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的軍事調防,已提前被金軍掌握。
如果馬擴據城而守,金軍仍然討不到便宜,大概率需要繞道而行,但翰離不仍選擇剛正麵,便是他與粘罕的約定。
就河北一路而言,真定府的戰略重要性,勝過要割讓的中山、河間。
金軍隻有拿下真定,東西兩路才能有效聯係,不至像上次那般各自為戰,形不成軍事合力。
翰離不率軍直麵馬擴,粘罕則在蔚州集結新到兵馬,由真定北部飛狐徑進入,代替東路軍進攻真定。
這樣馬擴、宋江、盧俊義結成的防線,就演變成了宋朝的馬奇諾防線。
屆時翰離不繞過繼續南下,就能以真定為據點推進,再不用擔心補給線被騷擾,而馬擴等人若移師追擊,則要舍去防禦優勢與金軍拚野戰。
粘罕調兵至河北攻堅,翰離不作為回報則合攻楊長,幫助打通西路金軍南下通道。
具體部署,即東路軍至磁州止,放棄原路線直撲都城汴梁,而由滏口陘進入潞州,從潞州向北攻打威勝。
威勝地勢三麵環山,唯獨南部與潞州相連,沒有險要地形利用。
粘罕用兵可謂恰
到好處,不但麾下大將婁室能挑重擔,能獨自坐鎮太原屢戰屢勝,偏偏欽宗還給他打助攻。
翰離不出兵燕京之際,劉韐已率兵入井過平定,由種師中的老路線救太原。
由於種師中前次的失敗,耗儘了真定府的九成駐軍,讓來接任的劉韐捉襟見肘,除了他本部兵馬兩萬,真定隻剩不到萬人廂軍。
即便如此,劉韐在出兵太原時,也帶走了真定多半兵馬,但他此次總結經驗教訓,備足了相關物資。
致使守將李邈隻剩三千兵,已分不出兵馬去盯守飛狐徑。
後粘罕親率偏師出蔚州,悄無聲息來到真定城下,再以優勢兵力三日破城,副將劉翊自殺殉國,李邈被俘不降被斬。
劉韐抽空真定兵馬,總兵力並不到三萬,而且他那一路因行軍最快,孤軍被婁室調重兵擊潰。
後在撤軍途中,劉韐得知自家水晶爆了(真定失守),又聽說粘罕、翰離不都在河北,遂不敢原路返回。
劉韐率殘部翻山越嶺至遼州,打算從遼州重新招募兵勇,然後取道威勝、潞州反攻真定,後遇‘姍姍來遲’的王淵部不表。
欽宗這次孤注一擲,除了王淵從趙州(今河北趙縣)出兵,要借道磁州、潞州與威勝至遼州,其餘所有各部皆從平北過境。
楊長與王淵打過交道,雷震也曾在他麾下效力,所以不擔心這路軍隊擾民,便把注意力集中在西邊。
解潛是西路來得最快的,幾乎是劉韐在過境平定軍(州)時,他也同步在過境平北軍(州)。
朱仝、蕭讓是楊長任命的州官,楊長擔心這兩人應付不了解潛,便點了五百騎兵往平定迎接,同行隻有魯智深一人。
解潛對此戰很積極,他從陝西帶來三萬兵,在西路集結諸部中人數最多。
楊長趕到洪洞縣時,解潛已率前軍抵達陽涼南關,後續隻剩運補給的數千人。
經過詢問後軍,才知解潛趁秋初天氣好,日夜催促大軍趲行路,沒時間與本地官員接洽,遑論做出擾民之舉。
行軍如此迅速,出乎楊長的預料。
他感慨解潛治軍不錯,遂讓魯智深去臨汾等候,自己單騎赴陽涼南關相見。
照夜玉獅子中箭淋雨,又馱了兩個人走了一夜,到威勝傷勢教之前加重,此刻留在威勝城休養。
許是匹普通馬的緣故,楊長趕到陽涼南關沒追上,到了北關依舊沒見到人。
解潛是急急國王?
“你說什麼?解潛已拿下介休,正在往孝義進發?”
“是啊。”
北關守將宣讚,頷首對曰“哨探剛傳回的消息。”
“突合速僅用萬餘人,就能擋住姚古十萬軍,而現在解潛才三萬人,就能給他打跑了?
“末將也不知道,情報就是這樣,介休也已經奪回。”
“怪哉...”
楊長捏著下巴呢喃,暗忖到底是金軍變弱了,還是解潛為西軍隱藏大佬?
其實是他想多了,解潛攻打介休的時候,婁室正在進行攻城戰、圍剿劉韐雙線作戰,臨時抽走了汾州的兵馬。
解潛運氣雖然不錯,但突合速並不是莽夫,他也精通捕獵學來的戰法,即獵物成群不好對付,就想辦法讓獵物分散。
放棄介休,再棄孝義,三棄西河。
解潛每收複一城,就要分兵去防守,等到四攻平遙時,兵馬隻剩下兩萬。
突合速通過空間換時間,不但通過棄城分散了解潛軍隊,也等來了婁室的援軍,而解潛的援軍來得太慢,最終被金軍所擊潰。
解潛率殘部逃至臨汾,逢楊長迎接新到的折彥質。
他兵敗沒臉久留,隻是簡單分戰敗經驗,便灰溜溜帶兵離去。
折彥質吸取教訓,不再像解潛般輕兵急進,占領介休之後即按兵不動,等張灝、折可求、範瓊等人到齊,才一起繼續往前推進。
此時婁室已擊潰劉韐,而東線另一路的主將王淵,也在遼州被他攔了下來。
王淵救援太原未必成功,但金軍已經拿下真定府,若不阻攔就會再次臨汴梁,兩人一致決定回師河北。
失去東線宋軍牽製,西線的宋軍數量雖多,但也沒能敵過婁室。
九月下旬,隨著西線宋軍全數敗回,欽宗‘孤注一擲’大戲落下帷幕。
正如楊長預判的那樣,演了一出葫蘆娃救爺爺。
好在有他坐鎮平北,讓這幾路兵馬都沒敢滋擾百姓,沿途城鎮也沒受影響。
楊長此時離開威勝,已有接近一個月時間,所以沒打算在平北久留。
臨行前,他將平北主要將領,召來臨汾安排防務,蕭讓順帶置酒餞行。
或許是宋軍接連兵敗,魯智深此時心情鬱悶,沒飲幾杯就拍桌子嚷嚷“什麼狗屁名將,成群結隊去送人頭,之前還有臉喝灑家敬酒,我呸...”
“大師醉了。”
“灑家沒醉。”
魯智深一把掀開劉唐,望著楊長搖頭晃腦繼續嘟囔“楊兄弟,金狗如此囂張,咱啥時候出手?灑家渾身力氣沒處使,難受!”
“按說金軍接連作戰,正值將士們疲憊之際,此時我若出兵汾州,或許能出其不意...”
啪一聲脆響。
魯智深激動得一掌拍碎桌案,但出手之後酒就已經醒了,他難為情撓著後腦勺,看著楊長笑嗬嗬道“既然是好機會,那就馬上出兵啊。”
“平北兵馬本不多,而且騎兵尤為的少,從威勝調兵來不及,這機會怕是...”
“三郎。”
楊長話沒說完,即為朱仝打斷。
“平北精兵確實不多,隻有你年初留下萬餘步騎,但後麵又新募了兩萬兵,林教頭已派人來訓練過,不如讓他們替換各地守軍?”
“哥哥的意思,讓我帶那萬餘步騎,先去尋金軍打一場?”
“對啊。”
朱仝捋髯對曰“太原金軍有十數萬,以平北軍現有兵力,想要取得大勝不易,但金軍此時疲憊,說不定還有些驕縱,或許能拿一兩場小勝,你彆忘了水軍優勢,打不過撤退也容易。”
“有道理。”
楊長頷首肯定,並鄭重追問“正所謂兵貴神速,駐紮平北各地的兵馬,完成集結需要多久?”
“三天。”
朱仝亮出三根手指,肅然回答道“三天可至南關,那邊有現成的糧草,輜重可以走水路。”
“既如此,那就走一遭。”
“哥哥,小弟請纓同行。”
“我也去。”
“還有我...”
......
一聽說要打仗,州衙大堂沸騰了,紛紛嚷嚷著隨軍。
楊長伸手止住眾人,掃視一圈正色說道“不能一股腦都去,這樣,就朱兄、魯大師及阮氏三雄隨軍,其餘人全部留守平北。”
“是!”
“哦...”
從回答聲音來分析,似乎幾人歡喜幾人愁,其中劉唐表情最失落。
楊長考慮到後方有韓滔、曹正,兩人都是謹慎且小心之人,於是又做主把劉唐加進了隊伍。
而朱仝說到做到,他當天下達調兵命令,各縣駐軍連夜出發,用了三天集結於南關。
九月二十五,大軍至關北休整,宣讚又有新情報。
北麵五十裡外的介休縣,新到五千金軍在休整。
楊長瞬間來了興趣,心說哥們難得
打場富裕仗,這盤餐前小菜就先吃了。
金軍騎兵多且精,哨探也比宋軍明顯優勢,但楊長有夜視能力。
這廝故意黃昏出發,帶著一萬步騎狂奔五十裡,次日清晨出現在介休城下,驚呆了城上的一眾金軍。
而楊長則在驚愕人群裡,發現一張特彆熟悉的麵孔,便是金軍大將完顏婁室。
這情形,堪比李雲龍追擊楚雲飛,湊巧逮到暫七師師長常乃超。
桀桀,老子發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