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誇就得誇,如果有譚宣撫為你撐腰,不用怕他人說三道四。”
馬報國出言安慰,楊長似乎深受感動,抱拳鏗鏘道“全靠馬兄美言,楊長無以為報,對了,沁州有五千駐軍,必要時可充當新軍使用,但覆甲隻有不足兩成,如果能配發足夠的甲胄,他們比新募之兵能戰,馬兄此番回代州如果方便,可向譚宣撫提出這建議...”
“妙啊,此計甚妙。”
馬報國撫掌而笑,表示回到代州定會建議,他把募兵任務交給楊長,後在沁州醉了兩天,就帶著隨從儘興而還。
年前這小插曲,為楊長增添了節日歡樂。
能夠空手套白狼,又能光明正大募兵練兵,自然不能錯過譚冤大頭,不過他並沒有著急募兵,想等有確切消息再說。
若雷厲風行征募一萬人,他們就會提前吃官倉的糧食。
創業初期,要精打細算,能省就省。
......
轉眼冬去春來,到了宣和六年三月,馬報國奉命再至沁州。
在這之前,譚稹已上奏徽宗‘藥師難馴’,請求在河東各州進行募兵,成立‘義勝軍’以製常勝軍。
趙佶對郭藥師恩寵有加,之前關於他的參奏皆按下不理,去年雖然也曾問計宿元景,但考慮到要用郭藥師防範殘遼,這件事就慢慢拖到了現在。
能批準成立義勝軍,並非是譚稹謀劃得妥當,而是被形勢推到這一步。
去年張覺叛金降宋,卻在出城接旨時被金軍伏擊,當即與城中部曲被分割開,他情急之下倉惶逃入燕京尋求庇護,徽宗的聖旨也在逃跑時,被追擊的金兵所截獲。
金國由於在進行權利交接,沒有大統帥坐鎮前方平叛,一時沒能打下堅固的平州,所以他們明知大宋招攬張覺,也沒派人問責和索要降將。
甚至在年前,金國‘賀正旦使’與‘告哀使’,一前一後到汴京謁見徽宗,都隻字不提平州張覺一事。
(賀正旦即賀新年,告哀即通報阿骨打離世消息,大宋按照邦交禮儀,也要派賀正旦使回禮,以及吊慰使去金國吊唁)
金人在吞遼過程中,練就了軍事為主、外交為輔的策略,所以對平州事件非常隱忍。
軍事上站穩腳跟,外交談判才有底氣。
年末,斡離不(完顏宗望)回到平州前線,金帝吳乞買命他與粘罕(完顏宗翰)總理對外軍事,他調度兵馬圍攻幾個月,終於將營灤平三州全部拿下,這才發軍牒要求按大宋盟約,送回逃往宋境的張覺等叛將。
從張覺兵敗逃往燕京,到斡離不成功奪取營灤平三州,時間跨度約長達半年之久。
這期間,燕山府的宋軍想幫而不能幫,甚至為了裝作不違背盟約,對斡離不派人來求請軍糧幫助,王安中還得當冤大頭提供援助。
所以當金人的軍牒送至燕京,王安中隻得派人飛馬請示徽宗。
徽宗自知理虧,但不能真把張覺送還,因為他就藏在郭藥師軍中,遂根據蔡攸所獻假首級之計,囑咐王安中先行拖延,拖不過再用假首級冒充。
後來被金人識破,雙方又拉扯了好幾個月,趙佶萬不得已給王安中密旨,令其逼殺張覺向金人交代。
郭藥師同為遼人降將,趙佶擔心殺了張覺兔死狐悲,這才想起多人參他沒人臣本分,在燕山已有尾大不掉之勢。
於是召蔡攸、王黼等臣商議,最終決定拜郭藥師為太尉誘其入京,可惜郭藥師以燕山有賊作亂為由不至(楊過、小龍女)。
直到這一刻,趙佶才生出警惕心。
譚稹奏疏來得逢時,趙佶不但拍板同意組建‘義勝軍’,並要求王黼等人按需全力配合,讓新軍待遇超出常勝軍。
馬報國複至沁州,楊長承諾的上萬青壯,當時還在田間地頭。
這就像馬老師布置寒假作業,楊同學開學還一個字沒動。
楊長當時並不慌,這些鄉勇去年曾作輪訓,召集起來非常迅速。
他則借口春耕農忙,讓眾人回鄉幫家裡忙,當即讓孫安、魯智深下縣,約定三天內到銅鞮集結。
馬報國來時三月初九,到十二日上午他就坐不住了,早早趕到城外軍營等待,楊長則陪著在校場台上曬太陽。
午時左右,武鬆、魯智深、孫安、扈成、葉清五將,各帶兩千人列陣整齊從三方進入校場。
馬報國喜笑顏開,起身躍步走到台前觀望,心說這隊列頗為整齊,看來已作了初步訓練。
楊觀察,我果然沒看錯,值得信賴!
楊長跟去正準備誇自己幾句,突然木頭搭設的高台劇烈搖晃,他能憑借【蜈蚣步】保持平衡,馬報國卻措手不及被晃摔在地。
“氣勢這麼足嗎?竟弄得地動山搖...”
馬報國撐地彈起來,身體再次被搖得左右晃動。
“小心!”
楊長看到台上茶碗被搖下地,立刻醒悟過來發生了地震,而且這劇烈震感說明強度不小,旋即運轉【蜈蚣步】,幾步閃到馬報國身邊,單手提著他躍下校場前台。
那時地震波已經散去,馬報國還不知發生了什麼,他撓著頭尷尬回應“台子也太不結實,剛才我大意了,沒有閃...”
“剛才是地龍翻身!”
“什麼?地龍翻身?”
馬報國咽了咽口水,剛才還為大內高手摔倒丟人,這一刻馬上忘了醜事。
林衝也從不遠處趕過來,一臉嚴肅抱拳彙報“觀察,剛才地龍翻身,估計有些厲害!”
“震感十分強烈,不知有沒人員傷亡...”
楊長蹙眉冷目看了馬報國一眼,當即對林衝囑咐“傳令後續士兵先彆入場,著幾員將領馬上來見我。”
“是!”
林衝抱拳決然而去。
此時校場前台一角被震塌,楊長指著塌陷位置對馬報國說道“馬兄,剛才地龍翻身如此厲害,尚不知中心位置在什麼地方,這一萬人今日可能無法檢閱,我要派到各縣鄉展開救援,敬請諒解...”
“哦好...”
馬報國沒有救災經驗,隻能是楊長怎麼說,他就怎麼聽。
隨後眾將都上前來,楊長命武鬆、魯智深負責銅鞮救災,孫安帶兵開赴武鄉縣,扈成帶兵往沁源,葉清帶兵前往綿上,分頭統計受災情況並處理。
至於林衝與三阮所部,則作為機動部隊支援各處。
出了地震大事,古代百姓又很迷信,銅鞮居民難免恐慌。
楊長命蕭讓出榜安民,又全副武裝親自跨馬巡城,讓銅鞮秩序很快恢複。
申酉之交,楊長回到州府。
武鬆、魯智深行動迅速,已統計出銅鞮的受災情況十餘間房屋垮塌,震成危房四十餘,因震死亡三人、傷十五人,牛羊數十...
楊長令軍隊繼續救災,又命州府緊急下撥錢糧撫恤,蕭讓、楊儉則繼續統計災情數據,整理完成即寫表上奏朝廷。
馬報國看楊長發號施令,又陪同他巡了兩個時辰的街,不禁感歎楊長處事不驚、冷靜應對,的確是個做大事的俊傑,難怪公主對他青眼有加。
以前心裡堆積的成見,也因為這次地震而改觀。
做好相關救災部署,天色已經變得暗淡。
楊長遂在州府置酒,邀請馬報國共進晚餐,並借機在席上提議“馬兄,沁州突然遭了災,新募的義勝軍要救災,暫時不能隨你北上代州,等後麵兵甲、戰馬發齊,林教頭訓練充分之後,直接送去代州怎樣?”
“這個...”
“大不了這幾個月糧草,由我們沁州承擔怎麼樣?”
“行,事情出得突然,我先回去請示。”
馬報國沒敢把話說死,但內心認為譚稹定會同意。
楊長當晚離開驛館之前,也像囑咐武鬆、魯智深告知百姓那樣,讓馬報國夜裡不要睡太沉,如果有餘震就跑到空曠處。
當天夜裡,果然有兩次餘震,震感雖然比白天弱了很多,依然讓馬報國驚醒。
馬報國來到驛館院中躲避,偶然聽到幾個驛吏竊竊私語。
“現在知道了吧?楊觀察就不一般人!”
“的確是這樣,連晚上有震都能算到,說不定是仙人轉世。”
“什麼叫說不定?你知道他什麼綽號麼?光明天尊,這是一般人能叫的?聽說楊觀察之前沒有綽號,而是在梁山做醮降下天書,那上麵刻有這個尊號。”
來如此...”
......
馬報國深以為然,對楊長影響愈發好了,但這並非提前算到,而是楊長在另個世界,經曆見聞了好幾次,已養成了應對的習慣。
三月十四,沁州仍在忙著救災,馬報國辭行回代州。
其實當時震感雖強,但人口密度、房屋結構不如後世,以及處理及時等原因,導致受災沒彙報那麼嚴重。
故意對馬報國誇大,是楊長借地震把新軍留下,他之前想了不少拖延理由,但是都沒地震來得合理。
馬報國途經太原、忻州,才得知兩地也有不同震感。
譚稹已收到多州地震彙報,他不但同意了楊長的提議,還讓南部潞州、澤州、平陽等地,就地安置訓練義勝軍,有作戰任務再調至前線,宣撫司會不時派人去巡查。
至此,楊長開始明目張膽‘發育’,而位於代州附近的義勝軍,由於朝廷優待政策兌現,竟吸引了不少常勝軍轉投,這讓始作俑者譚稹
十分得意。
好心情如同天氣,來得快也去得快。
三月下旬,金國使者到代州找到譚稹,要求兌現宋金在燕京交割途中,趙良嗣答應的二十萬石糧草。
當時為了收回燕京,趙良嗣對於金國臨時加碼,隻得硬著頭皮答應下來,宋徽宗對此事也知情,但接替童貫的譚稹不知情。
十幾天前洛陽附近地震,影響河東、陝西多地受災。
譚稹真想籌糧也籌不出來,加之金使拿著用口頭承諾找茬,他自恃手裡有七八萬義勝軍,非常強硬拒絕了對方。
送走金使沒幾天,譚稹就準備派監軍赴各州,調義勝軍到邊境設防。
調兵命令尚在途中,金國又於四月中旬遣使代州,表示要把武州交割給宋朝。
譚稹再次感受到腰板硬的好處,遂令義勝軍開赴寧化、岢嵐、保德、隩州等地,確保武州能夠順利收回。(武州位於朔州以西)
這一次,楊長借口沁州還在救災,拖住傳訊監軍不奉命。
而消失半年的西京主帥粘罕(完顏宗翰),已於年初秘密抵達雲中調動部署,索要糧食、交割武州都是他的戰略。
五月初,趁譚稹注意力在武州,主力也集中在武州附近,粘罕讓使者虛以委蛇談判,自己則親率大軍攻打蔚、應、朔三州。
北方,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