闌珊心頭發寒,卻聽姚升叫道:“小舒閃開!”
原來這愣神的功夫,凶徒已經躍了起來,竟是向闌珊麵前衝去。
闌珊給那雙凶惡的毫無任何情緒的血色雙眼死死盯著,幾乎無法挪動,正在此刻,身後一人上前,揪著闌珊腰帶把她往後一拉,同時一腳狠狠地踹了出去!
那凶徒來勢凶猛,但這一腳更非尋常,正好踢在他的腰上,頓時將他踢的倒跌了出去!
及時出手的正是鳴瑟,他身下的裙子還沒解下,隻來得及在上身披上一件衫子,百忙中把闌珊拉到自己身後護住。
那邊凶徒撞翻茶幾,卻又如野獸一般反應敏捷地從地上竄跳起來!
大理寺的官差們什麼沒見過,但是看到這幅場景,卻都忍不住冰寒徹骨!地上那被襲擊的官差已經沒了聲息,竟是活活地給咬斷了喉管,血腥氣在堂下迅速彌漫。
眾人恨怒交加,竟不知麵前的到底是人還是鬼怪。
凶徒環顧堂下,目光在鳴瑟身上停了停,大概是想起自己就是在這少年手下吃的虧,他竟不敢上前,反身往外逃去!
姚升等本正在戒備,見他跑了出去,急的叫道:“快攔住他!”
鳴瑟腳下一動,目光往身後瞟了眼,卻仍是站住了。
闌珊在他身後驚魂未定的,此刻便道:“快,快追!”
鳴瑟道:“我走了誰看著你。”
“我好好的沒事兒!你快去!”
鳴瑟看她一眼,慢慢地走到門口。
他往外看了眼,卻不知為何又忙退了回來。站在門口低頭把敞開的衣裳掩了起來。
闌珊見他這麼緊要關頭還在意自己的衣著,大為著急:“你快去幫姚大哥他們,那賊凶惡的很,恐怕他們打不贏……彆再讓他逃了……”
鳴瑟專心致誌地係好衣帶,看著自己的裙子皺眉,聞言道:“跑不了。”
“你怎麼知道?”
話音未落,就聽到外頭有奇怪的聲響傳來,闌珊跑到門口看了眼,正看到那凶徒擊倒一名官差,縱身從廊下要跳出去。
卻就在這時候,從前堂的門內走出幾道人影,為首一人看到這般場景,想也不想,探手出去便將身邊侍衛腰間的刀拔了出來,手腕敏捷地轉了個刀花,旋即以刀做箭,猛然往前擲了過來!
這會兒廊下有幾個本來看熱鬨的大理寺的侍從,冷不防見賊人如此凶惡,都嚇得逃竄不迭,其中一個人腳下慢了一步,給那賊追上,眼看就要遭到毒手,那把雪亮的鋼刀已經呼嘯而至。
那凶徒身子一顫,原來那刀沒入他的手臂,直穿而過,聲勢不息,竟是把這賊的手臂生生地釘在了身側的牆上!
闌珊看看那人,又看看凶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心裡卻又有一種喜歡之感,若非不是時候,幾乎要替他拍掌歡呼。
原來此刻這及時雨似的來人,正是榮王殿下。
突然聽鳴瑟在耳畔道:“我說跑不了吧。”
闌珊這才知道,原來鳴瑟剛才就是看到了趙世禛,怪不得他不去捉賊隻顧忙著整理儀表呢。
此時那凶徒給釘在牆上,發出野獸似的哀嚎,居然伸手去抓那把刀,姚升的人反應過來,總算衝過去將他摁住,那賊掙紮了片刻,才慢慢地停了下來,像是力竭。
但先前他就給鳴瑟傷的不輕,在堂下又給姚升砍了一刀,如今又受了這一刀,血簡直弄的到處都是,受傷如此,居然還能這樣強悍。
姚升見局麵已經控製,急忙上前行禮迎接榮王。
趙世禛道:“姚寺正你這裡熱鬨的很啊。”
姚升苦笑:人家幫著把凶徒捉拿回來,卻差點兒在自己窩裡又鬨出事,實在是顏麵無光。
低著頭惶恐說道:“讓王爺見笑了。”
“沒什麼,尋常有的,”趙世禛掃了一眼門內的闌珊,見她正慢慢地挪步出來,道:“本王前來也正是為了此事,從今兒起,這案子給了鎮撫司了,人本王也要帶走。”
姚升大為意外:“這……”話到嘴邊,對上榮王的目光,卻又急忙打住:這案子本就棘手的很,隻是無法推脫才接了,既然榮王想要接手,索性把這燙手山芋扔出去,隻可恨這凶賊又殺了大理寺的人,不過既然落在北鎮撫司,自然沒他的好果子吃,姚升忙道:“是!”
闌珊見他們在說正事,一時不敢上前,隻悄悄地下了台階,揣著手在旁站著,聽到趙世禛居然要這案子,她也覺著意外。
昨兒她還跟趙世禛說過索性讓他插手此事,但北鎮撫司職責所限,如今卻是怎麼了?
趙世禛同她目光相對,卻並沒說彆的。
此時北鎮撫司的人上前,將那凶徒接了過去,拖著往外先去了。
闌珊略一遲疑,終於大膽走前幾步:“殿下?”
趙世禛止步,卻知道她要說什麼,便一笑道:“這會兒不得空,稍晚你過去王府,跟你細說。”
當著姚升等人的麵,闌珊不敢再多言,隻忙應聲後退。
直到大理寺一乾人等恭送榮王殿下一行去了,姚升手下一名官差才突然叫道:“我想起來了!那個賊……那不是順天府戶籍司的人嗎?”
旁邊那人聽了驚出一身冷汗:“不錯!這人的確是戶籍司的,上次我們去調戶籍簿子他也在的,看著倒是個好脾氣的,怎麼變成這個樣子,竟像是兩個人一般!也、也沒聽說過他有武功啊!”
姚升道:“你們真認得此人?”
“是啊大人,”那兩人對視一眼,臉色驚慌不定,“確鑿無誤,若是不信可去順天府查證。隻是剛才他的樣子凶狠猙獰的,我們才沒往他身上去想!”
“這簡直不像是一個人嘛,好好的怎麼變成這個樣?倒像是邪魔附體一般。”
忽然大家想起此人所犯下的惡行,尋常之人哪裡會乾出這種事,莫非真的是什麼惡靈附體?
闌珊告彆了姚升,帶了鳴瑟先回家去。
大理寺拿下采花賊,路上百姓們也聽說了消息,正在閒談此事,大家奔走相告,總算鬆了口氣,又說該將這賊淩遲處死,到時候一定要觀刑之類。
鳴瑟先前暫時先穿了姚升一名下屬的衣裳,臉上的脂粉都洗乾淨了,又恢複了原先清秀的模樣。
闌珊振作精神,問起他拿下那凶徒的過程。
鳴瑟卻不是個愛說話的,隻道:“他的武功有限,隻不過……行為就像是野獸一樣,才令人害怕。”
闌珊心頭一動:“你知不知道殿下為什麼把此人帶走?”
鳴瑟看了她一會兒:“你自己去問就知道了。”
他的嘴比飛雪跟西窗都嚴,闌珊隻得不問,如此回到西坊,果然家裡也聽到了消息。
阿沅又問闌珊知不知情,又問那賊徒是什麼人,到底為什麼才能乾出這般喪心病狂的事。
闌珊安撫了她一陣,又把鳴瑟暫時跟自己出入的事情說了。
有了小葉在前,阿沅對於鳴瑟接受的很快,又見他清清瘦瘦乾乾淨淨的,自然喜歡,就安排他仍住飛雪之前的房子。
闌珊因不見言哥兒,因問道:“那孩子呢?”
阿沅說道:“先前說去找前街的小許一塊兒玩去了,幾個孩子一塊兒,也不走遠,沒事兒的。”
闌珊答應了聲,等了半天不見言哥兒回來,便走出門口張望。
鳴瑟見她出門,就也跟著走出來,背靠在牆上陪著她。
闌珊眺首張望,看了許久仍是不見,正要去找一找,才下台階,卻發現那小孩子的身影出現在街頭。
她忙停下來等著,正要招呼,卻見言哥兒回身,不知衝著什麼人揮了揮手,才又轉身往這邊來了。
闌珊特看了眼,牆邊卻沒有人,大概是在牆後站著。她隻以為是言哥兒的什麼玩伴,就也沒在意,隻是站住腳等那孩子。
小家夥像是有心事,腳步走的慢慢的,心不在焉般,竟也沒發現她在門邊等著,隻隔著五六步遠的時候才抬起頭來。
猛然看見闌珊的刹那,臉色就變了變。
闌珊一愣,卻以為是自己驚到了他,見他臉色微白的,便含笑走到跟前兒,摸了摸言哥兒的頭道:“怎麼膽子這樣小?我在這裡看了半天了,想什麼想的這麼出神?”
言哥兒低著頭:“沒、沒想什麼……”又道:“爹,我口渴了!”
闌珊挑了挑眉,終於一拍他肩頭:“好吧,那回家吧。你要再不回來,你娘得去找人了。”
阿沅做了中飯,因為賊徒落網,她便多做了幾個菜慶祝。
言哥兒卻吃的很少,吃了幾筷子就說飽了。
闌珊回頭看著那孩子跑開,便問阿沅:“怎麼言哥兒像是有心事一樣。”
阿沅不以為意地說:“不要緊,小孩子都是這樣,之前你沒出外差那一陣兒他也常常的不愛吃飯,我還以為他病了呢,但後來也沒看什麼不妥,你走了後也愛吃飯了……不用管他,你多吃些,對了,小鳴也多吃些。”
那時候阿沅還為此事擔心過,想跟闌珊商議來著,後來發現自己是虛驚一場,所以這會兒也並不放在心上。
吃了中飯,因為天熱,又洗了澡,正要回床小憩片刻,卻見地上掉著一張紙。
闌珊見上頭寫著字,字跡卻有些稚嫩,知道是言哥兒練字的,便俯身撿了起來,看了眼後放在桌上。
她正要回房去,才走了一步,突然停下了。
闌珊慢慢回頭看向桌上那張字紙。
的確是言哥兒的字跡沒有錯,闌珊得閒便親自指導他寫字的,所以言哥兒的字原本很形似闌珊,英逸娟秀。
但是此刻,闌珊卻察覺到一絲令人無法忽略的異常。
她緊緊地盯著那張字紙,目光慌亂的描繪著上麵的字跡。
闌珊無法否認,言哥兒的字裡行間透著彆樣的氣息,那是……另外一個人的影子。
她一度極為熟悉、甚至曾經偷偷模仿過的,出自溫益卿之手的字。
可是這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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