他垂眸想了想,看向了路子陽,說道:“你彆受影響,該怎麼複習還是怎麼複習。”
“趙想成你也應該好好複習了,距離高考也沒多久了。”
“吳棟,你”
夏婭抖著嘴唇,“公主,你這個樣子,怎麼好像在叮囑後事啊?”
“”格子言無言片刻後才說,“放哥不在,總要有人管著你們吧。”
匡放就是小隊的傘,雖然有時候也挺不靠譜的,可他在,他們心裡就是踏實的。
他不在,他們的頭頂就好像突然變空了,不論刮風還是下雨,都會吹著他們,淋著他們。
尤其是受到匡放最大庇護的格子言.
附中除了很少一部分學生非本校直升,其他基本都是原住民,從小學到初中到高中,一直盤踞在這兒。
受當地風氣和企業競爭關係的影響,幾個家屬院的學生在附中的關係也涇渭分明,深藍科技便以匡放為首,除了深藍,還有幾家企業的學生也各自有各自的“保護傘”。
匡晟給匡放請了長假,前麵半個月還算風平浪靜,時間過去一個月時,一直與深藍不對付的人便開始蠢蠢欲動了。
東城初雪下得又快又猛,溫度也降得利索,格子言起晚了,沒趕上高三的早自習,他趕到學校的時候,雪下得正大,早自習剛結束一會兒,不少人往食堂的方向跑著,好趕上熱騰騰的早餐。
一走進教室,格子言就察覺到了隱隱的不對勁,第一排的兩個女生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他。
還沒思考出原因,格子言就看見了原因。
他站在自己和匡放的位置前,看著被推倒的兩張桌子,還有散落一地的課本,散落的課本上還有好幾個鞋印,幾支鋼筆滾得到處都是,還有直接摔成兩截的。
夏汽水和盧小文兩人正蹲在地上撿,盧小文把桌子扶了起來,看一眼格子言,小聲說:“是百曄的,他們以前最愛搶我們的錢,後來被放哥連著揍了三天狠的才安分下來,這回估計聽說了放哥可能不會回學校了,轉學了,他們就”
“他媽的,”夏汽水罵道,“老李剛剛也在,幾個人立馬認慫道歉賣乖,老李就說了個下不為例,有什麼用?”
格子言彎腰把地上的資料書拾起來,抖了抖上邊的灰塵,“謝謝。”他對夏汽水和盧小文說道。
“放心,”盧小文拍拍胸脯,“他們也就隻敢搞這種小動作了,要是敢打人,看我們怎麼收拾他們!”
格子言又說了次謝謝,他坐下後,半節課都沒認真聽,埋頭整理了大半個小時自己跟匡放的桌子。
他眼鏡已經換了新的,表情平淡,看起來比夏天的時候要瘦了些,冬天穿得多,看身形看不出,但看臉能看得出來,像用心捏的小雪人,一碰就會碎似的。
夏汽水和盧小文坐在前頭,隔一會兒,其中一個就要回頭看看。
他們承認公主挺高冷的,可公主武力值低啊,不僅武力值低,身體還那麼不好。
在放哥的保護下,公主哪兒受過今天這樣的委屈,放哥不在,全世界的爛人都悄悄湊了上來,
幸好,沒看見格子言在後邊偷偷哭。
當天,格子言最晚從教室走,冬季的白日時長短,天黑得早,他從教室離開時,教學樓燈火通明,雪花大片大片揚揚灑灑而下,時不時飄進幾片到走廊。
格子言沒急著下樓,他沿著走廊,一邊走一邊拿出了口袋裡的美工刀。
眼前的十三班已經空無一人,格子言抬手將圍巾攏了攏,打開教室裡的燈。
那幾個人的位置他已經提前看好,所以他沒有花費任何多餘的時間,直接走到那幾張桌子跟前。
少年抬腳,將桌子一張張踢翻在地,看著書本四散,他蹲下來,戴上一次性的手套,拎著資料和書,用手中的美工刀一刀一刀地割,直到一本本書全變成一本本紙條。
一切完畢,格子言摘下手套,丟在已經看不出原形的廢紙堆上,轉身走到教室門口關掉了燈,走時也沒忘帶上門。
教學樓門口,夏婭正把一團雪球往趙想成的脖子裡塞,趙想成哎喲哎喲直叫喚。
“公主救我救我!”
以前叫放哥,現在隻有叫公主了,沒得選了。
夏婭不情願地鬆手,“你下來得好晚,我們等了好久,我好冷,校門口的烤紅薯好香。”
格子言笑了笑,“我請你們吃。”
“好耶!”
夏婭拉著趙想成興衝衝地往校門口跑去了,身後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格子言!”
路子陽拎著書包跑下來,“一塊兒回去。”
“今天這麼早?”格子言有些意外。
路子陽把書包甩到肩上,雙手插回兜裡,“我下午聽人說,百曄那幾個找你麻煩了?”
“沒撞上他們人,”格子言說,“不要緊。”
“老虎不在家,猴子稱大王,”路子陽冷嗤一聲,“你後邊注意點兒,放哥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他們肯定還會搞出其他的事惡心你,但真動手他們沒這膽子。”
“知道。”
踩著腳下的積雪,耳畔不停傳來積雪被踩碎變形的窸窣聲,四周燈光明亮,落在雪裡,遠遠看去,像是一片沉靜靜謐的白色的海洋。
路子陽和格子言並肩走著,他想事情想得有些出神。
要是匡放還在東城,他當然可以安心複習,但放哥不在,其他幾個對格子言都不如匡放上心。他得在。
“老虎不在家”路子陽笑著心想,他也不知道這是笑話彆人還是笑話他自個兒了。
“你吃烤紅薯嗎?我請客。”格子言說道。
路子陽看他一眼,又看向不遠處的小攤,點了下頭,“行。”
路子陽跑向前方,格子言不緊不慢地沿路走著,他將圍巾拆開又係緊了些,溫熱的呼吸儘數悶在了圍巾裡,濕濕熱熱的,其實不怎麼舒服。
今年的冬天,是最冷又最讓人不舒服的一個冬天。
羽絨服口袋裡的手機接連震動好幾下,格子言掏出來查看時,步伐放得更慢。
陳嘯鳴發來的。
他前段時間每隔幾天就會問陳嘯鳴匡放怎麼樣,但陳嘯鳴都說還可以,具體情況一概不透露,今天卻一口氣發了好幾個視頻。
但視頻都很短,最長的一個視頻才五秒鐘。
第一個視頻拍的是廚房一地的水,跟池塘似的,一隻眼熟的手晃進鏡頭,接著是久違的沒聽見的男生嗓音。
“不好意思,忘關水了。”
第二個視頻是偷拍角度,匡放倒在沙發上用飛鏢丟電視牆上麵的靶子,一發未中,前方好幾個人在彎腰不停撿地上的東西。
像是察覺到了似的,匡放眼神忽然朝鏡頭看過來,那樣陰沉冰冷,遠不如他動作看起來那般悠閒輕鬆,格子言呼吸一窒。
“拍什麼拍?搞得你好像能發出去似的。”
第三個視頻是匡放的全臉,他對著鏡頭親了好幾口,“寶寶,我好想你。”
[陳嘯鳴:你保存一下,我要撤回了。]
格子言用手掌抹掉屏幕上的霧氣,有些手忙腳亂地把幾段視頻按了保存。
他剛保存完,陳嘯鳴就把剛剛所有的消息都一口氣撤回了。
很快,對麵又發了新的過來。
[陳嘯鳴:不好意思,發錯了,嘿嘿,我想問的是這幾道題,你回家後幫我解一下啦,辛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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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嘯鳴一連發了十幾道物理題過來。
格子言點著鍵盤:我現在在回家的路上,東城下了很大的雪,我朋友他們還在買烤紅薯,過年後我們要開始第一次模擬考。我回家後把解題思路發給你。
給夏婭他們的烤紅薯結了賬之後,格子言將視頻又看了好幾遍,才發現匡放穿的還是那件鋼盔狗頭衛衣。
他心頭難得竄起了火,給陳嘯鳴發去消息:你們連衣服都沒給他準備?
陳嘯鳴回複得很快:他自己不換。
幾秒鐘過去,兩人很有默契地同時將消息撤了回去。
第65章 (含雙更字數)
回了家屬院, 路子陽和吳棟把作業帶來到格子言家裡寫。
吳棟的成績不用愁,他都已經複習完好幾遍了,現在在進行的是難題攻克階段, 考試不一定會考, 他用來充題庫擴展知識麵的,對“基礎題”也能提供不同的思路。
但這種難度快等同於競賽題難度的題目, 他錯誤率挺高, 得靠著格子言, 才能順利做下去。
夏婭也在, 吳棟不在家, 她獨自跟劉亞然待在一塊兒,總覺得不太自在。
可能是因為劉亞然是個刀子嘴豆腐心,她雖然很討厭吳棟跟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對吳棟的生活學習交友有種近乎病態的緊張,說話也挺討厭的。她對這個什麼狗屎深藍小隊的隊員, 一直都深惡痛絕。
可在夏婭搬過去的前一天,她就把一直沒用上的房間整理布置了出來, 還買了兩套小女生的睡衣;新買了一台小洗衣機方便夏婭洗內衣褲,做飯會顧及到夏婭的口味, 在很多事情上, 甚至還要對夏婭更上心一些。
夏婭本來覺得自己的人生隻是爛, 劉亞然出現後, 她發現自己人生不僅夠爛,還夠苦。
但是,
比放哥和公主又好點兒, 他們的人生是亂,還抽不離。
所以有時候, 爛也不一定是壞事,爛代表著無所顧忌,代表著隨心所欲,代表著想死就死,毫無牽掛與拖累。
格子言把三個視頻中的其中兩個給他們看了,吳棟丟著筆,“我就知道會是這樣。”
趙想成趴在桌子上,“就放哥這樣的,不出仨月,陳家估計都得求著他滾回家屬院。”
“新年願望就許放哥早點回來了。”
夏婭托著腮,小拇指不經意間,在格子言手機上一滑,匡放的臉就在屏幕上放大。
“寶寶,我好想你。”
圍在茶幾邊上的頓時都揚起了腦袋,趙想成跳起來就要去搶了手機好好看,“這是放哥的聲音吧?是吧是吧,公主你真是的,怎麼還藏著掖著的。”
吳棟也把作業撇下了,"原來不止兩個視頻啊。"
格子言也頭一次難得沒維持住臉上鎮定自若的表情,他伸手拽住趙想成衣領,“手機給我。”
趙想成嘿嘿笑了兩聲,把手機丟到了吳棟手裡。
吳棟把音量調到最高。
“寶寶,我好想你。”匡放的聲音更大地在客廳裡又響了一遍。
夏婭笑倒在沙發上,“放哥談起戀愛來怎麼這麼惡心?!”
格子言繞著茶幾跑了兩圈都沒追上吳棟,反而刺激得讓吳棟又把視頻播放了幾遍。
少年耳朵尖都紅透了,他明明從來不這樣。
路子陽在地板上坐著,本來隻是作為觀眾在樂嗬地看著,直到差點被追上的吳棟忽然就把手機丟在了他的手中。
格子言的眼神跟雷達似的追蹤到他的臉上,犀利的眼神簡直要紮透了眼鏡鏡片,精準無誤地銳利地盯著路子陽,“手機。”
路子陽沒吱聲,從茶幾下麵將手機傳給了夏婭。
幾人又在客廳裡追逐起來。
時不時地,匡放那黏黏糊糊的“寶寶,我好想你”就會回放一遍,格子言自己都覺得好笑,又無可奈何。
路子陽邊寫題邊時不時看一眼他們,他其實清楚,按照匡放和格子言的性格,這兩人一定能相安無事地一直走下去。
所以類似於小說情節的第三人撿漏大法,在他們的世界裡完全行不通,也沒有任何可能。
他生下來就是觀眾,一輩子都隻能是觀眾.
陳老爺子的年紀還不是很大,六十出頭,精神矍鑠,除了重大事宜需要他出麵,其他時間,他忙著在各種馬場酒莊私人林地裡活動。
以前,陳嘯鳴一個月難得見老爺子回來一次,近一個月,他就已經見了對方不下五次。
“小少爺把煙頭丟進了外邊的池子裡!有兩條魚豎起來了!”
“花園裡的花被推了。”
“小少爺跑了!”
逃跑十次被抓回來十次的匡放,他甩開身後保鏢的手,冷嗤一聲,倒進沙發裡。
老爺子坐在他對麵,他恨不得一個煙灰缸砸過去。這才多久,這敗家子敗了多少東西?錢都是小事,可他敗的那些,都要靠積年累月培養才能養護出來,再養一批,又得好幾十年。
換做是陳釗野陳釗瑤,他肯定不會手下留情,不狠狠修理一頓,難道等他們長大了敗光陳家?
可麵對著匡放,陳釗瑤唯一的血脈,陳釗野用儘所有手段給鋪路養出來的小孩,也有可能是他年紀逐漸大了,不再像年輕時那般酷愛強壓手段教育子女。
如今,他更希望子女都在身邊,兒孫滿堂,繞於膝下,而他則享天倫之樂。
但看著匡放,陳老爺子覺得自己可能是活不到那一天了。
“你就是將整座房子夷為平地,我也不會讓你回東城。”陳茂芳似乎是歎了口氣般,但眼神毫不放鬆,“陳家彆的不多,房子有的是。”
匡放舉著沒電話卡也沒網絡的手機玩單機遊戲,充耳不聞。
“大學的事情我已經想好了,本科我們就不在國內念了,國家隨便你挑,你挑好了,我讓人去安排管家照顧你的衣食起居,申請學校也不用你操心,這些都有專人給你辦好。”
匡這才有了點反應,“我不去。”
陳茂芳低頭想了會兒,看向落地窗外,“等過幾天,就把你的名字改了,戶口轉回陳家,名不動你的,姓氏得改。”
“砰”!
匡放將手機用力地擲向落地窗,他眼下有烏青,冷冷看人的樣子像極了藏在洞穴裡的冷血動物。
他不知道,他此刻的樣子跟年少時的陳釗野和陳釗瑤有多相像。
他隻忽然知道,原來那兩個人生活在這種獨斷專行的家庭裡,根本沒有人在乎他們的感受,他們喜歡什麼討厭什麼就更不重要。陳茂芳看似在詢問意見,其實早就將一切都安排決定好了。
兩人在客廳無聲地對峙著。
過了良久,陳茂芳開口道:“你就那麼在乎匡晟和你那個小男朋友?”
在匡放沒反應過來之前,對麵的人又開口道:“你要是真喜歡,以後我可以把他們都請來,我收匡晟為乾兒子,讓他改個姓,你改姓不就順理成章了?至於你那個小男友,你要跟什麼人談戀愛我肯定不會管,隻是不能影響你婚姻上麵的選擇。”
“你放什麼狗屁?”匡放給了對方一個白眼,“我跟他談肯定就得跟他結婚,你趁早打消你那齷齪心思吧,你要是實在舍不得年輕漂亮的小姑娘,你自個兒多結幾遍,我沒意見。”
這個小孩,完全沒有被教育好,野蠻粗俗,道德低劣,開口閉口全是臟話。
陳茂芳的臉紅了青,青了又紅,他冷笑一聲,“那由不得你。”
匡放將腿搭上茶幾,“隨便你咯,你就算能逼我跟女的領證,你還能逼我跟她上床?再說了,人家能樂意跟一個同性戀結婚?行吧,就算你們這種大家族全都厚顏無恥,為了錢,什麼都能吃兩口,但萬一我失手把人家姑娘給勒死了”
“你住口!!!陳茂芳捂上了胸口,他回頭叫了人,指著匡放,“帶到樓上,關禁閉,關三天!”
匡放聳聳肩,無所謂地跟著走了。
客廳後麵的樓梯上方,陳嘯鳴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裡。
自從匡放回到陳家,陳家所有的人包括不苟言笑的陳茂芳,都圍著他轉。陳嘯鳴知道,如果匡放真的確定留在陳家了,那麼從此以後,陳家所有的資源都會流向匡放。
陳嘯鳴低頭自嘲地笑了一聲,他本來自以為他在陳家十來年,怎麼著也會有向著自己的人。
卻沒想到,第一個將陳釗瑤的孩子在東城這個消息傳給陳茂芳的人,居然是跟了他十來年的司機。
是他自己太自以為是了,自以為在這種家庭裡,還有什麼溫情和信任可言。
屋子裡靜悄悄的,窗外院落的草坪釉上一層夕陽的金芒,陳茂芳眯著眼睛,仿佛看見了年少時的小釗和瑤瑤。
他們喜歡看書,隻是喜歡看的類型不同,在同一件事情上各持己見,辯論得麵紅耳赤,能從下午辯論到晚上,甚至不眠不休,連續到第二天。
這麼看,匡放那張嘴像極了他們倆。
陳茂芳一直捂著胸口,管家送來降壓藥,他給陳茂芳遞了藥,又送上水,等到陳茂芳心緒平穩一些後,管家才輕聲說道:“老爺子,有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你想說就說。”陳茂芳閉上眼睛,靠在沙發上。
“您為什麼非要把小少爺接回來呢?”管家剛將話說出口,就被陳茂芳削了一眼,管家還是硬著頭皮繼續說下去了,“若小少爺隻有四五六歲,接回來就接回來罷,年紀小,尚未定性,壞習慣都可以早早糾正。可如今他已經是成年人了,您也看見了,他十分抗拒您和陳家其他人。”
“為了可以離開這裡,讓您看不上他,他將陳家攪得天翻地覆,簡直就是一個行走的破壞大王。他的確是瑤瑤的孩子沒錯,也的確聰明優秀,但他不想留在您身邊,您強留,隻會結仇,讓他怨恨您,他以後也不會真的如陳家人一樣為陳家考慮。”
“您在國外養過豹子,您也知道要從小養,更容易馴服,沒有人會去養一頭野生成年豹子,這樣的豹子養在身邊,怕是時刻都準備著撲上來撕咬您。”
“您要是讓他回去,讓他記著您,這樣的孩子,今日沒有被陳家的富貴迷了眼睛,明日就一定會記得您對他的恩情,”管家逐漸從容地說著,“您可以跟他談談,您讓他走,但是讓他有時間的時候,回來看看您。既用不著您操心,又能白得一個懂事的孫子,多好啊。”
見陳茂芳神情明顯鬆動了,管家繼續道:“您總不想重蹈覆轍,把小少爺變成第二個他母親。”
許久過去,陳茂芳才擺了擺手,“讓我考慮考慮。”.
格子言毀了那幾個人的書,第二天,麻煩就找上了門。
為首的男生往手心裡哈著氣,視暖氣為無物,左右看了看,朝格子言微抬下巴,“你知道以前為什麼沒人動你不?”
“我們的書沒法再用了,你得賠償吧,就算告老師兒那兒,你也得賠,告到老師那兒去了,你這好學生的形象可就毀了,那就跟咱們沒什麼區彆了,”男生掰著手指,估算出一個數字,“這樣吧,咱就私了,你給我們每人賠個一千,12345,統共五千,對你來說也不多吧,你那包不都好幾千?哪個高中生背這麼貴的包?”
格子言靠著椅背,他打開眼鏡盒,細細地將鏡片擦了一遍之後才戴上眼鏡。
“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我們的書”格子言的語氣聽起來太有禮貌,男生還真以為他沒聽清,正打算再說一遍自己剛剛說的,就看見了格子言臉上略帶嘲意的笑容,他臉僵了僵,“你他媽裝什麼裝?”
“趕緊的,賠錢,不然就彆怪我們對你不客氣!”
見格子言完全不為所動,男生伸出手就想要把他從椅子上給拽起來。
格子言掏出口袋裡的美工刀,不耐煩地揮出去。
他的動作絲毫不拖泥帶水,一聲吃痛的大叫立刻就響徹了教室,男生捂著小手臂,他毛衣直接被割開,下邊秋衣也被割了一道口子,小手臂也被劃傷,汨汨往外冒著血。
“我要上課了,請你們出去。”格子言從書包裡拿出酒精濕巾給美工刀消毒,他笑了聲,“你們為什麼會覺得,放哥不在,你們就可以隨便欺負我了?”
高中生敢動刀的,掰著手指頭都數得過來,就那個已經畢了業的趙夯,動一次刀子,全校人都怵他。
但趙夯那種人,會動刀也不奇怪,無關他具體的身份。
可這是格子言,他們學校的鎮校之寶,老李的心頭肉,王一春的掌中寶,雖然平時待人不算熱情,冷冷淡淡的,但怎麼看也不像是會動刀子的人啊!
夏汽水發現自己的臉上都被濺上了血,嚇得唇色都發白,他哆嗦著,“公主,彆、彆這樣,你太牛、牛逼了,我害怕。”
被割了一刀的男生捂著一直在往外冒血的口子,他瞪著格子言,卻再不敢認為對方的寡言少語代表著軟弱可欺。
“行,你等著!你給我等著!”男生被自己的一群跟班扶著離開了教室。
教室裡一片靜謐,什麼聲兒都沒有,窗外的麻雀啾啾都能聽得清。
格子言將美工刀收了起來,又彎腰把地上的血跡擦拭乾淨,他抽了張乾淨的,從後麵遞給夏汽水,“不好意思。”他淡淡道。
“沒事沒事,小事小事,太客氣了太客氣了。”夏汽水接了紙巾,連聲說道。
教室裡怪異的氣氛一直到上課,才徹底恢複如常。
下午,“1班那個大佬學霸打架居然一句廢話都沒有,直接一刀,把人割得吱哇亂叫,原來以前竟是扮豬吃老虎!”傳遍整個高三,路子陽和趙想成直接帶了深藍的幾個自己人,跑到對方教室,把人給狠揍了一頓,趙想成垮著臉放狠話:“彆他媽以為放哥不在,你們就能騎到我們頭上了,百曄一年利潤還不到我們深藍零頭,學習最好的也不過就是個年級十六,運動會積分年年被我們甩出十條街,彆不自量力了。”
格子言知道學校裡都在傳些什麼,翌日就連王一春也找他談了話,希望他不要因為這些事情影響心情,一切以學習為主。
格子言從辦公室裡出來,走廊裡嘻嘻哈哈的打鬨聲不絕於耳,他卻覺得無聊和冷清,往常這會兒匡放肯定會在老師辦公室外邊等著,看見他出來,就會陰陽怪氣地送來一句:公主好厲害,公主又被誇了呢。
現在沒了。
他就好像又回到了格星星離開之後,遇見匡放之前的那段時間,渾渾噩噩,恍恍惚惚。
但卻又比那時候好多了,那時候年紀太小,格星星就是他的天,格星星去世,他就覺得天塌了。
現在他明白,他有他自己的天,格星星隻是天空中的一塊,後來缺失掉,後來被匡放的出現填補上,現在那塊又缺掉了。可天還是他的天,他的天不會為了任何人的離去而塌掉。
就算沒有匡放,他也能照顧好自己,保護好深藍的人不受欺負。
他隨時等著匡放回來重新回到他的位置上.
東城小年那天,一群人聚在格子言家裡包餃子,格子言有潔癖,全副武裝跟太空人似的拿著許萬林擀的餃子皮,很是考究地一折一擰。
“反正他包的我不吃。”趙想成梗著脖子,很是嫌棄,“誰包餃子搞得跟做實驗似的,那哪像餃子,那明明像屍體。”
許萬林擀皮擀得滿頭大汗,聞言隻是笑笑。
他們用了客廳那張長的大桌子,平時都用放父子倆的書籍了,這回拖出來包餃子過小年正合適。
劉亞然也被吳棟帶了過來,餃子餡都是她剁出來調出來的,趙想成光聞著,都快被香死了。
趙想成他爸還在廠裡加班,他媽來了,見著自己兒子又黑又瘦的就算了,還他媽丟人,隔一會兒又罵他兩句,隻是趙想成全當了耳旁風。
匡晟不參與家務活,他四仰八叉倒在沙發上打遊戲,比主人家還像主人家。
路子陽包餃子的手法漂亮又熟練,他在家裡經常乾活,對這些事情簡直是信手拈來。
其他幾個包的餃子,則是各有各的醜法。
尤其是格子言,包得講究,速度還慢,餃子又醜。他悶不做聲在旁邊拆開重新包了好幾個,也沒比之前好多少。
“叩”
“叩叩”
聽見敲門聲,吳棟看了眼電視機上的時間,“這個時候,誰?”
劉亞然沒好氣說道:“你管是誰,去開門啊,外麵這麼冷。”
吳棟去廚房洗了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走過去打開了門。
在看見來人後,他呆住,他有些不太敢認眼前這個瘦了一大圈的男生。
在雨衣帽簷的陰影蒙覆下,對方身上氣息比以前還要危險銳利,像變了個人似的,“放哥?”他不確定道。
匡放脫下身上的雨衣往地上一丟,地上全是他衣服上掉下來的積雪,他臉色凍得發紫,往室內瞥了眼,“老子在路上差點凍死,你們在家包餃子?”
聽見熟悉的語調,格子言回頭,隔著塑料眼罩,格子言看匡放拎著一隻蛇皮口袋走進來,“媽的冷死我了。”
他看向一屋子愣住的人,"怎麼,幾個月不見,認不出來我了?"
“我靠。”路子陽情不自禁。
夏婭跑過來就要給匡放一個全是麵粉的擁抱,被匡放推開。
他率先走到格子言跟前,眾目睽睽之下,他捧著格子言的臉,惡狠狠親了一口,“公主,我感覺你特彆想念我。”
格子言還是有些不太敢相信匡放居然就這麼回來了,他含糊不清地嗯了聲,“你怎麼回來的?”男生捧著他的臉的手就跟兩塊冰一樣,迅速就將他渾身的熱度都給抽走了。
“你給我找件衣服,我先去洗個澡,洗完了跟你們說。”
匡晟後知後覺叫住他,“不是,你拎這麼個口袋,什麼玩意兒?”
墨綠色的蛇皮口袋,臟兮兮濕漉漉,還有泥水滲出來。
匡放頭也沒回,“我小舅,你對象的骨灰盒,我昨天晚上綁了陳嘯鳴,連夜趕去挖的,老匡你肯定特喜歡這個禮物。”
桌子上大半人倒抽了一口涼氣。
隻有匡晟驀地身體僵直,怔怔地看向那隻口袋。
而許萬林在看見匡放旁若無人親了格子言一下以後,略顯驚慌地端著兩盤餃子起身,“小放回來得正好,我現在就去廚房煮餃子了。”
匡放洗了個熱水澡出來,臉色好了很多,他在廚房冰箱翻出來一隻乾硬的麵包,大口地啃著。
半個小時候,眾人才知道他怎麼回來的——他“偷”了陳嘯鳴的山地車,從璐城一路蹬回來的。
他沒身份證,也沒錢,也沒手機,加上必須得趕緊走,不然被陳茂芳發現自己兒子的墳被挖了,他不得把自己的皮給剝了。匡放根本沒多少思考的時間。
在他剛蹬到郊區,陳家就開始全城搜人,匡放一路躲,一路騎,騎了將近十個小時。
雪路難行,車胎動不動打滑飛出去,最難以忍受的就是寒冷,匡放凍得知覺都差點沒有了,渾身骨頭都冷得發疼。
而且,這陣子路上都碰不上什麼人,又怕碰見的是陳家的人,總之搞得挺狼狽的。
匡晟問他害怕嗎?他說挺怕的,回來了就不怕了。
“陳茂芳想讓我過完年再回,我待不下去了,就提前回了,他估計氣幾天,沒多大事兒。”匡放從桌子底下牽住格子言的手,格子言沒法包餃子了,就靜靜地聽著。
“放哥,我差點以為你回不來了。”趙想成抹了抹眼睛,“而且公主這段時間也好帥的,我差點移情彆戀了。”
匡放眼睛微眯,“幾個月不見,你用成語的水平還是很爛。”
匡放不打算跟他們寒暄太久,他扭頭看著格子言,“公主,你現在是不是想去洗手間?我挺想上個洗手間的。”
格子言在沒看匡放之前,下意識就要直接回答不想,結果目光一瞥,就對上了匡放意味深長但灼熱非常的眼神,他語氣一頓,“是挺想的。”
第66章
洗手間裡, 匡放沒火急火燎地要先親格子言,他捧著格子言的臉,將人抵在牆上, “我怎麼覺得你好像, 瘦了?我走的時候你不長這樣啊。”
他給手裡哈了口氣,直接把手探進了格子言的衣服裡, 沿著腰摸了一整圈, “真瘦了?想我想的?”
熟悉的人和熟悉的語調, 匡放還是那個匡放, 沒被陳家折磨得變成不認識的樣子。但儘管剛洗了澡, 他還是一臉的風塵仆仆,眼窩下陷,臉越發瘦削, 像是在那個窮苦地方吃了十年苦似的。
格子言這會兒不跟他嗆,點了下頭, “是挺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