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言的一切,終是不再存於世間。
歌姬似乎終於意識到了什麼,喉嚨中發出低啞的哢哢聲,像是痛到極致的抽泣,又像是鬱結著始終無法傾吐的歎息。
對依靠執念活著的妖怪來說,衰亡好像隻是一瞬間的事。
當長久的癡念和執著突然了無痕跡,信念轟然崩塌,靈魂便走到了終點。
失去癡心的歌姬緩緩跪坐在地上,急速衰老下去。
眨眼間,就變成一具極瘦又隻剩一層皮的骷髏。
生命的最後,歌姬再次伸長指甲,從胸膛中取出雲霧般的心臟。
“若是你能化龍騰風,為眾生扶危持傾……”
把迷霧心臟遞給洮箐的歌姬,臉上滿是溝壑的笑容幾乎算得上可怖,卻又好像帶著解脫和釋然:“或許他也會為你高興的吧?”
心臟霧氣翻湧,瞬間就將洮箐圍裹。
洮箐倏然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力量湧入體內。
她的白發幾乎在片刻間就重新化為烏黑,魂軀上的裂痕也都被修複。
而另一邊,坍縮成老嫗的歌姬轉動手掌,用力將一團跳動的紅色血肉打回蔣澤昀心間。
“我初見這小子時,還以為是把我和凜言害到如此境地的罪魁禍首又回來了。”
“我本想看看這行跡鬼祟的家夥轉世為人,心中到底有什麼執念。更想如同他從前逼迫和戲弄我一樣,讓他生不如死。”
在痛苦的喘息中,歌姬說:“可看久了,卻發現一些不同。”
“他好像是那藏頭藏尾的家夥,可又有些特彆的東西摻雜在他的魂魄之中。”
歌姬一字一句道:“龍女,我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或許是未曾想到歌姬會提醒自己,也未曾想到薑淵會和歌姬的曾經有所關聯。
洮箐一愣,隨即問道:“如果蔣澤昀是你的仇敵轉世,你為什麼還要把他的心臟還給他?”
“五百年了,我允諾過許多人,通過考驗便可以實現願望。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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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未履行過承諾。”歌姬說。
“憑借著凜言的力量,即使無數道背誓的烈火焚燒著我,我也未曾死去。”
“你就當我作惡一輩子,臨死又突然想發點善心吧。”
“不論他曾經是誰,現在是誰,他通過了我的考驗,就讓他的願望實現。”
形槁心灰的歌姬雙手捏訣,用枯骨似的手指憑空寫下歪歪扭扭的符文:“他的心願是守護你,可一個人族,能陪你走多遠?”
“現在,一顆人肉心和一顆花葉心,兩心相環,他就不再隻是一個人族了。”
隨著歌姬的話音,符文飄落進蔣澤昀的心間。
而歌姬越發衰弱,連頭也低垂了下去。
“五百年前……”
關於從前發生的事,洮箐還有許多細節想要追問。
可彌留的歌姬似乎已經聽不到她的聲音。
洮箐隻好將滿腔疑問吞回肚子裡,低聲道:“謝謝。”
縱使歌姬滿手血腥,最後卻幫了她和蔣澤昀。
驀然間,又有風起。
可風不再是驟然的急切肆虐,而是湧動的和煦輕撫。
就像在撫慰即將消散的靈魂。
“我叫……月舒……”
連聲音也嘶啞得不成樣子的歌姬深深歎息:“真想聽他喚一聲,我真正的名字……”
美名冠絕都城的歌姬,人人稱她琴娘子,琴美人,卻無人知曉她的真名。
皎若明月舒其光……
那本該舒朗暢然的月光,卻癡纏束縛了自己一生。
可悲可歎,又可憐可恨。
歌姬的身軀在風中一點點碎裂,隨著花瓣漸漸遠去。
歸於虛無。
那些被她羈押於拂離宮的冤魂四散騰飛,湧向新的輪回。
隻剩滿樹梨花,孤寂而無言。
洮箐在樹下站了許久,最後撿起掉落在地上的白玉梨花簪,將它插在樹前的小土丘上。
愛恨終會入土,每個人都該去尋自己的心安處。
洮箐轉身,在漸白的晨曦中看向身後。
一束拂曉的曙色穿透黑暗而來,沐光而立的蔣澤昀在她身後靜靜等待。
那是她心的去處。
*
雲京城外,潮海湖。
為了避免夜長夢多,得到力量的洮箐第一時間趕回了這片圍困了她千年的水域。
空氣裡飄著草葉的清香,蘆葦叢中不時傳來不知名的鳥叫。
岸邊平坦的草地上,她負手而立,靜靜注視著這片看似風平浪靜的淺灘。
青天白日,太陽正高,一切魑魅魍魎都無處遁形。
正是取肉身的好時候。
可再次駐足於此,洮箐的心境已和從前大不相同。
她與世間一彆,實在太久太久。
直至今日,終於要得到真正的自由。
她側過身,對身後的蔣澤昀說:“潮海水脈複雜,有許多暗河明湖串在一起,還有深不見底的海穀。”
“水下情況不明,你和我一起去,可能會受傷。”
“不如就留在岸邊等我。”
“……好。”
蔣澤昀似乎有話要說,可唇齒幾次開合,最後還是化成一個“好”字。
洮箐卻笑了。
她轉過身,直直望向蔣澤昀。
眉目清俊的青年明明眼角眉梢透著擔憂,對這個安排有著不滿,可所有的話卻還藏在心間。
“你可以說不好的。”
洮箐很久沒有這樣鄭重的語氣:“蔣澤昀,我不是易碎的玻璃,不需要你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
“不要因為覺得虧欠於我,就一直隱藏和壓抑你的情緒。”
洮箐在蔣澤昀的夢魘中讀懂了許多以前未曾留意到的事。
不想被擔心,於是從來都不說痛。
想要被依靠,於是無論再難,都咬著牙扛住一切。
包容,忍耐,妥協,退讓。
蔣澤昀這個人,對在意的人太慷慨,對自己卻太吝嗇。
她不喜歡他這樣。
於是洮箐凝視著蔣澤昀,一字一句地說:“我在意你,所以我想要你做自己。”
任性也好,生氣也罷。
放開那些牢牢困住自己的枷鎖,肆意地、燦爛地活一回。
或許是沒有意料到洮箐的話語如此坦率,蔣澤昀此刻的神情幾乎稱得上是愣頭愣腦。
洮箐被他這樣罕見的表情逗笑,她慢慢靠近,甚至有一些調笑的滋味:“再給你一次機會,你還有沒有什麼話想和我說?”
“……有。”
蔣澤昀的表情慢慢變得鄭重,似乎有無比重要的話說。
“什麼?”
洮箐撥開耳畔被風吹散的話,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表情。
心中暗暗開始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