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報國倒吸一口涼氣,立刻明白發生了什麼,吞咽著口水附和道“聽說大內上半年...原來是陛下有意...我懂了!”
楊長還沒來得及開口回應,懷裡的楊煌卻奶聲奶氣先開口。
“你懂什麼?”
“衙內,不,小主人。”
馬報國言罷退後一步,對著楊家父子納頭就拜,鏗鏘道“報國又有主矣,末將以後赴湯蹈火,願效犬馬!”
“嗬嗬,馬兄不必客氣,大家都是兄弟。”
楊長左手摟住楊煌,笑著上前用右手扶起。
“末將不敢僭越,我會儘快趕去太原,觀察可有彆的交待?”
“明日兄長與你同行,怎麼應付童樞密問責,你們路上自行慢慢商議,對了,你身上傷勢...”
“多謝觀察掛礙,末將已然
痊愈。”
“那就好,咱們繼續?”
馬報國哪敢不從?隨即怯怯坐回凳子上,扈成帶楊煌回後宅午睡。
當時前堂隻剩下兩人,馬報國猜到了一些事實,讓他感到拘謹和不自在。
麵對楊長提杯敬酒,他每次都恭敬起身。
好不容易熬到離開,馬報國壯起膽問了句“觀察,公主她...”
“先好好辦事,等時機再成熟些,你自然會見到。”
“是...”
馬報國吃了定心丸,邁著堅實步伐隨扈成離去。
他從大內被貶到邊境開始,這幾年其實一直過得渾渾噩噩,直到剛剛眼裡才重新有光。
早奇怪楊長得位不對,原來是陛下暗中操縱這一切,他對公主的疼愛始終沒變,為了讓她脫身還做了一場戲。
跟定公主、駙馬,人生又有了希望!
馬報國忠心多少,楊長其實內心打鼓。
經過剛才試探觀察,他才敢隱晦給出提醒,但仍要冒一定的風險,否則不會讓扈成同路。
楊長站在階上想得出神,就連武鬆靠近都沒察覺。
“我看馬報國很激動,三郎剛才真與他講了?”
“嗯,說得很隱晦,但也留了餘地。”
“我還是覺得冒險,不如跟上殺了一了百了,二哥來做這惡人。”
“大可不必,他如果真去向童貫告密,咱們可以借口汙蔑直接反了,雖然現在時機不是很好,但沁州兵馬已經練好,依靠地勢應該可以守住。”
見楊長說得言之鑿鑿,武鬆蹙著眉,語重心長提醒“三郎忘了宣讚的話?梁山軍也應該來了河北,倘若你選擇此時揭竿而起,童貫必定讓咱們自相殘殺,他們有攻打沁州經驗,那時勝負就不好說...”
“宋江...”
楊長捏著下巴沉吟,前些日子韓滔、宣讚來投,讓他得知江南軍情及朝廷調令,心說宋江好好的方臘不打,居然跑去給童貫驅使。
他倆見麵不尷尬?亂點什麼鴛鴦譜?
“三郎,怎麼說?”
“還是算了,我沒把話說死,還有餘地。”
“可扈兄跟著去了,他若是被扣在太原...”
“無妨,我大內都能帶出人,區區太原,有何懼哉?”
“也倒是...”
武鬆想起楊長本領,心中的擔憂稍稍緩解。
約六七天後,扈成單騎歸回到沁州,武鬆頓時沒了扣的擔憂,但是新的問題出現了。
楊長在代州殺胡一事,在宣撫司合議時被提了出來,童貫懷疑胡人即金國王子完顏闍母,而金國要用蔚、應兩州來換。
金國王子,茲事體大。
如果處理不好,可能激化兩國矛盾。
童貫令扈成星夜趕回傳信,要求楊長快馬加鞭到太原核實。
眾將聞言皆稱有詐,不建議楊長隻身赴太原,扈三娘、仇瓊英都表示要去同去,反而趙福金對他信心滿滿,認為沒人能困住自己男人。
就像武鬆分析那樣,此時造反可能與梁山自殘。
楊長覺得穩住童貫很有必要,便把沁州軍政交由林衝、蕭讓,自己與武鬆輕裝簡從赴太原。
當年是個暖冬,十一月雖已朔風割臉,但通往太原途中沒下雪。
楊長等人騎快馬,日行速度接近兩百裡,僅用兩天半抵達陽曲。
馬報國得到消息,提早來到宣撫司門前等候,當看兩人出現在街口,就小跑迎了上前。
“楊觀察、武統製...”
“彆急,天塌不下來。”
“就怕童樞密猜對了,您要殺了金國王子,此事恐不好收場。”
“王子又怎樣?越境殺人有理了?”
楊長麵露不屑表情,看得馬報國表情苦楚。
“金人軍事上厲害,沒理也要占三分...”
“哼哼,那得看對手是誰,走!”
楊長身穿緋色官袍,身旁武鬆高大威猛,走起路來虎虎生風,各門衛兵哪裡敢攔?都在猜是什麼大人物。
三人稍後來到議事廳,童貫、辛興宗、馬擴、任元等人,都已落座在堂內等候。
童貫上次見到楊長,還是在梁山水泊旁逃命。
當時官軍大敗潰逃,童貫有千人斷後夜差點被擒,他親眼看見楊長如同神魔,把圍攻的騎兵儘數砍倒。
今日近距離仔細打量,原來是員俊朗的小將。
或許是楊長不蓄須,所以單論長相和身材,童貫認為武鬆這壯碩外形,更契合自己心中的楊長,猛將不都該生得彪悍?
經過馬報國引薦,楊長進門即至前方主位落座,他按官職僅排在童貫、馬擴之下,武鬆則如山侍立在後。
童貫心中詫異,便指武鬆追問“楊觀察,身後站立者何人?”
“武鬆,下官軍中統製...”
楊長話未說完,任元即搶言追問“莫非景陽岡打虎英雄?”
“然也。”
“徒手能夠打死老虎,武統製武藝定然不凡,不如在此露一手?”辛興宗出言誇讚,語氣卻是帶著質疑。
武鬆聽罷拱了拱手,回應曰“將軍見笑了,我就有些力氣而已...”
“光靠力氣,能做統製?”
“樞相,您喚楊某至此,不是有要事麼?”
去年用方紳拉蔡京下水,屬於間接利用了辛興宗一把,他想到被人算計語帶不善,但楊長直接跳過不接話。
童貫看出兩人心思,於是給了辛興宗製止眼神,同時示意馬擴來了解情況。
馬擴起身拱手行禮,將金國尋人的情況簡單作了介紹,隨即問曰“無論對外怎麼說,自己人要掌握真最實情況,楊觀察,你為周通報仇一事,我們知道得比較片麵,能不能詳細敘述一遍?”
“詳細些?從程侯山講起?”
“那最好。”
“這事兒嘛...要從追擊田豹開始...”
楊長看了馬報國一眼,旋即把事情經過娓娓道出,但沒講忻、代官員如何處置。
他本來可以說假話,最少可以把闍母的外麵,描述成類似宋江外貌。
闍母首級曾祭奠周通,忻州守將石班當時也見過,但是楊長不知道他被調走,所以回答得非常誠實。
當聽到楊長單殺數十胡人,紛紛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馬擴多次出使金國,親眼看過金人勇士的厲害,便情不自禁問道“楊觀察,你是說自己單人獨騎,斬殺五六十胡人騎兵,其中還包括那虯髯首領?”
“有問題嗎?這不有手就行?”
楊長回答的時候,故意盯了辛興宗一眼,好像在說你不用陰陽我,哥們靠實力打出的戰績,不像你憑借父蔭。
“這也...”
“楊觀察武略超群,我相信他有這實力。”
馬擴被打算思緒不好回應,‘受害人’童貫則站出來替楊長作證,跟著提醒曰“你前次去金營接洽,闍母外貌與剛才描述一致否?”
“遼人、金人都麵容粗獷,我也無法確定那就是闍母,建議不要向金人提此事,免得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麻煩如果存在,惹不惹都會來...”
童貫沉吟之際,望著楊長解釋“楊觀察大可放心,你斬殺異族越境流寇,肯定沒有任何問題,但我就怕金人附會,你不知粘罕多難纏...”
“樞相何必苦惱?”
楊長雙手一攤,表情不以為意,回答道“金人稱闍母今年在蔚州走失,可我遇到的敵人出現在忻州,而且這還是在兩年之前,您覺兩者能是同一個?”
“對啊,若粘罕強行聯係,這不落我們口實?”
童貫低頭嘀咕幾句,抬頭對楊長微笑點頭,跟著看向任元道“任統製以後彆聽風就是雨,搞得我這幾天寢食難安,也讓楊觀察晝夜不停趕來,這種事下不為例!”
“是...”
任元抱拳應答後,又尷尬向楊長行禮,“觀察休怪,末將也是聽人說起,又不懂甄彆真假...”
“沒事。”
楊長臉上古井不波,心裡卻如浪起不定。
他原以為是代州、忻州官員提及,卻沒想到竟是真定義勝軍統製上報,你口中的外人不會是梁山兄弟吧?
我替周通報仇這事,梁山兄弟大多知道。
金人要找自家王子,你們立刻把我推出去?好兄弟就是這麼用的?
楊長心裡有想法,便打算下來找任元問清楚,當務之急是沁州義勝軍,很擔心童貫當麵找他要人。
童貫不是沒這麼想過,他原計劃讓辛興宗接管,但剛才因為‘誤會’楊長,又有馬報國提前說明原因,於是回答的輕描淡寫。
“觀察用義勝軍救災助民,雖然有‘公器私用’之嫌,但出發點畢竟是好的,那萬人暫時留在沁州,有情況再派人去調兵。”
“多謝樞相體恤沁州百姓。”
......
楊長與眾人寒暄一會,實在不願意虛偽久聊下去,於是借口沁州公務繁忙請辭,馬擴則奉命送他們出府門。
眾人在門口作彆,楊長【鷹視鴞目】看到任元在後。
他想引起此人興趣,方便等會找地方‘結識’,於是指著府門石獅子,對武鬆使眼色“二哥,你看這對石獅,是不是放反了?”
“反了麼?好像是真反了...”
武鬆不知其意也配合回應,當即引起了馬擴的注意。
他看石獅拜訪正確,正想上前詢問緣由,就聽到楊長說了句瘋話。
“咱們一人抱一個,給它們調換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