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急道“你為何會有月兒的玉佩?你對他做了什麼?!”
“嗬”燕容玨冷笑一聲,“朕堂堂一國女帝,還會做出殺人奪玉之事嗎?更何況,不過一介花魁而已,他的死活於我何乾!”
說著燕容玨把玉佩拋進了牢房,傾陽連忙雙手接住,愛惜地捧在手心裡,又用身上一塊還算乾淨的衣料擦拭了一番。
“傾陽,朕不欲與你多言,傾月的死係淩華霜所為。朕念在他於陽州幫了朕一些忙,才會受他臨終之托來見你。朕希望你如實回答幾個問題,朕會免了你的死罪,亦會好好安葬傾月。”
燕容玨打開牢房門,走進去,壓著聲音道“淩華霜和左相的關係如何?這背後是否還有第三者?淩華霜會一種幾百年的蠱術,可操控機關,也可致人死亡。你可知,這世上還有其他人會操縱這種蠱術?”
傾陽仿佛沒有聽到燕容玨的問題,仍沉浸在傾月之死的巨大悲痛中。
他去到牢房最隱秘的角落裡,顫抖著手扒開散發著黴味的泥土,拿出一塊一模一樣的玉佩,呈在掌心中,一遍又一遍撫摸著那兩枚玉佩,又用乾裂的嘴唇吻了吻,像是做一個簡單而深情的告彆。
而後,他緩緩道“月兒和我從小相識,一起在群芳樓中長大。成年之際,鴇父為我們取了花名,分彆為傾陽和傾月。鴇父曾言,我們是相生相伴的日月,要一輩子不離不棄。可天不遂人願,為了生存,我們不得不屈服於淩大人的淫威,成為了她的死士。”
“我們用平生的積蓄買下了這對玉佩,刻下自己的名字後交給對方保管。見玉如見人,哪怕有時我們不能陪在彼此身邊,這塊玉佩也是我們對彼此的一個念想。這次刺殺前,月兒對我說,如果我平安回去,那我們就對著日月結婚,天為證,地為憑,辦一個隻屬於彼此的婚禮。然後,餘生的目標,就是努力成為自由身,做一對平凡的愛人,直到白首。”
“可沒想到......我本想著我失敗了,哪怕我死了,淩大人也能遵守諾言讓月兒好好活下去,可如今.......”
傾陽泣不成聲,雙肩劇烈地顫抖著。可他不敢哭得太大聲,大概是怕其他有心之人聽到,暗中對他或者他牽掛的人不利吧。
“傾陽......”燕容玨歎了一口氣,“節哀吧。所以朕剛問你的問題......”
“陛下——”傾陽這時才回過神,揪住燕容玨赤紅的衣角,仰頭道,“傾月死得太冤枉了,我們身為死士,為淩大人奉獻了一切,卻落得這麼個下場,傾陽真的不甘心!”
他猛地抹了一把眼淚,雙目泛紅,一字一句道“我當初並不是真的要在宴會上刺殺您!淩大人和左相隻是參與者,但真正的幕後策劃人,其實是......”
隻聽“嗖——”短促一聲,還來不及眨眼,傾陽頓時雙目圓睜,嘴巴微張,帶著還未說完的話僵硬地側倒在地上。
他的胸前是一個淬了毒的梅花鏢,很快,殷紅的血液緩緩浸透了他胸前的囚服,像是一朵淒婉的梅花,盛開在這間陰暗肮臟的牢房中。
燕容玨愣愣地看著倒下的傾陽,再扭頭看向梅花鏢射來的窗戶,一縷陽光竟顫巍巍射了進來,投放在傾陽瘦弱的身體上。
活在深淵中的人,終極一生追求的陽光,終是晚到了一步。
“晚了”燕容玨輕歎一聲,把跌在泥中的兩塊玉佩拾起,放到傾陽已經僵硬的手中,起身,走出了這間牢房。
“來人,去暗中調查今日所有攜帶梅花鏢入宮的人;另外把這個人的屍體送回陽州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