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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徐靈鹿帶著小小白出現在竹太妃院中的時候,她又在做貓窩。

隻不過這次做的貓窩比較迷你,小小的,非常可愛。

“太妃!”徐靈鹿揚著聲音興高采烈的進來。

“徐天師,你怎麼來了,快請進!”竹太妃放下手中的針線親自出去迎接他。

“來給您送份大禮。”小天師笑眯眯看著她,捧出了懷裡的小小白。

“這是?”竹太妃看了眼他手中的小白團子,又抬起頭震驚的看向徐靈鹿,顫著聲問道,“這是梨白的孩子?”

“嗯,它特地叼來給我,讓我送過來給您養的。”小天師點點頭。

竹太妃的手顫抖著,想接過來抱住,又不敢接,想摸摸小貓崽子也不敢摸。

她忽然產生了一種類似近鄉情怯的感情,明明是開心的卻又是害怕的,她怕此刻的開心終會是一場虛幻,怕自己最終還是會獨自一人老死在這冷冰冰的宮殿裡。

見竹太妃眼眶泛紅,淚水在眼裡馬上就要湧出,徐靈鹿能理解她的心情,插科打諢的開玩笑說,“您這是激動呀,還是開心呀?”

“既激動,又開心!”竹太妃抹了抹眼睛,“人老了,就是眼窩子淺。”

徐靈鹿把手中的小小白舉起來,湊到竹太妃眼前,“太妃,我胳膊酸了,要不您幫我抱抱。”

竹太妃小心翼翼的把小貓崽接過來,捧在手心裡端詳著,“它好小,好軟,梨白小時候應該也是如此吧。”

說著就又落下一滴淚來,小小白還沒見過人類的眼淚,對這滴散發著鹹澀氣味的液體非常好奇,兩隻後腳站在太妃手上,前腳奮力向上攀,它指甲還沒發育,軟綿綿的,隻帶來一點微弱的癢感。

小貓崽終於爬到了竹太妃的臉上,伸出嫩嫩的小舌頭舔掉了那滴令它好奇的液體,然後皺起臉‘咪!’了一聲。

噫!難吃!

它聲音也細細軟軟的,聽上去不像是嫌棄倒像是在安慰撒嬌。

“它是在安慰我嗎?”竹太妃驚喜的問。

當然不是,它又不是貓妖,不過是在好奇罷了,徐靈鹿心裡冷靜無比,但嘴上說的卻是另一番話。

“自然是在安慰您,看來小小白跟您非常投緣,第一次見麵就不忍看您傷心呢。”

竹太妃笑著看了徐靈鹿一眼,也不知是識破了還是接受了,“那它和梨白一樣嗎?”

“不一樣的,小小白是普通的貓兒,沒有梨白那樣的能力也沒有梨白那麼長的壽命。”這次徐靈鹿正經的答了。

“如此便好。”竹太妃摸了摸懷裡頑皮掙紮的小白團子,“我之前一直憂心,若是我先走了,無人照看梨白可怎麼辦,現在梨白有了去處,我便安心了。”

“我大概也活不了太久,就爭取能活到把小小白送走之後吧。”

兩人一邊說話,一邊穿過院子往內殿中走,春末的梨花開的正好,大片大片的擠在一起,白的讓人心醉。

恰有一陣風吹過,幾片花瓣被風卷著吹到了兩人身邊,竹太妃懷中的小小白見了飄動的花瓣興奮不已,就要伸爪子去抓。

花瓣被它的小爪子勾到,正正好落在貓咪粉色的小鼻頭上,小小白鼻子癢癢,打了一個巨大的噴嚏,整個白團子在竹太妃懷裡彈的老高。

兩個人都被小小白誇張的噴嚏逗得直笑,小小白似有所感,把頭埋進竹太妃懷中,安靜了。

“太妃給它起個什麼名字呀?”徐靈鹿笑著問。

“就叫梨逢吧。”竹太妃抬頭看著院中的盛放的梨花。

當日在落儘的梨花中她與梨白初見,今日在這片怒放的梨花中,她與梨白又以另一種方式重逢。

徐靈鹿一直在竹太妃殿中待到魏鏡澄過來接他,走出宮門居然沒看見那熟悉的大黑馬,反倒停著一輛非常氣派的新馬車。

“早上不是說,不想騎馬想坐馬車嗎?”魏鏡澄帶著他一起上了馬車,兩人麵對麵落座,“這車如何?”

不是吧,徐靈鹿略驚呆看著他,自己就是故意抬杠隨口一說呀,其實最討厭坐馬車了,雖然這個行為非常霸總甜寵,但是大可不必!

見他不答,魏大人笑笑,“這是為去江南準備的,本來打算走水路,但現在即將入夏,要進入豐水期,江河中水大浪急反倒不如陸路安全,所以我特地請太仆寺造了一輛新馬車,路上能少受些罪。”

小天師這才好好的打量起這輛馬車,車子現在行進中,很平穩,顯然在車輪上做了減震,即便路況不如雲京城估計也不會顛簸的太厲害,加上自己做的暈車藥,撐到江南應該沒有問題。

馬車內部空間非常大,一邊的座椅是折疊的,拉開可以變成床榻,能容下一個成年男子。

前方還有兩個小櫃子,一個用來放小食,飲品,另一個則是放些話本和雜物。

在車廂最裡麵有一個圓形的凸起,凸起的內部卡著一個棉布墊子,“這是,貓窩?”徐靈鹿驚奇的問。

“嗯,當時你還隻有阿潤,現在還有了梨白和小貓崽是不是住不下了。”魏鏡澄答。

當時我還隻有阿潤……

徐靈鹿在心裡默默盤算了一下自己和魏鏡澄在一起的時間。

所以說,他們還沒有正式在一起,魏大人就找人訂製了這輛馬車嗎。

嘿嘿嘿,徐靈鹿在心裡傻笑,這種霸總甜寵情節完全可以多來一點,沒關係。

“這馬車還有什麼需要添置的嗎?”魏鏡澄問他,“過幾日我們可能就要出發了,所以先讓你試一下,看看還有哪裡不滿意。”

滿意當然是非常滿意,但是小天師決定給男朋友一點獎勵,皺著眉毛說,“這個坐墊有點硬。”

嗯,那就再加一個棉墊子,魏大人默默記下,“還有其餘要改的嗎?”

“還有……”徐靈鹿站起身,直接轉身側坐在了男朋友的大腿上,圈住魏鏡澄的脖頸,在他耳邊小聲說,“現在舒服了,我說坐墊硬的時候,要這麼解決,魏大人。”

要不是魏大人自製力強大,恐怕兩人都不好下車。

晚膳時,徐俊華盯著弟弟還有點的微腫的嘴唇,嗬,明天是時候再拉魏鏡澄那個臭小子去趟校場了。

江南之行在即,徐靈鹿最近又開始準備起來。

本來是打算將梨白和阿潤留在雲京城的,但這兩隻都不願意,徐靈鹿隻好把另外兩隻小貓崽交給鋒九去養。

這當然好,九鋒山上很久沒有如此可愛的毛絨絨了,猛男山神呲著一口尖牙表示一定給養的又圓又軟。

陳氏和陳老爺子還關在昭獄之中,倒是沒人有空去找他們茬。

徐靈鹿之前放進去的那個紙人,也就整了幾天幻覺,噩夢什麼的就失效了,但長期關在昭獄那種地方對人來說本身就是一種折磨。

據說陳氏現在的精神狀況已經十分不正常了,總是對著那個牆角念叨自己曾經做過的惡事,還說這一切都是自己的報應。

因為宴會上的事情,徐正清最近非常低調,在朝堂中幾乎沒有存在感,不再是之前意氣風發的樣子,每天都在夾著尾巴做人。

徐俊崇見識了他爹虛偽的一麵,也沒有再去求徐正清,他手中還有些值錢的物件,都變賣了想著能不能打通關係進到昭獄中去見見陳氏。

結果真的花費了大筆銀錢,進到昭獄,站在監房門外,陳氏卻不認識他了,隻是自言自語的嘮叨著些什麼,即便語不成句,裡麵零散的信息的也讓徐俊崇心驚。

苦澀的走出昭獄,徐俊崇抬頭看著一片陰霾的天,可笑他一直自視甚高,以自己的身世為榮,結果他爹和他娘居然沒有一個是好人。

長安寫的話本還在繼續熱銷,魏英華會按月結算,徐靈鹿將這些銀兩全部換成了銀票,他又去了一趟邢長安的墓地。

如今長安的屍身應該早就化成了白骨,魂魄大概也已過了輪回投胎去了,隻剩最後一絲殘念還留在世間。

他還想著能回到家鄉故土,與親人再見一麵,有個正式的告彆。

徐靈鹿掬起墳前的一捧土,那土中有一朵春日裡新長出的小白花,在風中盈盈的搖擺著很是可愛,長安的殘念便被小天師灌進了這朵小花之中,等到了他的家鄉,將這朵花栽在他家鄉的土囊中也算是入土為安了。

一些主要的案件處理完,魏鏡澄將手頭比較繁雜零碎的工作都安排給了其餘官員,隻點了嚴忠等幾個捕快,一起隨行。

至於徐俊華他從北疆回來,就是為了排查此事,這一趟山高路遠,雖說現在世道還算太平,但在山野之中說不定有些土匪流寇,所以他從北疆帶回的親兵和魏鏡澄的暗衛們是這一次行動中負責安全的主要力量。

黎監證本來就是半閒不閒的閒人一個,隨時可以說走就走。

他們幾人聚在一起商量了一下,打算扮做一支商隊。

竹家雖然已經不在朝堂之上,但是因為長年做水上生意,關係網絡鋪的遍地都是,這次有了竹太妃的助力,他們要扮成竹家的商隊十分容易,據說沿途的各個站點院落都已經為他們準備好了,隨時都能落腳休息。

走的時候,魏帝微服出宮,特地將他們一行人送到了雲京城門口。

公事沒說什麼,就是囑托眾人一定要保重,希望大家都能平安歸來。

徐靈鹿掀開馬車的簾子,看著懸在空中的朝陽,沒想到剛回來時隻是為了攢功德保命的他,也把這一方天地當做了自己的天下,自己的家。

第92章

根據當日卜忠堯交代的地名,眾人決定第一站先去澄澤,恰巧邢長安的老家就在澄澤旁邊的青山鎮明溪村非常順路。

雖說隊伍中有車,但徐俊華十分擅長安排行程,所以行進起來並不慢,且每晚都有地方休息落腳,還有魏鏡澄的馬車加成,一路上比徐靈鹿想象中的好過很多。

大約走了近一個月,一行人終於到了澄澤。

澄澤是江南地區非常重要的一座城市,人口多,城鎮富庶是一副與雲京城完全不同的景象。

城中有一條河,房屋沿河而建,而河兩岸的街道就是澄澤最繁華的兩條街。

街道上各種客棧,酒樓,茶館應有儘有,還有綢緞莊,茶葉莊,錢莊。

各種樣式和款式的招旗在風中飄揚著,徐靈鹿覺得澄澤富的連空氣中都充滿了銀子的味道。

竹家的大本營雖然不在澄澤,但是這裡算是他們的第二大據點,有許多產業,竹家人聽聞太妃的貴客徐公子的商隊要在澄澤落腳,直接給他們備了一座小莊園,待遇非常之高。

江南的莊園和雲京大有不同,不像雲京那般大開大合,幾步就有一處造景,婉約又精美,但眾人暫時沒有欣賞的心思。

到達莊園之後,徐靈鹿終於痛痛快快的泡了個熱水澡,在馬車上顛了快一個月,他骨頭都快給顛散了。

這次雖然沒有暈車,但是每天就是上車趕路和下車睡覺,時間久了整個人都是麻木的,從浴盆裡出來,小天師才算是徹底活了過來。

晚上眾人決定讓大家都好好休息一下,等明天開始,親兵和暗衛們留在澄澤城中先打探一下消息,看看最近江南一帶有沒有什麼特彆的事情發生。

第二日徐靈鹿要去送長安的遺物歸家,魏鏡澄不放心他,自然要同去,徐俊華不放心魏鏡澄也要跟著,隻能剩下黎監證一人在澄澤留守。

黎玄辭玩著手指頭看著三個毛頭小子,他就很想勸徐俊華一句,彆掙紮了,那兩人之間的姻緣紅線怕是比河上船夫拉的纖繩還粗,這不都是早晚的事嗎,與其防賊一樣處處防著,還不如勸自己早日接受放下,視而不見比較好。

但徐將軍倔強。

第二天他非要自己帶徐靈鹿過去,徐將軍騎術雖然比魏鏡澄好,但在北疆野慣了,根本不懂溫柔兩個字,即便弟弟坐在前麵也跑的跟脫韁一樣。

徐靈鹿不敢貼著他哥,背挺得板直,等到了邢長安的老家明溪村,小天師一張臉白的跟紙似的,從馬上下來扶著一棵大棗樹乾嘔了半天。

徐俊華和魏鏡澄都皺著眉頭盯著他乾嘔的背影。

一個在想,自己弟弟是不是太過嬌氣了,就趕了這麼點路便受不了嗎?

另一個在想,回去的時候無論如何都要讓徐靈鹿坐自己的馬,不能再讓大舅哥折磨自己媳婦了。

明溪村的風景很好,現在恰逢是中午,家家戶戶的煙囪裡都飄著炊煙,滿村全是飯菜的香氣,就是這悠悠然的地方養出了邢長安這個小書生。

徐靈鹿有些感慨,抱著懷中的東西往村子最裡麵走,長安曾在話本裡寫到過,因為老爹和弟弟都很擅長打獵,所以他們家住在山腳下。

邢家此刻也準備吃午飯,楊氏備了一桌飯菜,正準備喊兩個兒子回來吃飯。

剛推開院門就看見三個陌生人站在她家院門口左右張望,“三位來我明溪村可是有事?”

村裡家家戶戶彼此都認識,這三張麵孔倒是從來沒見過。

“請問邢長樂是住在此處嗎?”徐靈鹿上前禮貌詢問。

他長的乖巧秀氣,穿著一身綢緞衣裳,非富即貴,麵上又帶著好看的笑意,即便是陌生人楊氏也警惕不起來,直接衝著院子裡高聲招呼了一聲,“當家的,有人找!”

“邢長樂就是我家漢子,幾位可是來尋他的?”說著直接打開院門,要把三人讓進去,“裡麵請,裡麵請。”

邢長樂滿臉笑意的從灶房中走出來,昨日和彆人合著獵了一頭山豬,今日得了一頓紅燒肉大餐,農家人的快樂便是如此簡單,本來還以為是同村的獵戶找自己約著再去山中打獵,沒想到麵前的三個人他一個也不認識。

“請問您是邢長樂嗎?”站在最前麵那個俊秀的小公子開口。

這確實是找他的沒錯呀,邢長樂憨笑著點了點頭。

雖然和長安完全是兩種類型,但從笑容上卻能看出幾分相像來,這兩兄弟笑到最後都喜歡抿一下嘴,那一刻神情極為相似,隻不過那笑在邢長安麵上是靦腆,而在邢長樂麵上就變成了憨厚。

“我是你哥哥邢長安的舊友,特地從雲京來的,幫長安送點東西。”

這話一出,邢長樂臉上的笑意立刻就僵住了,也不知該如何反應就這麼愣愣的呆立在原地。

就在幾個月前,官驛從雲京給他家送來一包東西,說是邢長安在冬日得了急病,沒能挺過去,包袱裡都是長安的遺物,還有好幾封他寄給長安的銀票也被退了回來。

邢長樂當時便心下一涼,他哥哥確實好久沒同家中聯係了,之前基本上一,兩個月總會有一封家書的,但這次已經三月有餘卻沒有任何音信,邢長樂已經做好了開春親自上京去找他哥的準備,結果他人還沒走就等來了這個噩耗。

包袱裡的東西少的可憐,隻有一些書墨和幾套舊衣服,那些衣服都是邢長安離家時帶走的,在雲京這些年,他哥哥竟然連一件新衣都未曾添置過。

邢長樂本打算還是親自去一趟雲京,他擔憂邢長安曝屍荒野,無人為他斂收屍骨,可要去一趟雲京談何容易,他隻能先用邢長安的舊物為哥哥立了個衣冠塚。

想到這些種種,剛才還呆立在原地的高壯漢子竟蹲在院中哭了起來。

楊氏找了兩個孩子回來,就看見自家男人蹲在院中嚎啕大哭,一時間嚇壞了,連忙詢問緣由,等徐靈鹿解釋過後,她上去抱了抱邢長樂,安慰道,“這是好事呀,知道哥哥入土為安,該開心才是。”

豪爽的農家漢子,痛快的哭了一場,心中的某些東西終於放下一些了,起身洗了把臉,就出來招呼徐靈鹿他們入座。

“幾位都是雲京來的貴客,我們農家都是粗茶淡飯,確實是怠慢了。”楊氏和孩子們幫著拿了三個凳子出來,“不過昨日得了頭山豬,這紅燒肉可是當家的拿手菜,幾位不妨嘗一嘗。”

徐靈鹿幾人自然是不嫌棄,跟著落了座,他先將長安的遺物給了邢長樂。

盒中的東西是長安給小侄子們留下的,邢長樂將盒子遞給自己兩個兒子,老大和他一樣是個皮猴,對紙筆書本毫無興趣,隻看了一眼就塞給了弟弟,小兒子倒是有幾分像邢長安,性子安安靜靜的,雖然還沒開蒙識字,但顯然對盒中的東西十分好奇,小心翼翼的翻看著長安留下的書本。

徐靈鹿欣慰的笑笑,又從懷中掏出幾張銀票塞給邢長樂。

銀票上的數額將邢長樂嚇了一大跳,“這……這是為何?”

“長安雖未考中功名,但他寫的風物誌怪話本在雲京城非常暢銷,這些是話本這段時日以來所得的分成,我順路帶來了,日後若還有,便讓官驛定時給你送來。”徐靈鹿給他解釋。

“這怎麼使得!”邢長樂將銀票又塞回了他手中,自己哥哥死前連一件新衣都舍不得添置,怎麼會有這麼多錢呢,定是這富貴小公子看自己家窮,於心不忍所以自己掏了腰包。

“長安生前這書才剛完本,還沒印製,所以這錢他也沒用上。”徐靈鹿歎了口氣,又拿出兩本書,一本是邢長安留給他的手稿,另一本則是魏英華首批印製的範本。

邢長樂顫著手接過去,他雖識字不多,但哥哥的字跡卻認得的,這書的的確確是長安寫的。

“他走之前說,你為了讓他留在雲京考試,省吃儉用舉全家之力供養了他這麼多年,他要謝謝你,這些都是應該留給你的。”徐靈鹿拍拍邢長樂的脊背,“還說這些銀錢,拿去讓孩子們讀書,彆學他認死理,若是能考取功名當然好,即便考不上,能多認些字,便能多看看這世間的悲歡離合。”

邢長樂抹著眼淚將這銀票塞到了楊氏手中,終於徹底釋然,招呼幾人吃飯。

吃過飯後,他帶著徐靈鹿去了那個給邢長安立得衣冠塚。

塚立在明溪村的後山上,這裡的山與雲京不同,要低矮平緩的多,山中也多植物。

邢長安去世未到三年還沒立碑,隻有一個小小的墳包,立在一片小白花的花海中。

徐靈鹿一愣,取出木盒中帶過來的那捧土,那土囊中開著的白色花朵,居然和這裡的小白花是同一種。

邢長樂說這種小白花是當地的特產,一到春夏就開的遍地都是,除也除不儘,乾脆就這麼讓它們長著也好陪陪哥哥。

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機緣讓它開在了雲京城。

徐靈鹿將那捧土填在長安墳前,上了香又敬了酒,等要下山時回頭再看一眼,那朵他從雲京帶來的花已經和其餘花朵融在一起搖曳著,再分辨不出了。

抬頭看看天,恰恰飄來一朵雲,白乎乎的和那花朵很像,徐靈鹿笑笑對著雲朵說,“長安,終於到家了。”

第93章

回到澄澤城中已經是下午了,恰好傍晚在河道旁的街上有集市,徐靈鹿終於找到了兩人獨處的機會興致勃勃的拉著魏鏡澄去逛。

河岸兩邊擺起了很多小攤位,多是些賣小吃和小玩意的。

南方的小吃偏甜口,魏鏡澄吃不太習慣,但徐靈鹿卻很喜歡,基本上什麼都要嘗一嘗,可他又吃不多,每樣來上一兩口就又去了下一個攤子,於是魏大人就隻能皺著眉,把他剩下的甜豆腐腦,甜包子和各種甜粥甜糊糊全部吃掉,小半條街走下來甚至覺得有點牙疼。

徐靈鹿舉著竹筒裝的果酒釀圓子邊喝邊逛,果酒中的小圓子是不同味道的,彈牙爽滑,喝起來就非常像古代版的珍珠奶茶,嗯,這杯他可以自己全部喝完,拯救一下男朋友已經被糖塞滿的胃。

祁雲民風比較開放,對於女子的限製較少,集市上有好多漂亮姑娘三三兩兩的閒逛著,街邊那些賣小玩意的攤位也多是針對她們,很多都是精巧好看的小飾品和包裝華麗的胭脂水粉。

徐靈鹿前麵恰好走著兩位姑娘,也在喝著酒釀圓子,街道前方似乎有什麼活動,人比較多,有些擁堵,人與人便靠的近了些,徐靈鹿耳朵很尖的聽到前麵那對閨蜜在閒聊。

“明日大仙開壇,你要去嗎?”穿著鵝黃色衣裙的少女問她旁邊那位穿著淺紫色衣裙的少女。

“當然要去了,大仙七日才開一次壇,錯過了這次就又要再等七日了。”淺紫色少女答道。

“又要去求大仙幫你轉運,好早日遇到如意郎君嗎?”鵝黃色少女調笑道。

“彆亂說,我明明是去求大仙保佑父母平安,當然若是能遇到……那自然是更好。”淺紫色少女嬌嗔的打了同伴兩下,“唉,可惜大仙每次隻選幾人,也不知道能不能選到我們。”

大仙,有點意思。

徐靈鹿將手中的酒釀圓子喝完,竹筒塞進魏大人手裡,掛上弧度最好的笑容,上前一步溫聲詢問,“在下唐突,請問兩位姑娘,剛才說的大仙是什麼人?”

他長相俊秀,笑意溫潤正是江南女孩子最中意的那一種翩翩公子,那個淺紫色衣裙的少女看了他兩眼,竟然連臉頰都羞紅了,低著頭說不出話來。

好在另外一位比較活潑,“公子是外地來的吧,前些日子城中來了一位鼓中仙,不僅命數算的特彆準,轉運也很靈驗,每七日會在聞仙樓開壇做法,幫人轉運。”

說著姑娘點起腳尖,隔著人群指向不遠處的一棟建築,“你瞧,就在那裡,公子若是也想轉運可以明日大早去碰碰運氣,也許能被大仙選中也說不定呢。”

恰好旁邊就是個買香囊的小攤位,徐靈鹿買了一個紫色的一個淺橙色的,送給兩位姑娘算是答謝,“多謝二位指點,一點小東西不成敬意。”

剛走出幾步就聽見後麵有人喚他,是剛才一直沒開口的那位紫衣少女,“那位公子。”

徐靈鹿停住腳步回頭正要詢問,少女將自己身上的香囊一把塞在他手中,然後嬌羞的跑走了。

黃衣少女也被姐妹的舉動震驚了一小下,衝著徐靈鹿掩麵笑了一下,才追上去。

兩個姑娘還在那裡嘰嘰喳喳的討論。

“這還沒去找大仙,如意郎君就出現了呀,你若是真嫁了,可就剩下我一個人了。”

“討厭,他旁邊不是還有一位公子嗎,要不你……”

“我才不要,看著可凶可凶了!”

小天師看著手中的香囊一時愣在原地,然後就感覺身邊的溫度越來越低,再抬頭看看旁邊的魏大人,感覺更凶更凶了!

香囊中有張小字條,字跡非常秀氣,寫的應該是地址之類,徐靈鹿乾脆直接上交,“明日找個暗衛給姑娘送回去,就說我已經成婚了,家裡夫人管得很嚴。”

說著伸手撐了撐魏鏡澄掛下來的嘴角,“可凶可凶了,我才不敢看彆的姑娘。”

魏鏡澄拉下他的手牽著,快走幾步拐入一處暗巷,確定無人後,才貼過去,“調侃的很開心?”

徐靈鹿這張嘴還沒來得及狡辯,就被含住狠狠的調教了,可凶可凶。

第二日一早,他們四人去了昨晚那姑娘說的聞仙樓。

城裡出了個異常靈驗的大仙,再沒有比這更不尋常的事情了,自然要從此處查起。

天剛亮起來沒多久,這聞仙樓外麵竟然已經等著不少人了,徐靈鹿等人也混在裡麵,做出一番虔誠的樣子。

等了不多時,聞仙樓的大門就開了,裡麵竟是走出了兩排家丁,雖然手中沒有武器,但從外裳鼓起的樣子,能看出他們的腰間應該是彆著短棍的。

家丁們出來後,將門口等待的眾人排成一排,而這些人居然就真的非常聽話的排好了隊伍,眾人排好之後,又有一個類似管事的人物從樓中出來。

這人眼神一直在排隊的人群中逡巡著,看了一會,開始挑選起來,排隊的人居然沒有一人覺得他這個行為非常冒犯,都滿懷期待的等著被挑選。

若是被選中會很開心的接受家丁的檢查,然後被帶進聞仙樓。

沒有被選中的人雖然沮喪的離去了,卻是連句抱怨都沒有。

前半截隊伍挑完,那管事來到後半截,徐靈鹿立刻露出了一臉期待的表情,管事的目光在他身上掃了一圈,手指一點示意他被選中了,小天師立刻驚訝的指了指自己確認,得到答案後,又開心的接受檢查,進了聞仙樓。

大廳內一片祥和的氣氛,有人一臉期盼的獨自等待著,也有相熟的人三三兩兩的小聲聊著天,倒是比門口自由不少。

徐靈鹿進門沒多久,黎玄辭也進來了,後續又進來幾人,顯然徐俊華和魏鏡澄都沒有被選中。

黎玄辭戳戳徐靈鹿咬耳朵,“看出什麼門道沒有?”

“黎監證,你有沒有覺得,這屋裡的人,看起來都很有錢?”徐靈鹿小聲回他。

隱秘的環顧了一下四周,這廳中之人,確實各個都是身著綾羅綢緞,男性腰上幾乎都掛著上好的玉佩,還有幾個手指上帶著大扳指,若是女性那更是滿頭的珠翠黃金,閃的黎監證眼睛都疼。

這第一個共通點算是找到了,可他們四人裝扮都差不多,為何就他和徐靈鹿被選中了,而另外兩人則沒能進來,難道徐俊華和魏鏡澄看上去不夠有錢?

“他們倆一個一身紫氣,一個一身煞氣,一看就不是會信奉大仙的人,若不是你我二人都斂了氣息,怕是一樣進不來。”徐靈鹿看出了他的疑問,乾脆心音傳話給他。

黎玄辭點點頭,再看廳中之人,雖然都是一臉虔誠,但細細的品味多少有些貪婪之相,想得自己所不能得的,才會信這些神神鬼鬼的東西。

他們才看出些門道,第一批上樓的兩人就已經從大仙房中出來了,一邊下樓一邊讚不絕口的誇獎。

“這大仙實在是太靈驗了,不僅能算出我近日發生之事,居然連我府上後廚昨日準備了什麼餐點都能知曉。”

“早告訴你了,讓你來你還不信,今日可是服氣了?”

“服,心服口服,今日大仙幫我轉了運,想來後麵一定能順風順水。”

兩人說著話,又塞給廳內的家丁一些碎銀做打賞,接著便出了聞仙樓。

徐靈鹿和黎玄辭對視了一眼,他們都看出了剛才出去的那兩人身上的氣運變得很不尋常,一會且看看這個所謂的大仙到底搞得是什麼鬼。

後麵進去的人,出來時基本也都是如此反應,興高采烈的說著大仙如何靈驗,憧憬著自己日後如何順利。

終於輪到徐靈鹿上樓,房間內不見光也不通風,隻有幾盞燭火照亮,很是昏暗。

進了門是一盞屏風,那屏風後麵映出個女子的身影,在屏風前放著一張案桌,案桌上有一麵花鼓。

花鼓非常精巧,鼓麵上繪著一些特殊的花紋,鼓身則寫著一些符文,徐靈鹿落座在案桌前。

“這位居士是初次來我聞仙樓吧?”屏風後麵的女子開口,聲音沉穩又柔和,像是已經有些年歲的中年女人,“居士不必言語,請將手放在案桌的鼓麵之上,我先說幾點,居士看看可準。”

徐靈鹿將右手放在了案桌的鼓麵之上,剛搭上去,那鼓中就有個東西頂了他的手幾下,徐靈鹿正要做出驚慌的姿態,屏風後的女人又開口了。

“居士是從北方而來,此次來澄澤,卻不是為了來澄澤,而是為了去旁邊的青山鎮見一位故人,我說的可準?”

“大仙算的真是準極了!”徐靈鹿語氣驚訝,然後急切問道,“我昨日聽說大仙最擅轉運,今日特地來拜會,隻是不知若是想轉運有何要求?”

“我卻不為第一次見麵的居士轉運,若居士真想轉運,且等七日之後再來,若我將這七日之中發生的事講個明明白白,居士信了我,那時再提轉運不遲。”

這大仙看來還挺謹慎,不僅如此,一手欲擒故縱玩的也很溜。

等徐靈鹿出來,接著進去的就是黎監證,大仙成功的算出兩人認識,還是從一個地方來的,甚至連黎玄辭都被糊弄住了幾分,至於轉運的說法,倒是和徐靈鹿一種說辭。

出了聞仙樓,四人找了處當地有名的館子,要了雅間吃午飯。

“怎麼樣靈鹿,看出什麼沒有?”黎玄辭問徐靈鹿,“該不會真的是個大仙吧,明明是第一次見麵,她是如何得知你我二人從哪裡來的?”

這問題剛才徐靈鹿就在思考了,其實要得到這些信息並不難,隻要找到兩人身上的共同點就行,那麼他和黎玄辭之間的共同點是什麼呢?

“氣味!”

第94章

細細想來如果是初見,通過氣味的確是最容易獲取信息的。

徐靈鹿和徐玄辭雖然有沐浴,但衣服,鞋子和配飾上的氣味卻無法完全被抹除掉,他們長期生活在雲京,沾染上一些北方特有的植物或者食物的氣味十分正常。

兩人的區彆就是徐靈鹿幾日前去了青山鎮,那裡可能也有某種特殊的味道,被他帶了回來,比如那漫山遍野的白色小花還有邢長樂家中的味道。

而一到澄澤就立刻動身去青山鎮,則說明了這個行程對於他來說非常重要。

隻要抓住了一個關鍵點,這些信息都是很易得的。

“可連你也沒看出那東西本體是什麼,這大仙應該是有點本事的。”氣味這點黎玄辭認同,可這鼓中仙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要厲害一些。

“我總覺得哪裡不對。”徐靈鹿摸摸下巴。

今日一進到那房子裡,他就有種奇怪的違和感,但當時氛圍搞得緊張又神秘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現在再仔細想想,“啊,對了,燭火的方向不對!”

他這麼一說,黎玄辭也跟著反應過來了,“對呀,就案桌上那麼幾支蠟燭還是分開放的,若是屏風後麵真的有一個人,應該有好幾個交疊的影子才對,可那屏風上卻隻有一個清晰的人影。”

“所以,人影是假的!”兩人異口同聲。

“要是沒猜錯,影子隻是傳聲的工具,那個所謂的大仙應該就是鼓裡那東西!”徐靈鹿又補了一句。

“這樣就能說的通了,你有沒有覺得鼓裡那東西在隔著鼓麵觸碰的時候……”

“是在嗅聞!”兩人又異口同聲。

這兩個人一通分析,聽的徐俊華心裡癢癢,他也好想參與進來,可惜那個所謂的大仙沒選他。

“這大仙怎麼選人的?”徐將軍嘟嘟囔囔,“我也想轉運呀,為什麼不選我?”

“你這身煞氣,要是選了你,大仙恐怕被嚇得直接現了原形。”黎玄辭吐槽,然後繼續糾結,“不過說到這裡,以靈鹿的本事,看不出原形不大正常呀。”

“應該是那個鼓的問題。”徐靈鹿默默用手指在桌上描著鼓身上的花紋,“我猜想鼓麵上的紋路,可能是用來放大外界氣味的,而鼓身上的紋路,大概就是為了隱藏原形的。”

“不過鼓就那麼大,應該是某種中小型動物成了精吧。”

“那還不簡單,先用淩霜一劍劈了那麵鼓,然後再召一道雷火符燒個乾淨,完事,回雲京!”黎監證給出最簡單粗暴的方案。

“如此倒是簡單。”徐靈鹿笑著瞟了一眼男朋友,“就是魏大人的大理寺又要多一樁無頭公案了。”

劈當然能劈,燒也很好燒,可是這一劈一燒,鼓中仙出現的意義和背後之人的目的卻全部查不出來了,所以這事不能急,還是要慢慢的查。

“先不要派人去聞仙樓附近駐守。”這是魏大人今日第一次開口,“靈鹿剛才講,那鼓中仙對氣味非常靈敏,現在尚且不知道他的能力到何種程度,萬一這方麵能力非常強,一直有同樣的陌生氣息在聞仙樓外,很容易打草驚蛇。”

徐靈鹿聽完,讚賞的點點頭,男朋友真的好聰明,“還有一點,今日在那鼓中仙處成功轉運的人,出門時身上的氣運確實湧動的非常強烈。”

“那大仙真的能轉運?”徐俊華震驚詢問,這本事有點大,弟弟能鬥的過嗎?

“轉運?”徐靈鹿輕笑一聲,“這世間萬物都是平衡的,氣運也是一樣,人的一生有好運也有黴運,若是現在都是好運,那黴運呢?又不可能憑空消失掉。”

“所以與其說是轉運,不如說是抽運,將後半生所有的好運都抽調到眼下這段時間來,等好運全用光了,下半輩子剩下來的自然都是黴運。”

徐俊華聽後道,“可我還是想不透,這大仙廢了那麼多法力,搞了那麼大排場,幫這些人將後半生的好運都抽到眼下,難道就是為了些銀兩供奉,那隨口說些祝福,賣些法器之類的,不是更容易些。”

“人的氣運並不是那麼容易動的,要抽運須得經過本人同意才行,若是未經彆人允許就拿了彆人的氣運,那便是借運,有借當有還,氣運這東西借一份就要還十分,但抽運卻不一樣……”

“有何不同?”徐俊華聽的一頭霧水。

“兄長若是去了錢莊,要錢莊將你後半生的俸祿現在就支給你,後續你發了俸祿再還給他們,錢莊會如何做?”徐靈鹿笑著問他。

“要收一定的銀錢做利息。”徐俊華懵懵回答,接著恍然,“你是說,這個鼓中仙幫人抽運,然後從被抽運者身上拿走了一部分氣運做利息。”

徐靈鹿點點頭,“若是沒猜錯,要彆人的運,才是它的最終目的。”

要彆人的氣運,確實是所圖甚大了,即便黎玄辭不精此道,也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那便先按兵不動,待七日後,我們再去聞仙樓,看看它還能耍出什麼花樣來,到時再想應對之法。”

下午回到莊園中,徐靈鹿照例打算挨個擼一下小貓咪們,再去洗漱休息,可還沒接近阿潤,傻兒子看著他,豎起的尾巴居然慢慢的炸開了毛。

小天師抓了好幾次阿潤都不讓他靠近,雖然沒有什麼攻擊性的動作,但是漂亮的貓臉上一副非常嫌棄的表情。

這還是徐靈鹿第一次被傻兒子嫌棄,他也非常不情願,追著阿潤連比劃帶威脅終於把小貓咪抱進了懷裡。

阿潤生無可戀的將臉挪到最遠的地方,主人身上這麼臭,還要蹭它一身味道,一會去找媳婦一定會被嫌棄的。

果然洗漱完畢換過衣服的徐靈鹿再出來時,就看見梨白瘋狂的嫌棄阿潤,根本不願意靠近的樣子。

他有心也去擼一擼梨白,結果比起阿潤梨白更為嫌棄他。

這兩隻小貓咪今天到底怎麼了!小天師實在疑惑就給梨白傳了心音。

小白貓又極度嫌棄的看了他一眼,回道,“離遠一點呀!你渾身上下都是耗子味!”

耗子味!

破案了!

那個鼓中仙居然是隻大耗子精嗎?

徐靈鹿將黎玄辭也拉過來讓梨白嗅聞確定,梨白一聞跳出老遠,黎監證還沒沐浴過,身上的味道更濃。

一般老鼠留下的氣味,貓咪當然不會厭惡,甚至還會興奮,因為它們本身就是老鼠的天敵,有鼠類的氣味出現便意味著有食物出現。

可留下氣味這隻老鼠應該已經成精多時了,為了自保,它的氣味中自帶一種抵製天敵的效果,雖然對貓咪沒有實質性的傷害,但貓咪聞到之後會覺得非常臭,忍不住就想遠離,這樣才能保證它自身的安全。

這種味道更像是一種標記,隻有獸類才能嗅聞到,人類是無法感知的,所以即便徐靈鹿和黎玄辭是玄門中人,也沒發現自己被這個老鼠精給標記了。

這下也不用拿劍劈鼓了,甚至不用等到七日之後了,既然這鼓中仙是老鼠成精,他們有貓呀,而且是兩隻,難道還搞不定一隻大耗子嗎!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徐靈鹿細細給梨白說了前因後果,小貓咪一一記下來,表示這事簡單,貓抓耗子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哪怕是隻耗子精,它也不能例外。

梨白打算故技重施,它在雲京城躲避壞道士追捕時,就曾用過這一招,雖然跟江南的貓不怎麼熟,但應該也有用。

天剛擦黑,梨白就躍上房頂,叫了幾聲,聲音低沉嘶啞,威懾力極強,跟它之前發出的所有聲音都不一樣。

它叫完沒多久,從莊園的各個角落竄出了好些貓兒,這些小家夥之前也不知道都藏在哪裡,徐靈鹿住了好幾天居然一隻都沒見到過。

貓兒們似乎是聽梨白訓話了幾句了,然後便散開了,過了一會一隻三花的貓叼著一隻死老鼠回來丟在了院中,又過一會一隻狸花叼了老鼠過來,貓兒們就這麼陸陸續續的往院中丟著老鼠屍體。

沒一會,院子裡居然堆起了一座老鼠屍體的小山,即便是徐靈鹿見慣各種惡心詭異的東西,此刻也有些頭皮發麻,這幢莊園中居然有如此多的老鼠嗎?

這場轟轟烈烈的捕鼠運動持續了一個時辰才結束,莊園的負責人看到成堆的鼠屍都嚇呆了,這這這,這也太離譜了。

“管事,以前莊園中有這麼多耗子嗎?”徐靈鹿問他。

老頭子嚇得話都要說不利索了,“沒……沒……沒……沒有呀!”

老管事再三保證莊園定期有清理,也經常大掃除,這些貓咪抓出如此多的老鼠,他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要說完全沒有耗子也是不可能的,可莊園中有些散養的貓咪,也會定期差人進行捕鼠,絕沒有這麼多呀,公子。”

“老人家我就是隨便問問,你莫要害怕,這些鼠屍,你帶大家捂住口鼻,找個偏僻的地方燒了便是。”徐靈鹿安撫他。

老管家不知道的事梨白卻是知道的。

“你身上有鼠王標記的氣味,它們都是循著氣味而來的,若不是我招呼了莊園中的貓兒們,今晚你屋外定然全是耗子。”梨白傳心音給徐靈鹿。

屋外全是老鼠,這可太恐怖了,想一想都要後背冒涼氣的程度,小天師趕緊討好,“明日我請這些貓兒大餐,至於我們梨白,這麼厲害,我一定給你買最好的魚蝦。”

這還差不多,屋頂上的白貓在月下傲嬌的舔了舔前爪的毛。

第95章

經過莊園的事情,一些關於鼓中仙的疑點都找到了答案。

院中成堆的鼠屍連魏鏡澄也覺得膈應,隻有徐俊華一人覺得多少有些浪費,江南人是真的沒有挨過餓呀。

這要是在北疆,萬一遇上雪災,能找出這麼多耗子來,那烤熟了豈不是一頓大餐。

徐靈鹿就恨不得立刻捂住他哥的嘴,明天的早餐成功的吃不下了,謝謝。

“我猜想這個鼓中仙每次都是這樣,在第一次見麵時,先給要轉運的人身上留下氣味標記,讓人家七日後再來。”徐靈鹿根據晚上的情況推斷到。

“在這七日中,因為鼠王標記的吸引,會有大量的老鼠去監視被標記者,所以鼓中仙對被標記者身上發生的事情了如執掌,再小的事都能知道,甚至能說出人家後廚前晚做了什麼菜。”

“我就說什麼仙這麼閒得慌,還打聽彆人家晚上吃什麼?”徐俊華吊兒郎當的插嘴。

被魏大人瞪了一眼之後還不服氣,自己弟弟說話,他這個做哥哥還不能接,沒有沒天理了。

徐靈鹿讚許的看了男朋友一眼,繼續說:“有了這些細節,它的可信度就增加了很多,很容易獲取那些人的信任,從而實施抽運,將彆人的氣運占為己有。”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不會七日之後還要去吧,我可不去了!”自從黎監證知道自己全身上下都是老鼠味之後,又回去洗了三次澡,現在坐著還擰來擰去的渾身不自在,恨不得讓徐靈鹿直接一劍劈了那鼓,起碼乾淨。

“這就要看梨白的了,我讓它發動全澄澤的貓咪們,先跟蹤那些老鼠,看看那鼓中仙還要耍些什麼花樣,若隻是用老鼠監視人,那就在幾日後讓貓咪將那些老鼠全部撲殺,這樣鼓中仙得不到信息,自然就算不準,我們再在聞仙樓借機鬨事,讓它這壇開不成,且看看它下一步怎麼做。”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我監視你用來監視的東西,這招可以說是很妙了,眾人紛紛同意。

“這招要是成了,可得給我們梨白弄一塊‘祁雲第一靈貓’的牌子,還得是金子做的!”徐靈鹿趁機幫小貓咪邀功。

魏大人聽了寵溺的笑笑,“好,下次上奏我一定奏稟聖上,請陛下禦筆親提,還要讓宮裡最好的工匠打造。”

祁雲第一靈貓此刻正站在一條暗巷的屋頂上向下俯視著。

貓咪的眼睛有特殊的光敏組織,可以在黑暗中會散發光芒,暗巷中綠色的光點越聚越多,不多時竟要將小巷填滿,就這還隻是每個區域的地頭貓。

澄澤本就是產糧大城,有糧就有鼠,鼠多貓自然就也多。

可惜澄澤城水也多魚也多,這裡的貓兒去碼頭混上幾日,曬曬太陽,就能混些小魚和內臟來頓大餐,時間久了都對捕鼠失去了熱情,全都給養懶了,平日裡也就在糧倉旁邊震懾一下,讓老鼠們不敢偷糧,真正捉卻是懶得去捉。

梨白看著底下的這群,一個個油光水滑,分不清是貓是豬的,歎了一口氣,澄澤城中的貓咪橘色含量過高了吧,就這群胖橘們,真的能辦好這麼重要的事情嗎?

事實證明,任何對顏色的歧視都是不對的,橘貓們雖然養尊處優的懶慣了,但聽了梨白的話卻還是非常重視的。

城裡來了個大老鼠精還開始控製兩腳獸們,這怎麼能行,它們雖然沒有成精,卻也知道,若是讓老鼠得了勢,最慘的恐怕就是貓了,這種事情無論如何也不能發生!

小巷中一時間橘情激憤,貓咪們都表示,這事一定能辦好,雖然這邊生活好了,可對付老鼠它們依舊是專業的,約好了每晚還是這個時間在這個小巷中彙報情況之後,巷子裡的群貓散去,各自回到自己管理的地盤去安排工作了。

沒有人注意到,那晚之後澄澤城的貓咪們都動了起來,它們發揮了自己獵手的天性,狡猾的隱匿在這個城市的各個角落之中。

碼頭上再沒有貓等待漁獲,那些總是在牆角眯起眼睛曬太陽的貓咪也忽然間就不知所蹤了,甚至有人端好了飯碗,打算去慣常飼喂野貓的地方喂食,卻發現今日的野貓一隻也沒有來。

第一批監視徐靈鹿的老鼠被梨白吆喝貓咪捕殺之後,又來了第二批,這一次徐靈鹿沒有再讓梨白殺死老鼠們,就任由它們監視。

他自己則十分投入的扮演一個商隊的小公子,整日在澄澤城中吃喝玩樂,反正有魏大人買單。

由於徐靈鹿和黎玄辭是外地來的,鼓中仙對他們格外上心些,再加上第一批派去的老鼠莫名被捕殺了,讓鼓中仙更為謹慎,其餘人都是在開壇前兩日集中彙報便可,但對於徐靈鹿兩人卻日日都要知道他們的行蹤。

聽聞他二人每天都在澄澤城中閒逛,並且後續派出的老鼠都沒出問題,鼓中仙暫時放下了疑慮,並沒有往深裡查,這便給魏鏡澄和徐俊華留下了很大的操作空間。

第一晚就有貓咪彙報說,那個大耗子精手下的兩腳獸經常出入好幾個地方,一天來來回回好幾次,而且外麵有很多老鼠看守,一旦有其餘兩腳獸靠近,立刻就會被嗅聞到。

那些出入的兩腳獸雖然每次裝扮都不一樣,但是氣味卻是一樣的,貓咪們能確認是同一批人。

徐靈鹿聽梨白彙報之後解碼了一下,應該是鼓中仙手下的人,經常會去城中的好幾個場所,一天出入多次,為了不招人矚目,還特地每一次都易容過去,這就非常可疑了。

但是貓咪們還說了,這些地方同時還有大量老鼠把守,一旦人離得太近或者出現什麼問題,很容易被老鼠發現,所以現在還不能查抄。

大耗子精果然很狡猾!

徐靈鹿聽後特地取了一種可以遮掩氣味的藥粉,這藥粉數量不多,滿打滿算也就夠十來個人用,可眼下也就夠了。

這幾個地方先不著急端掉,讓暗衛們撒上藥粉,也盯在附近,想辦法搞清楚裡麵放的是什麼,同時不讓他們輕易轉移便是。

第二日撒上了藥粉的暗衛們和他們人生中最特彆的同僚貓咪們一起執勤,其中鏡一輕功最好,在房子旁邊的樹上來回的繞圈,企圖找到一個機會能看到屋中到底放的是什麼。

可選地址的人確實謹慎,他竟然連一個縫隙都沒有找到。

正在鏡一焦躁的打算冒著暴露的風險,親自去房頂查看的時候,剛好碰上來巡視工作情況的梨白。

隻見梨白看著他,一臉‘年輕人,還是太衝動。’的表情。

鏡一甚至覺得自己魔怔了,雖然已經知道梨白是貓妖,可是從一張端正的小貓臉上真的能看出這麼多東西嗎?

事實是可以,因為梨白就是這個意思,它用肉墊拍了拍鏡一的小腿,接著在兩腳獸目瞪口呆的表情中,輕盈的踩著樹枝,幾下躍到那房子的房頂上,沒有驚動任何一隻老鼠。

帶著彎鉤的指甲尖勾住一片青瓦,接著爪子一揚,那瓦片直接衝著鏡一飛了過來。

鏡一怕瓦片掉落的聲音驚動老鼠們,趕緊斂著氣息接在懷裡,而屋頂上梨白還在繼續。

就這麼一個拋一個接,梨白生生給屋頂上掏出一個能容一人通過的洞。

鏡一運起輕功,將瓦片拿遠藏好之後,從那個洞中鑽了進去,裡麵的東西差點閃瞎他的眼睛。

大約是不相信有人能成功進來,房屋的主人顯然對這裡的安全極為自信,黃燦燦白花花的金銀就這麼隨意的堆放在屋中,彆說是妥善的存放,甚至連點遮擋都沒有。

不過也確實,鏡一雖然進來了,卻也不敢翻動,怕有響動就會驚到屋外看守的老鼠,隻能提氣查看。

這些金銀應該都是那鼓中仙用收到的供奉換取的,之前它手下的人多次進出大概就是為了存放這些東西,若是另外幾個房子也都是存放金銀的,那這個鼓中仙能算得上是一方豪紳了,簡直富的流油。

恰有一束光從屋頂的破洞中照射進來,一道與其餘銀兩不同的反光引起了鏡一的注意,這明顯是銀子上深刻刻痕的反光,來自於官印!

這批銀兩中居然混有官銀!

那道官印大部分被壓著,露在外麵的部分,隻能看出是祁雲官製,看不出細節,了解到這一情況後鏡一沒有多留,他踩在梁上,又從那個洞鑽了出去,將丟掉的瓦片找回來,一臉期待的看著一直在屋頂把風的梨白。

白貓翻了一個巨大的白眼,然後繼續用指甲尖尖勾住瓦片又輕指甲輕爪的一片一片放了回去,沒發出一點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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