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會見兄長(二合一)(1 / 2)

謝不為下意識想拒絕,但話到嘴邊,又覺得季慕青所說也確有幾分道理。

雖說這弋陽太守待他和季慕青的種種都是挑不出錯的,但他總覺得,在弋陽郡三大世家如此橫行的情況下,這弋陽太守能穩坐一郡長官的位置,當真會與三大世家一點瓜葛也沒有嗎?

而他又對此三大世家印象極其不好,便不免對這弋陽太守連帶著整個郡府都有些戒備之心,也總歸是防人之心不可無。

且他近來身體也確實不舒服,方才若不是季慕青在他身邊,他指不定要多吃點痛,還不會及時吃上藥好得這麼快。

這般想著,謝不為便往床榻裡頭挪了挪,轉而望向了季慕青,“那就勞煩阿青看顧了。”

又道,“房中隻有一張床榻,委屈你今晚和我擠一擠了。”

他說得坦蕩,畢竟他與季慕青都是男子,出行在外也沒那麼多講究,兩個人睡一張床榻實屬正常。

但季慕青聞後卻渾身一震,登時側首去看謝不為。

此時月光與他擦身而過,落在了床榻上,將謝不為披散著鋪了半床的青絲照亮,便如同一段段泛著水光的烏綢,漫在了素白的錦被之上,而謝不為麵色仍是蒼白,可眼中瞳珠卻因皎皎清輝而燦亮如星。

如此黑白對比之下,便襯得躺在此間的謝不為精致得像一個瓷娃娃,讓人心生向往卻又不敢觸碰。

“阿青?”謝不為見季慕青無端開始發愣,便開口催促,“時候確實不早了,過來吧。”

卻不想,季慕青回神之後,麵色卻突然漲紅,就連耳廓和頸側都紅得有些發燙,還不自覺退卻了兩步,弄得好像喚他過去的人不是謝不為,而是什麼對他有所企圖的山間精怪。

“不......不必了,我睡在地上就好。”季慕青在連退三步之後,終於清醒過來,及時打住,但說話卻有些結結巴巴,再加上他酡紅的臉頰,看起來就像是被人調戲了一樣。

謝不為略有不解,但轉念一想季慕青身上那如同燃了火的體溫,要是兩人睡在一塊,他多半會被熱得睡不著,頓時便也覺得隻要季慕青自己不介意,那季慕青睡在地上也挺好。

這般,就乾脆地單肘撐身半起,長發委垂在身側,伸手將床榻內側的錦被遞給季慕青,“那你將被子墊在地上吧。”

季慕青再一個恍惚,才上前接過了錦被,隨意鋪展開來墊在了床榻下,側著身躺下,不再去看謝不為。

謝不為倒沒在意季慕青這略顯反常的行為,再次躺下之後,便闔眼準備入睡。

可也不知為何,即使他已是滿身疲乏,卻怎麼也睡不著,甚至還覺得室內愈發悶熱,讓他有些喘不過來氣。

在幾個翻身之後,謝不為終是忍不住了,側身對外,朝床下輕聲喚道:“阿青,你睡了嗎?”

“嗯,怎麼了。”季慕青很快出聲回應,但聲音卻格外沙啞,應當是已經入了睡,卻被謝不為這一聲還不及窗外蟬鳴動靜來得大的聲音喚醒。

謝不為自然也聽了出來,不免有些愧疚,支支吾吾了片刻,才道:“這裡太熱了,我睡不著。”

弋陽郡府條件自然不及京中世家優渥,即使弋陽太守給他和季慕青安排的房間已在郡府中最為清幽之處,窗外還有竹林小池以消夏暑,可在這三伏天裡,仍是無甚作用。

季慕青聞後並未應聲,而是起了身,走到了窗前,將本是半開的直欞窗完全支起,再回到床沿邊,也未躺下,隻這麼站著,微微俯下身,“好些了嗎?”

夜風自然大了些,可仍是杯水車薪,謝不為感覺自己渾身熱得都快燒了起來。

其實他從前也不會這麼嬌氣,甚至也不算怕熱,但也許是這般行程奔波勞累之後,加之身體本就孱虛,感官也就愈發敏銳而耐不住暑。

他沒作聲,季慕青也懂了謝不為的意思,略忖過後,沉默地走出了房間,再回來時,手中已多了一把蒲葵扇,再坐到床沿,一聲不吭地開始為謝不為扇風。

謝不為即刻明白,季慕青方才出去應當是找了郡府中的下人要了扇子。

這般自然涼爽許多,可謝不為卻不好安心接受,便抬手按住了季慕青搖扇的手腕,語調頗有些不好意思,“我自己來,你去睡吧。”

可他這一動作,卻像是將季慕青燙到了一般,令季慕青渾身再是一顫,又連忙抽出了手,但手上仍是繼續為謝不為扇著風,言語有些斷續,“我不累,你睡吧,等你睡著了我再去睡。”

謝不為自然還是不肯接受,便又推辭了一句,“我怎麼好意思勞累你。”

卻不料,這句話倒是讓季慕青找回了之前與謝不為“鬥嘴”的感覺,聲音也比剛剛自在多了,自有少年玩笑意氣,“要是你再睡不著,才真的是勞累我。”

謝不為雖聽出了季慕青話中的玩笑之意,但也知這句話確實是事實,再有幾息猶豫之後,便也笑了笑,“好,那就勞煩阿青了。”

說罷,也就不再扭捏,而是直接闔上了眼。

他能感覺到季慕青身上灼熱的體溫,卻也不覺燥熱,甚至還有幾分安心,而且更多還是一下一下搖扇送來的涼風,為他驅散了室內的悶熱。

沒過多久,不知不覺中,謝不為便漸漸睡去,且是一夜好眠。

等到窗外鶯啼蟬鳴聲躁,謝不為才悠悠轉醒,意識回籠的那刻,他忙扭頭看向床榻下,卻沒看見季慕青的身影,甚至那席錦被都已被疊好放在了床尾。

雖知曉季慕青自然不會有事,但他心下還是一慌,大聲喊道:“阿青,你在哪裡?”

隨著他這聲落,“嘭”的一下,房門被半撞開來。

謝不為尋聲看去,見季慕青竟是赤/裸著上半身——

陽光透過竹林間的縫隙,斑駁地灑在季慕青堅實的胸膛和肌肉線條分明的臂膀上。大顆大顆的汗水從他的額頭滑落,沿著頸部流淌,流到了塊壘分明的腹肌上,再往下,最終消失在了腰上黑色的束帶間。

而他的肌肉在陽光下顯得更加有力,每一

塊都像是精心雕琢而成,散發著勃勃生機與青春朝氣,令謝不為在怔愣的同時,竟也有些麵熱。

他忙收回了眼,隻覺得蟬鳴是響在了他的耳邊,“嗡嗡”的,讓他思緒頓時錯亂,言語更是磕磕絆絆,“你......去哪裡了?”

他能感覺到季慕青在一步一步地向他走近,而他卻在不自覺地往床內瑟縮。

“我去晨練了,見你睡得香,就沒有叫你。”季慕青停在床尾處,拿起了木架上的巾帕,浸在了銅盆中,瀝水之後,便開始擦拭自己臉上身上的汗。

謝不為隻瞥了一眼,麵上便更是灼熱,分明他與季慕青之間還隔著一段距離,可他卻好似能感受到季慕青身上晨練過後正散發的陣陣熱氣,一時也沒有說話。

季慕青在擦淨汗水過後,見謝不為臉上紅得厲害,第一反應謝不為是不是生病了,連忙走到謝不為身邊,探手試了試謝不為額頭上的溫度,但又確定不了,隻擰眉問道:

“你有哪裡不舒服嗎?”

謝不為一怔,頓時明白季慕青這是瞧見了他的窘態,更是渾身都不自在,耳邊嚶嚶嗡嗡的,還是沒有回話。

季慕青便坐了下來,想探身去看謝不為,卻被謝不為抬臂擋住,是在以寬袖遮掩他臉上的紅暈,也是在遮掩季慕青赤/裸的白皙胸膛,且腦中還不合時宜地閃過一個想法——

怎麼打著赤膊晨練,也不見黑呢?

但他自然不敢將這話說出來,隻故作玩笑地打趣季慕青,“你都不是小孩子了,還不把你的衣服穿上,這裡也沒有花草蜂蝶讓你招惹呀。”

季慕青也是一愣,頓也好似明白了謝不為麵紅的原因,旋即站起了身。

謝不為在聽到一陣簌簌響動過後,怦怦直跳的心隨之緩了下來,麵頰上的灼熱也消褪不少。

之後,兩人都有些詭異地少言,直到軍中長隨前來通傳,兩人皆才暗暗鬆了一口氣。

“謝大人,二位謝將軍已到了郡府,正在前廳處呢。”

長隨口中的二位謝將軍說的就是謝不為的兩位堂兄——謝瑜和謝璨。

之所以稱他們為將軍,是因為魏朝主政一方的地方官多會有將軍銜,是為軍/政一體。

就比如謝晉在擔任豫州刺史的同時,也是朝廷親封的鎮西將軍,謝寧則是安西將軍,而他這兩位堂兄也都有將軍銜——謝瑜是四品西中郎將,謝璨是五品宣威將軍。

不過,相對於謝晉與謝寧主政一方是有少量軍權在握的情況,謝瑜和謝璨的將軍銜則完全是高級武官的閒職,若非有朝廷差遣,即使身在軍營,也不能調用一兵一卒。

謝不為和季慕青來到前廳後,一眼便看到了正被郡府官員簇擁著的謝瑜和謝璨。

其實,謝晉與謝寧兩家並不經常返京,原主也沒有見過謝瑜和謝璨,但這兩人的氣質在人群中實在是過於出挑,才讓謝不為一眼便能確認。

而謝瑜和謝璨也在聽見動靜後朝謝不為和季慕青看來,謝不為這才得以看清兩人的樣貌。

陳郡謝氏當真是慣出俊朗公子,他這兩位堂兄不僅僅是氣度不凡,樣貌更是不俗,兩人皆隻著單調烏衣,卻絲毫不減他們麵上的俊美。

不過,其中一人麵上威嚴更多,眉梢嘴角皆沉,而另一人則恰好相反,眉眼彎彎,唇角上揚,甚至有些輕佻之感。

謝不為在回想謝翊對他的交代之後,心中便有了判斷,這看起來嚴肅一點的應是謝晉的長子,謝家大郎謝瑜,而這略顯輕佻的,便是謝晉的次子,謝家二郎謝璨。

謝瑜隻是輕輕掃過了謝不為一眼,便側首囑咐郡府官員退下,另讓隨行而來的士兵守在了前廳左右。

而謝璨在看到了謝不為之後,單眉一挑,主動走近了謝不為,嗓音也果真如謝不為所料的那般無比清朗,“是六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