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忙碌,能夠決定無數士子人生的春闈科考暫時劃上了休止符。
接連數日的會試,讓整個考院之中都彌漫著一股黃白之物的酸臭味,李承宗站在石階之上,最後看了一眼,陷入黑暗中的考院,臉上浮現出了一絲滿足的笑容。
來到這個世界這麼多年,他隻知道要成就大宗師好好的活下去,卻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樣活下去,直到下決心做好春闈這件事後,才發現原來做一個普通意義上的好人,感覺其實很不錯。
當然,好人並非迂腐的老好人。
如果讓他像範閒那樣活著,他肯定是做不到的。
遇見不平事能幫一把幫一把,沒遇見……也絕對不找事。
帶著眾人離開這個臭氣熏天的考院,院門口早有馬車和宮中的小黃門在等候。
“家主。”
“無救,精神頭挺足啊,考了這麼多天,不回府好好休息,留在貢院外做什麼?”
範無救指了指睡在角落的劉清,笑道:“出來時正好遇見劉先生,我和他聊了聊,他非說要等你出來,我留下來陪陪他。”
“我要送試卷去太學,你們先回王府,等我回府時請劉先生喝一杯。”李承宗擺了擺手,直接上了馬車。
一行人穿過京都快要發白的夜空,往太學而去,數日之內,這批糊名抄錄的試卷便會批閱完畢,從而擬定三甲人選,再送禦覽殿試,從而評選出今次春闈的狀元、榜眼、探花……
很遺憾,張老大人年事已高,精力不濟,不參與此次閱卷,不過閱卷官員是他親自挑選的,才學和人品還是可信的,所以李承宗並未一直盯著。
接來幾日的閱卷,偶爾會去毓秀宮陪陪母親,或者去太後寢宮找老太太聊聊,陪老洪喝點小酒、吹吹牛皮,日子過得挺逍遙的。
這日中午,李承宗拿到了閱卷官員遞來的名單,名單上的這些人就是金科會試的進士人選。
明明隻是輕飄飄的幾張紙,拿在手裡卻莫名感覺有些壓手。
仔細看了看名單上的名字,發現有好些記在心裡的名字,都出現在了名單上,李承宗滿意的點了點頭,感謝一番閱卷的太學博士,才朝禦書房而去。
值得一提的是,劉老先生雖在名單上,但名次不高,在二甲進士末尾,沒有參加殿試的資格,注定做不成我以我血諫慶帝了。
雖說這個名次和李承宗預想的差距有些大,在他看來,老先生入一甲是沒問題的。
但仔細想想,這個名次也正常。
畢竟太過切實,又不飾虛華的文章,向來不討官員喜歡。
而沒有固定答案模板,閱卷官員的個人感觀就成了評定名次的主要因素。
也就是張老大人挑選的官員人品還不錯,若是換成其他官員,劉先生恐怕連榜都上不了。
來到禦書房,見到陳萍萍也在,李承宗拱了拱手,算是打過招呼,把名單放在慶帝麵前,行禮道:“父皇,這些是金科春闈的進士名單。”
慶帝拿起來掃了一眼,點點頭:“你把名單抄錄公布吧。”
話音剛落,陳萍萍便推著輪椅向前了一些,拱手道:“陛下,前幾日三殿下送來幾個搗亂春闈之人,讓老臣今日把那些人的幕後主使名單給他,如果給不出名單,估摸著三殿下恐怕不會放過老臣。”
“你把名單給他不就行了。”
“這……還沒查出來。”
聞聽此言,慶帝看向李承宗:“小胖子,你怎麼說?”
瞧慶帝和陳萍萍一唱一和的樣子,明顯知道那些人的幕後主使,隻是不想告訴他而已。
李承宗撇撇嘴道:“我能說什麼,讓監察院繼續查唄,實在查不出來,那陳院長算欠我一個人情就行了。”
“你聽見了,你欠他一個人情。”
“老臣記下了。”
李承宗:“……”
這倆老頭兒是裝都不願意裝一下了啊,但是為什麼不願意把名單給我呢?
李承宗懶得多想,反正這兩個老硬幣肯定是想借著這些人布局一些東西,他不想摻合,直接行禮道:“父皇,若無其他事,兒臣便先下去把名單抄錄公布了。”
“嗯,去吧。”
……
二月二十二,道路兩旁春枝漸展,枝上小鳥成雙成對,正是喜氣盈盈的春之佳時。
京都西側距離太學不遠處的客棧裡,等著消息的各地學子都心慌慌地聚集在樓下,桌上沒擺什麼酒菜,因為這些學子此時根本無心飲食,將心思全都放在了打聽消息上。
“也不知今年能不能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