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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死死的拽住屍體的衣角,口中不斷說著,“不要動她,不要動她,不要動她……”

一開始聲音弱弱的像是囈語,越說聲音越大,逐漸變成了淒厲的嘶喊。

嚴忠看的心下不忍,低聲勸她,“姑娘放手吧,她已經死去多時了。”

“你騙人!”女孩大聲的反駁著,“沒有死!王媽才不會死!”

說完又低下聲音小聲呢喃,“王媽還要帶我去找叔叔,她不會丟下我的。”

嚴忠無奈的歎了口氣,取出一把短匕首,將女孩手中攥著的那一片衣角輕輕的割掉,然後示意兩個捕快趕緊將屍體抬出去。

衣角被割掉,女孩愣愣的看著手中那塊沾著血漬的灰色布料,忽然就向著屍體的方向撲過去,想將王媽的屍體抱住。

她剛才已經和屍體在一起待了不短的時間,要是再近距離接觸,那肯定要得病,嚴忠反應極其迅速,一把攬住了女孩的腰,將她扣住。

另外兩名捕快趁機半拖半抬的將屍體往門口挪動。

“放開我!王媽沒有死!不能動!”女孩反複的叫喊著這三句話。

眼見屍體被越挪越遠,她實在難以掙脫嚴忠有力的控製,乾脆一口咬在了嚴忠攔著她的手臂上。

夏天衣衫單薄,沒有什麼緩衝能力,姑娘這一口也咬的極狠,嚴忠悶哼一聲卻沒有放開她,依舊任她咬著,希望她能借著這個發泄出心中的恐懼和悲痛。

女孩本以為自己會被嚴忠狠狠甩開,說不定還會再遭遇一頓毒打,卻沒想到眼前的人就這麼默不作聲任由她咬。

舌尖嘗到了一點血腥的味道,很淡,但這血腥味終於喚回了女孩的理智,她猛然送口,接著眼淚就大顆大顆的掉了下來。

嚴忠見她終於哭了,手臂上雖然疼的厲害,卻還是小心的用手輕輕理了理女孩淩亂的頭發,溫聲安慰,“哭吧,哭出來就好了,沒人能傷害你了,乖,大聲的哭。”

他的溫言細語太像一個父親在安慰自己的女兒,情緒繃到極點的女孩,在這樣的安慰下,從無聲的掉眼淚變成了嚎啕大哭。

見有嚴忠在大殿裡陪著女孩,徐靈鹿就悄悄的退了出來。

出門看見那一批山匪,心裡的火氣燒的更旺了,也不知道有多少姑娘遭受過和那女孩一樣的事情。

他氣鼓鼓的從百寶囊中掏了一大堆東西出來,先是一小罐藥粉,將這玩意灑在殿內和院中,可以散掉屍臭和血腥氣,也能阻隔蟲蟻和野獸。

接著是紙筆,小天師先是認認真真的畫了兩個小人,這是為兩位死者準備的,隨著屍體一起掩埋,可以跟陰差打個招呼,這兩人在陽間是有天師認可的善人,輪回的時候多有便利。

後麵又畫了好幾張,筆畫潦草,筆鋒也亂七八糟,根本看不出是什麼東西。

這幾張畫好之後,紙張竟然緩緩的站立了起來,扭動著邊角從石板處往那幾個山匪的方向挪了過去。

麵對著徐靈鹿的山匪看著那扭動而來的紙片,簡直要被嚇呆,高聲驚叫著,“什麼鬼東西?不要過來!”

但顯然沒能阻止紙片的前進,紙片們排成整整齊齊的一排隊伍,同時扭向山匪們,接著一張一張‘啪’的貼在山匪身上,即便是那個還在地上喘著粗氣吐著血的山匪也沒有被放過。

一被紙片貼上,所有山匪都瞬間露出了痛苦的神情,他們仿佛附身在了那幾個被殺死的同伴身上,此時正在被馬匹向前拖行。

地麵上全是各種尖銳的碎石和枝條,紮進他們的肉裡,流不出血來,卻痛的實實在在。

有幾下後腦重重的磕在石頭上,在場的山匪幾欲嘔吐,麵上都露出了驚惶的神色。

他們,他們怎麼真的到了死人的身上。

“怎麼回事?”徐俊華見這波山匪全都被嚇得臉色煞白,小聲的詢問自己弟弟。

“嗬,給他們來一波全方位沉浸式的5D體驗。”徐靈鹿冷笑,“看他們還嘴硬不嘴硬!”

“娘當時到底將你交給了什麼人呀!”第一句話徐俊華一個字都沒聽懂,他弟弟又在說什麼怪話。

“喏,這個,讓士兵們放在兩個死者的屍體上,然後入土為安吧。”徐靈鹿也不管他頭疼的哥哥,直接繼續安排。

“還有這個,灑在廟宇院中和大殿的各個角落,防止病毒,細菌滋生,讓人中毒生病,同時也能防止蚊蟲,野獸。”

行吧,徐俊華假裝自己沒有聽到什麼病毒,什麼細菌,抱著東西過去安排了。

殿中的女孩終於是哭累了,嚴忠將還溫熱的野菜湯端給她,女孩小心翼翼的接過去,卻不喝,眼睛一直盯著嚴忠胳膊上那個被她咬到的地方。

那塊肉被她咬破了,滲出不少血染在衣服上。

“沒事,出去抹點金瘡藥就好。”嚴忠朝她笑笑,然後起身,“你先吃,要是不夠了,就喊我,我去外麵抹藥。”

女孩之前就很餓了,可是自從被劫後,連串的遭遇讓她毫無胃口,再加上剛才長時間的哭泣,甚至有點想要嘔吐。

可一旦把注意力放回手中這碗湯上麵,那消失的食欲竟然被喚醒了,她從來沒有聞過這麼香的湯。

端起碗喝了一小口,鮮美的滋味終於將她從地獄拉回了人間。

女孩大口的喝起湯來,邊喝邊掉眼淚,時不時還要抽噎一下。

嚴忠透過門縫看到她吃起東西,終於安下心來。

能吃東西就好,吃了東西就表示對這世間還有留戀,他剛才真的害怕自己一離開,這姑娘就會傷害自己甚至自/殺。

見到女孩終於緩過來一些,嚴忠這才笑眯眯的跑去找藥,徐靈鹿見他出來,連忙迎上去問,“怎麼樣?”

“大哭了一場,現在開始吃東西了,唉,真是個可憐孩子。”嚴忠一邊搖頭歎息,一邊挽起衣袖想看一看受傷的部位,布料碰到傷口,疼的他,“嘶!”的一聲。

徐靈鹿一看,他胳膊上被咬的那一塊,有一圈牙印還在往外滲血,牙印裡麵的皮肉也已經開始青紫了。

“嘶,咬的真狠!”徐靈鹿倒吸一口涼氣,接著就去翻袋子,“等著,我給你上點藥。”

“小姑娘經曆了這種事,我不怪她,隻希望她日後能好好生活。”嚴忠幫女孩解釋了兩句,又狠狠的望向山匪,“這群畜生,就該千刀萬剮。”

徐靈鹿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看著山匪們慘白的臉色,輕笑著說,“莫急,等會他們就體驗到了。”

嚴忠覺得自己手臂上一涼,一坨藥膏已經敷在傷處,同時他後背也涼涼的,想起徐天師之前的手段,這群匪徒下場一定很慘。

去處理匪徒屍體的小隊總算找到一個合適的地方,他們要加快進度,在天黑前回到廟裡。

院中那些跟著屍體一路顛簸的山匪終於也停了下來,可是他們更加恐懼了,因為不再被拖行就意味著另一件事,屍體馬上就要被切開喂狼了。

山匪們高聲哭喊,求饒,表示自己願意說出匪窩的下落,可他們的五感都被封在紙人中,院中的□□隻是麵色慘白的坐著,除了呼吸沒有任何動靜。

去處理屍體的士兵各個都是行家,刀尖插進關節處,刀身一轉就輕易的能將關節卸下來,接著便是手起刀落,直接從關節處將屍體剁開。

院中的山匪額頭開始冒出冷汗,這種身體被彆人肆意傷害,自己卻無法反抗的感覺太可怕了,即便沒有千刀萬剮,可是那些剁在屍體上的刀也像是剁在了他們身上。

屍體處理完後,在天黑之前,士兵們趕回了寺廟,剛進門就見同僚將捆紮好的山匪們提溜著打算丟出院外。

“這是怎麼了?”一個士兵好奇詢問。

“小公子說,一會他們醒了可能會尿褲子,院裡剛剛灑了藥粉,難聞的氣味好不容易弄沒了,一會彆再給染臭了。”拖人的士兵皺著眉回答。

想起剛才徐靈鹿告訴他們,他已經將這些山匪的五感全都連通在了同夥的屍體上,士兵就覺得徐小公子預言的情況一定會出現,所以已經提前開始嫌棄了。

晚上眾人坐在一起,研究了一下接下來的行程,最終決定,先留在廟中住幾日,想辦法剿了山匪的老窩再去昌餘。

邪/教雖然可怕,可土匪也同樣可怕,他們實在做不到視百姓的生死為無物。

為了保險徐俊華特地讓幾個親兵連夜走一趟昌餘縣,他有一個舊部叫花少梁,前段時間從北疆回了老家,徐俊華依稀記得他老家就是昌餘縣的,若是親兵們能找到他,帶來些支援,那剿匪的事情就更加穩當一點。

幾名親兵帶著他的信物,打算連夜出發。

出了寺廟後,聽見遠處傳來幾聲狼嚎,士兵們路過那批被綁著,身體不斷在顫抖的山匪,狠狠的罵上一句‘活該!’。

狼群估計已經尋著血腥氣找到了地方,好好享受這個夜晚吧。

第107章

狼的眼睛在黑暗中發出森森的綠光,山匪們抖成一團,嘶吼尖叫,也沒能阻止狼的靠近。

獸類濕漉漉的鼻子在皮膚上一寸寸滑過去,口中腥膻的氣味直直躥進鼻腔,他們卻無處可躲。

狼群銳利的牙齒刺穿皮膚,撕咬,咀嚼,胃液的燒灼。

這煉獄般的經曆讓這群匪徒終於崩潰了,從幻境中出來之後,他們所在的地方果然臭不可聞,人也不再清醒,傻傻呆呆的癱在一起。

院子裡麵氣氛則要好上許多,士兵們在回來的路上,碰巧發現了兩隻山雞,還有一窩蛋,直接給人家一窩端了回來。

本來在神佛住的地方不該見葷腥,但這廟人血都見了這麼多次了,佛不開眼,也就沒有那麼多忌諱了,

中午大家都隻是對付著吃了點野菜湯,這會事情都做完了也餓了。

士兵們拎著山雞,準備去河邊清洗,路過山匪們的時候,蹙著眉頭踢了幾腳,那群山匪居然毫無反應,依舊木呆呆的癱在那裡。

一個士兵譏諷說,“這群畜生,嚇得魂都沒了吧。”

其餘幾人也跟著附和,一邊商討著後續的剿匪計劃,一邊去給山雞開膛,洗淨。

院中燒了一大鐵鍋的開水,洗好的山雞直接燙了拔毛,嚴忠從林中找了好幾片大樹葉子,徐靈鹿又掏出了他的百寶調味包。

將鹽巴,花椒粉和菌菇粉調和在一起,抹在雞身上,然後用葉子包起來,裹上泥漿,埋到土裡再把篝火移到上麵。

山雞體積小,用篝火烤很容易因為掌握不好火候而燒焦或者無法烤熟。

叫花雞在軍中十分流行,在北疆打仗時火頭軍也很喜歡用這種方式處理肉類,所以士兵們都很熟練,再加上還有豐富的調味料加持,成功幾率很高。

火上這次更加忙碌了,不僅依舊吊著那口大鐵鍋,現在正在用山雞的邊角料煮著雞湯,還烤著一層很薄的石板,等石板烤熱了,徐靈鹿打算用它來煎荷包蛋。

院中頓時香氣肆意,內殿裡喝完一碗野菜湯就疲憊的睡了過去的女孩也被這香氣弄醒了。

就在一群大男人忙著做飯時,內殿的木門‘吱呀’一聲被從裡麵推開了,女孩穿著徐靈鹿的衣衫,手中端著個空碗,站在殿門口的台階上。

剛才還有點嘈雜的院子一瞬間靜了下來,女孩見所有人都在看她,嚇得縮了一下肩膀,又要退回去。

“都愣著乾嗎?”徐俊華清咳兩聲,“乾活呀,都想吃現成的嘛!”

經過上峰的提醒,士兵們才反應過來,該乾嘛的乾嘛,即便是暫時能劃水摸魚沒事做的,也有意的回避目光,儘量不看向女孩的方向。

不再被人矚目的姑娘,這才稍稍鬆了口氣,肩膀垮下來,垂著腦袋小步小步的往嚴忠和徐靈鹿的方向移過去。

現在唯有這兩人可以讓她放鬆一些,不再那麼害怕。

“肚子餓了?”嚴忠見女孩挪的艱難,乾脆自己起身迎上去。

能從殿裡走出來見人就算是邁出了第一步,就連他都挺佩服這姑娘的勇氣,不由自主的就露出了和藹又帶些心疼的笑容,“再等一會,等下可有好吃的。”

姑娘看著他,小幅度的搖了搖頭,將手中的碗遞給嚴忠,“不吃,還……還碗……”

嚴忠接過她手中的碗,姑娘看著他手臂上纏著一圈白色布料,眼圈又紅了,支支吾吾的“我……我……您還疼嗎?”

“我叫嚴忠,看你跟我女兒差不多大,就叫我忠叔吧。”嚴忠被小姑娘這句話說的心都軟了,不想她過於自責,趕忙岔開話題,“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王……王蝶兒……”女孩跟在他身後,終於挪到了徐靈鹿跟前,竟然是跪下給徐靈鹿行了個大禮,“多謝公子的衣裳,我暫且無法歸還,公子大恩大德蝶兒無以為報。”

徐靈鹿被嚇了好大一跳,正打算伸手去扶,就被旁邊的魏鏡澄拽的離王蝶兒遠了些。

魏大人直接給嚴忠飛了個眼色。

嚴忠一把扶起還俯身在地的王蝶兒,讓她坐在旁邊,安慰道,“蝶兒姑娘,我們公子好事做慣了,不用行此大禮,你日後能好好生活便是對他最好的報答。”

他不說還好,一說姑娘眼淚又開始撲簌簌的往下掉。

“哎呦,這是怎麼了?”嚴忠連忙找了塊帕子塞在她手中,“怎麼還讓我說哭了,蝶兒姑娘,等我們剿滅了土匪,給你的家人報了仇,下山之後定會安排人將你安全送回家中的。”

王蝶兒又沉默的哭泣了一會,才幽幽的說,“忠叔,我已經沒有家了。”

“家中日前遭逢大難,爹娘全部都在意外中去了,小妹和幼弟也跟著走了,隻剩下我一人,管家劉叔好不容易與我小叔叔通上了信,說是小叔叔現在在北方販賣皮草,多養我一人也不費力,便讓劉叔和王媽帶著我去投奔。”

“誰知……誰知……”

她說到今日的遭遇,又哽咽到說不出話來。

王蝶兒這一番說的有情有理,大家都覺得眼前這個女孩是個知書達理的好孩子,就更加唏噓起她的遭遇來。

“那你還記得你小叔叔人在何方嗎?”眾人七嘴八舌。

“或者還有什麼線索,我們也可以幫你找。”

“對,等找到了,一路將你護送過去便是,保證不會再遇到這種事。”

“到了北方就把今日的事情忘了,好好生活。”

“不記得了。”雖然大家的話語中都充滿了希望,但事情哪有那麼容易,“我識字不多,小叔叔一直都是和管家劉叔通信的,他的住址也隻有劉叔知道,可劉叔已經……”

“而且,那信物玉佩,之前也被歹人搶了去,現下已經不知道送到何處了。”

“他們果然還有同夥。”徐俊華非常擅長抓重點。

“是!”王蝶兒點點頭,“在山道上時,我們身上的銀錢和值錢的物件就已經被人搜走了,那三人並沒同這批山匪一起來破廟,而是獨自帶著財物從另一條路上了山。”

“這到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徐俊華撥了撥火堆,“等滅了這幫兔崽子,幫你把玉佩找回來就是,應該沒那麼快能出手的。”

“關於你叔叔的事情,你再好好想想,看看能不能想起來,若是想起來了,等玉佩找到就送你去投奔他。”

“蝶兒隻記得,小叔叔離家很早的,那時我尚在繈褓之中,對他毫無印象。”王蝶兒蹙著眉,搖了搖頭,“後來聽爹說,叔叔似乎是叫王有福。”

這個名字一出,大家都沉默了。

為什麼你爺爺奶奶不好好給孩子取名字,明明姓王已經很普通了,還要名有福。

叫王有福的人,在祁雲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這要找起來還不得把人累死。

不過他們有個會法術的,所有人似乎不約而同想到了這個,齊刷刷的看向徐靈鹿。

小天師被看的炸毛,“看我乾什麼?近了還能通過法術找一下,這一個在南一個在北的,就是累死我也找不到呀。”

唉,大家又失望的各自乾活去了。

“蝶兒有個不情之請。”見沒人圍著了,小姑娘才猶猶豫豫的開口,對著徐靈鹿說,“我可以跟著公子嗎?”

“跟著我?”徐靈鹿指了指自己。

“嗯,蝶兒什麼都會做的,燒火,煮飯,織布,女紅都可以,現下實在是無路可走了,若能跟著公子當個婢女,即便是簽賣身契入奴籍也可以。”女孩的急切的說到。

徐靈鹿偷偷的瞄了一眼旁邊的魏鏡澄,臉色烏漆嘛黑,好可怕。

“這……這就不必了吧,不過是一件衣衫而且,不是什麼大事,蝶兒姑娘不用放在心上。”小天師瘋狂推拒。

女孩見他拒絕也沒有哭,隻是神色黯淡的低下頭小聲說著什麼,像是在自言自語,“公子是嫌棄蝶兒臟嗎?不配跟在公子身邊。”

“也對,公子這麼好的人怎麼會要我這種人當婢女呢?”

她以為自己的聲音夠小,旁邊的人也不算近,不會有人聽到,卻不知道周圍一圈都是習武之人,還有一個天師,聽覺全部都比常人敏銳很多,王蝶兒自言自語的呢喃,他們都聽的清清楚楚。

還沒人想好要如何接話,女孩就抬起頭,衝著徐靈鹿笑了一下,“嗯,那便聽公子的,明日一早,我就下山先回昌餘縣去,之後再想辦法吧,天地之大總會有容身之處的。”

“至於公子的衣衫,我會洗淨保存好,若是有緣在昌餘再見,那時再還給公子吧。”

她這麼豁達的一番言語,反倒讓眾人更加憐憫,一個沒爹沒娘無依無靠的小姑娘,就算天地再大,又有何處可以容身呢?

嚴忠歎了口氣覺得若是這小姑娘願意,他倒是可以將王蝶兒帶回家中,他的俸祿雖然不多,但省著點花應該是夠了。

等姑娘再大一些,忘了這山中之事,再給姑娘尋個好婆家,但主子都沒發話,嚴忠也不敢吱聲。

到是一直坐在火堆旁邊的徐俊華率先開了口,“靈鹿,她一個小姑娘沒了依靠也不容易,而且現在她隻信任你,你一直也沒個婢女,不如就先帶著吧。”

哥!親哥!你這是要乾什麼?又想和魏大人互毆嗎?

徐靈鹿瞪大眼睛看向徐俊華,眼中寫滿了‘你為什麼要搞事?!’這種情緒。

徐俊華無辜的聳聳肩,看著魏鏡澄漆黑的臉色,嗯!舒爽!

第108章

既然徐俊華開了口,眾人也就沒有再反駁,這事暫且被按了下來,無論如何也不能真的放王蝶兒一個人下山,那就等到剿匪結束,去了昌餘縣再說。

魏鏡澄表麵上看起來還是那一幅深沉,嚴肅的樣子,但周身的氣場卻充滿了冰冷和暴躁。

在場除了王蝶兒毫無知覺以外,其餘人都敏感的察覺到了他的不快。

屬下們的動作更加小心了,一改剛才輕鬆到有些懶散的動作。

挪火的挪火,挖雞的挖雞,煎蛋的,煮湯的,全都安靜而快速。

按理說有叫花雞,有煎蛋還有雞湯,在吃了一個多月野菜之後,這應該是一頓激動人心的大餐,可大家卻吃的異常沉默。

士兵們坐在一邊,捕快暗衛們坐在另一邊,生怕吃著吃著魏大人和徐將軍就會大打出手,到底是拉架還是不拉架,好難!

所幸這兩人還沒有那麼幼稚,雖然不跟對方有視線接觸,也不搭話,但好歹沒有打起來。

有驚無險的吃完一頓飯,問題又來了,晚上怎麼睡?

從進入山林之後,車隊就沒有再住過客棧,有山洞找山洞,有舊屋找舊屋,要是什麼都找不到,就找些有遮蔽的地方睡在地上。

士兵們早就習慣了,鋪蓋卷一展,躺下就能睡著,徐俊華和魏鏡澄有兩頂油布帳篷,支起來可以遮蔽風雨,也能防一些蚊蟲,他倆就分彆在帳篷中打地鋪。

至於徐靈鹿和黎玄辭,這兩個待遇最好,就直接睡在馬車裡。

現在卻多了個姑娘,怎麼安置就成了問題。

一開始大家提議,讓王蝶兒睡在佛殿中,他們倒是有些備用的鋪蓋可以給她用,但女孩害怕的拒絕了。

這佛殿對於她來說並不是什麼遮風避雨的好地方,相反從小將她帶大的王媽為了保護她不被侵犯,被歹人拖著反複磕撞在佛台上,最終致死,而她自己也差點慘遭蹂躪,在這樣的地方如何還能安睡?

眾人一聽,也確實如此,最後還是徐靈鹿將馬車的車廂讓給了王蝶兒,雖然魏大人非常不情願,但似乎也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了。

如今馬車被他們停在院中,車廂裡的東西被小天師暫時收到了百寶囊中。

王蝶兒沒見過如此豪華的馬車,讚歎連連,徐靈鹿問她要睡哪一邊,這姑娘回答 ,“公子日常睡哪一邊,我便睡哪一邊,有公子的氣味,就沒那麼怕了。”

不是,姑娘,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不是殺父仇人,你為何要如此對我?!

徐靈鹿在心中咆哮,魏鏡澄就站在他身後,這話肯定聽見了!

小天師覺得自己背後涼涼的,幸好是夏天,這要是冬天能被魏大人凍死。

既然有佛殿那便不用再搭帳篷了,殿中一字排開四個鋪蓋卷。

徐俊華第一個進去,挑了個中間的位置睡下,右手邊有一個空位,左手邊有兩個,他想著徐靈鹿進來一定會睡在自己右手邊的空位上,結果下一個進來的是黎監證。

看熱鬨不嫌事大的黎玄辭直接抱走了徐俊華右手邊的那卷鋪蓋,表示自己要出去和星星睡在一起。

後麵和魏鏡澄一起過來的徐靈鹿,看著躺在殿中的徐俊華十分頭疼,他也想出去和星星睡,黎監證為什麼如此不厚道,要留他獨自麵對這個修羅場。

徐靈鹿躡手躡腳的走了過去,猶豫再三躺在了他哥旁邊,魏鏡澄沉默的跟了過去仰麵躺在了小天師的旁邊。

可憐的鹹魚天師,此刻仿佛真的變成了一條鹹魚,左邊翻翻,右邊翻翻,就好像那個夾在婆婆和媳婦之間的窩囊老公。

不說話吧,不對。但要是說話,又該說些什麼呢?

啊啊啊啊要命!

正在他尷尬的想死的時候,大殿外麵傳來一陣撓門聲,馬車讓給了王蝶兒,倒是把這兩個小家夥給忘了,快進來緩解一下窒息的氣氛,拯救拯救你們的鹹魚爸爸。

徐靈鹿正打算起身給阿潤和梨白開門,門外又響起了黎玄辭的聲音。

“撓什麼撓?你們還想進去,進去乾嘛?是嫌日子過得還不夠刺激嗎?”

說完,他左邊一個右邊一個,將兩隻小家夥夾走了。

徐靈鹿欲哭無淚,他的貓可能並不單純是貓,但是黎監證是真的狗。

大家今天都忙碌了一整天,堪比打仗,殿外很快傳來了士兵們入睡的鼾聲,徐靈鹿羨慕無比,平躺著把手放在胸口,抱住了可憐兮兮的自己,試圖抵抗兩邊強烈的氣場。

“為什麼要留下她?”確定外麵的人大部分都睡了,魏鏡澄才開口,“你明知她來曆不明,可能會有問題。”

徐靈鹿拚命的將自己的眼皮擠在一起,假裝睡著了,我沒聽見,我沒聽見!

“大理寺少卿的心眼就針尖點大?”徐俊華懶懶的回複,“雖然你和靈鹿在一起了,也不能讓他今後都不跟彆人接觸吧,難不成把這世上的女人全殺了,你才能安心?”

哥你這就有點過分了哈,徐靈鹿在心裡腹誹他哥,但表麵依舊在裝睡。

“你真要讓她跟著靈鹿?”魏鏡澄聲音低沉含著一絲慍怒。

“跟!怎麼不跟。”徐俊華依舊是不著調的樣子,但忽然又嚴肅起來,“但不是跟著靈鹿,而是跟著我們,你們不覺得太巧了嗎?”

“恰巧在我們進山時碰上山匪,山匪又恰巧將除了她之外的知情者全都殺死了,我能剛好趕得上救她,而最巧的是她的去處,居然隻有死者知情。”

“我在想,若是我要帶著靈鹿去投奔他人,無論如何都會做好最後的打算,我一定會多寫一份地址讓他藏在最貼身的地方,而且會反複教他讀寫,彆的字都可以不認識,這事關身家性命的東西,如何能忘?”

聽他這麼說完,魏鏡澄心裡那點火氣便消了,他坐起身點點頭。

對於這個王蝶兒他倒不是真的吃醋,而是懷疑。

初進廟宇時的情況他並不清楚,隻是覺得這女孩一開始表現的確實非常驚恐,很符合她的遭遇,但後麵有些過於鎮定了。

他在大理寺見過很多類似的受害者,恢複力如這姑娘一般強悍的不是沒有,但那幾位都有著豐富的經曆和過人的心性,這些不是一個十來歲從小在縣城中長大,第一次出遠門的小姑娘所能具備的。

真正遭受過這種不堪經曆的姑娘,大多數會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處在一種驚慌的狀態中,說話,做事都是混亂的,幾乎無法同彆人進行正常的交流,更不要說能如此清晰的將自己的身世講清楚,同時還為自己找好了新去處。

另一點讓他起疑的就是徐俊華剛才說的那個問題,巧合太多了,便顯得有些刻意。

魏鏡澄當時隻是想著將女孩遠遠送走,就算她真的有什麼陰謀或者打算,不能接近他們那些東西也全然施展不出來,但現在看起來似乎是徐俊華的主意更好些,人就在眼皮子底下,更方便應對。

“是我思慮不周了,那便如此,先讓王蝶兒跟著靈鹿,我派鏡二專門盯著她。”魏鏡澄鄭重說到。

“這還差不多。”又贏了拐走自家弟弟的狗男人一局,徐將軍得意洋洋。

爾後又歎了一口氣,“唉,沒個安省,希望是你我多慮了吧。”

魏鏡澄再次躺下以後,徐靈鹿自以為隱蔽的朝著他的方向咕蛹了兩下,笑容燦爛的比出一個大拇指。

嘿嘿嘿,解決了,我男朋友真棒!

雖然不知道他是從哪裡學的,但魏大人知道這個手勢是誇獎的意思,也跟著笑起來,兩人好久沒在一起睡了,好不容易今晚有機會,雖然大舅哥也在,但是單純的挨在一起睡覺總沒什麼問題吧,他便衝著徐靈鹿勾了勾手掌,再靠近點。

小天師果然受不住誘惑打算再次施展咕蛹大法,還沒來得及咕,旁邊就傳來涼涼的一句,“再挪就要挪地上了。”

徐靈鹿馬上乖乖的縮好手腳不敢動了,血脈壓製這種東西果然是真實存在的。

他不動了,徐俊華卻從鋪蓋上坐了起來,然後直接站起身,把自己的鋪蓋卷了卷,留下鏗鏘的兩個字,“酸臭!”

然後便夾著鋪蓋卷,大步的走出了佛殿,背影透著三分蕭索四分憤慨二分滿不在乎和一分隱秘的羨慕。

站在佛殿門口的徐將軍深吸一口氣,啊!還是沒有自己破弟弟和他狗男人的地方空氣更加清新些。

殿內乖乖目送他哥出門的徐靈鹿剛準備挪到魏鏡澄旁邊,哥哥走了,要親親!抱抱!舉……這個暫時算了。

一轉頭就發現魏大人已經把自己挪了過來,嘿嘿,嘿嘿嘿,男朋友有點主動嘛。

徐靈鹿轉身先把胳膊纏上去,再把腿也纏上去,雖然現在是大夏天,但幸好山裡的夜晚還是比較涼的,抱著魏大人睡剛剛好。

但很快他就發現自己太天真了,魏鏡澄的手也不知道在摸哪裡,摸的徐靈鹿耐不住的叫了一聲,然後害羞的把臉直接埋進了男朋友懷裡,也伸出手去報複。

“小聲點叫,你哥耳朵特彆靈,當心被聽見。”魏大人聲音也不太穩定,貼在耳朵邊上,沙沙的帶著微喘,格外撩人。

“誰讓你忽然就……”徐靈鹿果然沒頂住,從耳尖一路紅到胸口,“你彆~嗯~”

看來自家天師是忍不住了,魏鏡澄乾脆直接把他的唇封上,物理降低音量。

徐靈鹿身體的所有感官,都被旁邊的人支配著,隻有意識還頑強的剩下最後一點清明,他努力的將眼睛睜開一條細縫,看著上方矗立在黑暗中的佛像。

完了,這次算是徹底破戒了。

第109章

由於晚上消耗挺大,這一夜徐靈鹿睡得格外沉,直到外麵傳來一陣陣的嘈雜的喧鬨聲,他才被吵得徹底清醒過來。

魏鏡澄早就離開了,此刻佛殿中隻有他一個人,身下的鋪蓋卷比剛睡下時更加軟和了一些,徐靈鹿想起昨晚的事情,臉又控製不住的紅起來。

他鋪蓋最上麵的那一層布單,被弄臟了,所以魏鏡澄隻好將兩卷鋪蓋合二為一,抱著他睡了一個晚上。

也不知道那條沾了他們兩人東西的布單魏大人藏好沒有,要是被發現了簡直社死,小天師心虛虛的起床。

出門後才發現院中多了好些人,其中一個皮膚黝黑,笑容憨厚的年輕人正在和徐俊華說話。

大家都已經各就各位,在做自己該做的事情,隻有他睡到日上三竿,徐靈鹿更加心虛的摸摸鼻子,打算快速從哥哥身邊溜過去,但還是被喊住了。

“這是花少梁,我在北疆的舊部,現在在昌餘縣做昭武校尉,這次是來跟我們一起剿匪的,你喚他花校尉便可。”

黑皮花校尉衝著徐靈鹿憨厚的笑笑,小天師莫明就想到了巧克力色的拉布拉多犬。

“少梁,這個就是我不爭氣的弟弟!”介紹他的時候,徐俊華說的咬牙切齒。

徐靈鹿感覺昨晚他和魏鏡澄做的事情,多少應該是被他哥聽到了那麼一點,啊,窒息。

他尷尬的朝著花校尉笑了笑,搖搖手,“花校尉好,我叫徐靈鹿,你隨便稱呼,我不在意這個。”

“之前在北疆老是聽將軍念叨你,沒想到真有見麵的一天。”花少梁爽朗的笑了幾聲,“在軍中收到你歸來的消息後,將軍就拚命的將事務往前趕就是為了回去見你,如今你們一家團聚,真是太好了,讓我也占點喜氣!”

這還是徐靈鹿第一次聽人說起他哥在軍中的事情,徐將軍鐵血真漢子,即便是受傷了也從來不肯賣慘,猛地聽他的下屬這麼說,徐靈鹿頓時有點心疼,走過去對著徐俊華小狗蹭蹭。

他以後一定少氣他哥幾次,但凡有他哥在的方圓五裡地之內,就不和魏大人親熱,爭取忍住。

愛哥哥,但有限。

“快去吃點東西,過午之後,我們就要出發了。”弟弟太會撒嬌,鐵血將軍也頂不住,徐俊華揉揉小天師的腦袋,算了算了,隨他去吧。

徐靈鹿得到揉揉之後,衝著花校尉笑笑,就跑去魏大人那裡領飯吃了。

不過他總覺得花校尉看著他和他哥的眼神裡,有著濃濃的羨慕,而且雖然他笑的憨厚而燦爛,但似乎又有著很重的心事,並不如表麵上那般開朗。

徐靈鹿一邊吃飯,一邊聽去找花少梁的親兵叨叨。

昨天他們到昌餘縣城時,已經是深夜了,整個祁雲都沒有宵禁製度,昌餘這個小小縣城居然實行宵禁,會每日準點關閉城門。

大半夜的縣城門外還聚集著好多第二日一早要進城的人,男女老幼都有,尤其是孩子和老人也沒個地方休息,看起來極其可憐。

守城的衛兵拒絕他們進入進縣城,親兵們隻好在城外燃了一枚煙花,這煙花是他們在北疆時特製的一種煙花,聲響和顏色都很特彆,一燃便知道是有同僚在傳信。

煙花燃了之後沒多久,果然花校尉就帶著人馬出城迎接他們了。

說起來這昌餘縣也怪,花少梁是昭武校尉和縣令官屬同級,甚至還要壓過縣令一頭,那些守門的衛兵居然推脫磨蹭了半晌,才開的城門。

幾人入城之後,將昨日遭遇山匪的事情跟花少梁講了。

一聽是剿匪,花校尉當即點了他能調度的全部人手,連夜跟著他們上了山。

這批人中有些人是沒有馬匹的,所以隊伍行進較慢,在路程中,花少梁說昌餘匪患由來以後,是懸在當地百姓頭上的一把利刃。

他在回到昌餘之後,便一直想發動所有力量,將周圍的山匪淨數清剿,但卻始終受到阻撓。

當地的縣衙對剿匪一事十分消極,今日說兵不夠,明日說糧不夠,過幾日下雨,山中道路不好走,怕折損太多,等雨停了又說日頭太大,山中恐生瘴氣,反正就是有各種理由不發兵。

花少梁帶著自己的隊伍行動了幾次,卻隻抓到了部分散匪,追到據點時,早已人去樓空了,幾次下來,他便懷疑縣衙中有人同山匪勾結,提前給山匪們通風報信。

所以這次他不敢遲疑,一定要連夜出發,就是害怕山匪們又跑了。

一頓飯吃完,徐靈鹿看見幾個眼生的士兵拖著昨日抓到的那幾名山匪進了院子。

那些人現在身上倒是沒了難聞的味道,就是渾身上下濕漉漉的,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一般,有的還在往外吐水。

“回校尉,這幾個已經用馬拖著,在河下遊涮過一遍了。”說完士兵們將手中的人狠狠扔在地上。

徐靈鹿看了眼在院子角落裡幫士兵們整理行禮的王蝶兒。

那姑娘見了昨日差點侵犯她的人沒有恐懼,神色中甚至還隱隱帶著一分快意,想到昨晚他哥和魏大人的對話,徐靈鹿特地走過去溫聲安慰試探,“彆怕,他們已經被擒住了,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

王蝶兒注意到他後,倒是沒有裝作害怕或畏懼,反而更加凶的瞪著山匪,狠狠的說了一聲,“嗯,他們活該!”

看這表現,徐靈鹿對昨晚魏鏡澄的猜測又有點動搖了,說不定這女孩就是天生的性子強呢?

山匪們癱在地上喘息了一陣,徐俊華玩著花少梁給他帶的一套飛刀,掃了一眼地上的人,“現在想說了嗎?”

“想說!”

“說!問什麼,我們都說!”

見他們要招,徐靈鹿怕這群人狡猾使詐說假話,他們對山裡的情況不了解,萬一山匪們故意將他們帶到什麼危險的地方那豈不是防不勝防。

即便他們人多,但一片有毒瘴的叢林或者沼澤都能讓他們全軍覆沒。

想到這裡徐靈鹿抬手就是幾張符紙,貼在那幾名山匪身上,符紙上有他請的言靈,要是真的說了假話,有這些人好受。

“這玩意你們昨天應該見識過了吧。”他看著癱在地上的山匪們,歪頭笑笑,“有什麼話,要想清楚再說,有什麼事,也要想清楚再做,知道了嗎?”

山匪們被昨晚的事情嚇怕了,看見這靈符就瑟瑟發抖,還隻是通感便如此痛苦,那那些被符紙封住的魂體該有多慘,聽說魂魄受傷疼痛的程度是本體的數倍,即便本來有些歪心思,現在也全部打消了。

他們好好交代,沒準不用死,就算真的要死也是叫人一刀宰了,起碼死的痛快些。

而且之前官府說剿匪,都是說說而已,會有暗線提前告知當家的剿匪的時間,這次卻沒有。

想著剛才外麵整整齊齊的官兵隊伍,這群山匪都在心中隱隱都覺得這一次怕是躲不過去了。

這幾個匪徒中地位最高的便是昨日被徐俊華打的半死的那個人,此時他半張臉腫的像個豬頭,卻還身殘誌堅,口齒不清的將花少梁問的問題全都答了。

花少梁先是問了匪窩的具體的位置,那人交代他們這一窩山匪一共有四個據點,都藏在後麵那座更深的山上。

山匪們會定期轉移據點,若是一個地點被人察覺了,他們就會舍棄掉再建新的據點補充。

現在他們待的那個地方,才轉移不久,沒有什麼危險的話,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再轉移,說完又詳儘的描述了據點的位置和路上會有的機關埋伏以及特殊地形。

花校尉的手下中有些是土生土長的昌餘人,對這一片的山林也比較熟悉,根據匪徒的描述很快就繪出了地圖。

確認位置後,那山匪又詳細的講了匪寨中的人員,這個據點門口有四座塔樓,上麵有弓箭手輪班,一般一座塔樓同時有兩名弓手,若想悄無聲息進去,須得先把弓手乾掉。

然後便是巡視,不管白天黑夜,都有三支十人小隊在匪寨中交叉巡邏,這些人主要是用大刀和長槍,一個隊伍中也有兩把弓。

山匪說的口乾舌燥,仿佛自己山寨的隊伍有多麼了不起,甚至想要嚇退他們剿匪的意圖。

徐俊華聽後就吐出兩個字,“強攻。”

他們能將塞北兵強馬壯的蠻族趕到千裡之外,還會怕一夥山匪不成。

有了這些信息便夠了,將俘虜們身上的繩索從新檢查了一遍,徐俊華下令半個時辰之後出發。

去剿匪不可能全體行動,他們商定之後,由黎玄辭和嚴忠帶著王蝶兒和幾名捕快在破廟留守,本來徐靈鹿也是要被留下的,但他堅持要去,萬一要碰上點什麼邪術幺蛾子還得靠他好嘛,而且他也有自保的手段。

想到小天師上次拿著淩霜那肅殺的樣子,魏鏡澄率先同意了,徐俊華雖然也被迫同意了,但是依然不忘記壞心眼的嚇唬弟弟,“後麵的路可比前麵的難走多了,你當心下了馬之後腿軟的站不起來。”

然後徐靈鹿就憋著嘴跑去佛殿裡麵,給大腿上纏布條了。

其實經過這一路他現在已經可以獨自騎馬了,就是皮肉還有點嫩,受不了趕路和長途,大腿內側需要防護一下。

他纏著纏著,耳根就慢慢紅了。

忽然佛殿的門被人推開了,徐靈鹿一驚,直接轉身把腿藏了起來,嗯,現在他的腿不怎麼能見人,萬一被他哥看見,估計魏大人會失去點什麼。

看見來人是魏鏡澄後他才鬆了一口氣,小聲嘟囔,“嚇死我了。”

魏鏡澄上前接過他手中的布條繼續纏,昨晚太過孟/浪,那截才恢複白嫩的大腿,現在內側被他親的全是紅痕。

徐靈鹿就這麼敞/著/腿/任/他/動/作,昨晚胡鬨的情景又浮現出來,耳朵根紅了個通透。

眼見隻剩最後一截布條就要收尾,魏鏡澄居然又俯下/身去,再最上麵的那枚紅痕旁邊吮出來一個新的。

“你乾嘛?!”徐靈鹿小聲抱怨。

“護身符,保護我們靈鹿的腿這次不受傷。”魏鏡澄的指尖在那枚新創造出來的豔紅痕跡上輕輕按了一下,然後幫徐靈鹿把布條打好結。

完蛋,男朋友太會了,這還沒有騎馬就已經腿軟的站不起來了。

第110章

等徐靈鹿成功的擺脫腿軟出門之後,整個隊伍也準備出發了。

根據山匪說後麵那座山確實有毒瘴,但不固定,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又會出現在什麼位置,所以他們自己人出入隨時都蒙著麵,麵巾被艾草熏過,可以減少毒瘴對人的影響。

現在去找麵巾和熏艾草顯然是來不及了,但是徐靈鹿有清心丸。

這藥丸不僅能解癔症,防邪祟,也能抵擋毒瘴甚至還有解毒的功效。

這次人數多,等一人一顆發下去小天師的庫存直接沒了一半,幸好清心丸不難煉製,他當時做的多,就這也很心疼,山匪俘虜都眼巴巴的看著他,看那樣子是也想來一顆,徐靈鹿衝他們笑笑,溫柔的說,“做夢。”

等所有人都吃掉藥丸後,隊伍出發了,騎兵先走,步兵在後,俘虜分成兩批帶路。

這次依舊是魏鏡澄騎馬帶徐靈鹿,強度確實比之前趕路時還要大的多,但徐靈鹿卻沒覺得腿疼,大概是魏大人給的護身符真的起了作用。

山匪老窩所在的這座山比之前的山都要險峻,騎在馬上會有嚴重的後傾感,幸好魏大人的胸膛寬闊溫暖,倒也不那麼難熬。

經過一下午加一晚上的奔襲,他們終於到了匪寨附近,徐俊華下令原地休整,等養足了精神就開打。

以他們上百精銳騎兵的數量,踏平這個匪寨應該不成問題,萬一陷入焦灼,後麵的幾百人步兵也就跟上了。

原地休息了兩個時辰便已經到深夜了,要突襲現在就是最好的時間,徐俊華和花少梁帶著幾個斥候,熄了火把放輕了步伐先行過去打探。

再繞過一道彎曲的山路,他們就看見了深山中的匪寨。

那裡有著高聳的箭樓和巨大的木門,據俘虜說大門後麵有一座吊橋,底下是一道很深的山澗,若是將吊橋砍斷,那道山澗便是匪寨的最佳屏障,一時半刻怕是攻不進去。

這匪寨的規模大大超出了徐俊華和花少梁的預判,兩人都是心驚又悲憤,要多麼疏於管製才能讓土匪發展到如此規模,眼前的建築已經不像是土匪占山為王的據點而像是一座小型的軍事基地了。

難怪之前他們抓到的散匪都趾高氣昂無懼官府,怕是即便抓到牢裡,好吃好喝的被關上幾日還是會再放出來。

徐俊華回來後非常果斷的讓所有人先在原地待命,如此規模要等後續的步兵到達再一起進攻。

等待的時間裡,他和花少梁反複研究作戰計劃。

箭樓上一共八名弓箭手,同時還有四堆沒有燃起的烽火堆,結合之前俘虜們說後麵有吊橋的情況,應該是一旦烽火點燃,駐守在吊橋旁邊的人會立刻砍斷吊橋。

要同時射殺全部弓箭手困難是非常大的,一旦不能及時射殺或者漏掉一個,就會給他們機會,報出消息損壞吊橋。

“要是有什麼法子,讓這些弓箭手暫時不能出聲和動彈就好了。”花少梁小聲嘀咕。

徐俊華正準備訓斥下屬莫要想這些做夢的法子,旁邊正在拍蚊子的徐靈鹿就接口,“這個好辦,要定多長時間?”

花校尉和他哥都‘唰’的轉過頭來,盯!

“就……不就八個人嗎……兩柱香時間夠嗎?”見兩人還盯著他沒動,小天師弱弱加碼,“最多半個時辰,再長我可搞不定了!”

“你還會這個?”徐將軍忽然覺得以前是小瞧弟弟了,這要是給帶到北疆去,兩軍陣前讓弟弟甩符紙就行,把對麵全部定住,那仗豈不是很好打。

被他哥看的發毛,小天師果斷的選擇擊碎他哥的夢想,“有限製的,人數越多,時間越短,要是幾百個人也就一眨眼功夫就能恢複。”

徐俊華撇了下嘴,行吧,我撤回剛才做夢的法子。

半個時辰當然夠,實際上隻需要一柱香的時間就完全可以搞定,固定的目標是很好射殺的,有了徐天師的手段,他們的弓手就處在了絕對優勢的地位。

箭樓解決了,接著就是大門。

在徐俊華和花少梁的想象中,所謂的匪寨大門就是兩扇破木門,踹幾腳便能踹開,但現實的匪寨大門約有一丈高,看上去也非常結實,就算多人抬著巨木撞擊,也是非常費力的,內裡的門閂上恐怕還包有鐵器,即便能從門縫中砍,也不那麼容易砍斷。

最好的辦法就是,射殺了弓箭手之後,從箭樓翻下去將大門打開,但這個動靜肯定會驚動吊橋後的人,萬一吊橋斷了,那打開了大門也是白搭。

“要是能知道那匪寨裡吊橋的具體長度和材質就好了。”花少梁又在嘀咕,“這樣便能判斷出損毀吊橋需要多少時間,由此決定這個方法可不可行。”

徐靈鹿手中正在折著折紙家族的新物種,小蜜蜂。

這是到時要去控製那些弓手的,距離太遠符紙根本飛不過去,隻能依靠紙人,蜜蜂尾巴上的針一點,定身咒就能施展在那些弓手身上。

上一項工作還沒有完成,新的活又來了,小天師撇撇嘴,“這個也能解決……”

“對呀。”徐俊華也想起來了,上次在大理寺,徐靈鹿畫過紙門,過去的事情都能看,現存的事物肯定也可以。

“你們明天打算什麼時候動手?”徐靈鹿要安排一下自己的工作量。

“應當也在此刻。”

“那等明天白天放幾隻鳥進去看,你們這邊什麼鳥最常見?”小天師非常嚴謹的詢問花少梁。

“什麼都有,一般的鴉雀都不會引起注意。”

“那就烏鴉吧。”其餘鳥雀還得上色,烏鴉最簡單,弄張純黑的紙就行,已經無法的鹹魚的小天師決定能偷懶就偷懶。

所有他們煩惱的問題,居然都被徐天師解決了,現在花少梁就非常想把徐將軍的弟弟供起來,這是什麼神仙?!

可不能讓神仙累著,他們這群糙漢無所謂,但小神仙看上去的細皮嫩肉,弱不禁風的,現在已經跟著他們奔襲了這麼久,花校尉當即讓屬下清出一片平整的空地,搭起了帳篷鋪好鋪蓋,讓徐天師先去休息,萬一休息不好沒了法力可怎麼辦?

在澄澤那種扮演神棍的尷尬的感又出現了,徐靈鹿在一眾士兵火熱而崇拜的視線中,飛速的鑽入帳篷,怕要是再晚一點,鞋子裡會被他自己摳出一套四室兩廳豪華帳篷。

第二日清晨,四隻紙鴉從徐靈鹿身旁飛出。

一開始它們動作滯緩,僵硬,還很明顯能看出是用紙折成的鳥,但飛著飛著,那紙鴉的動作越來越流暢,身上的生出片片鴉羽,宛如真的烏鴉一般,飛向遠處的匪寨。

徐俊華和花少梁很快便發現自己眼前的景色發生了變化,烏鴉帶著他們的視線飛到匪寨的箭樓前麵,然後落在了箭樓的房簷上。

這個視角箭樓的內部結構一覽無餘,中心處放著一個不小的烽火堆,都是些非常容易生煙的木頭,下麵有一個盛滿油的碗,隻要點燃這個油碗,烽火就能燃起。

在箭樓駐守的人,發現房簷上站了一隻烏鴉,啐了一口,罵了聲晦氣,揮揮手將鳥趕走了。

烏鴉從箭樓穿過,停在了大門下麵的地上,仰頭看向門閂。

門閂有兩道,皆是由好幾人合力抬舉才能拉起的巨木,為防止撞擊,在門縫處確實包有鐵片加固,異常堅硬。

看到這裡徐俊華和花少梁心下一沉,有點難辦。

在大門後麵停留了一會,烏鴉再次振翅,很快就飛到了吊橋。

山澗很深,但跨度並不算很寬,所以那座吊橋跟他們想象中的有些許不同,並不是全部由繩索吊起的,而是由兩部分組成。

在山澗的兩側,各設一個機關,同時拉緊則橋梁的木板會在中間拚合在一起,若將繩索放下,木板就會下落貼在山壁上。

鴉爪抓在繩索上試探了幾下,倒是非常結實,裡麵應該含著大量金屬絲,並不是那麼容易砍斷的材質,這倒是個好消息。

吊橋後麵守著兩隊人,大約一共三十人左右,如果同時操縱機關,也很難對付。

看完了吊橋,烏鴉再次振翅,飛入匪寨,寨子裡麵居然有專門的校場,正在練兵,還有一個鐵匠鋪子,將匪徒們搶來的鐵鍋,菜刀和其餘一些金屬製品重新熔煉製成兵器。

在匪寨轉悠了一圈,徐靈鹿將自己的心神收回來,烏鴉們便安靜的落在各個角落的樹梢上,若是還有用處直接起飛就好。

看完這一圈,徐俊華臉色陰沉的吐出一句話,“這哪裡是山匪,我看是要造反,等到了昌餘,縣衙那些人有一個算一個都彆想跑。”

“居然在寨子中養私兵,冶煉兵器。”

花少梁也在旁邊沉默,難怪這麼多年昌餘的匪患越來越嚴重,任其如此發展,再過幾年山匪怕是就能成為昌餘的土皇帝,但憤慨無用,眼下要先解決這個大門。

“從剛才看到的情形來看,要讓士兵從箭樓上翻下去,再從地麵將兩根門閂抬起,恐怕那邊吊橋已經能收起來了。”花少梁憂心的說,“我們要另想辦法。”

眾人一時全部沉默下來,都想不出個萬全的法子。

沉思了一會徐靈鹿忽然開口問,“那從上麵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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