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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這麼大,總有野貓,老鼠這些東西,再不濟也得有些昆蟲,飛鳥。

可他剛才觀察過來,連隻螞蟻和飛蟲都沒看見,甚至空中的飛鳥都會刻意的避開這篇區域。

見此情景,徐靈鹿直接準備了三清符,讓魏鏡澄揣在身上,至於黎玄辭他有神獸護體,百毒不侵,這符就省了。

被封閉的區域並沒有徐靈鹿想象中的可怕,之前腦補了一堆喪屍片,但其實裡麵被感染的人看上去神誌和行為都正常,隻是每一個神色都很惶恐。

他們也不知道自己出了什麼問題,明明能吃能喝能走路也能正常生活,怎麼就忽然被關了起來。

圈禁他們的宮殿被搬來了拒馬,嚴嚴實實圍了好幾層,隻有衛兵們,定時會給裡麵的人拋送些饅頭,那些饅頭滾在地上全都沾了灰塵可還是被搶食的一乾二淨。

徐靈鹿注意到守在拒馬外麵的士兵,不是宮中的侍衛,而是穿著捕快的服飾,似乎全是魏鏡澄的手下,便詢問的看向魏鏡澄。

這事也需要大理寺管?

“皇兄的意思是,將裡麵的人坑殺或燒死,實在不行便不管他們,圈在裡麵到死乾淨為止……”

“但我覺得事情還未查清,便先將人暫時保了下來。”

“這裡無人願意過來,隻能調了大理寺的人手來,不然這群人可能就真的要因為饑渴而死。”

徐靈鹿聽的渾身一冷,若是魏鏡澄的人不過來提供食物,那麼等這些人餓到極致,在這深宮的角落裡,會發生什麼,其實很容易想象。

但皇帝的指令雖然聽上去殘忍,卻是最好的辦法,在古代缺醫少藥的情況下,遇到大瘟疫都是將所有感染著圈禁起來,等他們病死或者餓死,再一把火燒個乾淨。

那些被魏鏡澄調來的士兵,都用布巾掩住了口鼻,大概是為了隔絕傳染。

“叫他們都摘了吧。”徐靈鹿看了看那些在拒馬中活動的人,“不是瘟疫,也不是蠱蟲,而是咒!”

“咒?”黎玄辭輕輕皺了皺眉,“你是說他們遭到了詛咒?”

“走吧,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說是進去,但拒馬並不好翻越,要挪開也不是一時半刻的事情,話音一落徐靈鹿就感覺自己的腰被一條手臂攬上了。

“抓緊我的手,放鬆。”魏鏡澄在他耳邊小聲的說了一句。

哇,輕功嗎?徐靈鹿有點好奇。

都是親過的關係了,隻抓手怎麼能安全呢,萬一摔了得不償失,徐靈鹿乾脆直接用手臂環上了魏鏡澄的肩膀,側身整個人倚在了他懷裡。

一眾士兵和黎玄辭都看得目瞪口呆,光天化日這是要乾什麼?!

徐靈鹿回頭淡然的掃視了他們一眼,沒見過情侶抱抱嗎?而且我們這是為了查案,公費的,不抱白不抱!

鄙視完沒見識的古代人他對著魏大人紅透的耳朵說,“抓穩了,走吧。”

輕功極好的魏鏡澄差點就提不起力氣帶他,深呼吸了好幾次,才足尖用力,帶著他在拒馬的尖刺木樁上借力了好幾下,飛進了院中。

黎玄辭撇撇嘴,站在拒馬外麵看著兩人相擁的背影,就很酸。

過個拒馬而已,就這麼點高度還抱來抱去的,等自己有一天能將指頭裡的東西放出來,定能馱著自己直上九霄。

可是現在還不是隻能看著拒馬望而興歎,他隻是個看星星的,又不會輕功,沒人帶他,怎麼過去?

好在暗衛們比較有眼色,看見黎監證站在拒馬前麵運氣,又想起自家大人剛才的舉動,隻好主動上前收拾爛攤子,一人一個手臂,架著黎玄辭給送了進去,雖然姿勢不太好看,但目的總歸是達到了。

黎玄辭在空中猛掐指尖,要你何用?!

手指上的黑影,嚶了一聲,委委屈屈的鑽了進去。

又不是人家不想出來,還不是怪這個破天道。

第66章

大約是畏懼符咒的原因,徐靈鹿等人進來後,明顯感覺周圍的人不敢靠近他們,身邊形成了一個真空的小圈。

這種不敢靠近並不是普通人畏懼權貴的那種感覺,而是本能的畏懼。

小小的院落擠了將近上百人,按道理說已經是非常擁擠了,但無論他們走到哪,都能空出很大一塊地方。

院中隻有一棟像樣的房子,但無人考慮這樣被感染者,所以門上用鐵鏈拴著上了大鎖。

鏈條和鎖應該是有一段年頭了,上麵鏽跡斑斑,鑰匙早就不知道遺失到哪裡去了。

很多皇朝在攻下前朝的都城後會選擇在舊皇宮的原址上加以修繕就直接當做新朝的皇宮,既能節約時間又能節省成本,祁雲也是如此,徐靈鹿甚至懷疑這個房間從祁雲立朝後就從未打開過。

魏鏡澄從腰間抽出短刀,‘錚’的一聲,三指粗的環扣鐵鏈被一閃而過的寒芒切斷,門打開了。

一推開門,有了氣流的帶動,屋內的灰塵在光線下翻飛,徐靈鹿恍然回到了初到徐府那一刻,嗯,根本沒地方落腳,放垢嘗。

垢嘗一家在竹筒裡被徐靈鹿用濁水養的更加圓滾滾,幾個小垢嘗也都順利的長大分化,長出了小犄角,妖怪們繁殖困難可垢嘗媽媽居然懷上了第三窩。

心疼老婆的垢嘗爸爸讓媳婦留在竹筒裡,自己帶著一溜小黑團子出來乾活,怎麼能讓懷孕的老婆吃這種沒營養的凡塵俗土,前兩窩全是吃這些長大的,所以現在看上去都不太聰明。

一堆黑團子很快彈進屋裡,垢嘗清掃大隊,上鐘!

黎玄辭看的就很眼熱,有妖怪天天在房子裡幫你吃灰,這誰不想要,現在小垢嘗也長大了,等這事過去了,他要開口問徐靈鹿要上幾隻過來。

一大堆黑團子很快就清掃出一個角落,趁著垢嘗清掃的時間,徐靈鹿讓眾人分開去院子裡走了一圈,他發現魏鏡澄和黎玄辭單獨出現的時候,院中的人雖然也畏懼,但尚能保持平穩,無非就是垂首不敢看人,生理上卻沒有什麼反應,可自己出現的時候,這些人的反應要大上許多,不僅不敢看他,甚至有些人會抑製不住身體的顫抖。

按道理說,他們三人中地位最高最臉熟的魏鏡澄,宮裡的宮人應該最畏懼他,其次則是黎玄辭,唯有自己是個生麵孔,也無官位,大部分人甚至可能見都沒見過他,應該是好奇大於畏懼,垂首之餘偷偷瞄他才是正常的反應。

可徐靈鹿沒有接受到任何一道目光,他們對他的畏懼就像是,獵物麵對天敵,邪祟麵對天師。

這個反應進一步印證了徐靈鹿的猜測。

垢嘗大隊效率很高,屋子很快就被清掃的乾乾淨淨,吃的直打飽嗝的黑團子又跳回徐靈鹿的竹筒休息。

他們落座後,鏡一帶了一個職位最高的中年太監進來,便是他第一個上報了這次的事件。

那人一進來就跪在地上行禮,徐靈鹿注意到,他特地挑了距離自己最遠的位置。

鏡一照例問了幾個問題,還是那些回答,與人交談之後,忽然就陷入昏迷,醒了之後和日常無疑,直到有人與他說完話,直愣愣的暈倒在他麵前,太監才覺出不對勁來,想起上次的事件,以為又有妖物作祟,連忙上報。

徐靈鹿注意他說話的時候會時不時撓撓脖子,抓抓耳後,便走過去想要詳細觀察一下,他稍一靠近那太監就像是三九天被人扔進了冰湖裡,全身上下都抖了起來,甚至能聽到牙齒因為打顫磕在一起的聲響。

這麼害怕?

待徐靈鹿停在他麵前,太監已經跪都跪不住了,整個人如一灘爛泥般,癱在地上。

徐靈鹿:“公公這是怎麼了?”

“回……回……回大人……無……無……無……無事。”太監抖得話都說不利索。

“若是無事,公公可否站起身來,除去外衣讓我看一看你的心口?”

他這麼一問,剛才還在地上抖個不停的人忽然停止了抖動,三兩下撐著身體跪了起來,麵上還掛上了一抹和善的笑意,盯著徐靈鹿問道:“大人今日如何呀?”

徐靈鹿緊緊的盯著他,手指在空中畫出一道符咒,直直的點在那太監的眉間,太監被符擊中,捂住眉心倒在地上,整個人在地麵上來回的彈動著,喉嚨中發出‘嗬嗬’的聲響,那樣子竟像是失了水的魚一般。

兩個暗衛趕忙上去按住他,徐靈鹿讓暗衛將太監的上衣除去,果然心口處已經有紅色的細絲出現,這玩意就非常眼熟,魏鏡澄看到後,上前用他的短刀,輕輕的在太監心口有紅絲的位置劃開了一道口子,用刀尖挑開,有兩側層皮膚,裡麵那層全是細密的紅疹,似字非字的樣子,是還沒有完全成型的符咒。

“若我沒有猜錯,這應該是應答咒。”徐靈鹿看著地上漸漸不再動作,隻剩粗喘的人有點難過,“先將怨病通過食物寄生入他們體內,然後再由應答咒,進行詛咒,一傳十,十傳百,最終莫說是皇宮中的人,說不定整個雲京城都會被控製,這幕後之人,好大的心思。”

“詛咒的咒便是‘今日如何?’,這句話在宮人之中太過尋常,大家都做的是伺候人的活計,難免有時會被刁難欺負,有時又有些賞賜獎勵,熟悉的人碰麵總會問句‘今日如何?’,即便是不熟悉的人,以這句話互相問候,也絲毫引不起彆人的懷疑,不管是任何回答,隻要答了,回答者便是中了詛咒。”

“若不是場合不對,走在皇宮中,迎麵碰上個熟悉的宮人,笑著問你‘大人今日如何呀?’,相信大部分人都會回答。”

怨病寄生在人心臟裡,一旦激活除非剖心才能挖出,背後之人這是用人命當棋子,根本就不把人命看在眼裡。

“真歹毒!”小天師咬牙切齒。

魏鏡澄和黎玄辭則麵色凝重,之前這東西已經弄死了一個重要位置的官員,現在居然還混進了皇宮裡,這還得了嗎?

“我會將這件事立刻通報給皇兄,當務之急是找出其他可能隱藏著的中咒者。”魏鏡澄雖然不懂玄學咒術,卻擅長排解危機,此時已經冷靜下來,開始安排後續的解決步驟。

“燃香。”徐靈鹿咬了咬牙,現在隻有這個辦法了。

“可燃香的話,那些隻是感染了怨病,還未被詛咒激活的人,體內的怨病也會被香激活,他們可就活不了多久了。”黎玄辭有點猶豫。

“黎大人你且先開始燃香,尤其是前殿區域,香不要斷。”徐靈鹿思索了一下,“這個咒術用的非常蹊蹺,雖然是應答咒可要詛咒這麼多人,需要強大的能量支撐,在宮中哪裡來的如此大的能量,我要找一找,找到這一點便能解咒,等詛咒解除,再用草藥將他們體內的怨病暫時封住。”

“若要根除,怕還是要找到怨病的源頭。”

這安排眾人都覺得十分合理,分頭去實施便是。

經過卜忠堯的事件,黎玄辭那邊置備了很多線香,夠燃一段時間,他和徐靈鹿也一直在研究可以抑製怨病的草藥,製了幾種但都沒試過,死馬當作活馬醫,便借這次機會試一試也好。

最難的其實是徐靈鹿所說的能量,這玩意虛無縹緲,雲京城這麼大,要如何尋找,黎玄辭也覺得十分頭疼。

“黎大人可還記得上次卜忠堯報出的地名嗎?”徐靈鹿在心裡琢磨。

“記得,當時你還說是什麼七星陣。”

“七星陣是由七個單獨的小殺陣,組成的一個大陣法,若七個小殺陣都能成陣,最後連成的大陣就是神仙都解不了。”

“當日我們點星宿圖,其中一顆星恰巧落在雲京城位置,我懷疑,此次宮裡的事件,是有人在布陣。”

“先布一個邪陣為詛咒提供能量,再大麵積的用應答咒擴散詛咒,最後回收被怨病和詛咒控製的靈魂作為新陣法的陣眼,有了人的靈魂做祭,這個小殺陣便成陣了,雲京這顆星也就被點亮了。”

“問題是,這個殺陣布在哪裡最合適呢?”

黎玄辭掐著自己左手無名指的指尖笑了,破陣他不行,但找陣眼卻是他最拿手的,“這還不好解決?我雖不擅長陣法,但擅長觀星,陣眼多半都是落在星宿上,隻要今晚是個晴天……”

“那就有勞黎大人了。”徐靈鹿剛才差點鑽了牛角尖,雖然這末法時代沒有能和他比肩的天師,但黎監證看星星的水平,那可是一流的,“今晚,我保證是個晴天。”

祁雲很重天文,老皇帝也很信任和尊敬黎玄辭所以在皇宮之內就有一座觀星閣。

到了晚上,黎監證手裡拿著羅盤,徐靈鹿手裡牽著魏鏡澄一起上了觀星閣。

下午還一片陰沉沉烏雲的雲京城,現在居然放晴了,每顆星星都清晰可見。

“靈鹿你還有這本事呢?”黎玄辭非常稀奇,就算是天師能改一方天象也過於厲害了。

“曦梧乾的。”徐靈鹿並未攬功,“靈霧山的山神,改日介紹給黎大人認識。”

羅盤展開,平日裡溫和嬉鬨的黎玄辭變得銳利又深沉,像天邊最冷的那一點寒芒。

他仰首望向星空,腦海中迅速畫出每顆星辰的軌跡,有一顆從未見過的星星出現在他腦中的星圖之上。

這顆星非常黯淡,像是一顆即將隕落的星辰,卻又像是已經隕落的星辰又被強行點亮了,泛著一抹妖異的紅光。

是顆殺星。

第67章

感知到這顆星辰後黎玄辭迅速定位了星星的位置。

星辰投射下來的角度非常小,幾乎是一條垂直的線,這顆殺星居然就落在皇宮裡。

睜開眼,黎監證將觀星的結果告知徐靈鹿和魏鏡澄。

“在皇宮裡?!”小天師略感震驚。

“可宮中每天有人巡查,怎可能有人在宮中布陣?”魏大人也覺得這個結果可能性不大。

“也不一定……”徐靈鹿又想了想,“尋常侍衛巡查,都是巡查地麵之上,那若是這陣布在地下呢?”

“地下?”魏鏡澄皺眉,“可據我所知,這宮裡沒有密道。”

“這個好辦。”徐靈鹿從百寶囊中摸出竹筒,“找條排水溝,就知道這宮裡到底有沒有密道了。”

但凡大型建築都有排水係統,皇宮之中肯定有,地下水道交連縱橫,人為挖密道也不可能挖的太深,最多比地下水道再深一些,作為人類來說當然很難尋找,若不是知道出入口,要把密道挖出來,恐怕這宮中就沒有一片完整的地磚了。

但徐靈鹿他有垢嘗,這種妖怪本就生在汙穢之中,是最擅長找地下通道的,不管是水道還是陸道,它們都有自己的感知方法,加上垢嘗又不用呼吸,即便是通道內空氣不流通對它們來說也完全沒有影響,隻要把煤球一家放到皇宮的排水溝裡,如果有密道的話應該能輕易的被它們找到。

竹筒蓋一打開,裡麵的黑團子紅色的獨眼幽怨的看著徐靈鹿。

你怎麼又來了?

“嘰咕?”垢嘗爸爸發出一聲疑問。

又要吃灰?一天兩頓大餐,就算它們數量多那也有點撐呀。

“不是吃灰,這次是讓你們幫忙找個地方。”徐靈鹿把垢嘗一家倒進排水溝裡。

連懷孕的垢嘗媽媽也沒放過,出去轉悠轉悠對怪體好,全當是孕期鍛煉了。

黑團子們彈跳的有氣無力,寫滿了對突如其來福報的怨恨。

垢嘗爸爸讓老婆彈在中間,自己身上帶著徐靈鹿的符紙率先彈進了排水溝裡,都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對於妖怪來說也是如此。

它們原本都是在排水溝或者環境更惡略的地方生長居住的,現在住慣了小竹筒,要進這種地方,恨不得捏住自己的鼻子。

啊,不對,垢嘗們沒有鼻子也沒有手可以捏。

見垢嘗們還能乾這個,黎玄辭的心動又多了一層,同是搞玄學的,徐靈鹿簡直是人生贏家呀。

養著會打掃衛生還能找東西的妖怪,聽說還有兩隻非常可愛的貓妖,雖然沒來幾天,可已經跟京郊城外兩座山的山神混成了好朋友,還有個大理寺少丞加未來王爺當男朋友,再反觀自己,就會看個星星。

黎監證狠狠掐了掐指尖,感覺自己這一百來年算是白混了。

從第二日起,皇宮的所有大殿內都燃上了黎監證送來的線香,為了緩解線香的副作用,所有人每天喝一碗徐靈鹿那邊搞得草藥湯子就行。

體內沒有感染怨病的人,服了湯藥後是完全不會受到線香影響的。

這一天整個皇宮都煙氣渺渺的,到了傍晚果然又找出十幾個人。

本以為皇宮是最安全的地方,是祁雲的最後一道底線,可如今卻有人頻頻將手伸到皇宮裡,皇帝再次震怒,明令魏鏡澄必須將幕後之人抓出來繩之以法。

魏鏡澄坐在下位,始終沒有回話,沉默的他的皇帝哥哥都覺出了異樣。

此時內殿也沒有外人,魏鴻遠暫時放下了皇帝的架子,看向自己一母同胞的親弟弟,“是不是有難處?不是朕逼你去查,鏡澄你要知道,朕能安心托付後背的人,隻有你。”

“臣弟倒不是畏懼艱險,隻是此事若是了了想求皇兄一件事……”魏鏡澄難得說的猶猶豫豫。

他平日裡說話都是乾脆利落,很少出現這種欲言又止的情況,魏鴻遠挑了挑眉,坐在上首看著他。

說起來,他這個弟弟還從來沒有開口求過什麼,奪嫡之時,所有皇子都拚的你死我活,往三省六部中擠,隻有魏鏡澄自請去了大理寺。

大理寺哪裡是皇子該去的地方,最危險最得罪人最不討好最臟最累的事幾乎都在大理寺,整日要與屍首打交道,天天要去凶案現場,魏鴻遠以為他隻是為了避嫌,等自己成功上位之後,自然會請調到彆的職位,沒想到魏鏡澄一直乾到了現在,就連他主動開口,讓自己弟弟換個職位都被魏鏡澄拒絕了。

他說自己叫鏡澄,就該做這世間最淨最亮的一麵鏡子,照清一切不平事。

而他也確實一心撲在大理寺的公事上,吃穿用度都是按照官職安排,給他備了府邸也不常住,甚至為了辦公方便直接搬到了大理寺的後院。

此刻說是有事求他,魏鴻遠心裡一咯噔,一定是很嚴重的事。

“就是臣弟的婚事……”

聽到是關於婚事,鴻遠帝狠狠舒了一口氣,說起來他弟弟也確實到了大婚的年紀,二人的母妃去了之後,魏鴻遠又忙於朝政,竟把這件事忽略了,不過也怪魏鏡澄自己,雲京城不是沒有貴女對他示好過,可魏鏡澄都沒有什麼回應,今日怎麼又說到婚事了。

“這個好辦,以皇弟的氣度風姿,這雲京的貴女你中意哪一個,朕親自幫你提親。”這段日子糟心事太多,現在說起弟弟的婚事,魏鴻遠的心情也好了些許,伸手拍了拍魏鏡澄的肩膀,揶揄的看了他一眼就像是尋常人家的普通兄弟一般,“保準成。”

鴻遠帝此時還不知道自己即將遭受怎麼的暴擊,喜氣洋洋慈愛的看著自家弟弟,一直冷冷清清沒什麼動靜的小鏡澄,也終於動了凡心。

“臣弟中意徐侍郎家的……”

“徐侍郎家裡的好呀!”魏鏡澄話還沒說完,鴻遠帝就先拍了大腿附和,“朕今明日就下詔書,向徐侍郎提……”

“等等。”說到一半魏鴻遠忽然覺得哪裡不對,“哪個徐侍郎?”

朝中侍郎一共就三位,姓徐的可就隻有那一個呀!

“可是中書侍郎徐正清?”魏鴻遠狐疑的問弟弟。

魏鏡澄看著他堅定的點了點頭。

“胡鬨!”鴻遠帝臉上的喜氣全沒了,“徐侍郎家中隻有二個兒子,你這是……你簡直……胡鬨,朕不同意。”

天顏震怒若是一般人恐怕即可就驚懼求饒了,可魏鏡澄表情都未變,完全沒有理會他哥的怒氣,隻是補充了一句,“皇兄,徐侍郎家有三個兒子。”

魏鴻遠成功被帶偏,“怎會是三個,朕記得長子徐俊華現下在邊關……”

徐俊華倒是從小與他二人關係親近,也是他手下的得力乾將,鴻遠帝想著徐俊華那英武的氣質,威猛的身量,目光十分古怪的看向自家弟弟。

不會吧,你居然好這一口!

魏鏡澄被他古怪的目光打量來打量去,黑著臉搖了搖頭。

“那次子……叫什麼來著……”徐俊崇這人沒什麼大本事,魏鴻遠根本記住,“好似是長得白白淨淨的……你若實在喜歡就先收進府中,到時再娶一位正王妃。”

娶親之時也該封王了,鴻遠帝連王府都給弟弟準備好了,印象中徐俊崇似乎長得還不錯,要是鏡澄喜歡,他可以從中斡旋,作為側妃也不是不可以。

魏鏡澄再次黑臉搖頭。

都不是?魏鴻遠納悶了,那是誰?

想到昨日在殿上,弟弟百般護著那個小天師那不值錢的樣子,鴻遠帝忽然醒悟,那天師姓什麼來著,似乎也姓徐,“是他?”

他沒提姓名,但魏鏡澄卻知道他問的是誰。

“靈鹿是俊華一母同胞的弟弟。”他對著鴻遠帝解釋,“論起來比現在的徐二公子稍大一些。”

“你且先等等,朕這幾日先對徐侍郎施壓,給徐天師正正身份,爾後你再將他收入府中,到時再娶……”既然弟弟喜歡,魏鴻遠也沒辦法,隻要正妃娶個貴女便可。

“皇兄,這便是臣弟要求您之事。”魏鏡澄沒接正妃的話題,再次提出請求,“臣弟這一生隻一人,不會再娶什麼正妃,也不在意靈鹿是何身份,他是徐侍郎家的二公子也好,是山野間來的小天師也罷,臣弟就隻要他。”

“若是皇兄覺得我損了皇家的顏麵,損了魏家的顏麵,那我便辭去官職,這世上也不會有娶男妃的鏡王,日後隻有魏鏡澄便罷了。”

說完,魏鏡澄起身跪在魏鴻遠身前,深深叩首。

魏鴻遠最是知道自己這個弟弟的性子,從小就又倔強又專一,是個言出必行的人,看著魏鏡澄此刻跪在自己身前那寬闊有力的肩膀,他知道弟弟已經長大了,他有了自己想要守護一生的人,甚至是比自己更加重要的人。

鴻遠帝長歎一聲,其實心裡已經知道這件事沒有什麼轉圜的餘地了,可嘴上還是沒有完全應下來,“此事暫且放下吧,眼下情勢危急,還是先以大局為重,宮中的事你要儘力去查,事情緊急,你就先去安排吧。”

哥哥沒有一口回絕那便可鬆動,魏鏡澄也沒有步步緊逼,應下之後就去安排公事。

今日夕陽甚好,他看著徐靈鹿端著一籃草藥從太醫院走出來,深紅的宮牆趁著他淺青色上下翻飛的衣袂,那輕盈明媚的樣子,魏鏡澄可舍不得他受一絲委屈。

等宮中之事解決,他定要讓皇兄昭告天下,將雲京的大街小巷全都染上囍色,然後他便騎馬載著靈鹿,一起回家。

第68章

垢嘗大隊出發的一天後,徐靈鹿的符紙就有了反應,垢嘗爸爸傳回來信息,皇宮底下真的有密道,但是密道裡有很可怕的東西,小妖怪們不敢進去。

密道的入口居然就在他們那日詢問那太監的屋子裡。

徐靈鹿在排水溝口接回了哆哆嗦嗦的垢嘗一家,妖怪們好像在密道中經曆了一番艱險,彈跳的時候都跳不高了,其中垢嘗媽媽的狀態最差,它那紅色的獨眼都微微眯了起來讓人看上去就覺得似乎是消耗了大量精力,精神非常不濟。

小天師詢問垢嘗爸爸到底怎麼回事,可垢嘗爸爸隻是說裡麵的氣息很恐怖,走到最後一間密室門口時小垢嘗們嚇得縮成一團,怎麼都不敢進去,垢嘗媽媽也突發狀況,忽然從角上噴出許多黏液來,換成人類來說的話,大概就是嚇吐了。

仗著有靈符護身垢嘗爸爸本來想進去看一眼的,但是還沒推開那扇門,徐靈鹿給的靈符就自燃了,嚇得垢嘗爸爸也不敢再進去,帶著一家子迅速沿著原路彈了回來,又是驚嚇又是逃竄所以垢嘗媽媽現在狀態很差。

雖說它們算是人類最不待見的小妖怪,碰到彆的修道之人早就被收了或者被一道靈符打散了,但徐靈鹿卻覺得萬物有靈,隻要沒有作惡都有活下去的權利,所以將垢嘗一家養了起來,養了這麼久也有感情了,現在看見垢嘗媽媽蔫噠噠的樣子,很擔心它也擔心它肚子裡的小垢嘗們,特地給竹筒裡多放了好幾滴濁水,讓垢嘗媽媽補補怪體。

黑團子們跳回竹筒的時候,垢嘗媽媽特意蹭了蹭徐靈鹿的手指,像是對他給的濁水表示感謝,又像是寬慰他告訴他自己沒事讓他不要擔心。

徐靈鹿看著自己白嫩手指上那一道又黑又黏糊的痕跡,輕輕笑了笑,這小臟妖怪也挺可愛的。

入口處那個院子裡現在還關著被怨病感染的人,魏鏡澄報了上去,打算連夜將這批人轉移到宮外,徐靈鹿要明日卯時開始尋找密道,那時陽氣最足,最適合驅邪破煞。

院子裡的人要轉移出宮,魏鏡澄自然要親自看押,目前陣法還沒破,詛咒依然是可以生效的,所以這批人也不敢隨意放出去,先全部暫時羈押在大理寺的監舍裡。

監舍和昭獄不同,一般是關一些尚未定罪的嫌疑人或輕刑犯,建在地麵上,能通風有陽光,條件也比地上隻有稻草的昭獄強上許多,起碼有恭桶和木板床。

這群人前段時間都在院中餐風露宿,現在聽說要去監舍,起碼有個遮蔽風雨的地方,一日還能吃上兩餐都十分配合,可饒是如此等百來人全部轉移完,關押好,已是過了四更天了。

這次進宮徐靈鹿依舊睡在魏大人小時候住的那間偏殿,就在魏鏡澄的臥房旁邊。

回宮打算洗漱一下就繼續第二天工作的魏大人腳步不自覺的就停在徐靈鹿房間門口。

這幾日雖說兩人都在宮中,卻也見不了幾麵,都在各忙各的,即便見麵也是說公事,說完又匆匆分開各自去安排,就連手都沒拉過幾次。

雖然在心裡怒斥自己三遍,這麼做不和禮法,魏大人還是推開了小天師的房門。

徐靈鹿此時還在熟睡,春日裡皇宮已經不燒地龍和炭盆了,但春夜溫度並不高,小天師怕冷,整個人在被中蜷成了一個蝦米,被子蓋住了小半張臉,從魏鏡澄的角度看,似乎是將口鼻都遮住了。

本來想著看一眼就走的魏大人告訴自己,他就是害怕小天師憋氣,過去給拉拉被子。

他輕功很強,運起氣躡手躡腳走到床邊,徐靈鹿絲毫沒有察覺,手指過去輕輕把被頭扒拉下來一點,好把小天師的鼻孔和嘴巴露出來防止他被悶死,扒拉的時候無意間觸到的徐靈鹿的臉頰,那柔嫩的手感,讓魏鏡澄一時沒忍住,輕輕的用手掌貼了上去。

魏大人沒料到的是,他運著內力,手掌溫溫熱熱的就像一個小暖爐,睡夢中的徐靈鹿不自覺地整個臉頰側著蹭了蹭魏大人帶著薄繭的掌心,然後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就這麼睡在了他手掌上。

徐靈鹿的臉頰也涼涼的,大概是找到了熱源,他的唇角向上像是揚起了一抹舒適的笑容,嘴唇也嘟了起來,隨著他嘴唇嘟起來,嘴角處慢慢的濡濕,仿佛要滴下來一滴口水,魏鏡澄還沒見過他這種模樣,心裡覺得十分喜愛,鬼使神差的就低下頭在那個濡濕的嘴角上輕輕的啄吻了一下,起身一看徐靈鹿也沒有要醒的跡象,膽子就更大了些,再次俯身下去,在那個唇角上伸出舌尖輕輕的舔了一下。

明明是另一個人的口水,魏鏡澄卻覺得有著絲絲的清甜,於是這一下就貼的有點久了,再起身時,便看見徐靈鹿迷迷糊糊的眨著眼睛看他,糟糕!

被抓包的魏大人此刻心裡無比慌張,生怕徐靈鹿覺得自己過於急色,唐突了他心裡生氣。

“魏大人這是乾什麼呀?”徐靈鹿的嗓音黏黏糊糊的,帶著些睡意,聽上去像撒嬌,又像揶揄。

魏鏡澄聽到他的問題耳朵瞬間通紅,居然罕見的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忙完了?”徐靈鹿繼續往他手掌上蹭蹭,躺的更實了一些,“什麼時辰了?”

他這個蹭蹭的動作安撫了一下魏大人慌張,還行,起碼沒生氣,“寅時了,還能再睡一會,我……我就是……過來看看你……就走了……”

魏鏡澄說著話,就想把手抽回去,卻被徐靈鹿抓住了手腕。

“那你回去也要休息嗎?”徐靈鹿躺在他手掌上,仰著臉問他。

魏大人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點了點頭,“回去睡一個時辰,等到點了,過來喊你。”

“我的被窩好涼哦。”小天師抱怨似的拉了個長音,“一整晚都睡不熱。”

“那我一會讓下人給你送幾個湯婆子過來。”

“這不是有現成的湯婆子嘛。”徐靈鹿的笑容中帶著一點挑釁的狡黠,來都來了,親都親了,還想跑。

兩個人剛剛確定感情,現在算是熱戀期,雖然古代人沒有這麼一說,但是徐靈鹿也饞呀,他也好幾天沒跟自己男朋友親近了,既然現在都跑過來偷親他,不上來暖個床怕是不禮貌了吧。

“不來幫我暖暖?”小天師直鉤釣魏大人。

魏鏡澄聽明白了他的意思,怔忪的看著他,有些發懵,仿佛天上掉了大餡餅,一時不敢相信還有這種好事。

徐靈鹿難得看見他這副懵懵的傻樣,輕笑了一下,鬆開他的手掌,往裡挪了挪,立刻被被窩裡沒睡到的地方冰的一個激靈,“魏大人這是還要我幫你寬衣嗎?”

這下魏鏡澄連臉都紅了,幸好他膚色深,這屋裡也隻有月光,看不大清楚,不然床上的小天師怕是要更加得意。

借著月光魏大人為自己解腰帶的手都有些顫抖,雖然說是徐靈鹿邀請他同床,可魏大人絲毫不敢唐突,隻是除了外袍,中衣穿的整整齊齊,揭開了錦被的一角,躺在了床沿處。

本來想要個人形暖爐的小天師此時更冷了,因為他和魏大人中間有條很寬的縫,風呼呼的往裡鑽。

“你要掉下去了。”徐靈鹿幽幽的說。

魏鏡澄往裡稍稍挪了一點,全身僵直的像根會發熱的木頭。

“中間鑽風,我好冷。”徐靈鹿繼續幽幽。

魏大人又往裡挪了一些,這次挪到了胳膊剛剛要碰上的程度,起碼不會掉下去了。

他就這麼板正的躺著,徐靈鹿覺得好笑,本來想再撩一下,但是一轉頭,魏大人的臉已經紅的肉眼可見了,算了算了,不能再欺負純情的老實人了。

小天師自己挪了挪,胳膊貼在魏大人的胳膊上,然後用手把魏鏡澄交疊在胸口一動不敢動的手拉下來,和自己涼涼的小爪子交握在一起。

呼,也太暖和了,這恒溫暖爐的麵積可比阿潤大多了,徐靈鹿喜滋滋的想著,甚至想要直接側身,把腿也跨上去,但為了魏鏡澄的健康考慮,最終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

有了魏大人過熱的熱量,被窩很快就暖了起來,徐靈鹿就這麼攥著他溫暖的大手,又幸福的睡了個回籠覺。

絲毫不知道魏大人就這麼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兩個眼睛瞪得像銅鈴,看著床架上方的雕花,等著天亮。

即便隻是牽手,睡在同一張床上這個事實依舊讓魏鏡澄的身體持續的發熱,甚至還起了一些那個不可言說的反應。

所以此刻的他不敢亂看,生怕看見旁邊的人後,那反應就一發不可收拾,也不敢閉眼,怕自己閉上眼睛之後,腦海中的畫麵會一發不可收拾。

他也不願把手抽回來,因為實在是舍不得,可是不抽回來,旁邊的徐靈鹿睡著了之後不老實,早就甩開了他的手掌,一會魏鏡澄就覺得指尖碰到了一個軟乎乎的東西,還沒來得及猜測是哪個部位,就有一個更軟乎還非常有彈性的位置直接壓在了他的手掌上。

在麵對詭異滅門慘案時都麵不改色的魏大人一麵在心裡發狠,不如乾脆轉身把徐靈鹿箍進懷裡,這樣他就不會再亂動了,一麵身體又板正的往外挪了挪,離徐靈鹿稍微遠了些,怕再近一點就控製不住自己會做出點什麼事來。

最終就這麼睜眼挺著到天亮,前所未有的像個人形慫包。

第69章

第二日清晨徐靈鹿醒來時,魏鏡澄已經衣著整齊的站在茶桌前麵喝水了。

哼哼唧唧的在暖和的被窩裡伸了個懶腰,小天師開口,“早啊,昨晚睡得好嗎?”

魏大人喝水的手僵了一瞬,想了想決定還是誠實的回答,“沒合眼……”

“我睡相很差嗎?”徐靈鹿驚呆了,“是說夢話了還是踢你了?”

“都不是……”魏鏡澄端起涼涼的茶水一口喝掉,好讓自己冷靜一下,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誠實,“是我自己情難自禁,怕唐突了你,所以不敢合眼……”

“噗。”

還在後麵穿衣服的徐靈鹿直接笑出了聲,救命,為什麼魏大人如此純情可愛,不逗弄一下都對不起自己。

係好衣帶,小天師直接從背後一把環抱住魏鏡澄的腰,“害怕怎麼唐突我了,這樣嗎?”

一邊笑嘻嘻的打趣,還一邊隔著衣服摸了兩把腹肌。

哦豁,男朋友有料的哦。

昨晚的火還沒下去,徐靈鹿就又添了一把柴,純情又守禮數的古代人,忍了又忍,忍的耳朵和脖子都連著紅成了一片,那雙手反而越來越過分了。

小天師的手順著緞麵的衣服緩緩向上,嗯,胸肌也很滿意。

本來還打算捏兩把試試手感的,卻被魏鏡澄一個轉身,淩空抱起來,給放到了麵前的茶桌上。

哇!經典的偶像劇轉圈圈,古偶劇誠不欺我。

此時的小天師,還不知死活的勾著魏大人的脖頸,腦中瘋狂跑火車,但下一刻腦海中的念頭就變成了一片漿糊。

魏鏡澄擠在他雙腿中間,用手將他整個撐在懷中,欺身過來,嘴唇幾乎是貼著徐靈鹿的嘴唇說,“靈鹿,玩夠了嗎?”

徐靈鹿看著他黑沉的眼眸,莫名的有點害怕,吞了一口口水,他好像把老實的古代人惹急了。

火熱的唇瓣貼上來,再不是上次一觸即離的輕吻,也不是帶著克製小心的偷吻。

魏鏡澄這次凶狠又著急,幾乎是剛剛貼上徐靈鹿的嘴唇就張開嘴,用牙齒輕咬了一下,像是要發泄一下從昨晚累計到現在那熄不滅的心火。

徐靈鹿被他的輕咬嚇到,本能的身體往後挪,想要躲開,卻被一隻手臂牢牢環住了腰身,然後唇又追上來,這一次不再是簡單吸吮相貼,熱燙的舌尖舔過他的唇瓣,然後侵入了柔軟的內/裡。

腦中被過分的親密舉動攪得一團亂,小天師不知不覺就完全敞/開,跟隨著魏鏡澄的步調,被親得隻剩下喘/息和哼唧。

黎玄辭也是一大早就起,想著今日的事情非常重要,做好了準備便到了魏鏡澄的偏殿來找徐靈鹿,他是修道之人,五感比一般人要敏銳很多,走到房門口就聽見徐靈鹿嗚嗚咽咽的,像是在求饒。

難道邪祟已經如此囂張,竟然公開闖進殿內傷人了嗎?

什麼邪祟如此厲害,連徐天師也對付不了。

黎玄辭緊張的左手拿著法器,右手拿著徐靈鹿給的靈符,一腳踢開房門,“大膽邪祟,竟敢擅闖……你們……”

黎監證的嗬斥聲戛然而止,房內,徐靈鹿背對他坐在桌子上,臉埋在魏鏡澄的肩膀上正在喘氣。

而魏鏡澄,一手攔著徐靈鹿的腰,一手扣著徐靈鹿的後頸,一邊幫他順氣,一邊紅著眼瞪著還傻站在門口的黎大人。

被瞪的心虛的黎監證,緩緩退出門去,還順手幫他們帶上了房門,等站在院裡的時候才回過神來,不對呀,自己心虛什麼?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大敵當前!

他二人居然在房間裡,咳,這樣那樣!

黎監證感覺自己快服役了二百年的老心臟都要不太好了,他活了這麼久都沒見過這種場麵,這一腳踹開的哪裡是房門,簡直是他新世界的大門。

門外的人在生悶氣,屋裡的人卻在悶笑。

剛才還被親的喘不上氣的徐靈鹿,現在回過神來,還有餘裕笑話依舊反應明顯的魏大人,“還有一柱香到卯時,我先去外麵安撫一下黎大人,你……你快點……嗯……冷靜一下。”

說完便掙開魏鏡澄的鉗製,自己跳下茶桌,整了整衣服準備出去。

剛準備往外走又被魏鏡澄一把拉回來,箍進懷裡。

“再抱一下……”魏大人的語氣悶悶的,還有點委屈。

徐靈鹿再次撞上,被硌了一下,臉上又開始發燙,他敷衍的在魏鏡澄背上輕拍兩下,“好了,好了,不然黎大人一會又要踹門了。”

魏鏡澄這才不甘願的放開他,轉過身整理衣服,打算自己調息平靜一下。

小天師看著他紅的要滴血的耳朵,無聲偷笑一下,絲毫不知道自己的整個人也是紅彤彤的,嘴唇更是又紅又有些微微的腫,豔的像熟到極致的飽滿紅果,讓人看上一眼就想采了。

他調整好麵部表情走出去,果然一開門就迎上了黎監證打量的目光。

黎監證正打算開口揶揄兩句,小天師立刻輕咳兩聲,“咳咳,我竹筒快要住不下了,等這批小垢嘗出世,我跟垢嘗一家商量商量,將成年的小垢嘗分於黎監證兩隻。”

“魏大人臉皮薄,黎監證你一會彆說他。”

黎玄辭看著徐靈鹿這不值錢的樣子,簡直悲憤,他玄門中人的骨氣呢?

被人壓在桌上親就不說了,不僅不反抗,出來還要幫彆人說情!

但為了小垢嘗,黎玄辭隻能含淚忍了。

等魏鏡澄打理好自己出門,院中的氛圍已經變得嚴肅而正經。

徐靈鹿和黎玄辭正在研究一會可能會用到的符咒,還有法器。

黎玄辭雖然是專業看星星的,但也有自己的本命法器,今日還特地帶來了了,居然是一盞宮燈。

雖然攻擊性不強,但如果要探密道或者破陣法這法器還是很有些用處的,可照陰邪還可聚魂,對於今日要做的事來說非常實用。

卯時太陽初升,日光從雲層的縫隙中射下來,斜斜的照在木門上,徐靈鹿走在最前,‘吱呀’一聲將老舊的木門推開。

屋內還是那天他們離開時的樣子,看來在他們走後無人進來過。

這房子打眼一看沒有任何問題,人類即便是在知道有密道入口的情況下,要去尋找估計也得把地磚一塊塊撬開了,但小妖怪們卻不一樣,它們在地下對於每一絲空氣的流動都感知的一清二楚。

根據垢嘗爸爸給的信息,密道的入口應該是在房子東南角靠牆排櫃的附近。

鏡一幾人上去想把櫃子挪開,但嘗試了好幾次,居然都絲毫未動。

一個破木櫃子這麼沉的嗎?

“這櫃子怕是砌死在牆上的。”徐靈鹿見挪動不了,便製止他們,等會事情還多,不能白費力氣,“不如打開櫃門看看。”

櫃子隻是半櫃,上麵掛著一把滿是銅綠的精巧銅鎖,估計就是有鑰匙也很難打開,鎖芯大概已經被腐蝕壞了。

依舊是魏大人用隨身的短刀,將鎖子直接砍斷。

眾人害怕櫃中連著什麼機關,都站在櫃子兩側,鏡一用長刀挑開了櫃門,幸好無事發生,但大家都感覺到了一股對衝氣流,果然這櫃子裡有貓膩。

不然一個木櫃子裡,哪裡來的風。

櫃子不大內部一覽無餘,中間隻有一層隔板,上下放著兩排詭異的臉譜麵具,形似惡鬼,就連時常調查凶案的暗衛們都看的心裡發毛 。

鏡一本來想上前用長刀將麵具挑出來扔掉,徐靈鹿忽然看見一點非常細微的反光,麵具後麵有東西。

他果斷製止鏡一,自己上前查看,果然每個麵具後麵都連接著極其細的線,看上去極細卻極為有韌性,這恐怕才是真正的機關所在,如果貿然動了麵具,說不定裡麵的密道會直接坍塌。

鏡一幾人差點壞了事,見此都出了一身冷汗。

“看來需要將天機營調來,把此處的機關解開,我等才能進去。”魏鏡澄也湊近觀察了一番,那些細細的絲線都是緊繃的狀態,確實像是連接著什麼東西。

“嘖,麻煩!”徐靈鹿看著那兩排鬼臉非常嫌棄,又不是密室逃脫還弄什麼機關。

他從百寶囊中取出一個劍柄。

眾人???

還沒開口問,就見小天師右手握住劍柄,左手食指和中指先放在自己眉間,默默念咒,接著沿著劍柄處向前劃過,銀藍色的光芒夾雜著咒文一閃即逝,一陣罡風吹的眾人睜不開眼睛,再睜眼時,那光禿禿的劍柄上已經多了一段劍刃。

劍刃整體都泛著淡淡的銀藍色冷芒,即使在陽光下,也給人一種靠近就會被凍傷的感覺,而徐靈鹿的眉心則多出一個豎著的紅色紋路,像女子貼的花鈿,但又不是,這紋路顯然是從皮膚中長出來的。

本來氣質溫軟,看上去很好說話的小天師,瞬間變得難以接近,像月光下的雪,又清又冷。

就連魏鏡澄和黎玄辭此刻都不敢開口。

仿佛呼吸的聲響大一些,都會褻瀆了眼前宛若神明的人。

劍鋒隻是在空中揮過,甚至沒有觸到,那兩排鬼麵被劍氣所傷,直接碎成了齏粉,絲線軟軟的垂下來,卻什麼機關都沒有觸發。

魏鏡澄讓鏡一幾個去拆櫃子的後隔板,想來入口應該就在那裡。

黎玄辭輕輕拽了拽徐靈鹿的衣袖,“怎麼做到的?”

“這劍連因果宿命都能斬,莫說這些凡塵的俗物,無非是最普通的連接罷了。”

黎監證覺得,拿出本命劍的徐天師,連說話風格都變了,不再是自己那個小甜豆了。

看看人家的本命法器,再看看自己手上萌萌的宮燈,黎監證又是嫌棄自己的一天。

第70章

安排好手下,魏鏡澄走過來,遲疑了一會,用身體將徐靈鹿擋住,才伸手輕輕的摸了下他眉心處的紋路,“會很耗神嗎?”

徐靈鹿搖了搖頭對他笑了一下,身上那股高高在上的清冷勁才算下去一些,又變成了平時的鹹魚小天師。

他指了指自己的眉心,“淩霜是我的本命法器,召喚時,它都會在,但也不常出來,你要不要……”

徐靈鹿見魏鏡澄的神色緊張又心疼的樣子,就想緩解一下氣氛,沒想到話沒說完,就有一個吻輕輕落在眉心。

克製又虔誠,其餘說是情侶間的親吻,不如說是信徒對神明的膜拜。

正在處理公事,周圍又圍了一堆人,要是平時魏大人肯定做不出這種事,但他剛才被嚇到了。

淩霜出鞘那一刻,他覺得徐靈鹿離他如此遙遠,即便人在眼前,近在咫尺,似乎也不再是他可以觸碰的存在,所以他急需這個吻來安一安自己的心,不然恐怕後續的事情都進行不下去。

這種慌張感通過顫抖的唇瓣,傳遞給了徐靈鹿,然後魏鏡澄的手就被牽住了,心也一下子落了地,穩穩的站在徐靈鹿前麵一點,等著密道入口打開。

在旁邊目睹全程的黎玄辭,白眼恨不得翻到天上去。

現在才上午卯時剛過一點,一天才剛剛開始,他已經看到第二次了!

明明是在乾正事,到底為什麼要親來親去!

也不知道天天遭受這樣的精神暴擊能不能算工傷,可以可以從小皇帝那裡敲上一筆。

櫃子的隔板拆開,後麵果然不是正常的青灰牆,而是一扇石板門。

門是通過滾軸內開的,滾軸便鏈接著那些絲線,若是有人亂動鬼麵,門軸會直接被抽掉,石板將會把入口處封死,但此刻絲線已經被斬斷,所以這塊石板算是廢了,隻需要用東西支起來,入口就能完全的暴露出來了。

這道門裡麵不遠處還有一道石門,形製都是一樣的,想來這個鬼麵機關一旦被觸碰,密道中的滾軸石門會層層落下,到那時不把整條密道挖出來恐怕是進不去的,而密道整體是用青石製作的,這時代又沒有爆破手段,要挖通何其艱難。

暗衛們率先走進去,徐靈鹿跟在後麵,將散在地上的絲線都收進自己的百寶囊中。

密道是向下的,前段比較低矮,成年人要貓著腰才能進去,鏡一帶人找了好些木架過來,一邊走一邊將石門架起來。

石門一共七道,等走到第四道門時,整條密道已經變得寬敞一些,甚至連魏大人都不需要再彎腰隻需微微低頭就可以通過。

等過了七扇石門,魏鏡澄舉起手臂,居然都摸不到密道頂了。

難怪這密道在宮中這麼久都沒人發現,竟然修的如此深。

黎玄辭提著宮燈走在最前麵,他的燈燦若星辰,將整個密道都照了個通透,而且密道中一直有風,顯然還有一個口,空氣倒是不差。

鏡一等人一開始還護在黎玄辭身旁,也不知道走了多深,開始越走越冷。

徐靈鹿有罡氣護體,黎玄辭有燈護著察覺不出來,但暗衛們卻覺得周圍幾乎是冷的刺骨了,紛紛開始發起抖來,魏鏡澄今日特地穿了他皇兄給的金絲軟甲,說是刀劍不侵,防水火,還即可隔熱也可保暖,可這會也受不了,微微的抖了起來。

雖說密道處於地下,常年不見陽光確實會有些陰冷,但現在這種冷已經不太正常了。

似乎不是來自於外界,而是人自身從骨縫裡透出的那種冷,仿佛每個骨節中都夾著冰。

應該是附近有極其陰邪的東西。

淩霜劍刃上光芒的顏色越來越發藍,徐靈鹿給黎玄辭的宮燈上加了一道符紙,符紙上過了他的罡氣,往宮燈上一貼,眾人便覺得周圍的溫度似乎是在一瞬時間就提高了,再沒有那種陰冷的不適感,不過就室溫度低些罷了。

小天師讓黎監證提著宮燈將眾人護在身後,自己走在最前麵。

魏鏡澄不放心,自然是不肯走在後麵的,他寸步不退的跟在徐靈鹿身邊,小天師無法,隻用小指一直勾著他的小指,好讓自己身上的罡氣將他護住。

這密道就一條路,也不知道拐了多少彎,此刻走到了什麼地方,他們終於是到了儘頭。

儘頭處已經極為寬敞,高度起碼有兩個魏大人那麼高,眾人看著大石門有些發愁。

這個石門從外麵看沒有任何可以打開的地方,暗衛們在旁邊的密道中摸索了很久都沒有找到開門的機關,找不到機關所在處,就連徐靈鹿的法器也是白搭,那這一丈多高的大石頭要如何打開。

小天師再次摸出竹筒,蓋子一開,裡麵的垢嘗就瑟瑟發起抖來。

就是這裡!這就是之前垢嘗爸爸也沒敢進去的地方。

但之前垢嘗爸爸既然動過想進去的心思,自然是有辦法進去的,眼下門從外麵打不開,隻能從裡麵試試看了。

垢嘗爸爸再次上鐘,自己從竹筒裡出來,這次沒有再彈,它化為了本體,竟然是一小股純黑的液體。

化為本體後,它可以最大程度的抵禦傷害,並且液體的形態幾乎可以去到任何地方,這算是垢嘗最後的保命手段,可同時也有限製,本體形態下的垢嘗幾乎什麼都做不了,這時徐靈鹿在密道口收的細絲便派上了用場。

垢嘗本體的液體是有粘性的,可以牽著細絲的一頭進入密室,將細拴在開門的機關上,再由外麵的人使力,這門就能拉開。

不得不說,這還是密道大門給的靈感,這一波小天師屬於是完全複刻了。

一小灘黑色液體粘著極細的絲線,向著石門流過去,接著便消失在石門的縫隙裡,地上的絲線不斷的被拽動,會忽然靜止一瞬,似乎是垢嘗爸爸在尋找,過一會又動起來,直到絲線完全靜止不動,徐靈鹿才拉起絲線輕輕的拽了兩下,等了一小會,線的那頭回拽了兩下,這是固定好了。

徐靈鹿將絲線交到暗衛們手上,讓他們用最大的力氣向後拽,自己則拿著本命劍站在門的最前方,魏鏡澄的短刀也出了鞘,他的刀雖然不能斬妖邪因果,但凡俗之物,卻都能斬於刀下。

機關按下,石門緩緩的向上抬起,裡麵的陰寒之氣毫無阻隔的向外湧出來,暗衛們被黎監證的宮燈護住倒還好受些,可魏大人此刻沒有小天師的罡氣護體,被凍的直哆嗦,仿佛骨頭都要被凍酥了,能站在原地幾乎是花了全部的力氣,可他一步也不願後退,堅持要站在徐靈鹿身邊。

等石門完全打開後,一座漆黑的邪神像立在房間中央。

神像和在李賦家中那座財神像中找到的很類似,隻是李賦家中那個最多也就成人手掌大小,而密室中這座則比成人還要高大,猙獰可怖,壓迫感非常強。

垢嘗爸爸完成任務,迅速從門上流了下來,流到了徐靈鹿的腳邊。

難受,快給放回去。

小妖怪的本體沒法給線打結,剛才硬生生是用自己把線粘在機關把手上的。

徐靈鹿直接獎勵給了垢嘗爸爸半竹筒的濁水,讓它進去泡個澡再回原來的竹筒一家團聚。

眼下所有人都被邪神相震懾住了,不敢進入密室,徐靈鹿收了垢嘗之後,想著乾脆自己先進去,卻被魏鏡澄和黎玄辭一左一右拉住了。

這個密室實在太詭異了。

明明是在地底深處,居然是有天光的,雖然不是十分亮堂,但也足夠看清室內的東西。

之前在李賦家收的那尊邪神相他們三人都研究了很久,很輕易就能看出兩座像的區彆。

立在屋中這座,居然是無眼的,神像的眼部像是被人剜去了眼球,然後將上下眼皮縫在了一起,所以呈現出一種豎著的疤痕,非常詭異。

另外就是心臟處,有一顆鮮紅的怨病,正在跳動,鮮活且有規律,就像是活人的心臟一般無二。

仿佛下一刻這邪神就會活過來,高舉著手中詭異的武器向他們殺來。

在邪神像周圍,應該是有十座燈。

燈柱的造型可怖,似乎都是人類被雕成了各種詭異的姿勢,托舉著上方的燈座。

此刻隻有三盞燈亮著,其中一盞發著淺金的光,而另外兩盞則發著綠光。

這玩意就連徐靈鹿也隻在師父給的典籍裡見過,淺金那盞應該是魂燈,而綠色的那兩盞則是魄燈。

如果沒猜錯的話,這燈是沒有燃料的,因為它燒的是人的魂魄。

趁著他打量密室的時間,魏鏡澄和黎玄辭也在嘀咕,兩人都覺得,這密室如此詭異,不要冒險進入,應該多調集一些人手,最好是多找一些玄門中人,大家集中在一起,確保萬無一失再進去,不能讓徐靈鹿一個人進去冒險。

徐靈鹿看著密室中間的邪神像,冷冷一笑,手中的淩霜發出‘錚’的一聲輕響,劍身上銀藍色的光芒更加耀眼。

“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它三魂七魄都要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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