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她用儘全力的怒叱將天水定光激得白光四散,在半空中如觸電般忽明忽暗地閃爍。
“龍神顯靈了!”
人群一陣騷亂,連連匍匐著跪拜。
可年長男子隻是虛虛一瞥,尖刀在蔣澤昀的喉嚨上越劃越深,越劃越深——
或許是不想讓祭品死亡得太快,中年男子起初並沒有完全割破蔣澤昀的喉管。
可刀刃再往下半分,他必死無疑。
洮箐隻能用竭力調動周身氣息,試圖操縱那怪異的白色海螺。
嗡!——
力量觸及天水定光的一瞬間,她幾乎像被巨力的波濤狠狠一擊拍進極深的海溝中,腦海裡響起尖銳的轟鳴聲仿佛要將頭骨震碎。
可洮箐沒有退縮,她咽下喉頭的腥甜,頂著海螺中傳來的鯨波怒浪與天水定光展開生死角逐。
她清晰的感覺到天水定光在排斥她,可矛盾的是,海螺的一部分又極度地接納著她。
但她此刻無暇顧及這些怪異之處,她隻有一個念頭——
蔣澤昀不能死,至少不能現在死。
或許是這個念頭實在堅不可摧無法動搖,在洮箐的竭力堅持下,海螺如同放棄掙紮般慢慢向她靠攏。
鉗製住洮箐的村民見此情景,不由自主地愣愣鬆開雙手,眼看著天水定光緩緩下落。
天水定光在觸碰到洮箐指尖的瞬間白光大作。
光線穿透一切,將暗夜照亮成白晝。
洮箐的眼中也泛起金芒,她如同降世的神祇般單手托起海螺,高聲說道:“龍神神諭,以活人為祭者,死!擅殺無辜者,死!”
簡陋的祠堂中久久回蕩著她話語,一片靜默。
直至有人如夢初醒般縮成一團,顫抖著跪拜:“真的是龍神顯靈!龍神佑我蕪村——”
中年男子也終於放下手中的尖刀,一撩衣袍,神色莊重而肅穆地向著洮箐拜頭至地,行稽首禮:“求龍神降下甘霖庇護蕪村,讓角奎河重新奔流。”
洮箐並不答話,隻微微右退半步,讓他們的拜禮行了個空。
然後她穿過頂禮膜拜的人群走到蔣澤昀身旁,將他流血不止的傷口照耀在天水定光的光芒之下。
蔣澤昀的嘴唇微動,琥珀色的雙眼一瞬不瞬地凝望向她,眸光比月亮更亮。
他抬起手向靠近她,動作間傷口處的血液又止不住地奔流。
洮箐隻好製止:“有我在,你不會死的。”
她的嗓音此刻沙啞得不成樣子,甚至有種破鑼嗓子的喜感。
但這句話好像充滿了魔力,將人包裹進莫名的安心。
海螺的照射下,深可見骨的傷口眨眼間就愈合,不過幾息就變成一條長長的紅痕。
這如同紅線的傷疤在蔣澤昀脖子上不僅不醜,還反而如同如清淺的水墨畫上濃墨重彩的一筆,將他端正俊氣的長相添上幾分倜儻靈韻,和一點點邪氣。
緊接著,洮箐的手在蔣澤昀的腿上快速摸索,試圖找到他的斷骨。
祭祀的衣袍複雜而漆黑,左右摸索之下,洮箐隻觸到一手猩紅,卻找不見源頭。情急之下,她甚至想掀起蔣澤昀的衣袍查看情況。
她的舉動引得蔣澤昀的耳朵轟然由白轉紅,眼神終於開始閃躲。
“你躲什麼?我又不是輕薄於你。”
洮箐按住蔣澤昀試圖蜷縮起來的雙腿,頭也不抬地說道。
天水定光像個不聽話的皮球一樣在她掌心左右亂竄,試圖脫離她的控製。
若是不再快一點,她怕他要變成瘸子。
“阿蘭,成何體統!”
“你被選中傳達神諭,怎麼能在宗祠如此失禮?”
中年男子似乎對洮箐滿不在乎的行為很是惱怒,出聲斥責道。
而就在中年男子說話的間隙,洮箐終於摸到了蔣澤昀的斷骨。
那是蔣澤昀右側小腿中下的一段,斷骨幾乎刺穿皮肉,讓摸到傷口的洮箐手指如觸電般猛地一縮。
連她都為之一顫,可以想見下手的人力道多重,多狠。
“你可真是……”
“多病多災。”
洮箐對男子的嗬斥充耳不聞,低低歎氣,又將天水定光放在蔣澤昀的傷口上。
可這次白色海螺治到一半就如同耗儘能量般閃爍了幾下,從試圖四處亂竄變成徹底罷工,任憑洮箐如何擺弄,都沒有任何反應。
“嘖,沒用。”
難以捉摸的海螺讓洮箐很是不滿,她幾乎想將它隨手甩開,卻又想起四周虎視眈眈的人群。
掂了掂手中看起來十分易碎的海螺,洮箐走到自稱她爹爹的中年男子麵前威脅道:“放我們走,否則……”
她視線不經意間向下,猛然瞥見中年男子衣袍之下黑色的靴子隻有一隻,另外一側……是烏木做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