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130(2 / 2)

他醒來之後還要再去尋找瑛娘,被徐俊華武力鎮壓,狠狠地按在榻上,“老子弟弟為了你,現在還在昏迷,你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想找死,能不能冷靜一下,彆再發瘋了。”

花少梁還想梗著脖子說自己也不打算活了,現在就一頭撞死在棺上,請徐俊華將他二人葬在一起算了,但想到徐天師確實是因為他和瑛娘才虛弱至此,便真的冷靜了下來。

他現在還不能死,瑛娘說自己是被歹人所害,他還要為瑛娘複仇,否則有什麼臉麵去見瑛娘的父母兄長。

愛人被人害得魂飛魄散,自己卻一味沉溺於悲傷,算什麼男人。

想通了這一點,花少梁像隻沮喪的大狗,失魂落魄的垂著腦袋坐在榻上,“徐天師可還好嗎?”

“不好!”徐俊華沒好氣的回答,昨夜軍醫一搭徐靈鹿的脈相,整個老頭都皺在了一起,他從來沒搭過如此虛的脈,感覺那脈隨時都要斷了。

老軍醫麵對魏鏡澄和徐俊華兩張冷臉,生怕自己治不好要跟著陪葬。

好在隨著瑛娘的逝去,昌餘縣這邊的事情算是全都了結了,天道給了徐靈鹿一筆功德,這才讓他的身體稍微穩定下來,不過依然是消耗了過多的法力,現在還在昏睡。

花少梁見上峰麵色不虞,也不敢提出現在去看,便想著去處理後續的事情,卻又被徐俊華按了回去。

“能找的,我帶著兄弟們都幫你找了,喜服那一角尋了回來……”徐俊華頓了頓,“另外也尋回了一些骨灰,你先歇著,等睡醒了還有瑛娘的後事要操辦。”

是呀,要好好休息才能給瑛娘辦好後事,要養好身體強健武藝才能尋到惡人為瑛娘報仇,花少梁依言又躺了回去,將身體轉向牆壁的方向,任由淚水默默流淌。

過了今日他便不再為此事流淚,而是要振作起來,同徐天師一起追查歹人的下落。

瑛娘的棺槨要停靈七日,即便明知不會有回魂,可花少梁卻堅持要等。

如今棺木中隻剩一張大紅蓋頭,一雙紅色的婚鞋,一角被燒黑了邊緣的紅布,還有一個小小的錦布荷包。

那荷包裡裝著瑛娘的骨灰,花少梁沒有再為瑛娘準備衣冠,而是將百姓們送來的白菊紮成了一個人形,放在了棺木中。

王蝶兒製麻線時有種藥水能讓植物不腐,花少梁要來了一些,細細的將每朵花都塗抹了一遍,就讓這些花永遠開在瑛娘身邊吧,就在他做完這些之後,徐靈鹿醒了。

花少梁拎著東西去看望,看見他徐靈鹿多少有些欣慰,付出了如此大的代價保下了花少梁的命也算是值得了。

這一次確實是他自己衝動了,瑛娘的經曆總是讓他無端的聯係到自己,才做下了這個決定。

徐靈鹿將瑛娘之前藏身的那塊木質鴛鴦佩交給花少梁,那鴛鴦佩一入花少梁的手,就開始發燙。

花少梁震驚的看向徐靈鹿,還以為是徐天師在裡麵做了什麼手腳。

可看著徐靈鹿那慘白慘白的一張臉,又不像是能用的出法力的。

花少梁還在猶豫要不要開口詢問,就聽徐天師有氣無力的開口道,“這是瑛娘留給你的,我偷偷藏了些東西在裡麵,你曾在北疆救過數名百姓,也是有功德之人,這鴛鴦佩你帶在身邊養著,說不定還有再相見那一日。”

鴛鴦佩仿佛在呼應徐靈鹿的話一般,在花少梁的手心中彈動了兩下。

花少梁猛地抬起頭來,那雙已經黯淡下去的眸子中,再次充滿了光。

他不敢明著追問,便用眼神緊緊盯著徐靈鹿想求一個確定的答案,等看到徐靈鹿微笑頷首之後,花少梁起身單膝跪在床前,“從今日起,我將辭去軍中校尉之職,日後便跟在徐天師身邊,天師大人若是有什麼事儘管吩咐花某去辦,花某定然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徐靈鹿說了一會話,就已經很疲憊了,隻說讓他跟著徐俊華也是一樣,便謝客又沉沉睡了過去。

瑛娘停靈七日後,花少梁將她葬在了何家祖墳之中,接著便辭去校尉之職,找到了徐俊華門上,“屬下花少梁歸隊!”

從此昌餘縣沒了花校尉,徐俊華的軍中卻又多了幾名親衛。

昌餘縣的事情板辦完了,黎玄辭也從沙洲傳來了消息,“昌餘伴星已滅,沙洲大疫,速來!”

可收到消息那日徐靈鹿不過將將能下床走動,根本沒法趕路。

他們隻好兵分三路,由徐俊華先帶人星夜兼程趕過去,嚴忠帶著捕快和王蝶兒一起出發,但用正常速度趕路便可,而魏鏡澄和暗衛們則陪著徐靈鹿養好了身體再慢慢走。

聽聞沙洲出現的是疫病,徐靈鹿幾乎把自己的百寶囊都掏空了,不僅將所有能解毒的藥丸,藥草,藥粉都給了徐俊華,還撐著身體畫了好幾遝清心防瘴的符咒。

這還是徐俊華知道弟弟和魏鏡澄攪合在一塊之後,第一次單獨放兩人在一起,時間又這麼久,自然不是很放心,他收了弟弟巨大的愛心包裹,騎在馬上居高臨下的對著自己兄弟說,“你好好陪著靈鹿,他身體不好,你老實點!”

就仿佛魏鏡澄不是那個嚴謹禁欲的皇家子弟,而是個急色的登徒子。

魏鏡澄倒是沒反駁,也沒怪他多事,嚴肅的頷首應了。

徐靈鹿身體不好,他又不是禽……獸怎麼會有如此想法,每日隻是想著要如何幫小天師調理身體,甚至連公事都不想去管了。

現在可是夏末,昌餘又地處西南,應該是極熱的,但徐靈鹿蓋著厚棉被睡一晚,都暖不熱手腳。

每晚摸到徐靈鹿在棉被中依然冰冷的手足,魏鏡澄心疼的都想直接帶著他回雲京,撂挑子不再去管這攤爛事了,哪裡還有旖旎的心思去想這些。

心虛的人反倒是徐靈鹿,他是有點想的。

瑛娘和花少梁的事情給了他很大觸動,如此相愛的兩個人最終不能在一起就夠虐的了,生前卻也連一個吻都沒有,真的太遺憾了。

他不想這種遺憾也發生在自己身上,之前他和魏鏡澄雖然也有了一些親密的行為,可總是差了那麼一點,他不願也不想有一日如果兩人真的迫不得已分開了,彼此都會覺得這是一個遺憾。

而且正巧哥哥不在身邊,這可是絕好的機會。

但看著魏大人嚴肅承諾的臉,徐靈鹿犯愁了,本來想著稍微釣一下,魏鏡澄應該就能咬鉤的,但現在這種情況,讓他怎麼釣呀,難過。

第127章

送走了徐俊華和嚴忠之後,魏鏡澄將昌餘縣這個宅子退掉,這縣城各個方麵條件都不算好,他打算帶著徐靈鹿去西沙洲最大的一座城南池。

之前去南池抓人的時候,他們收繳了很多刺史的產業,其中有一棟宅子環境清幽,景觀優美,位置也好,既不過分吵鬨卻又離城中心不遠,采買日常用品,藥品和請大夫都非常方便,很適合體弱的人居住休養。

西沙洲的氣候潮濕溫熱,是以飲食都偏重口味,酸辣居多,非常不適合體虛的人吃,魏鏡澄就順道還給宅中雇了兩個廚子。

一個擅長做清淡的江南菜肴,另一個則極為擅長白案,能做各種精美的點心。

他自己也把手頭上的公事全部推掉了,專心的在宅子裡陪著徐靈鹿養身體。

早起魏大人自己晨練完了,簡單的沐浴一下,就要去喊小天師起床。

穿衣,淨麵,都是他親自動手,還要把粥飯,點心都端到臥房的小桌上。

嫌徐靈鹿有時吃飯會走神燙到自己,小天師連自己喝粥的權利都被剝奪了,魏鏡澄會舉著勺子吹涼了,用嘴唇試一下溫度,剛剛好不燙不涼才送到他嘴邊。

用完了早膳,要喝湯藥,其實徐靈鹿從小就是個藥罐子,根本不怕湯藥的苦味,可喂藥這種事簡直是最佳時機,此時不釣更待何時。

所以他一看見湯藥碗就開始皺眉,哼哼唧唧的說自己怕苦,不想吃藥,除非魏大人嘴對嘴喂他。

如此香豔的喂藥場麵,他就不信魏鏡澄能把持的住。

可魏鏡澄還真就把持住了,嘴對嘴喂藥可以,喂完就溜,片刻都不停留,徐靈鹿舌尖都追出去了,最後也就隻舔到了自己苦苦的下嘴唇子。

要撩撥自製力超高的魏大人也太難了吧。

雖然事情進展不太順利,但徐靈鹿的生活質量倒是嗷嗷的就上去了,養了幾天之後,氣色好了一大截,身上還被投喂的長了些肉,到了夜間手腳也不再發涼了。

身體好了他就更加想搞事了。

最近的天氣每到午後都是有些悶熱的,但大夫說徐靈鹿還是體寒,最好不要在房間中置冰,內寒外熱就有點折磨,好在宅子裡有一片池塘。

塘子不大但很風雅,水裡麵有壽山石,種了一小片荷花,也養了幾隻肥肥的錦鯉,還有很多從水中長出來的樹木。

重要的是塘子中間有一處涼亭,恰巧在樹蔭處,算是一份天然的清涼。

魏鏡澄特地給涼亭中準備了一張貴妃榻,用過午膳之後便會帶徐靈鹿過來納涼,兩人有時會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聊天,有時也會彼此就這麼安靜的陪著對方度過一個下午。

為了怕小天師無聊,涼亭裡放了好多時下流行的話本子和遊記,有精神時徐靈鹿會自己翻一翻,懶得翻的時候也會讓魏鏡澄念給他聽。

魏大人的聲音低沉又溫柔,即便是毫無起伏的讀著,可話本中都是情情愛愛的東西,也聽的徐靈鹿耳根癢癢的。

他身體都好了呀,再過不久應該也要啟程去沙洲了,出發之前必須把這事辦了。

這天午後依舊是在涼亭中乘涼,兩人一進來貴妃榻上的玉枕就被迫成了演員。

徐靈鹿先是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小聲的嘀咕著,“奇了怪了,今天怎麼頭疼……”

他故意壓低聲音,假裝隻是在自言自語,可魏鏡澄和他離得近,耳力又極好,好不容易這幾天給養的不錯,一聽又頭疼了,魏大人一下子就緊張了起來,“怎麼頭疼了,要不要叫大夫過來看看?”

“可能是今天太悶了,沒什麼大事。”徐靈鹿裝模作樣的躺在貴妃榻上,左翻右翻的開始咕蛹,整個人都是一個大寫的‘我不舒服’。

“真的不用請大夫?”魏鏡澄湊過去,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沒有發熱,應該沒什麼大事。

“枕頭太硬了……”徐靈鹿一把攥住額頭上的手,來了就彆想跑,“你幫我揉揉,揉揉就不疼了。”

他語氣黏黏糊糊的,一聽就是在撒嬌,魏大人還能怎麼辦,隻能寵著唄。

他把被嫌棄的玉枕放在涼亭的矮凳上,自己坐在玉枕的位置,讓徐靈鹿枕在他大腿上,輕輕的幫小天師揉著太陽穴。

徐靈鹿兩隻手抓著魏鏡澄的另一隻大手玩,他最近大概被滋補的太好了,看著魏大人修長又有力量感的手指,玩著玩著腦子裡就多了很多有顏色的畫麵。

想起這雙手曾經對他做過的各種事情,小天師紅著臉頰,把魏鏡澄的手一扔,衝著小圓桌努努嘴,“話本。”

見他躺的舒服,想來頭也不是很疼了,魏鏡澄就拿了最上麵的一本話本,打算當個無情的念話本機器,可才翻開一頁,魏大人就頓住了。

這話本的內容如此生猛的嗎?

魏鏡澄停頓了一下,不確定,再看看。

定睛一看確實不是錯覺,這是一本帶圖的話本,帶的還是避火圖,而且主角是兩個男子,又快速的翻了幾頁,張張都是這個內容,隻是姿勢不同。

魏鏡澄猛地將話本一合,做了兩個深呼吸。

感覺自己枕著的大腿肌肉一陣緊繃,徐靈鹿在心裡偷偷笑了兩聲,看來魏大人是看見他精心準備的教材了,他可是特意選了好幾本,本本畫風唯美,教學詳細。

“怎麼還不念呀……”徐靈鹿故意拖成長調子催促,“魏大人這是忽然不識字了嗎?”

聽他如此促狹的話,魏鏡澄哪裡還能不明白這話本是怎麼出現的,他努力定著一張臉將手中的手冊放回圓桌,“這本內容不合適,換一本給你讀。”

“好哦。”徐靈鹿翻身向裡,溫熱的呼吸隔著夏季輕薄的衣衫,全都打在魏鏡澄的腹部。

那裡的肌肉也瞬間繃緊,小天師甚至覺得自己似乎透過衣衫隱約的看到了腹肌的輪廓。

魏大人的腹肌他可是親自鑒賞過的,按後世的話說就是巧克力腹肌,堪稱名品。

徐靈鹿覺得自己有點饞巧克力了,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戳。

嗯,很好,還是那個手感,溝壑分明,真的好想伸到衣服裡麵摸一下呀。

他還沒來得及實施,手就又被攥住了,魏鏡澄的嗓音明顯比剛才沙啞了一些,小天師聽見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才開口,“彆鬨,我換一本。”

徐靈鹿果然很聽話的不再搞什麼小動作,又乖乖的翻了回來,仰麵躺著,眼神炙熱的盯著魏鏡澄不斷滾動的喉結,懶懶開口,“好哦~”

魏鏡澄在心裡反複告誡自己,現在躺在自己的腿上這個調皮的家夥身體不好,不能下重手。

而且自己答應了人家哥哥,不能食言而肥,這才穩住了心神,伸手換了一本話本。

還好,魏大人鬆了一口氣,這次是文字的!

可到了要開口要念的時候,又僵住了。

文字是文字,哪有第一章 就寫這個內容的,魏鏡澄又翻了幾頁仔細的讀了一下。

這話本文采倒是極好的,文辭細膩,描述生動,但壞就壞在太生動了,上來就寫了一個男狐狸精勾引書生的詳細步驟,這真的是光天化日能看的書嗎?

“魏大人今日怎麼了,為何還不念呀,這本也不合適嗎?”枕在他腿上的人眼睛亮亮的,笑容裡多少含著些促狹和浪……蕩。

因為要躺著,他的發冠早就卸掉了,如今一頭如墨的青絲散在自己腿上,大約是因為兩人貼的太近,徐靈鹿出了層薄汗,還有幾縷青絲粘在他瑩白的麵頰上。

魏鏡澄伸手將那幾縷粘在他臉頰上的發絲撥開,指尖隻是輕輕的擦過臉頰,也能明顯的感知到指腹下的皮膚柔軟滑膩,讓人無比流連。

有兩根發絲粘在了徐靈鹿的唇瓣上,魏鏡澄的手指撫過他的唇角,打算勾住發絲輕輕把它勾開,卻冷不防被兩片嫩粉色的柔軟裹住,接著陷入了一片濕熱中。

徐靈鹿竟然含住了他的指尖,還用牙齒不輕不重的來回碾磨,痛倒是一點也不痛,卻能癢到人心坎裡去。

魏鏡澄忽然就不想再忍了。

連日來徐靈鹿大大小小的暗示和撩撥他怎麼可能感知不到,不過是靠著從小在宮中練出的強大意誌力苦苦壓抑罷了。

現在對徐俊華的承諾他也不想管了,食言而肥就肥到底吧。

他抽出手指,雙手掐住徐靈鹿的腰,一把將小天師提了起來,麵對麵跨坐在他大腿上。

眸中壓著不斷翻湧的欲望,聲音低沉的問,“你是在鬨人,還是真的決定要……”

要什麼魏鏡澄沒說出口,但徐靈鹿不可能不明白。

小天師兩手勾著魏大人的脖子,有點泛紅的眼尾向上飛去,斜斜的飛了魏鏡澄一眼,唇角也勾了起來,是從來沒有過的媚。

“魏大人剛才可好好看了那話本?”

魏鏡澄低頭看進他眼底,悶悶的“嗯”了一聲。

徐靈鹿把整個人都嵌進他懷裡,唇瓣貼在魏鏡澄的耳垂上,用氣聲嬌嬌的問,“我現在可是身受重傷,要吸些陽氣療傷,療傷的過程,魏大人可學會了?”

第128章

魏鏡澄維持著這個擁抱的姿勢直接站了起來,他不僅有陽氣還有紫氣,很適合身受重傷的小天師用來采補療傷。

被人這麼托著屁……股像抱孩童般的姿勢抱著往回走,就算是徐靈鹿也覺得有些害羞。

幸好暗衛們都很有眼力,從他倆進涼亭開始就都各自散去了,否則徐靈鹿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當場放棄。

見他耳根到脖頸都紅成了一片,把臉死死的埋在自己肩膀上,魏鏡澄這才終於有了點扳回一城的感覺,“怎麼,這幾天不是很厲害嗎,現在害羞了?”

難得的揶揄調戲讓徐靈鹿臉更紅了。

“閉嘴!”他努力要做出一副凶狠的語氣,但因為害羞的緣故,聽起來有種軟萌的小動物張牙舞爪非要把自己裝成猛獸的感覺。

魏鏡澄輕笑了兩聲,用力托住他,向上顛了顛,抱得更緊了些,嘴唇也貼在小天師整個泛著粉紅色的耳廓上,“好好好,我先閉嘴,等會用嘴的地方還有很多,現下先讓它歇著。”

用嘴的地方還有很多!

這是什麼葷話?!

徐靈鹿懷疑自己是不是解開了魏鏡澄什麼奇怪的封印,君子調戲起人來這麼生猛的嗎?

之前明明都是他調戲魏大人的,徐靈鹿恨恨的想著,就覺得牙根有點癢癢,直接張嘴在魏鏡澄寬厚的肩膀上咬了一口,還磨了磨牙。

魏鏡澄被他咬了也不惱,反而笑的更開心了,聲音也沉沉的帶著笑意,“先彆忙咬,省些力氣,還有幾步就到臥房了,一會讓你咬個夠。”

徐靈鹿的耳朵紅的快要滴血了,感覺像是一個完全熟透了的果子,被又薄又透的一層皮包著,隻要輕輕的戳破吸吮,裡麵就能淌出濃鬱的粉紅蜜汁。

即便還沒有嘗到,魏鏡澄已經能想象到那有多麼的香甜醉人。

臥房的位置十分安靜,當時為了讓小天師好好的休養身體,門窗都加了可以遮蔽陽光的深色琉璃,即便現在還是午後,外麵的陽光卻很難透進房間,房間裡隻有一點昏暗的光線,氣氛就更曖昧了。

徐靈鹿被輕輕的放在榻上,那豔紅的耳廓在幽暗的光中顯得異常的妖,一直引誘著魏鏡澄去品嘗。

他將那段看起來又薄又軟的耳廓含進嘴裡,可到底也沒舍得咬,隻是用力的吮了一下,再用舌尖沿著耳廓輕輕的描繪了一圈,味道果然如他想象中的那般香甜。

這種程度的親昵比起之前的接觸並不算什麼,但可能因為有了心裡預期,這一下搞的徐靈鹿特彆難耐,腰不自覺的往上挺了一下,又黏又軟的“嗯~”了一聲。

這一聲就像是一把鑰匙,徹底將魏鏡澄打開了。

他的動作並不粗魯,依然像往常那般優雅,先是脫掉了自己的外裳,接著解開了腰上的銀質腰帶。

腰帶上麵墜著的那幾個鎏金香囊,甚至還被他整齊的擺在了榻邊的台案上,他慢條斯理的脫,就仿佛是每日放衙回府之後的日常更衣,可眼睛卻一瞬不瞬的盯著仰躺在他身下的徐靈鹿。

這是脫給他看的,徐靈鹿在心中確信,忍不住‘咕咚’吞下一口口水。

但這脫衣秀卻沒有繼續下去,魏鏡澄的手指輕輕拉開了自己白色絲綢中衣的係帶便停手了。

就這?雖然我褲子還沒脫,但你也不能隻給我看這個!徐靈鹿決定自立更生。

微涼的手指剝開了對襟的白色中衣,貼在了饞了很久的巧克力上。

指尖沿著越來越分明的溝壑,來回的劃著,接著整個手掌都黏了上去,緩緩的向上挪。

見他主動,魏鏡澄笑著攬起徐靈鹿的後腰,將他抱坐了起來。

等徐靈鹿的手終於離開魏大人緊實的胸膛,從肩頭把那礙事的白色中衣挑掉的時候,才發現自己也被層層剝開了。

剛才還斯文有禮的魏鏡澄,像是被加了速般,忽然便凶狠了起來。

他自己的衣裳擺的整整齊齊,徐靈鹿的其餘衣衫卻都被毫不憐惜的直接丟到了床榻下麵,隻剩一件同樣材質和款式的白色中衣,始終掛在小天師身上。

白色的絲綢本就輕薄,上麵染了汗水和其它不知是什麼的液體,衣服很快就被弄濕了,朦朦朧朧的。

可有兩處卻透得格外顯眼,布料像是已經濕透了,原本包裹在裡麵的粉色因為被弄濕的過程,而變成了欲滴的熟紅色。

魏大人果然沒有食言,他的嘴幾乎是一刻都沒有閒著。

魏鏡澄年少時在國子監學習便十分出色,同樣的東西他學的總是要比彆人快上幾分,不僅能融會貫通甚至還能舉一反三,這樣可怕的能力,今日被他應用的淋漓儘致。

隻是在涼亭中翻了那麼一小會的話本,便將整個過程全部記下了,不但能完美的應用在實際操作中,還舉一反三的自創了許多流程和姿勢。

榻邊的藥匣中那個前幾日總是被徐靈鹿有意無意拿出來晃悠的小瓷罐現下也總算是派上了用場。

罐中的膏體香滑膩軟,被過分高熱的體溫一溶,就會變成濃滑的液體,能在手指間牽出幾根細細的銀絲。

魏鏡澄的指尖,一次又一次的伸進罐中,挖取膏體,在指尖碾搓成液態,再送入它該去的地方,直到罐子見底了,都還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也不知過了多久,徐靈鹿感覺自己意識都在恍惚,絲綢黏黏的纏在身上,自己卻黏黏的纏住身上的人,他眯著眼睛,長而濃密的眼睫上掛滿了因為感官過於濃烈而被激出的淚水。

眼前模模糊糊的一片,但還是能看到魏鏡澄寬厚的肩膀上印著一個鮮紅的牙印,是剛才深的實在太過分了,他忍不住抗議咬出來的。

魏大人之前讓他省些力氣也是對的,他現在甚至連想咬人抗議都抬不起已經酸軟到有些疼痛的腰了。

這一口隱隱的快要見血了,可魏鏡澄也絲毫沒有要停的意思,反而更深了。

徐靈鹿仰起脖頸,視線稍微上移了一些,能越過肩膀看到上方那人清晰流暢的下頜線,在下頜角上還掛著幾滴汗珠,晶瑩剔透的純純的全是欲……望。

隨著幾下大幅度的晃動,那幾滴汗珠前後落了下來,砸在已經臟的一塌糊塗的絲綢中衣上,很快便侵染了,燙的徐靈鹿五臟六腑都像是燒了起來那般,他受不了了。

手撫上自己已經有些酸脹的小腹,舔了舔因為缺水而乾澀的唇瓣,徐靈鹿終於用沙啞又帶著哭腔的音調,叫出了那個之前一直沒叫出口的名字。

“鏡澄,不要了……”

第129章

身上白色的中衣柔軟又乾爽,摸上去依舊是絲綢滑溜溜的材質。

徐靈鹿氣鼓鼓的扯著衣擺,他以後再也不想穿白色的絲綢中衣了。

現在已經是第二天的傍晚了,昨日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何時結束的,隻記得自己求饒之後,不僅沒有得到想要的結果,魏鏡澄反而更凶了。

大腦徹底的糊成了一片,感受不斷地攀升,等到達了極限卻也不被允許落下,又要去往下一個極限。

他最後印象就是魏鏡澄那好看的不斷晃動的下頜線,和黏纏在自己身上無論如何都擺脫不了的炙熱。

魏鏡澄一直在臥房外麵的隔間等著,今日除了必要的事情他幾乎沒有出門,就安安靜靜的在外間看書,時不時會到裡間來,看看徐靈鹿有沒有睡醒。

小天師大概確實是累的狠了,連睡眠的姿勢都沒有變過,在錦被中乖巧的團成一小坨,呼吸均勻又綿長,睫毛被他呼出的蒸汽熏到,時不時會掛上一點濕氣,總是讓魏鏡澄想到昨日他半眯著眼睛,睫毛上掛滿了淚珠小聲求饒的樣子。

魏大人整顆心都軟成了一團,會忍不住在他的唇上或者額頭上輕吻一下再走。

這次進來正好看見徐靈鹿鼓著個包子臉正在和自己的衣擺較勁,嘴裡還嘟嘟囔囔的念叨著什麼,“以後再也不穿了。”

魏鏡澄摸摸鼻子,昨晚確實有點沒控製住,是不是來的有些太狠了。

但小天師嘟嘟囔囔罵人的樣子非常可愛,魏大人走過去,坐在榻上從後麵攬住他的腰身。

掌心帶著舒服的熱度在徐靈鹿的後腰和小腹之間來回的揉按著,幫他放鬆一下,還順便哄人說著,“行,以後都不穿了,以後我們什麼都不穿。”

徐靈鹿昨晚哭的有點慘,眼睛到現在還沒消腫,此刻瞪圓了,像一個氣鼓鼓的小金魚,手軟綿綿的將在他小腹上按摩的很舒服的手掌打掉,真心實意的罵了一句,“流氓!”

魏鏡澄的朗笑聲,即便在院中都聽得到,幾個暗衛麵麵相覷,他們自小就跟著魏大人,卻也沒見他如此開懷過。

徐靈鹿又在床上養了幾天,可能確實是因為吸了高檔陽氣,他身體恢複的速度居然比之前還要快了很多。

他們可以準備啟程去沙洲了。

這次為了讓徐靈鹿走的舒適些,魏鏡澄特地包下一艘很豪華的驛舫。

船支很大,有好幾層,甚至連馬車都能載下,船上也備足了脫水的乾菜和各種熏製的肉類,加上一路都有現撈的江鮮補給,這十來天應該也能吃的舒舒服服的。

這一趟雖然是逆流而上,但水麵平緩,所以行船的速度很快,約莫隻過了十日不到,就進了沙洲城的地界。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之前在南池城被養的太好了,即便隻是連著吃了幾日的乾菜和醃肉,徐靈鹿已經覺得自己都快要入味了,整個人都透出了一股鹹鹹的氣息,他現在除了每日現煮的魚蝦和米飯,是什麼都不想再吃了。

沙洲城是沿江而建的,跟澄澤不同,橫穿沙洲的那條江域,是祁雲最大的一條江,所以這裡的人都做跟水相關的營生。

平日裡附近村落的人都在江中捕魚和放養一些蝦蟹,水草為食,除了稻穀,這些便是沙洲城中最主要的食物來源了。

可今日魏鏡澄他們的船沒能捕到魚。

徐靈鹿和魏鏡澄正在甲板上吹風加等飯,船上的仆役過來上了一桌飯菜,全是乾菜和醃肉,一道新鮮的都沒有。

魏鏡澄雖然無意為難這些下人,但是看著小天師興趣缺缺夾幾粒米,咀嚼好幾分鐘,雙眼呆滯一副吃的半死不活的樣子,還是叫來的船主詢問。

船主也怕得罪這個大主顧,立刻上前戰戰兢兢的回答,“這位公子,不是我等不用心準備飯食,而是現在沙洲的各個水段,不允許私下下網捕魚。”

“不允許捕魚?”魏鏡澄微微蹙了一下眉頭,沒有再為難船主,隻是揮揮手讓他先下去了。

“好奇怪呀。”徐靈鹿徹底不想吃了,見甲板上隻剩自己人,賴賴的沒有骨頭一般將自己流到了魏大人懷裡,背靠著人家的胸膛,把魏鏡澄當個人肉墊子,“現在正是漁季,這裡的人不都是要靠捕魚生活的嗎,怎麼會封鎖水段?”

“是不是又是當地的官府有問題,搞的什麼幺蛾子。”鏡一在旁邊插嘴道,這一路上,尤其是昌餘這個地方,讓他對祁雲除了魏鏡澄和徐俊華之外的官員都暫時產生了懷疑。

“應當不是。”魏鏡澄指著江麵,他目力強悍,一眼就看到那艘官船上,站著的正是花少梁。

暗衛當即讓船主將驛舫靠過去,花少梁顯然也看見了他們,遠遠的就在官船上揮著手,等兩艘船靠近,搭板剛一搭上,他就運著輕功跳到驛舫上,“徐公子,身體可好些了?”

昌餘縣的事情,讓花少梁始終心懷愧疚。

“好多了。”徐靈鹿站起身來,動了動胳膊腿,展示了一下自己最近胖了一小圈的身材。

“我看著怎麼還廋了些呢?”

行吧,有種寒暄叫熟人覺得‘你最近又瘦了些’,挺好。

“你們為何將水段封鎖了,不讓捕魚?”自打兩人親密過後,魏鏡澄的占有欲比之前更甚,就連小天師在彆人麵前轉圈圈都隱隱覺得心裡有些發酸,不由的將他攬去身後,自己問花少梁話。

“這事說來話長。”花少梁歎了口氣。

事情還要從今年春日說起,沙洲治下的官員雖說有點小毛病,可正如魏鏡澄所說那般大體上算是十分勤政愛民的。

自祁雲成立以來,這地方幾乎就沒有發生過非常嚴重的水患,雖然不如江南富庶,但也餓不死人,近些年因為漁業做的越來越大,甚至有隱隱要趕超江南的跡象。

但從今年春日起,忽然就有一種怪病,在沙洲周邊的區縣傳播開了。

得了這種病的人,先是暴飲暴食,即便吃飽了也覺得饑餓,更是怎麼都解不了饞,什麼都想往肚腹中塞,有些人甚至都快要將自己撐死了,卻依舊毫無知覺的繼續吃東西,好多患者都是因為無人製止,就這麼撐破肚腹而死的。

若是僥幸能渡過這個階段,則會開始厭食,吃什麼都覺得沒滋沒味,即便山珍海味擺在麵前也不願進食,最後活活將自己餓死。

這樣的病人隻有幾例就有醫館上報了官府,沙洲的官府也很重視,立刻調集了城中所有的大夫前來會診,可診來診去,也沒診出個名堂,官員們這下慌了神,甚至上奏請了禦醫。

雲京城調來的禦醫們見多識廣,卻也拿不出一個有效的方子。

城中的病人還在不斷地增多,死亡的人數也在不斷增加,後麵不管什麼正經方子,偏方,土方都用上了,甚至還用了玄學都沒有什麼效果,

沙洲城的官員們隻好按照管理瘟疫的方法,將這些病人都集中在一起建了病營救治。

在他們死去之後,屍體先用灰水潑過,再用烈酒點燃焚燒,最後將骨灰填埋在土中,還要在土層上麵撒上石灰粉。

之前因為水患也出現過小規模的瘟疫,都是按照此法處理的,很快便能抑製住傳染的勢頭,但這次卻沒有效果。

即便官府的人把所有病患以及和其接觸過的人全部轉移監控起來,可鄉裡還是時不時便有人發病。

但若是真要細糾起來,這些天天與病患們接觸的醫官和官兵卻又一點事都沒有,沙洲的官員們想破了腦袋都沒想通這種病是通過什麼途徑傳播的。

黎玄辭到沙洲之時,正巧是這種疫病最嚴重的時候。

他有一個徒孫,是一位遊方的道醫,醫術非常了得,恰巧便是沙洲人,老了就將家安在了沙洲城。

這次沙洲爆發瘟疫這位叫秋博贍的老道醫自然也被請出了山。

秋老道拖著年近古稀的身體,一直在病營奔忙,聽聞官府門前來了一位叫黎玄辭的年輕人要見他,簡直老淚縱橫,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出去見了自己師祖。

他和師父都是資質平平的普通人,誰也沒能摸到大道長生的門路,但在醫術上算是小有所成,這次的疫病前所未有的棘手,秋老道急的白頭發都要掉光,此刻聽聞師祖來了,如蒙大赦,當下拐杖也不要了,健步如飛的去往官府門口去。

沙洲的官員們先前就知曉了黎玄辭欽天監監證的身份,那可是全祁雲最神秘的部門。

所以將他迎進府衙內後誰都不敢多話,就連三品的刺史也將主坐讓給了黎玄辭自己在次坐上陪著喝茶,心中暗暗揣摩著這位監證大人的來意。

秋老道在沙洲也算是德高望重,輕易不出來看病,這次出山也是刺史親自去請的,可一進門就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跪撲在黎玄辭懷中,述說著這病有多詭異,治起來有多難,自己的壓力有多大,甚至語氣哽咽到打起了嗝。

所有官員全都傻眼了,又看著年紀看起來隻有二十來歲的黎玄辭摸著秋老道已經完全發白的頭發安慰道,“師祖這不是來了嘛,你且慢慢說於我聽。”

大家更為傻眼,刺史難以置信的在官服的廣袖中偷偷算起了黎玄辭的年齡。

秋老道七十歲,他師父若是三十歲收的他,那到今日便有一百歲了。

黎監證若是三十歲收的他師父,那今年起碼也有一百三十歲了,雖然這麼算道門中人的年紀確實有些片麵,可這位監證大人看上去甚至沒有三十歲,這簡直是活神仙呀!

聽過秋老道的大概描述之後,黎玄辭便想著親自去城中的病營看看。

剛剛行至病營門口,就聞到一股十分令人不適的氣味,仿佛是病氣夾雜著各種嘔吐物和腐敗食物的氣息。

黎玄辭不由皺了皺眉,秋博贍遞上一條圍麵給他,病營附近的人,出入都要佩戴圍麵,是這裡的規定。

這些圍麵每日都會用烈酒搭配草藥在沸水中煮過,然後暴曬晾乾,帶上便有一股淡淡的藥酒氣味,黎玄辭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

看上去沙洲的官員並沒有說謊,他們確實是非常謹慎的在對待這場瘟疫。

病營之中的景象堪稱人間地獄,第一間房屋中的病人個個肚大如球。

有人在捧著自己的肚腹叫喚脹痛,時不時還有一些病人會噴射狀的將胃中的食物嘔吐出來,也難怪營中的氣味如此難聞。

可一轉眼,這些肚子撐漲到發硬的人又開始喊餓,不給吃東西便要下地去搶,守營的官兵無奈之下,隻好將他們綁在床榻之上。

即便如此這些人趁著官兵們不注意,會撕咬床上的枕頭被褥,甚至是床板來吃。

而且力氣奇大無比,官兵們上前去掰他們的嘴巴,想讓他們將布料或者木屑吐出來,還會被咬。

之前就有官兵手上被生撕下來一大片皮肉,那個咬人的病人竟然將那塊皮肉咀嚼之後咽了下去,這一幕實在太過駭人,自那以後便再沒有官兵願意上前阻止,隻能放任他們去吃了。

如今病營中的床榻,床頭的木板都刻滿了齒印,可見曾經住過的病人們咬的有多用力。

第130章

另一個病營裡的場景看著則更令人心酸,裡麵的病人早已喪失了生機,個個骨廋如柴。

就隻剩下一層皮掛在空落落的骨架上,像是活著的骷髏般,看著便十分令人不適。

隨行的官員中感情比較充沛的,每次過來巡查都忍不住要落淚。

幾個病人被官兵奮力掰開咬的死緊的牙關,強行喂些米粥。

可他們根本不往下吞咽,就瞪著一雙死魚眼直勾勾的看著天花板。

過一會那些粥水又會順著病人們的嘴角流出來,所有人都知道這麼做不過隻是能讓他們延長幾日陽壽罷了,根本就是治標不治本,可依然沒有人放棄。

巡查完兩個病營,黎玄辭拍了拍刺史的肩膀,感歎一聲,“你們沙洲的官員們辛苦了。”

年過不惑的三品封疆大吏被這一句安慰弄的直接紅了眼眶,蹲在地上把臉埋在臂彎裡,像個孩子一般嚎啕大哭,這幾個月以來,他們的壓力實在是太大了。

每天都有人被送進病營,可這些人沒有一個能再走著出去,最後無一不是在受儘折磨之後,被燒成了一捧灰。

病營日常要監看病人,要巡查,還要阻止病患傷害自己,幫忙換藥喂飯,打掃病患的嘔吐物,清洗消毒營中的物品,但最艱難的工作是,每天都有人死去,可他們無能為力。

沙洲畢竟是個大城,官府中所有人幾乎都有固定的事情要做,能調派到病營中的人手本來就有限。

日複一日的繁雜工作,加上讓人不適的悲慘情景,醫官和官兵們似乎陷入了一場永遠看不到儘頭的噩夢一般。

有很多人因為在病營中受到的折磨過多,精神上已經出現了一些問題,這就造成了人手上更加吃緊,反反複複惡行循環。

刺史作為一洲之長,當然所有壓力最終都會壓在他身上。

不僅要定期親力親為來病營巡查,他甚至動用了私人關係,給願意來病營工作的人私下補貼,可這些也都像是將一捧沙土扔進了沙漠之中,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如今就連他也快要絕望了,甚至在前幾日夜裡愁的睡不著覺的時候,生出了乾脆一把火將沙洲全點了的狂暴想法。

待清醒之後,刺史出了一身的冷汗,他覺得自己現下便是沙海中饑……渴到快要死去的旅者,多麼希望能有人給他一口清泉,讓他還有活下去的希望。

而黎玄辭的出現,正是這一口清泉,雖然還沒有解決沙洲的問題,卻讓他們知道,他們沒有沒拋棄,總算又在心中重新燃起了一絲希望的火光。

等巡視過病營之後,黎玄辭短暫的休息了一下,用了點飯菜就又叫來了秋博贍再次問起了病人患病的過程,並讓他一定要仔細的想想,有沒有遺漏什麼細節。

秋博贍一邊捋著自己長長的白色胡須,一邊回憶。

在對談期間,黎玄辭找到了兩個之前被眾人忽略掉的細節。

首先,病營中收治的很多病患都是有親緣關係的,他們往往是有順序的依次發病。

這病一旦染上,住在一起的一家人就都會死絕了,可那些日日與他們接觸的街坊鄰居卻沒有染病。

醫官們先前注意到了這一點,並據此判斷出疫病不是由水源或者食物傳染的。

因為若是由這兩個原因造成的疫病,區域化都很明顯,往往是住在水源附近的人都會發病,但這次的瘟疫卻沒有這種現象。

但以家族發病後麵的原因,官府卻沒有去查。

再就是後麵進入兵營的一些病患,因為發現的早收治之時神誌尚且是清醒的。

醫官問診時詢問過他們在病營中想吃些什麼食物,幾乎所有病患都回答想吃小蝦。

可惜他們清醒的時間很短,並且沙洲人都是吃魚蝦長大的,想吃小蝦算是很常見的回答。

當時醫官們將重點放在開藥方上,便也沒有繼續追查下去。

可小蝦這兩個字卻讓黎玄辭瞬間聯想到了一種東西,他隻見過兩次卻終身難忘的怨病。

雖然眼前病患的症狀和當日卜忠堯病發時並不相像,但卻很像雲京城那個老大夫口中說的,多年之前那樁青樓案。

在老大夫的描述中也曾提到了嘔吐,還有最後那些人在死前都骨瘦如柴,這讓黎玄辭心中有了非常不好的預感。

事情似乎是被抓住了一些關鍵的症結,刺史聽了黎玄辭的分析之後,立刻便派遣手下官兵去江裡打撈,想要找出有沒有這種小蝦,給神誌尚且清醒的病患辨認,可撈了數日都是正常的魚蝦,並沒有見到什麼特殊的小蝦米,本來看到了一絲希望的沙洲城再次陷入了僵局。

正是此時,黎玄辭發出的消息到了昌餘,徐俊華帶著花少梁一行人星夜兼程,隻用了四日便趕到沙洲城。

他是軍人思維,哪裡有可能出現風險,那便徹底封鎖,在他的提議之下,刺史下令封鎖了沙洲所有水段,直接停掉了最為緊要的漁業。

這一舉措也實屬是沒辦法的辦法了,現下正值漁季,是漁民們一年收入最豐厚的時候。

短時間的封鎖,那些漁民因為擔心生病還會安分的聽從官府的安排,但若是長時間找不到問題根源,一直不讓漁民去捕魚,就相當於是斷了周邊村縣漁民的活路,恐怕是要發生暴亂的。

徐靈鹿和魏鏡澄聽花少梁詳細講了沙洲的事情,驛舫也剛好停船。

沙洲刺史早前在京中任職時候,便知曉魏鏡澄這個人,當今聖上的胞弟,長年掌管大理寺,雖然品階不高,但實權在手。

並且隻要是在京中任職的官員,都知曉他早晚是要封親王的,到那時可真的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所以聽聞魏鏡澄也要來沙洲,刺史早早就帶著一行屬下來接。

可魏大人卻沒有皇親國戚京中高官的那個譜,他全程的小心翼翼的照顧著身邊那個長相非常好看的青年,甚至在下翻板之時,害怕青年走不穩跌入江中,竟然親自打橫將青年抱下了船。

官員們心裡嘀咕,都在猜青年的身份,但麵上卻一絲也不敢顯露,等到了刺史的彆院,本來安排給魏鏡澄那間位置最好的房間,也被青年住了。

將那青年沐浴,更衣,用膳,歇息的流程都安排妥當了,魏鏡澄自己反而一刻也沒歇,又跟著他們去府衙辦案了。

魏大人長年在大理寺,見過各種案件,所以相當明白,有時解開一件無比複雜事情的症結,恰恰會是最普通最不起眼最容易被人忽略的細節。

官府中也有漁人家出身的孩子,從小便跟著家中的大人打魚,刺史派出的便是這些人,要是論起捕魚的技術,肯定是沒有問題的,應該跟那些日日捕魚的漁民也差不了多少。

他們捕魚的水段也是同一個水段。

這些水段都是漁民日常捕魚的水段,水流平緩,水底沒有什麼暗湧,近日來沙洲也沒有落雨,不存在那蝦米忽然被水流帶走的現象,那為什麼官府派出的人就是捕不到這種蝦呢?

魏鏡澄將各種條件一一列在紙上,然後又一一排除。

天氣,地點,技術,都沒有問題,也沒有意外發生,那唯一有可能的區彆就在於‘器具’了。

“是不是漁網有什麼區彆?”他詢問等在一旁的官員們。

這一語驚醒夢中人,之前所有人都未曾往這方麵去想。

刺史立刻派官兵連夜出去搜查,那些病患因為都已經絕戶了,家中還保留著病發前的樣子,周圍的人也嫌晦氣,即便是流民乞丐都不會進去偷盜,所以很快就真的查到了一些線索。

官兵們在第一個發病的漁民家中找到了一種特殊的漁網——絕戶網。

靠著山川江河討生活的獵戶和漁戶們,都是世代傳承,從小就會被家中長輩教授生生不息的道理。

獵戶們不打幼崽,不打懷孕的母獸,這都是板上釘釘的規矩。

而漁戶們也會規定漁網網眼的大小,不捕小魚小蝦,若是今年將小魚小蝦都捕乾淨了,那來年豈不是沒有了大魚大蝦,這是每個漁戶自小都懂的道理。

所以即便沒有律法的約束,漁民對漁網網眼的大小自有要求,鮮少有人會下這種網眼小於三寸,織的極密的漁網了。

加之祁雲立朝修繕曆法的時候,也已經明令禁止,這種絕戶網早就無人使用了,所以官府壓根沒有朝著這個方向想。

雖然不知這個漁網是不是解開事情症結的關鍵點,但有此發現眾人還是決定查一查。

便由魏鏡澄親自帶人去了沙洲城西五十裡開外的這個小漁村。

發病的這戶人家在村中的人緣不算好,男主人小氣且愛占便宜,經常會偷些彆家晾曬在外的熏肉,香腸,和村中的人發生過多次矛盾。

雖然不至於辱罵或者動手,可村民都不喜歡他。

壞名聲傳開以後,村中幾乎無人願意主動跟他往來,如今他們一家又生了怪病,村民們更是嫌棄,覺得他們家晦氣,全都推說不認識,不知道。

魏鏡澄一行人問了一天竟然什麼都沒問出來。

打算離開之時,卻看見一個老漁戶背著剛從山中打的柴火和山貨,晃晃悠悠的向那戶人家走。

嚴忠最擅長跟百姓們套近乎,兩三步衝上去,想接過老漁民的柴火,“呦,大爺這柴火看著挺沉的,我幫您拿回家裡去?”

老漁民上下打量了嚴忠兩眼,謹慎的抓著背柴火的帶子,向後退了幾步,沒有言語。

“我們是從外鄉來的,這戶人家是我們家老爺的遠房親戚,雖說出了好幾代,已經不算親近,但既然路過此處,不來看看也說不過去。”嚴忠憨厚的抓了抓頭發,一副很發愁的樣子,“大爺您知道這家人去哪裡了嗎?”

老漁戶再次打量了一下這群人,感覺非富既貴,不像是騙子,態度終於有些鬆動,嚴忠趁機接過柴火幫他背著,就聽那老爺子用滄桑的聲音歎了口氣,“唉,既然你們想知道,那便進屋說吧。”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