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擒賊先擒王。
楊長看到婁室那一刻,心情既意外又欣喜,遂吩咐朱仝說道“介休有大魚,速派人傳話阮氏兄弟,讓他們率水軍趕到前方,擋住孝義方向的援軍,你親率一隊騎兵繞後,防止大魚往平遙逃竄。”
“還要繞後?什麼大魚啊?”
朱仝視野不及楊長,還不知婁室就在城中,但他聽楊長的口氣,似要全殲介休之敵。
己方兵力隻有萬人,而五千金軍據城而守,即便是一支疲憊之師,其戰鬥力也不容小覷,能夠取得小勝已不錯,哪敢奢望合圍並全殲?
“是婁室!”
“什麼?”
“婁室在介休?”
“這廝忑可恨,灑家要打出他屎尿來!”
......
身邊人都激動起來,就連朱仝也覺得可以冒險,但還是謹慎給出提醒“機會雖然很難得,但咱們兵力不足圍城,分兵還易被各個擊破,解潛就是遭的這個道。”
“不可強求,但要儘力。”楊長表情肅然,繼續說道“我讓哥哥繞後,隻是為了牽製監視,等正麵擊潰敵人,才有希望成就大功。”
“金軍人人擅射,攻城戰對我們不利...”
“我省得,所以要引出城作戰,劉唐!”
“在。”
劉唐聽到楊長點將,激動抱拳來到馬前。
“婁室見過我與朱兄,魯大師的外形也好推測,好在離城門有點距離,他還不知道是我們,你速帶一隊步卒去叫陣。”
“嘿嘿。”劉唐拍著胸脯,笑著打趣“帶我帶對了吧?看我的。”
“附耳過來,我教你誘敵說辭。”
“好。”
劉唐得了計謀歡喜離去,楊長則壓住陣腳緩緩跟上,一邊向前一邊安排部署。
金軍當兵素質強,人少也未必劣勢。
楊長想要獲勝,離不開個人勇武。
就在他部署的時候,猛然瞥見魯智深神神秘秘。
定睛一看,胖和尚居然拿著枚炮彈把玩,楊長旋即激動起來。
“大師,這是從何而來?”
“這?”魯智深聽得一愣,摸著額頭笑道“灑家從威勝出來前,找淩振要了十枚,想著官軍要是不聽話,就用炮彈教訓。”
“有十枚?”
楊長聞言大喜,肅然提醒魯智深“千萬彆亂丟,說不定今日破敵,就指著這些炮彈!”
“哦...”
魯智深憨憨點頭,突又睜大眼補充說道“不能全給你去扔,灑家也要過過癮。”
“我們一人一半。”
“那就說定了,灑家這就叫人取來。”
......
劉唐引著五百步卒,往介休南門搦戰誘敵。
介休城小,城外沒有護城河,軍隊可直達城下。
解潛等人輪番出擊,已對這座小城數次摧殘,此時那破損的城牆,還沒來得及修繕。
金兵弓馬嫻熟,離太近容易被攻擊。
劉唐提前讓士兵停下,自己擎著樸刀一步當先,指著城樓連聲叫罵。
“上麵的金狗聽著,我乃楊將軍麾下先鋒大將劉唐,不想死就快快獻城投降!”
“看不到大軍壓境?你們還在等什麼?”
“想想銀術可,想想拔速離,對了,之前投降你的劉嗣初,就是爺爺砍的腦袋。”
....
城下劉唐持續叫罵,婁室則凝眉捋須不說話,他對宋作戰屢戰屢勝。
唯獨楊長這個名字,值得他猶豫和思考。
最近一個月,太原金軍頻繁調動作戰,取得了傲人戰績。
前幾
天擊敗折可求,婁室通過審訊戰俘得知,這是最後一路的太原救兵。
既然汾州沒了威脅,他便抽調兵馬回師再陽曲,同時分兵攻打平定軍。
楊長攔在平北與威勝,占據地利優勢易守難攻,若實在啃不動這硬骨頭,西路軍從平定而出真定,一樣可以攻入大宋腹地。
汾州這兩年戰火不斷,當地百姓或流亡或為奴掠走,州內已很久沒人種糧,婁室認為留軍過多有補給壓力,且斷定楊長不敢出兵,就著急調走了金軍主力,自己也留在最後部署防禦。
可婁室千算萬算,沒算到楊長居然敢出兵。
這廝想乾什麼?
趁金軍戰後疲敝,想當鷸蚌相爭的漁夫?
就這區區萬人,也妄圖收複太原?
耶律馬五陪在婁室身邊,他作為完顏突合速的副將,也要留在汾州拱衛太原。
他見城下罵聲不斷,婁室卻像沒聽到一樣,便小聲提醒“將軍,根據之前戰俘交待,劉唐是楊長麾下步軍統製,同時也是平北軍守將之一,我看此人頭發顏色赤紅,定是赤發鬼劉唐無疑。”
“嗯?”
婁室眼中寒光外泄,冷哼道“我看得見,銀術可的仇,有此人一份...”
“汾州駐軍都在孝義,您看是趁著出城交戰,派人去向突合速求援,還是用驕兵計撤軍?”
“劉唐身後就萬人,而城中有五千騎兵,我用得著驕兵計?”
“可咱們的將士疲敝,楊長又有萬夫不當之勇...”
耶律馬五雖為與楊長交戰,卻聽營中許多人對他誇讚,便情不自禁為這名字忌憚。
“楊長固然厲害,但是...”
婁室話到一半,瞟了遠方眼一眼,突然癟嘴道“漢人兵法‘兵不厭詐’,就不會是劉唐借楊長之名,故意來賺我城池麼?我料定楊長不在此地,你附耳過來...”
“啊?哦...”
耶律馬五身體前傾,聽了婁室交待深以為然。
隨後,他走上前扶住牆磚,厲聲喝阻劉唐“喂,城下那紅發匹夫,你罵夠了沒有?”
“沒有,爺爺沒有。”
劉唐擺手一甩,似犯渾的不良少年,繼續叫囂“你們不敢出城,爺爺就一直罵下去!”
“哼...”
耶律馬五輕蔑一笑,戲謔問道“說楊長來了,他現在哪裡?”
“將軍就在後麵。”
劉唐頭也不回手指身後,表情依舊如剛才般桀驁“爾等出城就能見到,怎麼?不敢了?”
“好好好,既然你們趕著送死,我不得不成全,伸出脖子等著!”
耶律馬五回應完,轉身即向婁室請纓“末將願出城斬殺劉唐,請將城中騎兵撥我四千,我親率兩千由南門,其餘兩千從東西兩門出,三麵夾擊,攪亂敵軍陣腳,必獲大勝!”
“四千金軍打一萬,按說取勝很輕鬆,你的思路也對...”
婁室話還沒說完,身後突有傳令兵趕到,以鏗鏘發言打斷了他“報告將軍,介休城東西北三門,同時發現宋軍遊騎。”
“什麼?三門都有?”
耶律馬五計謀被識破,臉色立刻變得難看起來。
婁室則悠然笑曰“看來這紅發小子,也並不是單純的莽夫,懂得提前派遣哨探警戒,這樣三門齊出就不可行。”
“我看那劉唐模樣,就不像是有大智慧的,莫非主將另有其人?”
“敵軍陣中,確實有少量戰馬,但是沒有白馬,許是朱仝或韓滔?”
“那現在怎麼辦?”
耶律馬五計被識破,此時也不知如何應對。
婁室淡然囑咐曰“這樣,你帶三千精騎出南
門,我在城上觀察指揮,等會注意看令旗行動,看到紅旗立刻回城。”
“是!”
耶律馬五隨即下城點兵,帶三千精騎從介休南門出城。
剛才搦戰的劉唐,此時早已後退。
楊長在半裡外排開陣勢,等待著魚兒自己來咬鉤。
按說為了防止騎兵衝陣,應該把軍隊直接推至城下,但那樣就要忍受守軍射擊,而半裡距離不近也不遠,數千騎兵剛剛能展開,但沒留夠有效的衝鋒距離。
在城上觀戰的婁室,隱隱覺得哪裡不對。
他看到耶律馬五率部出城,邊走邊壓住陣腳收攏隊伍,但還沒來得及發起衝鋒,突然敵陣中飛出一個黑點。
轟一聲響。
後方城門口,如霹靂炸開。
由於材料緊缺,淩振新造的炮彈,殺傷力不及之前,但炸開的響聲更大,對於驚馬有奇效。
城門附近戰馬已受驚,不受控製四處亂竄。
耶律馬五不知情,便好奇詢問隨從“什麼回事?什麼聲音?”
“不知道!”
......
嗖嗖嗖...
就在馬五疑惑之際,敵陣再飛出三個黑點,但落點不再是城門口,而是金軍騎兵各處。
刹那間,那些戰馬如同野馬,相互無規則亂竄,三千騎兵亂作一團。
嗖...
“所有人,跟我殺!”
“殺啊!”
楊長分得五發炮彈,開戰第一時間全扔了,隨後即驟馬舞鏜,引兵殺向那團混亂。
耶律馬五見軍陣大亂,回首城樓卻沒看到紅旗,他不清楚婁室什麼意思,隻得強撐頹勢作戰。
婁室看到炮彈飛來,如花在騎兵陣中炸開,一時也傻愣在原地。
他打了這麼多年仗,從沒看到過這等戰法,也沒看到敵軍陣中火炮,那炮彈是如何發出的?
婁室出神的瞬間,楊長扔出最後一發炮彈,卻是瞄準城樓上的自己。
好在他反應夠靈敏,猛然縱身向旁邊一躍,這才避開被炮彈炸傷,但那麵紅旗被擊中。
敵軍有這樣的利器,這仗還怎麼打下去?
沒了紅旗號令,跑到城樓後方的婁室,急忙著人鳴金示警,但現在為時已晚,城下兩軍已然交兵。
婁室還沒考慮好下一步,城樓上再落下一發炮彈,這回確是魯智深丟的。
看到楊長如炮仗扔完,魯智深便催促軍士點火,第一發瞄準騎兵人群丟,結果用力過猛在天上炸開,第二發又丟到敵陣邊緣。
魯智深由於沒有準度,最後三發全往城中投出,遂後也提杖縱馬狂奔。
楊長以炮彈驚馬開局,金軍士兵們既要控製馬匹,又要分神與敵人作戰,更兼他們剛經數場戰鬥,此時身心疲憊且懈怠,幾乎照麵就被殺得丟盔卸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