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屍靜靜地看著宿聿,懵懂的眼神裡像是什麼都知道,卻什麼都不知道,隻是它會用手拍拍宿聿的臂膀,信任地靠著他,“能殺!”
四周的修士靈氣如常,那些若有若無的視線似乎在朝著宿聿這邊,又似乎在看向另一處,這隻眼睛可能藏在修士裡,也有可能在外麵,不動聲色地把控著此間所有……一步接著一步,將所有人置於將要破除瘟疫的歡喜,又能輕飄飄地拿捏這樣的歡喜,讓歡喜隨時隨地變成絕望。
真是陰溝裡的臭蟲,狂妄自大。
宿聿忽然抬手,輕輕一拍,精準地拍在活屍的頭上,“我知道了。”
活屍疑惑,捂著頭:“嗷?”
宿聿道:“要殺,是不是得要殺儘?”
這次活屍聽懂了,接連點頭。
萬惡淵眾鬼不明所以,對活屍與宿聿的對話感到莫名。
大總管齊六更是看向張富貴的田:“那是挖,還是不挖?”
四周的醫修都行動著,急忙把活屍原先那些寒草拿去處理,院中的混亂還沒結束,但已經有一些失控的修
士被玄羽莊的修士製服,全由水係壓著。江行風顧不得找寒草的事,活屍提供的寒草足以解決目前的問題,作為醫修,時不待人,得加快點速度。
江行風隻能破罐子破摔。
“寒草能用,我們可以讓寒草進入人體,通過內力,利用血蟲懼寒性,把血蟲逼出來。”江行風仔細思索,隻能用最廢時間的辦法,毒物用量無法估計,但是寒草即便對人體有害,也是暫時的,不能保證對修士修為的影響,但如果能逼出來,就能保住一條命。
江行風一開口,其他醫修也不敢浪費時間。
顧七卻忽然拉住了江行風:再考慮一下。”
江行風一愣,在醫術這點上,顧七從未質疑過他,“你發現什麼了?”
顧七斂眸,他說不出感覺,千年寒草很難尋,雖然不知道活屍這些寒草是從哪來的,但是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江行風提出的辦法確實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可是他覺得不對,很不對,這種感覺迫切地讓他想要去阻止江行風的行動。
就好像不去阻止,就會不可控製地發生什麼。
不止是顧七,遠處的齊則也是緊緊地皺著眉,他看著現今內憂外患的境況,總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可偏偏現在這種解決方式是最合適的,不嘗試,便找不到血瘟疫的真正解決辦法。
“顧七?”江行風沉聲:“目前沒有彆的辦法了。”
顧七鬆開手,江行風急忙跑去。
這時候,越過江行風,顧七看到站在旁邊的少年,少年沒有動,忽然回頭朝他看來。
那一雙眼睛裡,眼底不知何時已經浮現了靈眼的紋路。
徐徐看來,像是看進了顧七的眼底,那雙眼睛有種說不出感覺,冷靜自持,像是突破所有,他微微開口,篤定且帶著不容拒絕的語調:“顧七,有人在看著我們。”
這句話簡單平緩,卻透過那雙眼睛抵達到更深層的境地,他仰頭看來的時候,像是另一個人在看他。
清風徐徐的小院中,趴在案台上小覷的少年仰頭看來,像是朝他伸出了一隻手。
顧七神魂之中有什麼東西隱隱顫動著,因著這句話,或者因著那雙眼睛,一點點地撬動這什麼。
他手中的驚雷劍回鞘,沒有猶豫地問道:“說。”
宿聿沒有注意到對方的果斷,“一個時辰。”
“讓這院子裡的人,安靜一會。”
少年攏了攏袖子。
顧七見過很多遍,這是他騙人的時候才會有的動作。
說話的期間,臨時搭建起的冰陣搖搖欲墜。
冰係修士太少了,沒有冰係陣修,修士們手頭的寒物也不多,想要撐起此地的陣法難度比原先更高了。遠處的修士急聲喊道:“快想辦法,我們的陣法撐不住太長時間了!”
急促的聲音像是敲擊在修士心上的警鐘,他們沒有時間猶豫了,現在多救一個就是一個機會。
醫修還在原地沒動,先前將矛頭轉向宿聿的貴客,“不是
有解決辦法嗎,快救人啊!”
你趕著投胎嗎!??[”齊衍破口罵道:“你是醫修,還是人家是醫修,閉嘴看著。”
齊則微微側目,注意到了顧七與宿聿的異樣。
這兩人沒有動,哪怕這麼緊急的情況下……這種反常的舉動像是昭示著什麼。
出聲的貴客臉色陰沉,不甘心地看向宿聿的方向,不就有個古靈舟在嗎,他循著看向宿聿的方向,卻在這時候看到了對方抬起來的眼睛,那眼睛像是看向他這方向,先前他所有的舉動都沒有讓這人有過任何反應,刹那間,似乎有什麼東西發生了異樣。
不知不覺中,貴客的眼底出現了一絲異色,那異色像是一雙移動的眼睛,將某些東西轉達到了另一邊。
玄羽莊主院的後山裡,一個黑衣人站在樹上,他手中懸浮的正是一個造影之境。
鏡中之況,主院內所有的修士都浮現著,操控著造影之鏡的妖獸道:“看來他們已經發現徐天寧手記中的解決辦法了。”
“提前在裡麵的修士中下咒,是個完全正確的決定,江行風的速度比我們想象中快。”妖獸的模樣如鷹隼,它站在黑衣人的肩膀,接著說:“竟然在這麼短時間內發現了血蟲的特性,就是不知道那活屍是什麼玩意,似乎是修士的馭使。”
黑衣人沉默著,奉主上的命令來收拾殘局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這些人不能簡單對付,多虧主上留了後手,才能讓這血瘟疫迅速蔓延。
“江行風確實是個有用的人物,徐天寧的手記隻要到他手裡,研究出解法隻是時間問題。”黑衣人目不轉睛,看著外邊被修士們包圍的院落,眼底多了幾分深色:“那又如何,血瘟疫此局,千年前就在天虛劍門成功過一次,徐天寧當年找出解決辦法,最後不還是隻能看著親友一個個死在麵前。”
“就算他們知道方法,也難逃咒的掌控。”
用毒,用寒草,需要做到的隻有一件事……那需要醫修用靈力去逼血蟲。
其他修士不像醫修那樣熟悉修士體內靈力脈絡,能動手的人隻有醫修,隻要醫修動手,那麼一旦咒殺發動,離得最近的醫修會發生什麼……所有的帶著血蟲的屍血近距離地爆在醫修身上,直接毀掉能解決血瘟疫問題的醫修,環環相扣,將所有阻礙瘟疫蔓延的礙事人物驅除。
哪怕他們拿出解決辦法,再快也快不過他們操控這些人死亡。
主上說得沒錯,人就要死在該死的時候,想什麼時候死,就得在什麼時候死。
“不過,太慢了。”黑衣人道。
主上分明很看好江行風,徐天寧的手記都在他的手裡,隻是江行風這人行動起來未免太優柔寡斷。
站在黑衣人身上的鷹隼看著鏡中的造影之物,看向人群中沒有動作的少年。
這個操控古靈舟毀掉天魔陣之人,觀察這麼久,似乎……也什麼忌憚之處。
“主上特意交代的人物,似乎也沒什麼……”
突然之間,黑衣人眼睛一沉:“有人沒動
。”
黑衣人的眼睛凜冽,迅速地掠過照影鏡中所有,裡麵的醫修行動緩慢,可周圍的修士的舉動在維護外圍的冰陣,冰陣撐的時間太長了,包括著在院中的其中的人物,他不禁操控著造影之境巡視四周,所有修士看似在動,卻好像沒有動。
他看向鷹隼。
“我的造影能掠奪人心,被操控者都不能感覺到我的入侵,鏡子沒有問題。”鷹隼辯解。
黑衣人的動作很快,幾隻浮於他手上的血蟲被他一瞬破壞掉,炸開的膿血滴落在地。
而不遠處的玄羽莊院中,造影鏡中所展現出來的景況,卻如常,沒有因為血蟲的破壞而產生變化。
“不對!有詐!”
忽然間,黑暗中像是有什麼東西破空而出,穿破層層山林的遮掩。
劍光掠至麵前,動如驚雷,一下擊破了黑衣手中懸浮的造影鏡。
鏡片破碎,碎片劃過了黑衣人的眼角,鷹隼發出了慘叫之聲。
黑衣人從樹上急速掠下,避開了席卷而來的劍訣,一抬頭就看到了麵前持劍而立的劍修。
什麼時候——這人什麼時候從院中出來的!?
在黑沉沉的黑夜裡,竟然無形中多了難以估計的霧氣,那些霧氣如同山霧,又像是冰陣衍生出的冰霧,於陣法之中一路蔓延至周邊的山林……這些霧氣穿過了劍修的身側。
黑衣人像是突然間洞悉了什麼,扭頭猛地看向了主院的方向。
隻見玄羽莊小院的屋簷之上,霧氣縈繞的幻境當中,少年獨坐高處,在他的手裡裡此時微微浮現著一個小巧的靈舟,霧氣在靈舟中不斷擴散,悄無聲息間掩蓋了所有的地方。
高處的少年仰頭看去,他的眼睛裡有兩種截然不同的瞳色,輪轉靈眼滿布其一,另一隻眼睛被覆蓋上一層深色,以他為中心,似乎有無數的霧氣混濁其中,無形地密布在了所有的修士的周圍,所有人像是存在於霧氣彌漫的境況裡。
如何達到一擊必殺。
那就讓所有人看到一層覆蓋的假象。
上古幻境,不見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