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及時雨,落湯雞(1 / 2)

一手遮天 謅州舟 15047 字 4個月前

喬道清、馬靈執意要走,宋江苦勸不住隻得放行。

淮西征王慶,打光了河北降將。

這倆與梁山情誼並不深,此時急流勇退,也屬於人之常情。

宋江不怕兩人離去,就怕這倆影響梁山兄弟。

所以在喬、馬出大帳後,宋江迅速爬起找到吳用、戴宗。

讓他們以贈送川資為名送其離營,目的是不想讓兩人大肆聲張。

戴宗奉命去送走兩人,宋江吩咐宋清、朱富入城采買酒肉,又與盧俊義去探視受傷的兄弟。

今時今日,隻能用這些流於表麵的小恩惠,加深與梁山老兄弟之間感情。

未來能有多少成就,還得靠這些兄弟拚命,他一刻也不敢怠慢。

探視完傷員回主帳路上,盧俊義見宋江麵帶愁容不著聲,便問“兄長上午所言莫非有差?為了你一直心事重重?”

“啊?沒差。”

宋江把頭輕搖,捋著胡須解釋“我在想何時才有結果,怕兄弟們等得不耐煩,最後生出彆的想法來...”

“官家金口許諾,應該不會耽擱太久...”

“員外想簡單了,陛下日理萬機,哪能專辦咱們的事?就怕他被瑣事絆住忘卻。”

“哪怎麼辦?”

“怎麼辦?自己積極主動些,我這幾日纏著恩相,方才得了個承諾,此時已不便再催...”

宋江話趕話說到這裡,突然欣喜看著盧俊義。

“怎麼忘了燕小乙?員外可速著他入城拜會李行首,還是枕頭上關節最快。”

“這行嗎?”

盧俊義麵露遲疑。

宋江身長不及盧俊義肩高,便拍著他手臂苦澀發笑。

“自古生得好皮相,做事都能容易許多,之前能成功招安如是,楊長能獲高升亦如是。”

“楊長?照兄長的意思,官家是看他生得好,所以才...”

盧俊義不知趙佶招婿之事,此時顯然往岔路方向想歪了。

宋江愕然斜身仰望,心說老盧叫你讀書你打拳,這點悟性以後如何做大官?

“此乃恩相告知,具體情況不清楚,總之他能穿上緋袍,與那張臉脫不了乾係...”

“哦...”

盧俊義懵然點頭。

宋江則撫著粗糙黑臉暗暗自卑,心說我宋三郎也就是生得黑、生得矮,但凡有四弟宋清那樣外貌身高,也不至於仕途走得如此艱難。

下午宋清、朱富買回酒肉,在營中辦了一場慶功酒宴。

七月酷暑難熬,眾頭領各懷心事,夜裡喝醉者甚眾。

宋江在梁山形同土皇帝,擁有人事權、財權、兵權,籠絡手段可以多種多樣。

現在招安成了朝廷的人,這些權利要麼消失要麼削弱,隻能靠吃吃喝喝收買人心。

好在眾人都還買賬,心裡不舒服可喝酒麻痹,總不能再回山落草。

皇城剛出來刺客事件,宋江為免有人吃醉就入城鬨事,他與幾個心腹不敢多飲。

第二天大多數人還在酣睡,他就早早醒來在營地巡視。

路過公孫勝營房前,猛然看見他在打包行李。

宋江入門詫異詢問“先生一早就在忙,莫非夜裡睡得悶熱,打算換個營帳居住?”

公孫勝轉身望見是宋江,碎打了稽首,稟道“前番下山之前,本師羅真人有囑付,戴院長應已預稟仁兄,小道送兄長還京師畢日,便要回山中從師學道,今日兄長功成...”

“啊這...”

宋江想起前言如夢初醒,急忙抱拳躬身勸留“吾雖不敢負汝前言,心中卻不忍分彆,先生乃梁山定海之針,若無先生通玄術法,梁山

或已止步高唐州...”

“天有定數,人亦有定數,兄長不可強求,師命不敢違,萬望曲允。”

公孫勝搬出羅真人,宋江哪裡敢拂逆強留?但公孫勝畢竟是梁山要員,不能如喬道清、馬靈般簡單放行。

宋江見挽留不住,便提議再留一日,夜裡好設筵宴送彆。

公孫勝見宋江眼含淚光,隻得應了盛情再留營一日,宋清、朱富遂奉命再入城采買。

宋江帳鬱鬱不樂,回到大帳自斟自飲。

他把苦酒做消暑之飲,不知不覺竟伏案入睡。

夢回梁山,意氣風發。

畫麵轉換,金戈鐵馬。

恍惚間,回到了祝家莊戰場,那是他上山第一戰。

令旗指處,烈馬怒奔。

“秦明,壓頭陣!”

“好,好一個秦明!”

“快去救秦明!”

......

夢境之中,欒廷玉挑落秦明,躍馬挺槍直取宋江。

“誰肯擋之?”

“休傷俺哥哥!”

宋江定睛一看,旁邊閃出一個白淨漢子,雙手擎著板斧擋在身前。

雖然隻能看到背影,那身形卻是李逵無疑。

隻是這膚色白得過分,完全與黑廝兩字不搭,而且身上不停滴水。

正在遲疑之際,就聽周邊人呼喊‘小心’。

宋江聞聲抬頭看去,隻見欒廷玉摘下腰間流星錘,嗖一聲擲出正中李逵麵門。

打的他麵目全非,痛苦倒地。

“鐵牛!”

“宋江,納命來!”

“你這廝...”

一道白影越來越近,那白馬變成了照夜玉獅子,武器變成了鳳翅鎦金镋,欒廷玉也變成了楊長。

“怎麼是你...”

“哥哥,公明哥哥!”

“不要叫我哥哥!”

宋江叫囂著把手一揚,身體突然從馬上後倒。

驚恐的瞬間突然變幻,他從凳子上倒了下去。

眼前帳頂熟悉,扭頭顧盼左右,原來是南柯一夢。

怔住原地的吳用,暗忖自己又忘了叫職務,哥哥睡著都這麼在意。

他上前一步將宋江扶起,小心說道“宋保義,宿太尉已經出城,估計很快就會到,您最好收拾一下。”

“你叫我什麼?”

“您不是保義郎麼?小弟還沒習慣這職務,以後一定會好好注意。”

“還是叫哥哥...”

宋江不喜歡這個職務,他拍了拍衣服站了起來,瞅見前胸沾到不少酒漬,當即著人拿來乾淨衣服換上。

不一會,在轅門外迎住宿元景。

宋江見麵就抱拳作彙報“恩相,右掖門刺客那事,小可回來已經仔細排查,當時梁山兄弟沒人進城,張清一直是個守規矩的兄弟,他也不可能...”

“行了,我有彆的事,咱們主帳說話。”

“彆的事?好好好,恩相快請...”

宋江聞言一愣,欣然以為封官事有轉機,遂笑嗬嗬引宿元景入營。

少頃,宿元景主帳落座。

宋江、吳用等二三十頭領,分列兩排在帳中作陪,這些人都想知道朝廷如何安排。

看著眾人一臉期待,宿元景雙手扶住案幾,語重心長說道

“諸位征剿淮西有功,卻為樞密院、三省賞罰不明,陛下了解到實情後,今日在文德殿雷霆震怒,免去童國公去一切職務、勒令致仕,王太傅則被罰半年俸祿;

但朝廷近期官員任免過多,很多地方目前還沒有理順,倉促之間不能大批量派官,所以你們的安排需時間

斟酌,但陛下沒有忘記大家功勞。”

“童國公致仕了?”

宋江望著吳用麵麵相覷。

他可是收複燕京的功臣,陛下為了我們把他罷黜?

這是何等榮幸的事?還不得鞠躬儘瘁死而後已?

宿元景頷首捋須,補充說道“陛下恩準他留京養老,並沒像蔡京那樣要求還鄉。”

“那樞密院現在...”

宋江比宿元景還激動。

他好希望自己恩師掌實權,這樣自己就能借東風扶搖,可惜沒得到期望的回答。

“蔡少師領樞密院事,他是童國公收取燕京的副手,之前也在樞密院供職,由他接掌實至名歸...”

“倒也是。”

宋江的失落顯而易見,宿元景的失落藏在心裡。

殿前太尉不常設,僅僅是皇帝的軍事幕僚。

宿元景若入主樞密院,哪怕做個副手都能騰飛,可他雖為趙佶眼前的紅人,卻不及蔡攸更受寵幸。

趙佶不是沒考慮過他,宿元景招安梁山破田虎、滅王慶,對國家穩定發揮了積極作用。

但他成也梁山敗也梁山,與宋江等人的關係太緊密。

宋朝結合前朝經驗,實行重文抑武的政策,軍隊調動權、指揮權捏在文官手裡,武官隻負責領兵作戰。

像樞密院、殿帥司這樣要害部門,主官隻能是文官或者皇帝信任的宦官。

宿元景有戰略眼光,又是宋江等人的引路人,一旦掌握實權就有風險。

趙佶雖然愛好廣泛,但做皇帝也還做得明白,不會自己給自己挖坑,宿元景注定拿不到實權。

宿元景自己當局者迷,認為自己與趙佶不夠親密,或許要像蔡京般投其所好?

大忠似奸,大奸似忠。

他困在這八個字中,如胡蘿卜般無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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