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一時半會人還抓不回來,但起碼有一點已經可以確認,靈霧山案,卜忠堯案,宮中之前的騷亂和徐府此次的烏龍事件,都是同一批人在搞鬼。
這個‘王兄’應該就是這個組織負責對外聯絡和貿易的一個重要人物。
另外李賦還說,之前他一直忽略了一個小細節,在看見告示上的畫像時,才恍然想起來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仔細想想,王兄出了雲京很多年才回來,他都已經從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人,變成了大腹便便的中年富商,可王兄的容貌卻似乎一點也沒變,不但如此,大約是因為生活好了,相比於離開雲京時的憔悴落魄反而顯得更加年輕了。
嚴忠都一一記錄下來,呈報上去。
認親宴雖然最終是沒辦成,但徐靈鹿覺得不虧,在這麼忙的情況下,起碼和男朋友約會了一個晚上,雖然是查案。
他最近大部分精力都用來照顧梨白了。
前幾天,小白貓忽然哼哼唧唧的跑著來找他,貓臉上明顯震驚又訝異,把小天師嚇了一跳,趕緊給抱起來,放在大腿上。
梨白重了好幾斤,再不像之前那樣輕盈,身體中段圓鼓鼓的像一個煤氣罐罐,手感好極了,徐靈鹿剛打算安撫的摸摸背毛,梨白忽然翻過身來,將肚皮露出來給他,然後小天師就看見,那個飽滿的肚皮忽然動了一下。
啊啊啊啊啊,救命,貓崽崽會動了!
他小心翼翼的把手掌蓋在梨白肚皮上,等了一小會,忽然有個東西撞了一下他的掌心,謔!力道還不小,看來小崽子們發育的非常好呀。
徐靈鹿的心被這一下撞的軟乎乎,趕忙開了水鏡去給竹太妃報喜。
竹太妃那邊忙的熱火朝天,好好的宮殿滿地都是碎布頭子,時不時還要飄過一些棉絮,她聽到這個消息也很激動,看來進度要加快了,小寶寶們可是馬上就要出生了呀。
收到竹太妃給梨白做的三個貓窩後,徐靈鹿嘖嘖稱奇,這竹太妃簡直是個人才呀,很難相信一個古代人的居然能做出這樣的設計。
她給梨白做的產房很像後世的全封閉式貓廁所,後麵是一個封閉的半圓形空間,應該是在木板上墊了厚厚的棉花,又裹上了一層棉布,底部有個單獨的墊子可以取出,摸上去柔軟又厚實,前麵則是用竹條和紗質布料一起做成了一個翻板小門。
從外麵看,能看到小貓咪的身影,但又看不清楚具體細節,還照顧到了貓咪隱私,可以說是非常的細心了。
另外兩個喂小貓崽子時用的窩,也是這個形式,隻不過將上方的完全遮擋光線的木板變成了竹條加紗帳。
這個產房梨白也很喜歡,封閉又柔軟可以給生產的貓咪很大的安全感,它立刻就鑽進去試了試,在裡麵留下自己的味道,阿潤也想進去一起擠擠,大腦袋剛伸進去,就被梨白一爪子推了出來,簡直用完就扔,堪稱貓界最慘爸爸。
眼看著這幾日梨白越來越焦躁,經常毫無緣故的發出黏膩膩的叫聲,而且非常的粘著徐靈鹿,幾乎到了隨時隨地都要跟著他的程度,小天師覺得貓崽子可能要出來了。
他也開始焦慮和慌張,渡鬼捉妖他可以,可是給貓妖接生,他也是頭一回呀。
除了知道給梨白補充營養,準備熱水和喊加油之外,他也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麼。
於是小天師決定還是把曦梧和鋒九請來,在徐府住上幾日。
到梨白要生的時候,曦梧在旁邊,也比較方便。
兩個山神都很爽快,帶著特產就來了。
曦梧帶了最近新得的猴兒酒,還有春日才有的一些花蜜,野菜,鋒九則帶了野味過來。
徐俊華一回東院直接被震住了。
院子裡燒起一個石盆篝火,三角型的木架上烤著一隻已經料理好的動物,體型上看像是小羊。
這場景讓他恍然回到了北疆,每年水草最豐茂的時節,牧民們就會燃起篝火殺牛宰羊,請一直守衛他們安全的戍邊戰士們一起狂歡。
若是再有上幾壇好酒,那便爽快極了。
“哥,你回來了!”徐靈鹿剛從裡麵出來,就看見他哥站在院門口發呆,“今日我請了兩個朋友過來,快來快來,我給你介紹一下。”
他把手中的貓咪食盆放在地上,兩小隻雖然是妖怪,但也儘量不要吃調料,一會肉烤好了,自然是貓咪先吃。
徐俊華恍惚的看著院中顯出兩個身影,一個肌肉虯髯,滿頭紅發,長著一雙獸瞳,宛如羅刹般凶惡又危險,在他旁邊卻坐著一位讓人看上一眼就無比寧靜的清麗少女。
由於李賦的努力,近日靈霧山恢複的很好,曦梧變得更加好看了。
她穿著一身漸變色的衣裙,裙擺上墜著各種花朵,明明種類繁多顏色也雜,卻一點都不顯得亂,反倒有種生機勃勃的美感。
烏黑的長發,如瀑般流瀉下來,頭上什麼都沒帶,隻簪著一朵花,她衝著徐俊華微微一笑,抬手打了個招呼。
院門口的徐俊華都看呆了,他可從來沒見過這麼好看的姑娘,還沒等他回過神來,旁邊那位紅發的大漢,也衝著他微微一笑,嘴角咧到耳邊,露出一口尖銳的獸齒,還伴著一聲獸鳴,徐將軍瞬間清醒,甚至還想摸刀。
徐靈鹿也注意到了他哥剛才那副傻樣,曦梧的神格越來越穩固了,現在不僅自帶靈氣,還有種非常吸引人的仙氣,凡人見了她的真身的確是會招架不住,“哥,這位是曦梧,京郊靈霧山的山神。”
“這位是鋒九,是靈霧山旁那座九鋒山的山神。”
說完他湊在徐俊華耳邊直接敲碎夢想,“嗯,這兩位山神,現在應該是一對。”
從見到了山神的驚奇中緩過神來,徐俊華立刻就大方了起來,坐到篝火旁,轉著火上的烤物,讓火舌舔的更均勻些,這事他最愛乾了。
“今日這些東西都是鋒九帶來的。”徐靈鹿笑著用匕首削了一些薄薄的肉片下來,放到貓咪的小碗裡。
“謔,看著就香,謝謝鋒九兄弟!”徐俊華拍了拍鋒九的肩膀,然後起身,“我去買些好酒回來,有這麼好的烤肉怎麼能沒有好酒。”
“不用。”曦梧笑著推了鋒九一下,紅發猛男從背後,拎出兩壇酒,“這是我靈霧山特產的猴兒酒,今日也帶來了,你且嘗嘗。”
猴兒酒這東西徐俊華隻在話本中見過,沒想到世間真有這稀奇玩意,當即抱過來開了泥封。
泥封一砸開,滿院子都是香氣。
果香,花香混合著酒香妙不可言,即便還沒入口,人已經醉了三份,徐將軍深深吸了一口,“好酒!好酒呀!”
徐靈鹿看著他哥哥發亮的眼睛,理直氣壯的找到了自己是小酒鬼的原因,估計是遺傳!
眼見他哥和鋒九,曦梧一邊吃肉一邊喝酒,聊得極為愉快。
徐將軍和鋒九似乎特彆投緣,還聊起了狩獵的經驗和各處動物習性的區彆。
徐俊華之前根本不信這些,但因為自家弟弟是個天師,現在接受良好,已經完全相信了這個世界是存在神鬼精怪的,甚至對此相當好奇,看得出是很想融入弟弟的世界了。
徐靈鹿忽然想到了邢長安,也不知道要是哥哥見了小書生會是怎麼的反應,等梨白的小崽子出月,就趕緊送小書生回家吧。
正想到此處,阿潤一路嚎叫著從臥房奔了出來。
它速度極快,跑的毛發都全部拋向了後麵,像一顆炮彈般直直撞進徐靈鹿懷裡,差點給老父親撞出內傷。
沒等徐靈鹿穩住身形,阿潤前腳踩在徐靈鹿胸口上,一雙藍色的貓眼中寫滿的焦急,看著主人就是‘嗷!’的一聲。
救命!我媳婦的肚子動的好厲害!
徐靈鹿手中的酒杯,‘啪’的一聲掉在地上,慌亂的站起身,跟著阿潤一起奔向臥室。
啊啊啊啊,怎麼辦?好慌,梨白她要生了呀!
第87章
這一下酒也喝不成了,肉也吃不了了。
猛男山神最恨浪費食物,特地施法將烤架維持在原狀,然後手刀追上前麵幾個已經跑向臥房的。
此時梨白還並未真的到生產階段,但顯然已經出現了腹痛的症狀。
它縮在產房裡,舌頭伸在外麵,不斷的哈著氣,時不時還會叫一兩聲,不再是之前那種黏黏膩膩的夾子音,聽上去有些淒厲,慘兮兮的。
徐靈鹿摸摸它的頭頂,明顯能感覺到體溫比之前要高上些許。
“怎麼辦?怎麼辦?”此時的小天師已經徹底慌亂了,明明前些天學習很多關於貓咪生產的知識,但現在大腦一片空白竟然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沒事的,交給我。”曦梧在旁邊柔聲安慰,“之前不是已經準備好了屏風,先去架起來,吩咐廚房燒點溫水,方便擦洗崽子,再給梨白備些吃的,要軟爛好消化的。”
“鋒九給崽子們帶了上好的乳湯,還給梨白帶了些東西,你讓他去備好,等崽子們生下來,就能喝了。”
她這種不慌不忙的態度,讓徐靈鹿的心也跟著定了下來,動物生產本來就比人類要容易一些,還有鋒九和曦梧在不會出事的。
“哦,對了,你之前不是說梨白還有個主人,要不要告知她?”曦梧撫了撫梨白的額頭,她的靈力中含有治愈的力量,剛才還難受哼唧的白貓立刻就好了一些,舌頭收了回去,氣也喘的不再那麼急了,還有餘裕用腦袋蹭一蹭曦梧手。
就說有點什麼沒想起來,原來是把竹太妃給忘了,其實冷靜下來,再細細想一下也沒有多少事。
徐靈鹿先把水鏡打開,那邊的竹太妃已經入睡了,聽聞梨白要生產,披了一件外裳直接從榻上爬了起來,不斷的在水鏡那邊跟梨白說著話,有了她聲音的安撫,梨白的情緒更加放鬆了一些,側躺在窩中靜了下來,開始保存體力。
屏風被徐靈鹿拉了起來,等到生產時,他和阿潤待在屏風外麵,曦梧則在裡麵陪著梨白。
去安排好了廚房的溫水不能斷,他又將鋒九帶來的乳湯也交給廚房。
鋒九帶來的都是初乳,非常營養,最適合幼崽去喝,徐靈鹿讓下人隔水一直溫著,等幼崽們出來,直接可以喝。
至於梨白的食物也準備好了,還是多種肉混合製成的肉泥,非常適合舔食,但這次的材料除了之前的普通肉類了,裡麵還混了一種鋒九特地給的小肉塊,蒸的時候差點給徐靈鹿香個跟頭,可這玩意難得,他怎麼也不可能跟懷孕的小貓咪搶食物。
全都安排妥當之後,回到臥房門口,鋒九又塞給徐靈鹿兩片像鹿茸一樣的東西,說是給梨白保命用的,那便不可能是普通的鹿茸了,徐靈鹿摸摸手中的薄片,靈氣充沛確實是非常好的東西,心就更安了一些。
他回到臥房沒多長時間,梨白那邊就發動了,淒厲的叫聲再次傳出來,徐靈鹿聽的心驚膽顫,在屏風外麵走來走去,怎麼也靜不下來。
阿潤本來待在屏風裡,被曦梧的藤蔓卷住丟了出來,嫌棄它礙事,於是在屏風外麵焦慮的來回踱步的變成了一人一貓。
梨白的叫聲越來越急,越來越慘,徐靈鹿聽的手都在抖,雖然梨白不是他從小養大的,之前還有那麼點不對付,但到底朝夕相處了這麼久,小貓咪難過他也不舒服,想到梨白有難產的可能性,即便很微弱,可還是忍不住掉了好些眼淚。
忽然一聲拔高的慘叫,讓來回踱步的徐靈鹿一時不備,原地刹車,還直接踩到了同樣原地刹車的阿潤的尾巴,但阿潤此刻尾巴已經和身體分離了,似乎根本感覺不到疼痛,呆滯的站在原地,貓臉上寫滿了焦急。
要是阿潤能化形,一定非常像電視劇裡徘徊在產房外的蠢爸爸。
徐靈鹿乾脆把傻兒子抱起來,同步焦慮,還沒焦慮幾步,裡麵的曦梧長舒了一口氣說,“第一個崽子出來了,後麵的應該快了。”
出……出來了!
小天師掐住阿潤的胳肢窩直接舉了起來,“出來了呀!阿潤,阿潤你要當爸爸了!”
“喵!嗷~”
徐靈鹿舉著阿潤在屏風外一邊轉圈一邊歡呼,裡麵的曦梧忍無可忍,“安靜!”
這兩個傻子才意識到現在還不是慶祝的時候,默默閉嘴繼續等。
還在幫梨白揉肚子的曦梧難得翻了個白眼,看來任何雄性動物在這種事上都是如此不靠譜。
第一個崽子出來之後,後麵的果然就很快了,過了不多時曦梧就端著一個布窩出來,“一共生了三隻小崽子,都很壯實,你們快看看。”
徐靈鹿滿肚子誇讚奶貓可愛的說辭都已經準備好了,就等著現在顯示他的文學實力,結果一低頭,布窩裡躺著三隻沒睜眼的粉色肉團,像沒長毛的大耗子似的。
啊這……完全誇獎不出來呀。
他和阿潤見麵的時候,小阿潤就已經是個毛發齊全的小布偶了,雖然毛沒有成年布偶多,體型也較小,但顯得格外軟萌,徐靈鹿從來不知道原來剛出生小貓居然是這種模樣,就有點報看。
阿潤也看著布窩裡的肉團子小貓咪皺眉,像是實在難以相信,以它和梨白的顏值,竟然生出了三個長成這樣的小東西,但是通過氣味,又確實是自己的崽,最終還是老父親的慈愛之心占了上風,阿潤湊近過去嗅聞了一圈,嗯,臭乎乎,接著便伸出一截小粉舌頭,幫小崽子洗起澡來。
曦梧身上也是一股血腥氣,但她毫不在意,喜氣洋洋的跟徐靈鹿說,“快去把準備好的溫水和食物拿過來,我幫梨白擦洗一下。”
徐靈鹿立即收到,從臥房奔出去,門口另外兩個焦躁的雄性看見他出來異口同聲,“怎麼樣?”
“三隻!”徐靈鹿驕傲挺胸彙報,仿佛那三隻崽子是他親自生出來的,“可以進去看看。”
徐俊華和鋒九也興致勃勃的擠進臥房,接著就被阿潤正在舔的那三個肉團子醜的倒吸一口冷氣。
曦梧終於沒忍住翻了個大白眼,嗬,雄性。
小天師一路興高采烈的往小廚房走,沒想到居然在路上碰見了魏鏡澄。
“你怎麼來了?”他語氣裡充滿驚喜。
魏鏡澄顯然是忙碌了一整天,身上還穿著大理寺的製式常服,頭上的發髻一根黑帶子綁住,一看就是剛下班的社畜。
“有點想你……”他聲音沙沙的,“看了一眼紙人,發現梨白要生了,怎麼都要來看一眼。”
為了加快案件的進度,最近大理寺真是忙的起飛,魏鏡澄肉眼可見的瘦了一圈。
徐靈鹿一下就心疼了,轉頭看看自家哥哥沒有出來,先是上去抱抱安慰了一下,又牽起魏大人的手,“走先去小廚房拿點東西,等安置好了梨白,一起吃點好的補補。”
然後徐俊華就看見自己弟弟端著一盆水進來,後麵還跟著左手端著貓飯,右手端著乳湯的魏鏡澄。
認親宴那晚在大理寺那種不對勁的感覺又出現了,徐俊華摸摸下巴,看著魏鏡澄,“你怎麼來了?”
語氣裡全是狐疑,沒有一絲驚喜。
“竹太妃托我來看看梨白。”魏大人隨便找了個借口,搪塞過去,然後熟練的和正在逗貓崽子的曦梧打了個招呼。
“魏大人,好久不見了,這位就是鋒九。”曦梧熱情回應。
徐俊華就又覺得有點酸,也不知徐靈鹿從回到雲京到現在都發生了些什麼,為何這些神神鬼鬼都和魏鏡澄如此熟,這人不是之前最煩神鬼之說嗎,徐將軍覺得自己仿佛錯過了徐靈鹿常說的一個億。
曦梧給梨白擦完毛發,換了新的窩,就把屏風撤掉了,三個小貓崽子被徐靈鹿捏在手裡用小皮嘴喂了些乳湯,一下子就吃飽了,圓滾滾的被放回了窩裡,拱著媽媽的肚皮哼哼唧唧的睡著了。
梨白吃了一些貓飯補充了□□力,就跟著小崽子們一起睡了,它本來因為懷孕非常圓潤的身體在生產後迅速廋了下來,感覺就連臉頰都凹陷了進去,以後一定要好好補一補。
阿潤在貓窩門口守著,時不時舔舔大的,又聞聞小的,有時會被梨白不耐煩的用爪子驅趕,但現在的阿潤已經修煉出了厚臉皮,絲毫不以為意,繼續守在旁邊。
忙活了一晚上,終於有個好結果,看著貓咪一家溫馨的團在一起,大家心裡都暖烘烘的,也總算放鬆了下來。
院中的篝火還未熄,有酒又有肉,剛好可以來一頓宵夜,慶祝家裡添丁。
一行人又到了前院,肉繼續烤起來,酒繼續喝起來。
魏鏡澄很自然的就坐在了徐靈鹿旁邊,接過他手中的匕首,幫他片肉吃。
之前那壇猴兒酒魏大人沒喝明白,小天師就再不肯給他喝了,今日這壇魏鏡澄倒是喝出些滋味,若是他現在醉倒在此地,是不是今晚就能留宿在徐府。
據他所知,東院能住人的房子就兩間,怎麼說也有一半機會,想到這裡魏大人端起麵前的酒杯,一飲而儘。
那豪放的動作給徐俊華都看愣了,他怎麼記得魏鏡澄不愛飲酒呢。
少年人對酒都有種天然的好奇心,記得那時一起學武,他們幾個混小子天不怕地不怕,總是偷偷藏酒喝,仿佛喝了酒就能一夕之間長大成人,但魏鏡澄卻從不參與,怎麼勸都沒用,今日沒人勸他反倒自己一杯接一杯的喝起來了。
徐俊華一個激靈,該不會朝中出了什麼大事,想借酒澆愁吧,剛打算開口詢問,就見魏鏡澄,揉了揉額角,一副不太舒服的樣子,然後又緩慢的晃了晃腦袋,衝著他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接著緩緩的把自己整個人都倒進了他弟弟懷裡!
第88章
兩個人就這麼靠在一起,徐靈鹿還時不時的給魏鏡澄嘴裡塞上一口吃的,徐俊華一直眯著眼睛隔著篝火堆看著他倆,感覺自己心裡的火燒的比眼前的篝火還要旺盛。
徐將軍雖然是個粗枝大葉的硬漢,但架不住魏鏡澄實在表現的過於明顯。
在軍中時,也常有兩個男子在一起之事,徐俊華多有聽聞倒是不在意,但要是對象換成自己的寶貝弟弟,那可就忍不了了。
他又默默的觀察了一會,發現徐靈鹿並不排斥魏鏡澄的親近,反而一副很開心的樣子,徐俊華不知道自己弟弟到底陷的有多深,但無論如何他都要把這苗頭掐死。
“今日也吃的差不多了,魏大人明日應該還有公事,不如就此散了。”徐俊華打了個哈欠,準備把魏鏡澄支回去,以後他要調幾個親兵過來守著東院,彆想輕易進門。
魏鏡澄仿佛真的醉死了,根本沒聽見他遞的話,還是半靠在徐靈鹿身上沒有要動的意思。
小天師也想和男朋友睡呀,隻能摸摸鼻子主動開口,“哥,魏大人好像醉了,要不就留他在這住一晚。”
“住一晚……也不是不行……”徐俊華盯著假裝醉酒的魏鏡澄,“咱們東院就兩間房,一間你住,一間我住,與我們同住隻怕委屈了魏大人。”
“無……無事,不勞煩你們,等我酒勁下去,便自己騎馬回去。”魏鏡澄晃悠的坐直身體,掙紮著想要站起身,卻又一個踉蹌摔了回去,要不是徐靈鹿也及時起身扶住他,恐怕會直接摔在地上。
裝!徐俊華已經完全確認了魏鏡澄的心思,這家夥打小學武,彆說是醉酒,就是腿上中了刀傷隻要沒斷就不會踉蹌。
“那怎麼行?”徐俊華搶先反駁,然後就看見了自己弟弟呆滯的臉。
哼,知道什麼是血脈壓製嗎?就是走你要走的路,讓你無路可走。
“你此刻再騎馬回去太危險了,若是墜馬受傷那可是大事,今夜就在東院住下。”徐俊華豪爽起身,向貼在一起的兩人走過來。
魏鏡澄垂著頭,眉頭擰在一起,徐俊華了解他,他也同樣了解徐俊華。
雖然徐將軍長年都在邊關打仗,在眾人心中是個魯莽的武夫形象,可魏鏡澄卻知道他膽大心細,是真正的有勇有謀,現在他這種表現明顯是已經察覺了什麼,今晚怕是要不好過了。
“我想了想,雖然東院隻有二間房,但魏大人自幼與我一起長大,今晚同我一起將就一下應該不會嫌棄。”說著話,徐俊華就已經走到了魏鏡澄身邊,冷笑一下,看著一起長大的兄弟,“喝多了?走不穩路了,是嗎?”
話音一落,就跟在草原上抗牛羊一般,直接將魏大人扛了起來,“沒事,兄弟扛你回去。”
等走出一小段路程之後,他又咬牙切齒的小聲補了一句,“省得你禍害老子弟弟。”
徐靈鹿目瞪狗呆的看著他哥像扛死豬一樣把他男朋友扛走了,明明在魏大人裝醉之後,應該是由他扶著男朋友回到房間,然後親親貼貼一晚上的。
事情怎麼就如同脫韁的野馬一樣,發展到了這個地步。
曦梧和鋒九也一臉迷茫。
曦梧,“人類可真奇怪,我跟靈鹿相處了這麼久,還是摸不準其他人。”
鋒九咧出一口尖牙,猛男憨笑,兩位山神收拾收拾東西,跟徐靈鹿告了彆,也回山裡去了。
徐俊華的房間和徐靈鹿的房間離得很遠,中間還隔著一條連廊,小天師有心去找魏大人,但又不知道真的找了該怎麼開口。
好煩,要不直接出櫃吧!
可是會不會被哥哥打斷腿?
喪氣的坐回篝火前,他到是真的不怕徐俊華打斷他的腿,但他怕徐俊華傷心。
哥哥和魏大人對於他來說都是很重要的人,他怕自己必須要從兩人中間做出一個選擇,可他哪個也舍不得。
熄了篝火,徐靈鹿決定能逃避一晚上就逃避一晚上,說不定他哥什麼也沒發現,隻是真的想念魏大人才一起睡得。
雖然這話他自己也有點不信,但鹹魚懶得翻身了,也許明天就會發現一切如常什麼事都沒有。
但事實是,其實事情有點嚴重。
徐俊華將魏鏡澄抗回房間之後,關上門就直接給扔在了地上。
魏鏡澄早有心理準備,被他這一扔自己緩衝了一下,倒是沒受多大傷,就是肩膀頭子磕到了桌子角,估計是青了。
“你跟靈鹿是怎麼回事?”徐俊華一臉慍怒的瞪著魏鏡澄。
他覺得剛才吃飯時魏鏡澄做的那些事,就是故意做給他看的,好試探他的態度。
魏大人乾脆盤腿坐在地上,揉著發疼的肩膀,抬起頭直直回視,“你猜到了,就是你想的那麼回事。”
他理直氣壯的態度徹底惹怒了徐俊華,徐將軍兩步過去拽住魏大人的衣領,話語像是從齒間一個字一個字擠出來的,“你真以為我不會揍你!”
“你什麼身份?又把我弟弟當做什麼?等你有天封了王,他要如何自處,在你的後院和其他嬪妃爭寵嗎?”
“不會有其他人!”魏鏡澄把他的手從領子上掰開,堅定的回答。
“哼。”徐俊華冷笑一聲,“你該不會以為,這事你自己真能做主吧?”
就算魏鏡澄和靈鹿兩情相悅,可他上頭還有個皇帝哥哥呢,魏帝怎麼可能允許他不要後代和一個男子在一起。
“此事我已經奏請陛下了,若是沒有這份決心,我也不會去招惹靈鹿。”魏鏡澄整了整被徐俊華揉成一團的衣領,“雖然兄長那邊尚未完全應允,但現在態度已經十分鬆動,就算最終他還是不答應,大不了不做這個王爺便是。”
雖然魏鏡澄已經將此事告知了魏帝的做法平息了一些徐俊華心中的怒氣,但他還是不爽,一定要抬杠到底。
“不做王爺,那你拿什麼養我弟?你是會種田還是能繡花?什麼都不會讓我弟跟著你喝西北風嗎?”
“我是不可能同意的,反正你們還沒成婚,明日我便跟靈鹿說,讓他趁早跟你斷了,否則就彆認我這個哥哥。”
徐俊華這話本意隻是不爽魏鏡澄,想要氣氣他,其實若是徐靈鹿真的喜歡,他又哪裡舍得狠心讓弟弟傷心呢,畢竟是那麼多年未見失而複得的寶貝。
彆說徐靈鹿和魏鏡澄是兩情相悅了,要是徐靈鹿單相思魏鏡澄,徐俊華能親自把魏鏡澄給自家弟弟綁來。
可‘選哥哥還是選我’這個問題,實實在在的戳到了魏大人最疼的那個點上。
自從徐俊華回京,為了不讓哥哥發現徐靈鹿就一直沒怎麼跟魏鏡澄見麵,即便是遇上了也隻能偷偷摸摸溫存一下,這讓魏鏡澄非常的沒有安全感,他怕若是徐俊華堅決反對,徐靈鹿真的會因此放棄他,畢竟在小天師心裡徐俊華已經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
平日裡都斂著鋒芒的魏大人,因為這個可怕的猜測也斂不住了,所有的攻擊性都釋放了出來,他居然對著徐俊華露出了一個十分挑釁的笑容,然後開口,“兄長大人如今同不同意已然不重要了,畢竟生米已成熟飯,靈鹿他睡著之後,總是手足冰涼,都是我幫他暖……”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徐俊華一拳狠狠的摜在肚子上。
這一拳用足了力道,還好魏鏡澄也是習武之人,知道閃避之法,否則說不定會被打的當即噴出一口鮮血。
一拳接著一拳,徐俊華是真的氣紅了眼,絲毫不顧和魏鏡澄一起長大的兄弟情分,隻想狠狠揍一頓眼前這個拱了自家白菜的豬。
魏鏡澄一開始還隻是躲閃和防守,畢竟他有點心虛,可打著打著火氣也上來了,乾脆放開了拳腳跟徐俊華在臥房裡打了起來。
兩人也是多年沒有切磋了,打的逐漸忘我,臥房裡的家具全部遭殃,‘呯呯砰砰’的,徐靈鹿就算睡死了都能被活活吵醒,更何況此刻他還沒睡,正蹲在貓窩前麵騷擾一心陪老婆睡覺的阿潤。
這下衣服都不用換,小天師直接跑出臥房,準備去哥哥那邊看看。
還沒跑過連廊,就看見徐俊華和魏鏡澄兩個人,你掐著我的脖子,我掰著你的下巴,滾作一團從徐俊華的臥房中撞了出來。
小天師再次驚呆,本能的喊了一句,“你們在乾什麼?”
還在互毆中的兩人因為他的聲音停下了動作,可還是相互鉗製著。
“你先鬆手!”魏大人冷靜開口。
“憑什麼我先?”徐將軍傲嬌反問。
徐靈鹿頭疼,他之前的擔心終於是應驗了。
最終還是魏鏡澄先鬆了手,徐俊華還想再嘲諷他一下,有本事硬氣到底,就看見魏大人做了一番令他難以置信的操作。
魏鏡澄先是輕輕擦拭了一下下巴上的血跡,爾後‘嘶’的倒抽了一口冷氣,那扭曲的表情,那緊皺的眉頭,讓人還以為他的下頜骨被人打斷了呢。
果然徐靈鹿立刻上當,緊張的跑過去問,“怎麼回事呀,怎麼還動起手來了?”
“快讓我看看,嚴重嗎?”
“好疼,難受。”魏鏡澄乾脆把頭埋在了徐靈鹿肩膀上。
小天師此時也顧不得隱藏了,非常白眼狼的以不讚同的眼神看著他哥,眼神裡寫滿了譴責。
你看,你都把他打疼了!
疼???
他他娘的小時候從梅花樁上掉下來,把胳膊摔折了都沒喊過疼,徐俊華在心裡瘋狂咆哮。
他那被揍得有些發腫的眼睛瞪得比正常時還大,這背信棄義的狗兄弟和胳膊肘往外拐的臭弟弟是一個也不能要了。
第89章
徐俊華的臥房被兩個人毀的差不多了,小桌子和兩把圈椅砸的稀爛,結實的紅木榻也被撞斷了一根支撐的杆子,睡是睡不成了。
徐靈鹿隻好一手領一個,都帶到了他的臥房,幫兩人看傷。
雖說這倆後麵確實是打上頭了,但好在實力差不多,身上青青紫紫的皮外傷不少,但真正嚴重的卻沒有。
徐俊華失了先機,現在隻能冷眼看著魏鏡澄在徐靈鹿麵前哼哼唧唧喊著疼,然後自己弟弟一臉心疼的給他塗藥。
“嗤,裝模作樣。”徐將軍不齒。
但魏大人顯然非常拎得清重點,根本不理他,就專注讓小天師幫他看傷。
魏鏡澄這波操作確實非常心機屌了,在和徐俊華打架時,他閃躲的路線是計劃過的,故意讓傷都落在了明麵上,剛打完的時候還顯不出來,現在青青紫紫的全出現了,臉,脖頸以及小臂和手上有很多傷痕,看上去竟然像是他單方麵被毆打了一樣。
額頭擦傷了一大塊,下巴上也腫了起來,脖子上有個掐痕,應該是最後兩人一起撞出門那時被掐的,手指麵上因為揍人家哥哥也很用力現在有些紅腫,小臂因為格擋也青了一大片。
徐靈鹿上藥上的觸目驚心,越發覺得自己哥哥怎麼下手沒個輕重,深深吸了一口氣,正打算質問一下徐俊華,忽然又清醒過來了,似乎是因為他到了雲京之後第一個接觸的人是魏鏡澄,跟魏大人在一起相處的時間又比較長,所以心有偏私呀,居然就這麼主觀的覺得兩人發生了爭執,一定是自己哥哥的錯,這話要是真的問出口了,徐俊華該有多傷心呀。
默默反省了一下自己,徐靈鹿沉著臉色迅速給魏鏡澄上完藥,拿著小藥罐走到徐俊華麵前,準備各打五十大板。
徐將軍就沒有那麼多心機,傷都實實在在的挨在了軀乾上,除了顴骨被拳頭掛了一下,導致眼睛有些腫以外,其餘就是頭發亂了點,衣服臟了點,看上去一副打贏了的樣子,大刀金馬的坐在凳子上,瞪著魏鏡澄。
看他這樣徐靈鹿差點給氣笑了,這倆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還像小孩子一樣,要是自己不製止,他們是不是還會互丟泥巴。
見弟弟手指挖出很大一坨藥膏要往自己的顴骨上塗,徐俊華連忙製止,“這點小傷,你用它做什麼?”
這個藥他可是見識過的,起效極快,之前下巴上摔出的傷痕,塗上還沒有一天便幾乎看不見了。
弟弟整天在那個藥房裡忙活,連續弄上好幾天也不過隻得一小罐,用在這樣的小傷上實在是過於浪費了,他可不像對麵那不知人間疾苦的嬌貴皇子,一點都不在意彆人的勞動成果,那麼大張臉也不知道用下去多少藥,到底有什麼可值得喜歡的呀?
徐靈鹿沒理他哥,沾著藥膏一指頭就戳了上去,“要是不想浪費藥膏的話,就彆把自己弄傷。”
給他哥把藥塗勻,小天師冷著臉退後一步,看著兩個還相互不服氣的大老爺們,“說吧,為什麼打架?”
魏鏡澄和徐俊華對視一眼,又撇開眼神,誰也沒開口。
徐俊華倒是有心告狀,但他總不能當著徐靈鹿的麵說,‘魏鏡澄說他把我弟弟睡了,我實在氣不過,所以揍了他一頓。’
至於魏大人,他不敢開口,怕露餡。
三個人就這麼僵持在房裡,眼看著徐靈鹿不斷在打哈欠,魏大人還是有些心疼了,忍不住先開口,“我與俊華幼時相識有些不對付,剛才聊了幾句說到那時之事,沒忍住便動手了。”
小天師涼涼的看著他,眼中寫滿了‘這破理由,你以為我會信?’
魏鏡澄好歹給出了答案,徐靈鹿又看向自己哥哥。
徐俊華被他盯著,乾脆心一橫,“那人說你與他是那種關係,可是真的?”
徐將軍氣的連魏大人的名字都不願意喊,直接用那人代替。
徐靈鹿心跳猛然開始加速,他就說兩人怎麼會無緣無故的動手,但若是因為他哥看出了他和魏鏡澄的關係,那動手倒也實屬正常。
“哥哥,我和魏大人確實兩情相悅。”徐靈鹿走到徐俊華麵前坐下,仰頭看著他哥,“在這世上你算是我唯一的親人了,我不願騙你,當然也希望你能接受,但若是哥哥不願接受,我也不會放棄魏大人,你們對我來說都是如同性命一般重要的人,丟了哪個我都不舍得。”
他說的情真意切,顯然是真的喜歡魏鏡澄,徐俊華暴躁的情緒被安撫了一些,可有口氣他還是咽不下去,“即便你們兩情相悅,現在禮未成,沒名沒分的,他怎麼能……怎麼能……”
睡你,這兩個字徐將軍還是說不出口。
但他態度如此激動,再配合前麵的話,徐靈鹿還是解碼了他沒說出口的內容,看來魏大人為了讓他哥鬆口同意,是下了一劑猛藥呀。
說倒是挺敢說的,也不見你真的拿出實際行動來,生氣。
再想到自己剛才跟徐俊華那一番告白,還說魏大人是如同性命般重要之人,更生氣。
魏鏡澄聽了徐靈鹿的話,多日裡一直跳的不太踏實的心終於又安穩了下來,一腔血全都熱了,恨不得現在就能抱著小天師說上一夜的話,可聽到了徐俊華的話後,剛熱起來的血又涼了。
以徐靈鹿的聰慧一定能聽出徐俊華的言外之意,會不會怪自己在他哥哥麵前壞了他的名聲。
果然,小天師摸摸下巴,起身轉頭看向魏鏡澄,“如今我看魏大人酒也醒了,這東院就兩間房子,一間被你們毀的七七八八不能住人了,就不委屈魏大人留宿了,你要是自己不能騎馬就讓鏡一來接你吧。”
“靈鹿我……”魏鏡澄試圖解釋,“不是故意要如此,是……”
徐靈鹿瞪他,還說?是不是還想再打一架?
此刻已是深夜,魏大人之前的焦慮也全都被徐靈鹿剛才的話安撫了,理智重新回爐,也知道今夜糾纏不出一個結果,倒不如從長計議。
“如此,那我便告辭了。”魏鏡澄起身理了理衣服,不動聲色的在原地站了一會,想看看徐靈鹿會不會送他。
結果小天師抱著手臂,依舊站在原地,沒有要去送人的意思,看上去是生氣了。
唉,魏大人走出東院,在心裡歎了一口氣,這可怎麼哄呀!
魏鏡澄走後,得意洋洋的徐俊華被徐靈鹿安排睡在床上,小天師自己則去打地鋪。
徐俊華當然不肯,最後地鋪還是由他去睡了。
吹了燈之後,徐靈鹿的聲音從床上幽幽的飄下來,“哥,你睡了嗎?”
徐俊華翻了個身一不小心撞到傷處‘嘶’了一聲。
徐靈鹿立刻從榻上翻下來,又燃上了燭火,“怎麼還有傷,剛才怎麼不說。”
見徐俊華還意圖遮遮掩掩,徐靈鹿直接上手扯開了他的中衣,肩膀,大臂和小臂上都是一片青青紫紫的。
“太過分了!”這次徐靈鹿是真的生氣了,這兩人為了他的事將彼此傷成這樣,是覺得他不會心疼嗎。
他氣的眼眶都紅了,淚珠子在眼圈裡麵打著轉,垂著頭也不肯再和徐俊華說話,兀自去拿藥膏。
“其實也不疼,那小子不也被我揍了嗎?”見弟弟生氣,徐俊華毫無重點的進行直男安慰,“而且習武之人嘛,如此切磋都是常有之事,不必……”
他話沒說完就被徐靈鹿瞪了,“哥哥,我現在非常生氣,你不要說話,就算你不願我與魏大人在一起,也不必將自己搞成這樣。”
徐俊華摸摸鼻子,安靜又心疼的看著自己弟弟把那個珍貴的藥膏大坨大坨的往沒什麼事的淤青上抹。
上身的傷口全部塗完,徐靈鹿讓他把褲腿也弄上去,小腿上也有被踢到的痕跡。
等藥膏全部上好,徐靈鹿也平靜了下來,他認真的看著徐俊華問,“哥,你是真的厭惡我與魏鏡澄在一起嗎?”
這個問題到讓徐俊華愣住了,魏鏡澄的為人他是很清楚的,善良,清正,而且非常專一。
少時王孫公子們在一起上學除了學問討論最多的自然就是這雲京城中的貴女,或者說些葷話,講一講市麵上的豔/情話本,更有甚者家中已經給備下了通房的丫鬟,還要大肆交流經驗。
徐俊華看不慣,魏鏡澄也從不參與,所以他們才能成為至交。
平心而論若是魏鏡澄和徐靈鹿在他眼皮子底下相知相愛,他真的會反對嗎?也許不僅不會,反而還會覺得既然弟弟喜歡男子,那跟魏鏡澄在一起,也算是遇上了良人。
今晚自己之所以如此生氣,一是氣這二人瞞著他,不肯坦白,二是氣,不行這事他得問清楚,要是真的發生了,那就算他之前眼瞎,看錯了魏鏡澄這個人。
“靈鹿你與他,真的……咳……了嗎?”
徐靈鹿的臉頰飛速變紅。
他現在也很想揍魏鏡澄一頓了,瞎說什麼呀!為什麼他要麵對這麼尷尬的局麵。
要不還是讓他哥把魏大人打死算了。
真的好尷尬!
“沒有!沒有!沒有!”小天師抓狂。
“真的沒有?”徐俊華狐疑。
徐靈鹿一臉生無可戀的看著他。
嗯,看樣子是真沒有,徐俊華堵在心頭那口氣終於散了,但隨即一想,不對,魏鏡澄這小子居然敢騙他。
“哥哥還是覺得,魏鏡澄此人不夠誠實,還有點壞,靈鹿你要多考慮一下,哥哥也幫你把把關。”徐俊華正色道。
小樣,騙了他還想好?
想到剛才的尷尬局麵,徐靈鹿鄭重點頭,“我也覺得是!”
魏大人剛回到大理寺爬上他那硬邦邦的床榻,就直接打了一個噴嚏,這一牽扯腹部挨得那一拳疼的他直皺眉,隻能自己爬起來找金瘡藥。
因為某些人說大話騙人,現在人家兄弟齊心。
所以隻有魏大人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第90章
第二日在朝堂上遇見,魏鏡澄本以為徐俊華會無視他,或者乾脆橫挑鼻子豎挑眼的陰陽怪氣他。
沒料到徐俊華塞給他一個小瓷罐,一看就是小天師的藥罐子,“喏,肚子上還有其它地方的傷,拿回去自己塗塗。”
昨晚疼痛加焦慮整晚沒睡的魏鏡澄頂著兩個憔悴的黑眼圈,深深看向徐俊華,“你同意了?”
徐將軍搓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做什麼這樣看著我,你惡不惡心?”
說完就想走,但魏鏡澄一把拽住他的衣袖,不要骨氣的換了一種說法,“兄長大人,是否同意了?”
徐俊華想駁斥他,誰是你兄長大人,但又實在是想占這個便宜。
魏鏡澄確實小他一歲,可少年老成,之前都是直呼他的名字或者敬稱,這聲兄長大人可太好聽了。
努力壓下要揚起的嘴角,徐俊華端著一張嚴肅的臉,“看你日後的表現,若是你敢讓他難過,可就沒有昨晚那麼簡單了!”
成功的搞定了哥哥,徐靈鹿心頭的大事終於放下。
這幾日鋒九每天早晨都會送新鮮的乳湯和各種稀奇肉類在院中石桌上,小貓崽子喝了他給的乳湯之後長得飛快,各個膘肥體壯,並且很快就長出了毛發。
梨白也因為營養補充的好,恢複了生產前的體型,甚至還更圓潤了一些。
曦梧在給小貓崽接生時,在三隻小貓的右前爪上都留下了記號。
老大是一朵小紅花,老二是黃色小花,老小則是一朵白色小花。
現在三隻小貓都長出了毛,就更好辨認了。
梨白這三隻崽子充分的演繹了什麼叫生著生著沒墨了。
老大是隻小公貓,和阿潤長得一模一樣,身體奶白,耳朵開臉和尾巴則是巧克力色的。
老二也是隻小公貓,但它沒有開臉,隻有耳朵尖尖,額頭上一個點和尾巴的下半部分是巧克力色的,其餘部位全是奶白色的。
至於老小,是唯一一個小姑娘,而且全身雪白,沒有一絲雜色和梨白一模一樣。
這三隻小貓都沒有開靈智,全是普通的小貓咪,妖從來都是很難得的,即便是貓妖與貓妖結合也不一定能生下妖二代來。
對於這一結果梨白倒是挺滿意的,當妖也沒什麼好處,即便能活很久,但看著周圍的人事物不斷離開,最終隻剩下自己也沒什麼意思。
此時小貓崽們才是真正的奶貓,又奶又軟乎,叫起來聲音細細的甜甜的能把人心都叫化了。
徐靈鹿整日沉迷吸貓崽,很快就發覺梨白對這三隻崽子態度似乎有所不同,它應該更偏愛純白色那隻一些。
那隻崽子明明是最小的,現在卻比另外兩隻大了一圈,小肚子也隨時處於圓鼓鼓的狀態。
小天師每次給貓崽們喂乳湯都是等分的,可梨白卻不同,另外兩隻貓崽叫喚時,梨白若是心情好了就會躺下喂一喂,若是心情不好,就隻有傻爸爸阿潤躺下被崽子們拱肚皮。
但要是小小白一叫,多數時候梨白都會躺下喂奶,而且小小白仗著自己體型大,力氣足,總是會把兩個哥哥擠走,喝完這個喝那個,十分霸道,可梨白也從來都不製止,而是默認了它這種行為。
一來二去,小小白的發育要比兩個哥哥好上許多。
正常的小貓咪要一個月才能長出絨毛,可它還不足月就已經是個毛發相當茂盛的小絨蛋子了。
一開始徐靈鹿還以為是梨白偏愛跟自己長得更為相像的小貓咪,可等小小白快要離乳的時候,梨白居然把它叼到了徐靈鹿麵前,然後用前爪踢了踢水鏡離開了,根本沒有再讓小小白回窩的意思。
徐靈鹿小心的抱著小白絨蛋,追在梨白屁股後麵問,“這是讓我把小小白送給竹太妃去養嗎?”
前麵的梨白頓住腳步,回頭傲嬌看他,那眼神中寫滿了‘怎麼?不行?’
大概是因為體內激素影響,生完孩子後的梨白又變回了那個霸道傲嬌的女王,多少讓徐靈鹿有點懷念它之前那嬌滴滴粘人的模樣。
等到梨白的確認後,徐靈鹿把手中的小小白舉起來問它,“怎麼樣,想去皇宮裡當公主嗎?”
小小白是普通貓咪,根本聽不懂人類說話,隻是徐靈鹿每次捧著它喂乳湯的時候,都會習慣的性的絮叨幾句,以至於在幼貓的心中覺得回應了這個聲音就有奶喝,所以本能的‘咪~’了一聲。
徐靈鹿笑眯眯的盯著手心裡的白團子,“那就走吧,有你陪她也算是圓滿了。”
說完一支紙鶴放出去,讓魏大人幫他搞個入宮的令牌。
動物們基本都是離乳就離家,即便是妖怪也不例外,所以把崽子們送出去養也屬正常。
梨白把崽子叼過來後,就狠下心不再來看小小白,倒是阿潤有些舍不得,畢竟這是第一窩崽子,小小白還是唯一一個小姑娘,它三番五次的過來舔舔蹭蹭,還開始為小小白準備行禮。
徐靈鹿的腳邊很快就堆起一小堆,什麼買貓糧送的小皮老鼠啦,買罐頭送得含有貓薄荷但貓薄荷早就散光了的小玩具啦,還有上麵全是劃痕內芯有個鈴鐺的橡膠小球啦。
傻兒子這是把自己家底都要掏空了呀,場麵看上去十分心酸。
“阿潤彆叼了。”小天師發愁的看向自己兒子,“竹太妃隨手給梨白玩的小玩具都是水貂毛的,貓抓板是紫檀木的,吃飯的碟子是秘色瓷的,就連舀貓飯的勺子都是金鑲玉的。”
‘啪’阿潤叼著的隻剩一個腦袋的兔子玩偶掉在地上,妖界的貧富差距也如此大嗎?!
最終傻兒子還是保住了自己這堆破爛,徐靈鹿隻帶了給小小白喂乳湯的水袋和小皮嘴,以及沾有梨白和阿潤氣味的一個小窩。
去宮裡是魏鏡澄親自來接的,這段時間他被徐俊華製裁的死死的。
徐靈鹿這個沒良心的小天師也不主動找他,魏大人天天在徐俊華麵前做小伏低,兄長大人都不知道喊了多少聲,時不時還得陪著徐俊華去校場挨挨揍,就這還是沒換得上門的機會,再這樣下去他怕自己按捺不住,哪天一衝動會直接衝到徐府去,將小天師擄了就跑。
看到窗外有紙鶴飛進來的時候,魏大人差點激動的原地跳起來,甚至還打翻了案桌上的茶盞。
雖然說是找他辦事,但魏鏡澄卻知道這是徐靈鹿給他的信號,‘你可以來找我了’。
不然一塊進宮的令牌隨口和徐俊華說一聲就行了,何須專門用紙鶴傳信,難道堂堂忠武將軍還要不來一塊令牌。
徐靈鹿抱著小小白出來的時候,魏鏡澄已經等在大門口了。
他牽著馬,英俊的臉上還有些校場上得來的擦傷,神色中滿含期待。
“呦,魏大人怎麼親自來了?”小天師故意調侃,“這個時辰,還沒放衙呢,到時點卯若大人不在,可是要挨板子的。”
“挨板子就挨板子。”時隔好久魏鏡澄終於抱住了心心念的人。
徐靈鹿本以為他要抱自己上馬,結果魏大人抱住就不動了,還越抱越緊,嚇得小天師趕緊說,“小心小小白!”
小貓崽還在他懷裡呢,彆給擠壞了。
魏鏡澄不舍的把臉埋在他肩窩裡蹭蹭,將徐靈鹿托到馬上坐好,自己也翻身上去,貼住。
小天師繼續使壞,“騎馬好累!小小白太小了,我想坐馬車。”
“靠穩了。”魏大人抖起韁繩,緊緊攬住前麵的人。
其實城裡又不能跑太快,完全沒必要抱這麼緊,徐靈鹿一邊在心裡吐槽,一邊還是將後背靠在了身後之人的懷裡。
魏鏡澄終於露出了多日來第一個笑容,“不氣了吧,原諒我了嗎?”
“什麼氣不氣,原諒什麼?我怎麼敢生魏大人的氣?”徐靈鹿故意裝糊塗。
“是我錯了,不該口出妄言,最近俊華日日拉我去校場,我不曾還手,要不你也揍我一頓出出氣。”魏大人自打出生以後,怕就沒說過如此卑微的話。
徐靈鹿低頭偷笑,不過還是問出了他很不解的那個問題,“那你為什麼要跟我哥說,咱倆已經……咳……”
身後的魏鏡澄沉默了挺久,馬匹都快走到宮門口了,才低沉的開口,“我怕了。”
“靈鹿,我怕你放棄,也怕你再不見我。”
這話聽的徐靈鹿心裡一酸,氣徹底消了。
宮門口人挺多,若是有什麼親昵的舉動怕是第二日就能傳遍整個雲京城。
等下馬站穩,徐靈鹿歪著腦袋看向魏鏡澄,“你抱我一下,不許擠到小小白。”
魏大人沒有絲毫遲疑,上前輕輕環住了他,即便這個擁抱持續的時間不長,兩人中間還夾著一隻剛斷奶的小貓崽子,但徐靈鹿明顯能看到守衛的士兵們還有幾個來往的官員都默默的瞪大了眼睛。
“走了,等放衙了,若是無事,記得過來接我。”徐靈鹿衝男朋友揚揚手,轉身打算進宮送貓。
“有事也接。”魏鏡澄回了他一句,就這麼牽著馬,看著他的背影,打算等小天師徹底進去了再走。
負責檢查徐靈鹿的守衛,慌得手都不知道該怎麼放,這可是魏大人的那個呀,要是摸了他不會被殺頭吧。
發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