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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和鏡一一起踏著樹梢離開了。

等回到莊園,“魏大人,有大發現!”鏡一邊平穩氣息一邊彙報,轉頭就看見旁邊的梨白沒有一絲疲態的在腳墊上蹭著爪爪,跟他一起走了進來,嘴裡要說的話莫名就變成了,“梨白是隻神貓呀!”

梨白昂首挺胸的走進屋中,甩動的大尾巴和富有韻律的步態無一不訴說著,嗬,人類你們對貓咪的力量一無所知。

第96章

鏡一將查到的事情一一彙報。

出現了官銀是一個非常明顯的信號,這說明不管這地方有沒有妖怪,有什麼妖怪,起碼官場上都是有問題的,不然官銀這東西根本就不會流出去。

徐俊華閒了好幾日的親兵們也終於有了事做,澄澤的官員,甚至是上級官員,有一個是一個都要盯牢了,一旦有異動立刻抓捕。

不僅要盯還要查,這些官銀是怎麼流向澄澤的,又是怎麼流出去的,最好趁著現在官場上還沒動靜全部查個清楚。

一時間莊園裡除了徐靈鹿和黎玄辭還在扮演閒人之外,甚至連兩隻貓咪都無比忙碌。

眼見著好幾天過去,鼓中仙即將再次開壇,老鼠們又要準備新一輪的彙報了,後續的跟蹤也沒有發現什麼新的線索,徐靈鹿跟梨白說,可以動手了。

當晚梨白換了個大一些的巷子,由於貓貓們把消息都散了出去,它的聲望在澄澤的貓界變得非常高,許多貓咪都想要見一見它。

巷子中依然擠了大批的貓,在聽梨白說要開始捕鼠之後,貓咪們都很激動,之前隻讓看不讓抓,屬實也是壓抑它們的天性了,這一次一定要抓個痛快。

底下沉穩的大橘,凶狠的狸花和敏捷的三花貓們,此起彼伏的迎合著,叫聲或嘶啞或淒厲,忽然有兩聲又細又嫩的‘咪!’拔高的傳遍了整個巷子,群貓都看過去,也不知道哪裡跑來了一窩毛剛長齊的小貓咪跟著湊熱鬨。

旁邊的三花媽媽一時間慌了爪爪,在原地轉圈圈,一隻像是它們首領的大橘回過頭,低啞的叫了一聲。

還不趕緊給叼走!這麼小就來聚會,不像話!

三花媽媽叼起其中一隻的後頸,迅速的溜了,另外三隻小的‘咪~咪~咪~’的跟在媽媽屁股後麵,一顫一顫的也溜了。

梨白再次掃視一圈,還有一個不像話的也特彆紮眼。

阿潤蹲在底下的一群貓中,滿是愛慕的看著它,旁邊的貓要不臉頰上有疤,要不斷過半截尾巴,渾身上下都是搶地盤留下的勳章,看上去就十分能打,阿潤毛發乾淨整齊,蓬鬆柔軟,一張貓臉好看的格格不入,一看就是養尊處優,整天隻需要吃飯,睡覺和翻出肚皮賣萌的生物。

梨白翻個白眼轉身走掉,眼不見為淨。

當夜鼓中仙在聞仙樓中焦急的等待,除了徐靈鹿身邊那批老鼠,竟沒有一批老鼠出現。

它此時還不知道,這些老鼠紛紛被貓咪們截殺在巷道,水溝,以及這座城池的各個角落之中。

轉眼七日已過,今天又是鼓中仙開壇之日,可它手中卻隻有兩個人的信息,對其餘人一無所知。

這些人大多都是來自本地的富商,要通過氣味去分辨他們的日常需要耗費大量法力,甚至會因此影響到屏風後的人影,鼓中仙一時也沒了法子,隻好從最簡單的開始,第一個就點了徐靈鹿。

徐靈鹿自然是早就準備好了,雖然鼓中仙將他這幾日的行程每一條都說的準確無比,小天師還是囔囔開了。

說這什麼狗屁鼓中仙,一條都沒說準,該不會是個騙子,之前來的都是托吧。

鼓中仙的屬下們見他鬨了起來,一時也愣住了,因為大仙是極準的呀,之前所有前來轉運的人都被大仙幾句話就說的服服帖帖的,今日怎麼還來了個刺頭。

這一愣神就讓徐靈鹿從樓上鬨到了樓下,底下的人雖然覺得徐靈鹿是故意鬨事,卻也埋下了一顆懷疑的種子。

“你們說它準,有本事讓它繼續算!他若是算準了,我便當麵同它道歉,要多少金銀我白白贈與他,在場的人都可做見證!他與我又沒有什麼牽扯,不準就是不準,我為何要騙人?”徐靈鹿將一個被騙的紈絝公子演的活靈活現,“本公子如此富有,還用得著騙人?!”

廳中的眾人,看著他的打扮,這麼說倒也不是沒有道理。

於是紛紛吵著,讓鼓中仙當眾挑個人算。

若是準,這人不僅道歉,還能白得金銀,又能挽回聲譽,當然是最好的辦法,鼓中仙莫明的就被架了起來。

現在這些人中,它有把握算準的隻有黎玄辭一人,可這人跟徐靈鹿是一夥的呀,肯定不能挑選,但選了其他人若是沒說準,這招牌不就徹底砸了嗎?

鼓中仙也是聰明,對手下的人說,徐靈鹿鬨了聞仙樓,惹了大仙不快,大仙現在不想給眾人算命轉運了,說不定明日就要離開澄澤,他們本意是想挑動這些要轉運的人去責怪徐靈鹿,誰知徐靈鹿根本不怕,反倒繼續囔囔,“錢騙夠了,被揭穿了就想跑是吧!”

“什麼大仙!我看根本就是騙子,要真是大仙,若我在聞仙樓鬨事,他居然隻會生氣,難道以大仙的法力,還能讓我好端端的出去,即便我出去了,大仙可是最擅為人轉運的,好歹讓我倒黴幾日才算是能解心頭之恨吧。”

他這話說得有理有據,甚至給出了大仙解決方案,要是再這麼輕飄飄的說今日生氣不算了,感覺鼓中仙就是個騙錢的慫炮。

手下實在沒辦法,隻能惡狠狠的說,“你以為你會好過嗎?!大仙隻是嫌棄吵鬨也不願意臟了自己的地方,後麵幾日且小心些吧,當心平地走路摔斷了腿!”

徐靈鹿正愁他們不放狠話呢,立刻接口道,“好呀!我後幾日哪裡都不去,就日日在河邊逛遊,大家都來做個見證,看看我和這神棍騙子到底誰先遭報應。”

七日一次的開壇日就這麼被徐靈鹿給攪和黃了,於此同時,魏鏡澄這邊緊緊盯住了他們找出的幾個倉庫,而徐俊華則盯住澄澤的衙門。

果然聞仙樓那裡一鬨,倉庫這邊就有了動作,魏大人本以為幕後之人要轉移銀兩,打算讓暗衛跟著前來轉移之人,順藤摸瓜把幕後的人抓出來。

沒想到這些人根本不打算轉移,他們居然就地挖起了坑,打算將金銀埋在地底,然後再將這些倉庫燒掉。

魏鏡澄沒等他們動手放火,在幾人掩埋金銀之時,就下令將人按在了原地,隻庫中有官銀一條,就能將按律將這些人抓了。

看來幕後操縱的人比他們猜想的還要謹慎很多,這麼大筆的金銀,居然能說放手就放手。

不過就地掩埋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除了知情者,又有誰會知道在了城中破巷的廢墟下,會藏著如此巨大的財富呢,等到風頭過了,再找人挖出來,安全係數確實比在風口浪尖上轉移要大上許多。

隻是有一點他們沒算到,這地方早就被人找到監控起來了。

後麵幾日,魏鏡澄帶著暗衛們審這些被抓到的人,而徐靈鹿則要將戲演到底,每日都打扮的無比吸睛,穿金戴銀的抱著阿潤在澄澤最繁華的街道上逛來逛去。

好些那日同在聞仙樓的人都暗自派了家裡的下人跟著他,就是想看看這小公子是否會如鼓中仙的手下所說,莫名其妙遭了報應。

若是這小公子真的出了意外倒了黴,那他們就要立刻從家中拿出些貴重的禮物送到聞仙樓去。

結果徐靈鹿就這麼在街上晃悠了好幾天,除了銀子花的多了一點之外,什麼事都沒發生。

鼓中仙確實是出了手的,它想要徐靈鹿倒黴出意外那可是太容易了。

派一群耗子跟著徐靈鹿,在他要坐的地方,啃斷繩索讓棚子砸下來,或是提前將他要走的木板橋啃斷,讓他一腳踩空直接落水,又或者乾脆讓一群大老鼠青天白日將他圍住噬咬,無論哪一種都能即刻達成震懾效果。

不僅能重新挽回自己的聲譽,還能更上一層樓。

可這幾日什麼事都沒出,壞就壞在徐靈鹿懷中那隻貓身上。

要是阿潤是普通的貓還好說,得了鼠精的指令,老鼠們就是拚死也會完成任務,可那隻貓是妖呀,它們彆說上去咬人了,就連靠近都不敢,不管徐靈鹿走到哪裡,都似瑟瑟發抖然後一哄而散。

貓妖什麼的實在是太可怕了!

見這個小公子大搖大擺的在澄澤城中逛了好幾日,不僅沒有出事,還因為長相俊俏裝扮有氣度,吸引了好多姑娘家,那日同他一起去聞仙樓的人,也漸漸相信了徐靈鹿的說法,這鼓中仙不會真的是個神棍騙子吧。

當日信誓旦旦讓說會讓小公子倒黴,但依著他們看,小公子不僅沒有倒黴反而氣運越來越好了呢。

隨著他們的懷疑,聞仙樓裡的鼓中仙其實是個騙子的說法,開始在澄澤城中流傳起來,這裡交通發達,消息甚至很快流出了澄澤,連周圍的村縣和其餘城市也隱隱的開始流傳。

鼓中仙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從一開始它就隻負責號令老鼠,抽運和收取供奉,其餘的事情都是主人在後麵一手操辦的,現在搞成了這個局麵,卻遲遲聯係不上自己主人,那個一直負責聯絡的管事,也好幾天沒有露麵了。

每日都有人在聞仙樓外指指點點,以前全是討論,樓中的大仙有多靈驗,也不知什麼時間能有幸被大仙選到,現在卻都在罵裡麵的人是騙子。

虛浮無根的信仰建立起來很容易,坍塌的也就更加容易。

現在鼓中仙已經被架在火上了,徐靈鹿還沒動手,居然又有人往上麵澆了一桶油。

第97章

澆油的不是彆人,正是鼓中仙第一次幫著轉運那批人中的一個。

這位富商姓張,家中世代都在澄澤,做的船運生意。

張家有自己的船隊,不僅僅是做南北販運,早年間他們甚至出海下過南洋,正是過去出海的經曆讓張家成了澄澤甚至江浙一帶最大的船運商。

但出海畢竟危險,也辛苦,張家富起來之後,後代子孫們便不願意再去吃那在海上漂泊的苦,隻做國內生意了。

他們自視是江南最大的船隊,隻愛接一些高利潤的項目,而且要整個船隊裝滿才出船,但凡風大浪急些也不出船,之前由他們一家獨大倒也好說,很多商戶為了貨物穩妥,即便等的再久價格再高,也隻能選張家的船隊。

可半路上殺出個程咬金,之前跟了朝廷的竹家,前些年忽然不跟朝廷乾了,又重新跑起了船運。

竹家的船隊也大,但卻非常靈活,不但接大單,中小型的貨單還可以拚單,滿一艘船便能出船,水手們也一直都是按軍隊那一套管理的,極能吃苦,送貨又快又穩當,很快便從張家手裡搶來了大批訂單。

那些之前苦求張家出船的中小商戶們,第一時間紛紛轉向了竹家,幾單下來竟然成了活招牌,就連一些跟張家合作了很久的大商家也開始動搖了,好幾家在排不上張家的船隊之後也找了竹家船隊,這一找就再沒回去。

竹家勢頭越來越猛,在江南遍地開花,漸漸的張家發現竟然隻有澄澤這個大本營他們才能保住第一船隊的名號了,病急亂投醫的張老爺這才動了求仙轉運的心思。

剛剛轉運後的那段時日張家確實很順,竹家好像在忙著其它一些事情,連著好幾個大單居然都沒時間運,雖然壓了價但好歹這些客戶又回到了張家手裡頭。

張老爺十分重視,親力親為每一趟都跟著壓船,每一單都十分順利,直到幾日前。

這一單不算遠,從澄澤運一批絲綢去鶴黃。

鶴黃的地理位置幾乎位於祁雲國正中央,也是橫穿祁雲那條大江上非常有名氣的內陸碼頭,船隊早就跑熟了。

雖然現在江裡水稍大些,可他們的船和水手都是一等一的,還有家主親自壓船,再加上前麵幾單都完成的極為漂亮,如往常那般燒了香,祭了江,張家的船隊又浩浩蕩蕩的起航了。

果然找鼓中仙轉了運就是好,在往日水流最急浪最大的那一段,船隊也穩穩當當的過去了,後麵的水道更是安穩的宛如平地。

不曾想在這無風無浪的水段,卻出了大事。

正值壯年身體健朗的張老爺在日常巡船的時候,竟然沒有任何征兆的身子一斜腳一軟直直的從船側栽進了江裡。

後麵的家丁隨從全被這一變故驚住了,但很快冷靜下來,開始組織水手下水去撈。

雖然在江麵上無法停船,但好在張老爺所在的那艘船是頭船,船隊在後麵還有十來艘,無論如何都能撈上來。

而且張老爺雖然是個養尊處優的大老爺,但到底是在水上長大的,不滿十歲就能自己涉水渡江,這樣平穩的水勢對於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怕就怕人暈在水裡,沒了意識。

當家的落了水的事情,很快傳遍了整個船隊,每艘船都選了水性最好的水手們,輪番下江去撈。

可過了好幾個時辰,水手們都力竭了,人還是沒撈上來。

船上的人都急瘋了,幾乎所有會水的全部下江,另外還聯絡了當地船隊下網去撈。

張家的船隊折騰了一晚上,才終於有個夥計在潛到江底時發現了張老爺,他立在水中,足踝上纏著好幾圈破漁網,那漁網的另一端竟然掛在鎮江的銅獸身上。

張老爺的屍首被打撈上來的時候,夥計們發現自家老爺纏著漁網的右腳,腳踝脫臼,甚至連膝蓋和股骨都被拽出了縫隙,右腿明顯比左腿要長出一截。

這說明在江底時張老爺是清醒的,他不惜將自己的腳踝扯到脫臼,也想奮力遊出水麵求生,可終究卻這麼活生生被纏死在了水下。

跑船的人最為迷信,這事簡直處處都透著詭異,船隊貨也不敢再運,當下帶著張老爺被泡的青紫發脹的屍體返了航。

回到澄澤後,張家人越想越離奇,張老爺身體一向很好且每次壓船之前都會請郎中先給看看,他在船上生活了幾十年比在陸地上還要自在,暈船是萬萬不可能的,就算是當下眩暈掉入水中,讓冷水一激一嗆很快就會清醒,怎麼就能沉到江底去。

而且張家水手那麼多,有將近百人輪流下江去撈,能潛到江底的比比皆是,怎麼就等到人都給泡漲了才發現呢。

張老爺和張家在澄澤雖不能算是大善之家,但也絕對不算是大惡之人,要說這些都是報應也輪不到他們頭上呀。

思來想去唯一有問題的就是那次轉運了。

再加上最近澄澤傳言那鼓中仙根本就不是什麼大仙,而是騙子,讓張家人更加確定,那個所謂的鼓中仙不僅騙了他們家的錢財還害了他們家老爺的性命。

過了張老爺的頭七,張家的幾個男丁直接帶著一群家丁打上了聞仙樓。

女眷們大聲嚎哭自家老家死的多慘多蹊蹺,男人們在樓門口又是潑糞水,又是扔石頭,一整個白天好不熱鬨。

徐靈鹿坐在聞仙樓對麵的茶樓裡,看了一整天。

張家的事也沒鬨完,第二日又來了吳家。

吳家老爺和張家老爺都是第一批接受鼓中仙轉運的人,吳家做的是糧食生意,澄澤的米莊有大半都是吳家的。

他家倒是沒有死人,但就在昨夜,一個溫潤潮濕的夏季夜晚,吳家的糧倉居然起了大火。

等糧倉外巡視的人員發現走水之時,火勢已經控製不住了,這火竟然是從倉內燒起來的。

可是糧倉裡根本就沒有人呀,吳家做了這麼多年糧食生意,怎會不知道放火的重要性,更是不可能在倉中放什麼易燃物品。

澄澤多水潮濕,還是個晚上,也沒有日光直射,這火到底是怎麼燒起來的,誰也想不通。

最終吳老爺看著一地焦黑的殘渣,腿一軟跪坐在糧倉的廢墟前嚎啕大哭,“都怪我貪心呀!為什麼要去找那鼓中仙轉運,能好得了一時又如何?”

原來前些日子吳家從其它糧商手中低價收了一批沉糧,那批糧放置的久了,雖然能吃卻有一股子明顯的黴味,澄澤人不缺糧吃鼻子又尖,哪怕是低價也不願意買,眼看這批糧要砸在手裡頭了,吳老爺子聽說城中來了個鼓中仙能轉運,便去了。

該說不說雖然花了不少銀兩但是這大仙是真的靈驗,剛剛轉完了運,他就得了個方子,將這些沉糧用植物和堿麵調和過的水去洗,再曬乾便能消掉黴味。

吳家人一試果然如此,這批沉糧不僅沒有砸在手裡反而按照新糧的價格賣了出去,賺了好大一筆,而這筆錢和賬上所有的現銀幾乎都用來收購被燒掉的這批糧食,就等著糧鋪裡餘下的一點舊糧賣完,過幾日上了新糧回本。

現下糧倉一燒,就糧鋪中剩下的那點舊糧根本賣不出幾個錢。

沒有現銀就沒法周轉,吳家拿什麼再去收糧食,怕是連下月的人員和店鋪都開支不起了,這一把火不僅燒掉了吳家的富貴,甚至將吳家的根基燒沒了,吳老爺怎能不恨。

第二天天一亮就帶人打上了聞仙樓,正碰上也來鬨事的張家,聽聞張老爺莫名身故,吳老爺後背上汗毛都立起來了,他好歹還留有命在。

兩家一合計鬨也鬨不出什麼,他們又不能枉顧王法將這個神棍當街打死,不如聯合起來,將這個神棍告到衙門。

等上了府衙,才發覺衙門也有些不對勁。

門口守衛更加森嚴,還多了兩排帶刀侍衛,跟之前的侍衛不同,這兩排侍衛看上去各個煞氣十足,仿佛是從屍山血海中滾出來的羅刹,張家人和吳家人匆匆遞了訴狀便回去等消息了。

澄澤的衙門外確實不再是之前的守衛,而是換上了徐俊華的親兵。

在收繳倉庫銀兩的時候,魏鏡澄發現這庫房裡的官銀竟然有兩批,一批是卜忠堯案流出的官銀,而另一批則是朝廷撥給江南地區用來修築堤壩的專銀。

這群蛀蟲,居然連修堤壩的錢都敢貪,魏鏡澄特地請徐靈鹿將這個消息告知魏帝。

要飛長途,徐靈鹿直接折了一隻仙鶴,帶著信飛走了,魏帝看到這消息時,差點將桌案掀了,直接命他們將澄澤地區所有官員都控製起來,他馬上派欽差過去,在洪水還沒來臨之前重修堤壩,同時將這群貪官一個一個審清楚。

接到回信的當晚,徐俊華就帶著親兵圍了澄澤城的官衙,連隻蒼蠅都沒放跑,將澄澤的大小官員有一個算一個全部控製了起來,有反抗的就直接祭出魏大人。

為了行事方便,魏鏡澄這次出門也帶了欽差令和聖旨,見令如見當今聖上,澄澤的官員們身上有事的知道大勢已去,不再掙紮,身上沒事的,知道這事肯定要詳查,也不怕被冤枉或者抓去頂包,不如稍安勿躁等些時日。

就這樣悄無聲息的澄澤城就變了天。

第98章

澄澤的官衙在接到張家和吳家的訴狀後,並沒有第一時間去聞仙樓捉拿鼓中仙。

一是因為官府本身還在動蕩中,二是徐靈鹿他們還在等背後之人的下一步動作,他們想看看若是鼓中仙要倒了,那背後之人會不會扶一把。

張家和吳家後續還有一堆爛事要處理,也耗不起日日派遣家族中全部的力量去鬨事,隻能每天派一兩個心腹的下人去聞仙樓門口叫罵。

聞仙樓的名聲臭了這件事,雖然在澄澤的富人和民眾之間基本都傳開了,可一些窮人卻因為信息渠道的不發達,並不知曉此事。

還有一些即便知曉了也不在意,反正眼下的運氣已經觸底,快要活不下去了,若是能經過鼓中仙的轉運,度過眼前的日子,後麵就算是全部倒黴也沒有什麼所謂。

所以七日後的開壇日,聞仙樓前依舊大排長龍,把對麵看熱鬨的徐靈鹿和黎玄辭都震驚到了。

“他們這是真的不怕下半輩子都倒黴嗎?”黎監證難以置信。

“今日來的這批人,都穿著粗布麻衣,還有些衣服和鞋子上都有毛邊和破洞了,應該全是些窮苦的人。”徐靈鹿看著聞仙樓前的隊伍,“他們怕是一生都沒得到過命運的眷顧,所以即便能短暫的擁有幾天好運,哪怕日後全是黴運興許也是一件好事。”

就在大家都猜測,除了之前那樣的事,今日聞仙樓還會不會開壇的時候,聞仙樓的木質大門‘吱嚀~’一聲打開了。

這次出來的家丁人數似乎少了一些,也不再像之前那般趾高氣昂,他們先是小心翼翼的向四周關顧了一下,才徹底出了樓。

徐靈鹿仔細的辨認了一下,發現今日的管事換了人。

新管事明顯不如老管事熟練,雖然舉止和語氣學的十分相像,可仔細看看就會發現他麵上還帶著幾分怯意。

目光在排隊的人群中逡巡了一圈,新管事做出了一個另徐靈鹿和黎玄辭都很驚訝的決定,他一個人都沒有挑選,便宣布今日閉壇了。

“這大耗子精到底會不會看運呀?!”黎玄辭抱著梨白對鼓中仙的專業能力發出質疑。

徐靈鹿擼著阿潤的背毛看向他,等著下文。

“你看那個人,還有那個人。”徐監證隱蔽的指向正在散開的隊伍,先是指了一個穿深灰色粗布衣服的大漢,又指向了一個穿黃色麻衣的青年。

順著他的指示看過去,徐靈鹿發現這兩人確實有些特彆,相對於其餘人麵上的失望和麻木來說,這二人表情卻是焦急中又帶著堅定的。

他們應該並不是迷信之人,隻是眼下遇到了什麼過不去的事情,所以才病急亂投醫,來找鼓中仙的。

“這二人都是一時落魄,日後氣運非常強,要是大耗子精真的會看運的話,為何不幫他倆轉運呢?”黎玄辭很疑惑。

“而且,鼓中仙是騙子的傳聞在澄澤已經傳開了,他們卻還是願意來聞仙樓前排隊,說明並不在意這個傳聞,根本不需要時間再去獲取他們的信任,即便咱們把老鼠都抓了,鼓中仙沒了監視這些人的手段,但是就憑這些人今日還能來此處排隊,它完全可以直接給人轉運,將氣運拿走,這省力又得好處的事情,它居然不做?”

“這大耗子不會真的是為了銀子吧。”

如果鼓中仙真的是要氣運,那今日在隊伍中這兩個人比起之前的富商是個更好的選擇,氣運足,不用額外監視,省時又省力,若說有什麼缺點,無非就是拿不出那麼多供奉。

鼓中仙已經兩次開壇都一無所獲了,居然對這麼好的對象絲毫不動心,難道真的是為了錢。

“也不像呀。”徐靈鹿嘀咕,“要是真的全是為了銀子,應該要錢不要命才對,不可能采取就地掩埋這種方式,應該是就算冒著再大的風險也要把銀子送出去吧。”

這麼一說的話,銀子似乎也不是它最想要的,問題又繞回了他們之前的猜測,鼓中仙要的是人的氣運,可明明有這麼好氣運的人出現,它卻又不出手了,難道是因為最近風聲緊,韜光養晦?

那為什麼不直接趁亂從澄澤城溜掉,而且還堅持隔七日開壇呢?

“肯定還有什麼關竅是我們沒想到的。”看著底下快要散儘的人群,黎玄辭歎了口氣,“之前那些人也隻好自認倒黴了,也怪他們自己,明明日子都過得挺好,還那麼貪,要來轉什麼運。”

“還那麼貪……”徐靈鹿小聲的重複了一遍黎玄辭的話,像是忽然從茫茫的大霧裡抓住了一條清晰的線,“對呀,黎監證,它要的不是氣運,而是貪欲!”

之前鼓中仙選中的人,全都是當下氣運已經很好卻還要轉運的人,這不就是貪婪嗎?

再細想一下,黎玄辭也覺得就是如此,隻是這個結論還需要進行驗證。

到時間把大耗子精抓起來好好審問一下就能印證。

還沒等他們動手,對麵聞仙樓就又喧嘩了起來。

這次來鬨事的是王家的人,不同於張家和吳家是純粹的行商,王家做的是武行生意。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祁雲雖然不像武俠小說裡那般有著完整龐大的武林體係,也沒有門派之說,但卻是在各地都有武館的。

這些武館都是獲得過朝廷認可的民間組織,兼具教學和一些保鏢生意,算是一個很特殊的行當,王家便是澄澤城中這個行當的翹楚。

王家來的人明顯與張家和吳家不同,他們麵上沒有悲傷倒全是憤怒。

隊伍最前頭的人抬著三個竹製的擔架,擔架上的人身材健碩魁梧,一看就是長年習武之人,可現在看上去似乎不是斷了胳膊就是斷了腿,慘白著一張臉躺在擔架上呻/吟。

王家的家主倒是從來不信這些有的沒的,習武之人隻信自身實力,練得多定然就比彆人要強,與其求仙問佛,還不如在梅花樁上多站一個下午。

但王家的夫人卻是有些迷信的,自己的夫君和孩兒做的這個行當,幾乎每日都身處危險之中,即便不去押鏢,隻是在家中練習也經常將自己搞得青青紫紫渾身是傷,王夫人日日提心吊膽,最終就把心思全寄托在神佛身上,澄澤城周圍的廟不管佛家道家被她拜了遍,聽聞城中來了個很靈驗的大仙自然也不能放過,第一次開壇就去了。

雖然王家父子都說,他們靠習武吃飯,練習之時身上有傷實屬正常,這世上哪有容易的事,做哪一行都有那一行的苦,勸王夫人彆放在心上,可王夫人還是信了那大仙,她請求鼓中仙將她的運轉給自己的夫君和兒子們。

同張家和吳家一樣,前麵確實有效,王當家不慎將雙截棍甩在自己手臂上,居然連塊淤青都沒落下。

兩個兒子平時在校場跟人比試,總是有輸有贏,不論輸贏掛點彩都很正常,最近卻隻贏不輸,且連點擦傷都沒有。

就在王家父子疑惑之際,王家主在一次教學中,居然毫無預兆的從跳過上萬次的梅花樁上跌了下來,將左腿摔折了。

他們本以為這是意外,雖然就算自家校場的梅花樁王家主蒙上眼睛都能跳,但習武之路沒有定數,這種事總是有的。

但接下來的事,就怎麼看都不像是意外了。

王家大兒子跟人在校場比試,被人逼至場邊,擂台邊緣都有木質的圍欄,王大便想著用手撐著圍欄然後側踹反擊,但撐得好好的手臂居然莫名脫臼了,整個人摔了下來,原本脫臼的手臂被墊在最下麵,直接摔斷了。

二兒子則是在自己練習長鞭的時候,被回彈的鞭子打到了小腿,這一下硬生生的將自己的小腿骨打出了裂痕。

這長鞭可是王二最拿手的兵器,十五歲之後就揚名了,如今三十有二,正是最好的時間,若說他在練習時,不小心自己把自己抽骨裂了,說出去恐怕都沒人信。

王家父子也覺得難以置信,就這麼幾日他們三人全都受了重傷,而且還都是因為莫名其妙的低級失誤。

甚至在受傷後連自己也不清楚在受傷那一刻發生了什麼。

王夫人見到夫君和兒子們的慘狀再聯係到這幾日聽到的傳言,才抹著眼淚將找鼓中仙轉運的事說了出來。

張家和吳家後續還有商業上的事情要處理,張家要解決那批沒運到地方耽誤了時候的貨,而吳家著急著籌措銀兩,看看還能不能東山再起,王家卻沒有這種煩惱,要鬨就鬨個大的。

武館中沒有押運任務的時候,都是教學,現在最大的三個教頭不是斷胳膊就是斷腿的,學也沒人教了,他們乾脆帶了全部學員,抬著三位師父上聞仙樓來,誓要討回公道。

王家手段比起張吳兩家可要強硬的多,什麼哭哭鬨鬨,潑糞水叫罵,都是小打小鬨,他們安置好了王家父子,幾個教頭上前對著聞仙樓緊閉的大木門就開始輪流猛踹。

那木門沒撐幾下,巴掌寬兩掌厚的門閂居然生生被他們踹斷了。

裡麵的家丁雖然掏出了腰上彆的短棍試圖抵抗,但還是被進門的教頭們三兩招就繳了器械,反鐧了胳膊給押到聞仙樓外麵的路上。

旁邊圍觀的民眾們都紛紛叫好,可是武師們搜遍了整個聞仙樓,卻沒找到王夫人口中的那個鼓中仙,隻在二樓那間放置屏風的屋子裡找到了一麵鼓。

王家的武師們還以為鼓中仙提前收到消息逃之夭夭了。

既然騙子抓不到,那就毀了她用來騙人的這麵鼓吧。

第99章

武師將鼓從聞仙樓中抱出來,此時這麵鼓中沒有任何動靜,和普通的鼓彆無二致。

祁雲的朝廷對金屬的管控十分嚴格,正規的武館可以向朝廷申請佩刀,但數量卻很有限,王家這麼大的武館也就隻有四把在冊的大刀。

王家主看著地上那麵精美的鼓,又想起自己和兒子斷骨之痛,一時心頭火起,直接讓手下的教頭請出了他的那把大刀,想要在眾目睽睽之下,把這麵鼓劈個粉碎,以解心頭之恨。

“不好,他們不會把那個大耗子精直接給劈死在鼓裡了吧。”黎玄辭拽著徐靈鹿就要下樓去阻止。

這老鼠精他們還沒審呢,萬一給劈死了那不是要白白失去好多信息。

但王家那教頭出刀非常果斷,隻見他把手中的大刀舉起,用儘全力對著鼓的正中間斬去。

然後現場準備叫好的眾人,以及對麵的黎玄辭都愣在了原地。

那麵鼓居然毫發無傷,這全力的一刀,甚至沒在那鼓身上留下一點痕跡。

就連武師們也覺得訝異,紛紛開口詢問,“如何?是沒砍上嗎?”

“手滑了?”

“沒碰到鼓麵嗎?”

那位持刀的教頭卻搖了搖頭,將手臂舉給他們看,此時他手臂上的肌肉還在發顫,連持刀的手腕都在抖,虎口上甚至被震出了一道傷口,若不是手攥刀柄攥的緊,刀怕是早就因為脫力掉在地上了。

武師們看著他發顫的手臂,都能看的出來,這明顯就是大力劈向某物,卻被格擋回來之後所出現的情況。

教頭自己也說感覺刀刃還沒觸到鼓麵就被一股大力彈了回來。

出現這種情況,武師們的麵色各異,大多數人都動搖了,這鼓刀砍不破,不會真的是神仙的法器吧。

其實這鼓中仙確實是大仙,自家家主出事單純隻是個意外?

王家家主卻沒有放棄,他沉下麵色,慍聲對手下說,“這鼓材料有古怪,燒了它!”

鼓身再怎麼說都是木質的,即便是什麼利器破壞不了的木頭,難道還能耐住水火不成。

那手下效率極高,很快便拿來一把燃著的火把,對準鼓就戳了過去。

怪事卻再次發生了,手下來來回回找個好幾個位置,可火焰無論從哪個方向都無法引燃鼓麵和鼓身。

並且和剛才一樣,鼓被火焰灼燒過的地方,一點痕跡都沒留下,顏色依舊鮮亮無比,連點焦痕都沒有。

王家主喊人將他扶起來,親自接過那火把去燒,結果也沒有成功,他將火把遞給旁邊的人,想去查看一下這鼓究竟有什麼古怪,觸手摸上去的時候,鼓身被燒過的地方,竟然依舊是涼的,就連溫度都沒有上升。

這下連王家家主本人都動搖了,自己該不會真的招惹了神仙吧。

鼓中仙的聲勢再次大了起來,圍觀的人裡竟然有人開始跪拜。

再這麼下去豈不是要前功儘棄,徐靈鹿和黎玄辭抱著阿潤和梨白也到了聞仙樓門口的街上。

他倆還沒靠近,那個剛才被刀劈火燒都平靜無比的鼓,忽然動了起來。

隻見剛才還平放的鼓立了起來,鼓身觸地,鼓麵懸空,接著像個輪子一樣,開始滾動。

好家夥!倉鼠球嗎?!徐靈鹿驚歎。

見鼓自己滾了起來周圍的人都驚駭的紛紛讓開,但這鼓挑的路線不好,前麵還有兩個動不了的人。

之前毀鼓不成,王家的人都在想辦法,一時間將另外兩個傷者拋在腦後,也沒人去移動他們。

於是斷了一條胳膊的王家大兒子就眼睜睜的看著這麵詭異的鼓朝著自己滾過來,眼看就要撞在自己身上,情急之下他一條胳膊撐坐起來,一腳踹在了那鼓身上。

說來也奇怪,剛才被刀砍火燒都沒有留下一丁點痕跡的鼓,居然被他一腳踹出去老遠,鼓身上還留下一個大大的鞋底印。

周圍的人,“嘶~”王家的武師真的好勇猛!

王大在眾人或訝異或驚詫或崇敬的目光中,緩緩的挺起了胸膛。

敢踹大仙的神器,我也是古今第一人了吧。

他還沉溺在驕傲中不可自拔,一隻純白的長毛貓咪風馳電掣的從人群中竄了過來,‘啪’的一爪子拍在那鼓麵上。

隨著它的靠近,離鼓最近的王大甚至覺得自己出現的幻覺,他怎麼覺得那麵鼓在發抖呢?

事實上,鼓確實是在發抖。

之前被一群凡人從聞仙樓中抱出來時,鼓中仙是絲毫不慌的,它隱去身型,安靜的蟄伏在鼓中,讓那鼓看起來和普通的鼓沒什麼兩樣。

凡人嘛,還能有什麼手段呢,它這麵鼓上有主人加持的陣法,水火不侵,利器不破,尋常辦法根本弄不壞。

說不定這一遭,還能徹底挽回聲勢,讓眾人見識一下什麼是仙家法器,鼓中仙是騙子的謠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本來已經穩了的事情,卻不知哪裡來了兩隻貓,並且不是普通的貓,而是兩隻貓妖。

其中一隻氣場極為強大,雖然待在鼓中有陣法保護,可它畢竟是隻老鼠,天敵的威壓讓它不自覺的就想收斂法力和氣息。

等那靈貓靠的近了,它甚至連支撐陣法的法力都釋放不出來了。

沒了陣法的保護,鼠精便忍不住想要逃走,於是顯出身姿,從內部將鼓立了起來,當做滾輪踩著向前滾,可惜慌不擇路,一不小心撞在了王二身上。

天敵的氣息近在咫尺,鼓中仙實在控製不住自身的恐懼顫抖了起來,它一動鼓身也跟著抽抽,從外麵看就像是鼓身在顫抖一般。

等那貓妖一爪子拍在鼓麵上,鼓中的老鼠精,嚇得“吱!吱!”兩聲慘叫,然後兩眼一翻,假死在鼓中了。

跟鼓距離近的人們麵麵相覷,彼此狐疑的看看,有的甚至拿手指掏了掏耳朵眼,眼神中都寫滿了問號。

翻譯一下,似乎全都是,‘我剛才是不是聽見耗子叫了?’

假死?

梨白漂亮的貓臉上露出一抹冷笑,它把五個指甲全部伸出來,又尖又利還帶著彎鉤,直直的衝著皮質的鼓麵戳了上去,那刀槍不入,水火不侵的鼓麵被梨白的指甲直接紮出了五個小洞。

裡麵的老鼠精看見貓咪的指甲都戳到眼睛前麵了,裝死也裝不下去了,“吱~~”的一聲尖叫,從鼓中跳起來,把鼓麵撐出一個大包,接著又將鼓立起來打算再次滾著逃跑。

見老婆玩的很開心,阿潤也從主人懷裡跳出來,跟著梨白一起追鼓,它的氣場雖然沒有梨白強,但也是一隻不折不扣的靈貓,鼠精被兩隻靈貓包圍,腿都軟了還在努力奔跑。

那鼓滾幾下,鼓麵就被追上的貓咪拍上一爪子,裡麵的鼠精嚇得一陣“吱吱吱吱”的亂叫,再換個方向逃跑,然後又被守在另一邊的貓咪追上去拍擊,幾圈滾下來,鼓居然又滾回來了原地。

鼠精被它們戲耍的實在是跑不動了,癱在鼓裡麵喘著粗氣,算了毀滅吧。

這次周圍的人全都聽的清清楚楚,那鼓中確實一直傳出耗子的叫聲,而且這麵鼓之前看上去高深莫測的,直到這兩隻貓出來,一切行動都變得滑稽起來,剛才那一幕,它追,它逃,它插翅難飛,將整個鼓代入成一隻大老鼠毫無違和感。

人群裡窸窸窣窣的討論著,這個所謂的鼓中仙,該不會就是隻大耗子吧?

鼓麵的皮質柔韌,雖然貓指甲能戳破,但卻沒辦法劃開,梨白和阿潤兩隻端莊的蹲在鼓旁邊,玩著戳戳樂。

周圍的人目光炙熱的看著它們,這是兩隻神貓呀!

看著兩小隻驕傲的肥身影,徐靈鹿走了上去,這簡直是裝/逼的絕佳時刻,不能輕易的錯過。

小天師衝著梨白心音,“快!先彆玩了,跳到我肩膀上來!”

梨白低下頭悄悄翻了一個大白眼,然後轉身輕輕一躍落在了徐靈鹿的肩膀上。

圍觀群眾:哇!這是什麼神奇的場麵,我們也好想擁有!

徐靈鹿接著看向阿潤,擠了兩下眼睛,該你了,傻兒子!

阿潤雖然看不懂主人的意思,但老婆乾嘛它就乾嘛準沒錯,就也從地上躍起。

它沒有梨白身姿輕盈,一時沒有卡準距離,腦袋直接撞在徐靈鹿的肩膀頭上,要不是後腰及時被一隻大手扶住,小天師險些被自己兒子撞出去三步遠。

徐靈鹿手疾眼快的將沒有平穩降落的阿潤抱在懷裡,回頭就看見魏鏡澄把自己半攬在他懷裡。

“你怎麼來了?”徐靈鹿訝異問他。

“聽說這邊有人鬨事,所以帶人過來看看。”魏鏡澄將剛才撞了一下腦袋此刻還在發懵的阿潤從小天師懷裡拔出來,自己抱著。

“來的正好。”小天師衝他笑笑,小聲嘀咕一句。

有人來聞仙樓鬨事的事顯然已經傳揚出去了,周圍的人越聚越多,裡三層外三層的將徐靈鹿他們圍在當中。

這不是剛好嘛,乾脆趁著今日一次性解決了這個鼓中仙,省的官府還要再發告示。

既然氣氛都已經烘托到位了,那不用白不用,無非就是尷尬了點,徐靈鹿看著周圍的人群,輕咳兩聲,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

神棍表演,開始!

第100章

煽動情緒是神棍的必備技能,考驗演技的時刻到了!

徐靈鹿肅起臉,看向周圍的人,朗聲說,“在下乃是一位天師,一直在祁雲各地遊曆,前幾日到此地,聽聞澄澤城中有位大仙特地去拜會,進了聞仙樓卻發現這位所謂的大仙是一隻成了精的老鼠。”

說著他的目光有意落在地上放著的鼓身上。

難怪那鼓中一直傳出‘吱吱’的叫聲,居然真的是隻成精的耗子。

“嘶!”圍觀群眾捧場的給出反應,驚歎聲此起彼伏。

還有專門的人維持秩序,用雙手做出下壓的手勢,示意大家安靜,聽這位天師繼續說。

“確認它是妖精後,我便去大鬨了聞仙樓,但奈何鼓中的陣法厲害,一時沒法解決,所以我去尋了兩隻靈貓來,今日特地同官府的大人們一起過來,就是要將這騙人錢財毀人氣運的鼠精拿下。”

人群裡有人認出了他,說正是前些日子大鬨聞仙樓說鼓中仙是騙子的那位小公子,當日還被鼓中仙的下人威脅了,原來竟是一位天師,特地來為澄澤除害的。

“好!”人群中居然有人帶頭鼓起掌叫起好來。

徐靈鹿鹹魚社恐爆發,尬的腳趾能在布靴中摳出一座江南園林,卻不得不繼續道骨仙風的站在人群中間接受叫好。

他身後的魏鏡澄和黎玄辭都在低頭偷笑,小天師反手在魏大人的胳膊上擰了一下。

笑什麼笑,還不趕緊救救我。

魏鏡澄壓下眼底的笑意,也跟著他肅起臉,正氣凜然的開口,“帶走!”

他話一出口,後麵兩排官差撥開人群,將王家武師手中押著的人一一轉手,反鐧著手臂帶了出去。

那麵裝了鼠精的大鼓也被收繳,由兩名官差抬著,梨白從徐靈鹿的肩膀上一躍跳到鼓麵上,昂首挺胸的蹲坐著,完全是一副鎮妖神獸的樣子。

“好!”人群中再次爆發出一陣歡呼聲,“真乃神貓呀!”

徐靈鹿在心裡捂臉,在演神棍這件事情上,梨白可要比他有天賦的多,看那驕傲的小身影,一看就十分享受眾人的喝彩和崇拜。

人群讓開一條路,讓魏鏡澄等人通過。

離開了人群的視線之後,徐靈鹿終於垮下肩膀,狠狠的舒了一口氣,當神棍真累!

這批人也抓到之後,聞仙樓算是被一鍋端了,魏鏡澄辟出一個堂屋專門審問聞仙樓中的人。

家丁們知道的信息並不多,每日的工作都是樓裡的管事安排,管事讓他們做什麼他們便做什麼,隻是有一點,這些人都非常忠誠。

他們多是澄澤附近的一些流民,是聞仙樓中的管事一一找到他們,告訴他們在聞仙樓中工作,有吃有喝有月錢,還有大仙庇佑。

鼓中仙為他們算過命,每一次都說的極準,所以他們即便知道鼓中仙本身是個老鼠精,依然選擇跟從。

跟著老鼠精怎麼了,起碼能吃飽穿暖有地方睡覺,不用再饑一頓飽一頓,擔心天冷了凍死在荒野的破廟中。

魏鏡澄他們聽了都是長歎一聲,叫官差將人暫時關押起來。

祁雲地大,朝廷治理再努力,也總有管不到的地方,管不到的人。

再加上政策層層下落,中間隻要有哪個環節出了問題,落在底層的民眾身上,便如同一座大山,頃刻就能將人壓死。

所以對於他們來說,即便是跟著一隻成精的耗子又如何,隻要能有口飽飯吃,也比跟著人吃不飽強。

想起那被貪墨的官銀,魏鏡澄的眉頭便又皺了起來,這些流民大多都是因為水患衝了家鄉,若是堤壩每次都能按時檢修,他們原本是不必流浪的。

除了家丁之外,聞仙樓還有三位管事,這三位應當算是這個組織裡的核心人物。

二管事,在掩埋銀兩時就已經被魏鏡澄捉回來了,但他嘴非常嚴實,問什麼都隻說抓了他,是要被聞仙樓的大仙報複的。

同他一起被抓回來的那些家丁們,似乎都是聾啞人,既不會說話,也不會寫字,隻會啊啊啊的叫喚,嚴忠問了好幾天,什麼也沒問出來,就得到了幾幅抽象畫。

今日被抓的那位管事,是三管事。

他親眼目睹了鼓中仙是如何被兩隻靈貓追趕,鼓上的陣法又是如何失靈的,心知大勢已去,就算鼓中仙有天大的本事,也得被眼前這個天師拿的死死的,乾脆就全部交待了。

不過他在管事中是資曆最淺的,也是知道事情最少的。

他本是澄澤一個地痞,整日就靠著威脅小商販,勒索一些銀兩為生,二管事忽然找到他,說他是被大仙選中的人,現下可以給他一份體麵的事做,還能賺更多銀錢,問他願不願意去。

那三管事當然願意了,他並不是澄澤本地人,在他老家一直有保家仙的說法,並且鼓中仙又非常靈驗,他當即便信了。

後麵找聞仙樓做據點,出去尋找流民做家丁,這些瑣碎繁雜的事情都是他一手操辦的,但每次也是按二管事的吩咐做事,二管事讓他做什麼,他便做什麼,多的就不清楚了。

“那選人的事情你總清楚吧,今日開壇為何一人也沒選?”徐靈鹿問他。

“大人明察,我們哪能自己決定選什麼人呀,每次開壇時,鼓中仙會附靈在我們身上,選誰不選誰都是它親自定的。”管事顫巍巍的回答。

“附靈?”徐靈鹿眉頭一皺,“如何附靈?”

三管事將左邊的頭發撩起來,他藏在頭發下的左耳居然缺了一塊,而且缺口參差不齊,不像利器所傷到像是被什麼東西硬生生的啃下來一塊。

“這便是獻祭給鼓中仙的,獻祭後若是大仙需要,就能直接上我的身,今早在聞仙樓門口,大仙便上了我的身,借我的眼看,用我的耳聽。”

徐靈鹿看著那傷口,大致明白了,這管事獻祭了自己的肉身給鼓中仙吃,便和老鼠精達成了一種契約,類似於鼠精的奴仆,在鼠精需要時,就可借用他的肉身。

從這三管事口中,他們得知聞仙樓還有一位大管事,可這位神出鬼沒,隻與鼓中仙和二管事聯絡,三管事甚至連他的麵都沒有見過。

見他把知道的都交待了,魏鏡澄便叫人也將他押下去,到時間一起判。

那麵鼓和鼓上蹲坐的梨白一起被抬進了堂中,看著地上的鼓魏大人有些發愁,老鼠精要怎麼審,他也沒有這方麵的經驗呀。

鼓中仙一直被梨白震著用不了法力,就待在鼓中裝死,反正現在跑也跑不掉,它就裝作自己並不會說人話,誰還能強行要求一隻老鼠說人話不成。

徐靈鹿給梨白傳了幾句心音,白貓立刻一臉興奮的跑了出去,過了不多時,便陸陸續續有貓跑進來,半個時辰後,堂屋裡擠擠挨挨的全是貓咪,莫說是被貓圍在當中的鼓中仙,就連坐在上首的徐俊華和黎玄辭都覺得頭皮發麻。

貓咪來了也不亂吵,它們按照梨白的指揮,每一隻都到鼓前麵去嗅聞,哈氣威脅,接著便是用指甲戳擊鼓麵。

那鼓麵上小破洞越來越多,小洞連成大洞,鼓中仙能藏的地方越來越小,再加上不斷有陌生天敵的氣味,老鼠精實在是撐不住了,弱弱的開口,“救命……”

這聲音跟在聞仙樓聽到的那個聲音一模一樣,徐靈鹿一聽就樂了,衝著梨白點點頭。

梨白讓其它貓咪退後,自己上去指甲勾進鼓麵的破洞裡一使勁直接把鼓麵的皮子揭開了一個大洞,裡麵有隻正在瑟瑟發抖的白毛老鼠。

大概是因為長期不見光的原因,老鼠的瞳孔顏色很淺,是一種很接近白色的淺灰色,但它鼻孔非常的大,兩個黑色的孔洞幾乎占了臉的三分之一。

它通體雪白,脖子上有一條紅色的肉線和鼓身長在了一起,十分妖異。

猝然見光,老鼠嚇得想要跑到陰暗的角落裡躲著,被梨白用爪子按住了尾巴。

徐靈鹿看著那個芝麻大的淺灰色眼睛,“說吧。”

老鼠被梨白死死按住,也沒法掙紮,想了想隻能開始敘述。

它也是天生開了靈智的鼠精,原本生活在北方的深山裡。

幫人轉運抽運是鼠精的天賦技能,在它生長的地方有很多鼠精會被人類供養,一般被稱作保家仙,但它運氣不好,還沒做到願意供養它的家族就被一個道士捉去了。

那道士倒也沒有殺死它,隻是給它脖頸上綁上了一條紅線,然後把它封在了一麵皮鼓裡,接著往鼓麵上灑一種特殊的液體,鼠精餓極了就從鼓裡麵去舔食鼓麵,吸食到滲下來的液體便不餓了,但這液體吸的多了,它脖子上那條紅繩居然和身體長在了一起,變成了它身體的一部分,爾後又和鼓身長在了一起。

鼓中仙本來是打算啃破鼓麵逃跑的,可繩子跟鼓長在一起後,它啃鼓麵如同啃在自己身上一般,生疼生疼的。

在鼓中封的久了,它的視覺幾乎完全退化,但其它感覺卻變得極為靈敏,尤其是嗅覺,鼓中空氣稀薄,為了多呼吸到一些空氣,它總是非常用力的吸氣,漸漸的鼻孔就變得越來越大。

等它的嗅覺練成之後,道士就帶著這麵鼓到處跑,通過它嗅聞氣味,得到一些信息,去幫彆人算命斂財。

這時候的鼓中仙還非常初級,直到有一天它嗅到自己主人的氣味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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