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咳,”廖正一略顯尷尬的怔了一下,麵上閃過一絲猶豫,最後終於歎了口氣,這一口氣仿佛讓他瞬間又老了十歲一般。
“哎,你資質雖然愚鈍,但畢竟勤能補拙,這些年來勤奮好學為師也是看在眼裡的,按說去參加秋試,也未必沒有機會一登集英殿的機會,隻是……”
所謂一登集英殿乃是指通過秋試,取得參加殿試的資格,因為殿試一般都在集英殿舉行。
資質愚鈍,你可真是我親老師,我那麼說是自謙,可是你……有這麼說自家弟子的?
楊崢低著頭狀似恭敬,可是廖正一看不見的地方,楊崢嘴角都快撇到地上去了。
“哎,你道那縣令王寰為何要疏遠於你?”
“是為師連累了你啊,怪隻怪為師之名太盛,連一個小小的下縣縣令都容不下為師,罷了罷了。”廖正一揮了揮袖子,感慨一聲。
不吹牛會死嗎?以前您老也就是不愛說話,沒見您這麼愛吹牛啊,今個這是怎麼了?這麼多年的牛沒吹,全憋到今天一起放大招了?
楊崢覺得自己要是不吐槽兩句,自己怕是會憋出內傷來。
“老師這是哪裡話,有事弟子服其勞,怪隻怪弟子本事不足,不能為老師分憂。隻是其中緣由,還請老師為弟子解惑。”吐槽歸吐槽,場麵話該說還是要說的。
“哎,如今你也知道了老夫身份,便也沒什麼好瞞你的了。”
“早些年權相蔡京為了鏟除蘇師一係,將老夫之名列於端禮門外石碑之上,並通傳各州縣,老夫在此隱居那王寰是知道的。”
“朝堂最忌黨爭,為師被冠上了元祐黨人,旁人自是不敢多與老夫有牽連的。”
“而你作為老夫弟子,自是脫不了元祐黨人這層關係,那王寰不待見你便是因此之故。”
楊崢聽了廖正一的一番解釋,心中不少疑惑頓時解開。
“如今蔡京權傾朝野、地位穩固,早已無人敢再為元祐黨人說半句好話。而你帶著元祐黨人這層身份,自是無人會為你出頭,所以秋試嘛,嗬嗬,不提也罷,你且就當是去見識見識東京風光便好。”
看風光?是看彆人金榜題名有多風光嗎?
楊崢心有戚戚,看來自己此去東京大概前途渺茫了。
看到楊崢一臉苦色,廖正一似乎覺得有些過意不去,寬慰道“如今奸佞當道,這個仕不入也罷,你且在此隨我讀書習字,他日也自可有一番作為。”
楊崢……
老師,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算了,還是不說了。
碰上這樣的老師,楊崢也是無奈了。
這哪裡是安慰人,楊崢很想說,看看您老,在此隱居每日裡讀書,沉迷金石,十多年過去了,除了我這個弟子,逢年過節連個來看你的的人都沒有,你跟我說他日也可有所作為?
這話老師你自己信嗎?
對於參加科舉中進士,說實在的楊崢本來並不太上心,要不是因為老娘總是把讓他出將入仕,複興楊門掛在嘴邊,楊崢其實根本不想去參加什麼科舉。
畢竟未來十年間,不知道哪一天,這大宋就要亡國了,與其去做一個亡國之臣,倒不如躲在這裡每日裡釣釣魚來的悠閒自在。
七賢村位於兩浙路睦州,往東走上個百裡地就是未來南宋都城臨安,當然現在還不叫臨安而叫杭州。
所以楊崢半點不慌,北宋是要滅了,但是南宋還能撐個一百多年,呆在離南宋都城這麼近的地方,金兵怎麼也打不到這裡來。
所以呆在七賢村,安全係數上升了好幾個等級,楊家這些年也算有些薄產,吃喝不愁,衣食無憂,又沒有生命之虞,在此安享太平,何樂而不為呢?
但是,此時被老師這麼說來,楊崢卻一點也不想再窩在這裡,看看老師,楊崢不覺就想到自己二三十年後會不會也成了這個樣子?
長大後,我就成了你?
楊崢打了個激靈,搖了搖頭,將自己的想法趕緊甩了出去。
做人,總還是要有點追求的,更何況重活一世,怎麼也得比上輩子活的更精彩一些不是,否則和鹹魚有什麼區彆。
廖正一以為楊崢搖頭是心有不甘,歎了口氣。
“哎,為師像你這般年紀的時候也是這樣年少氣盛,不服輸,這是好事,無妨。”
說著廖正一看著楊崢露出欣慰的笑容。
“對了,雖然你還未及冠,未有表字,但是此番你要入京,未免旁人問起,丟了老夫麵皮,老夫便給你起個表字吧。”
“還請老師賜字。”
“唔,”廖正一斟酌了一下,“令堂希望你能複興楊家,重現昔日楊家榮光,那我便為你起‘再興’二字,你看如何?”
“多謝老師賜……”
再興?楊再興?
嗯!嗯?喂喂,等等,我要是沒記錯的話,楊再興不是嶽飛手下大將嗎?我要是占了這個名字,日後你讓真的楊再興可怎麼辦?
不對,我記得我娘說我是楊門唯一嫡係,所以……
難道我就是楊再興?
楊崢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腦中嗡嗡的。
“你以為如何?”就在楊崢聽到楊再興這個名字發愣的時候,廖正一問道。
不如何,我可不想血戰小商河,被人射成刺蝟。
“老師,不如換個表字?”楊崢試探的問道。
廖正一眉頭一皺,似是不喜,“那就‘複興’、‘重興’,你意下如何?”
楊複興?楊重興?這還不如楊再興呢。老師你這麼有文化的人,怎麼起個名字卻如此的沒有文化?
得了,還是楊再興吧,說出去也算好聽,好歹也還算個人物。
“徒兒謝過老師賜字再興。”
廖正一見楊崢還是選了再興二字,臉上不悅斂去,又接著勉力道
“再興啊,此次秋試,你就儘你所能去拚一把吧,就算最後沒能有什麼結果,但是年輕人嘛,就該去奮不顧身一次,這樣才不至於讓自己後悔,去吧,為師支持你。”
所以呢?
然後呢?
楊崢睜大眼睛看著廖正一,老師您要支持我,你倒是給點表示啊,該不會就是嘴上這麼一說?心靈雞湯誰不會?咱彆光水,好歹來點乾貨呀。
廖正一也看著他,兩個人就這麼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著。
終究是楊崢麵皮薄,繃不住。
“是,老師,弟子會儘力的,若是無事,弟子這便先告辭了。”
不過好在的是,廖正一還是沒讓楊崢空手。
“對了,我的名帖你拿去,若是在東京遇到什麼解決不了的事情,可以持我名帖去大相國寺尋求幫助,他們智清禪師與我有舊,你可向他尋求一二幫助。”
大相國寺?智清禪師?楊崢帶著一絲疑惑,不知自家老師為何還會跟和尚有交情。而且這麼多年過去了,也沒見老師跟人智清禪師走動,也不知道人家還記不記得,這份名帖還好不好使。
不過聊勝於無,楊崢還是接過名帖,貼身藏好,向廖正一謝過。
廖正一揮了揮手不再多言,再次拿起刻刀,將注意力集中在了印石之上。
楊崢默默的退了出來,對自己這個老師也是有些無奈了。
起什麼表字不好,起個再興。
楊崢努力回憶自己對楊再興的記憶,那僅限於《說嶽風雨文學的可憐記憶,楊崢又能對楊再興有多少了解?就記得楊再興武力值頗高,在嶽飛賬下能排進前三。還有就是楊再興這人有點剛愎自用,傲氣無雙,非要單挑衝陣,最終血戰小商河,被金軍射成了篩子。
除此之外,楊崢就再記不起其他,楊再興是從何處起家,是怎麼被嶽飛收編,怎麼打的大小戰役,一樣也不知道。
自己該不會這麼巧,就是這個楊再興吧?
但是年齡也不對吧,楊再興是哪年生人來著?總不會比嶽飛大吧,按道理嶽飛現在也不知道出生沒出生呢。
楊崢想的腦殼都要裂開,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索性也懶的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