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 / 1)

若是擱在以往,裴氏若是要提出回娘家一趟什麼的,趙逢春是不會攔著的。他知道裴氏好臉麵,回了娘家必不會說夫家的壞話,一定是粉飾太平往好了裡說。可是今天,他覺得妻子女兒都不大對勁。裴氏或許不會說什麼,但婉容這丫頭如今大了,心也雜了,平素就好跟段氏所出的幾個孩子爭個長短,萬一她在裴宜麵前說出什麼不妥當的話,那他這十幾年花的心血功夫不就全白搭了?趙逢春便想著,皇後若問“父親您覺得如何”時,他一定要找個由頭攔住了。便是讓裴氏自己個兒回冠軍侯府,也不能讓婉容這丫頭跟著去壞事兒。心裡是這樣打定了主意,趙逢春便等著皇後開口征詢意見。誰知道皇後半點要問意見的意思也沒有,接著說道“婉容也許久未見舅舅了,正好代本宮去探望一二,舅舅這麼多年照顧咱們家,也該咱們做晚輩的多孝敬著些。”趙婉容忙起身應諾。趙嫣容又說“小江你現在就去與李總管說一聲,讓他親自去侯府一趟,就說明兒個,本宮便派人將母親和妹妹送過去。”“是!”小江拂塵一擺行了禮,躬身退出殿外。“慢著!”眼瞅著小江太監就要出去,趙逢春急得站起來出聲阻止。“怎麼?”皇後一臉的詫異,“父親也想去嗎?還是算了,您是趙家的家主,總不好住在外頭。若有心,過去略坐坐也就是了,舅舅又不會怪罪。”“何必急在這一時。”趙逢春白淨的麵皮有些發紫,想了想說,“讓你母親在宮裡多住幾日吧。”趙嫣容淡淡一笑說“本宮也想多留母親妹妹住些日子,然則宮裡有宮裡的規矩,母親是外命婦,總不好住得久,不然本宮可就要跟父親搶人了。”說著就笑了起來,婉容見她笑了,也跟著笑。裴氏也聽不出皇後這話裡帶著幾分真意,不過聽著心裡卻是暖洋洋的,見婉容笑得開懷,原本緊繃著的臉上也露出一絲微笑來。趙嫣容接著又說“如今外祖父外祖母都不在了,母親娘家便隻剩得一位舅舅,合該多親近走動。以往本宮未出嫁,妹妹又年幼,母親要料理一大家子的事,便跟舅舅家少了親近。現在女兒入了宮,成了皇家媳婦,妹妹也眼見著長大懂事。家裡又有祖母和段姨娘管著,母親現在可是清閒了不少,也正是該為外祖家出出力的時候了。”趙逢春對這話當然是不以為然的。出嫁的女兒便是人家的人,娘家有什麼事跟她又有什麼關係?裴家不過就隻一個裴宜能入得皇上的龍目,其他旁支外房都是些不大長進的貨色。趙逢春雖要倚靠著冠軍侯府,但也不樂意裴氏與娘家走得太近。可是皇後說出這樣的話來,也未必不是皇帝的意思。大約是看著裴宜年紀這麼大也沒成個家,皇帝有些心疼

了,想讓娘家的姐姐多照顧著些他吧。隻是裴氏去冠軍侯府之前,他必須是要好好敲打一番,以免她們母女回娘家胡說八道傷了裴趙兩家和氣的。“娘娘說的是,不如今日讓為父接了她們先回府裡,向你祖母說一聲,家裡也好備些常禮送過去,免得被外人說失了禮數。”趙逢春說。“何必費那麻煩,左右不是外人,舅舅還會挑理不成?”趙嫣容轉著手上的羊脂玉鐲子,“祖母那邊,本宮自會派人去請安,將這事說說。不過是讓母親妹妹回去住兩天,祖母那樣和善慈愛的,知道母親記掛著娘家,不因父親不在而對唯一的兄弟不管不顧,一定會對母親大加讚賞的。母親賢德,父親臉上也有光彩不是?”一句話,便將趙逢春堵得死死的。若他再要堅持,不免讓人覺得他是故意要與皇後娘娘對著乾。趙逢春嘴裡像含了黃蓮,滿口發苦。趙清容聽皇後說要讓裴氏和趙婉容去冠軍侯府,心裡動了動。冠軍侯裴度當年是開國大功臣,又尚了武德帝最信任最親近的同胞妹妹平陽公主,冠軍侯府便是照著長公主府的規製所建,精致奢華堪比各親王府。裴家人丁疏落,平陽公主所生的二女一子裡,長女亡故,次女出嫁,偌大的侯府裡隻剩下裴宜這麼一位主子。隻是以前趙裴兩家走動得少,趙清容又是庶出女,隻有幼時隨著嫡母去過一次,模模糊糊的印象裡,那座府第大得嚇人,到處都是金壁輝煌的十分貴氣。雖然她看不起裴氏,但是對冠軍侯府十分的向往。“父親,不如讓女兒陪著母親一道兒過去?”趙清容越想越覺得這主意好。裴氏軟弱可欺,趙婉容年紀幼小,她雖是庶出,可也要叫裴氏母親的。跟著去侯府,那也是大小姐,誰敢攔著她錦衣玉食,仆從如雲?裴氏的嫁妝又多又好,可見裴家多有錢。她要是跟過去,裴侯給她的見麵禮想也不會少。趙婉容聽她這麼一說,肺都要氣炸了。二姐是有多厚的臉皮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裴宜是她的舅舅,跟你有什麼關係?這樣死皮賴臉的,還真當自己是什麼東西了!趙婉容看著母親,見裴氏也是一臉的詫異,顯然二小姐提出來的要求讓她大感意外。“正是呢!”段氏坐在下頭突然一拍巴掌,將眾人嚇了一跳,就聽她喜滋滋地說“二小姐也許久沒見她舅舅了,便跟著夫人和三小姐過去。二小姐是晚輩,正該去舅舅跟前儘番孝心。”趙婉容發了急“我舅舅用不著二姐姐去儘孝心。有我和母親去足足夠了的。”趙逢春沉吟了片刻,覺得女兒這主意卻是出得不錯。婉容到底是庶出的,未免底氣不足。若是能去侯府住些日子,最好從侯府送嫁,當是冠軍侯府出嫁的女兒,那她的身份無疑便能抬高一層,世人也不能小

瞧了她。即便不能從侯府出嫁,與裴家混熟些,得了裴侯的喜歡,將來也可多個倚仗。“這卻也使得。”雖然說得很平和,但趙逢春的眼睛噌噌往外冒光,越想越覺得婉容這丫頭實在是機靈聰明,這主意出得實在是好。“那是我舅舅,又不是她舅舅!”趙婉容氣得跳起來叫道,“不行,二姐不能跟我們去。”“你的舅舅自然也是她的舅舅。”趙逢春見小女兒跟二女兒這樣生分,非要攔著婉容的上進之路,氣不打一處來,“你二姐姐也是為父的親生女兒,怎麼著在你心裡,要當她是外人?裴氏,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女兒?”最後這話說得聲色俱厲,讓裴氏身子一抖,眼淚都快被罵出來了。小江之前得了皇後的眼色,早早退出去傳話了,此時殿中隻剩趙家幾口人,還有皇後身後侍立的木蘭、白露、丹楓和幾個捧茶宮女。趙嫣容對木蘭使了個眼色,讓她遣了不相乾的人出去,這才對趙逢春說“父親您這是做什麼?母親又沒做錯什麼事,您就不能好好地說話?”趙婉容又氣又急的已經哭出聲來,裴氏見女兒受了委屈心裡也十分難過,聽皇後這麼說,連忙將眼角按了按,細聲說“娘娘,老爺不過脾氣急些,不礙事的。”趙婉容也擦了擦眼睛,卻是恨恨地說“父親您就偏心吧。不過實話實話,舅舅對段姨娘和二姐姐是個什麼態度您又不是不明白的。若她真厚著臉皮跟我們去見舅舅,會發生什麼事咱們可不能保證。到時候姐姐若是哭著回了家,您可不能渾賴到我跟我娘身上,那都是姐姐自找的,怨不得旁人!”裴宜不喜歡段氏和段氏生的兒女,趙逢春怎麼會不明白?但他還存著一絲希望,希望裴宜能理解他的感情,為了裴氏在趙家過得好,也要善待段氏和她的兒女們。他覺得同樣身為男人,裴宜應該理解男人三妻四妾是多麼平常的事。可惜,這麼多年了,裴侯半分不理解。趙逢春便想,這小舅子二十四了還不肯成親,隻怕是那方麵有問題,當不成個真正的男人便心理扭曲,將氣撒在他無辜的愛妾和愛女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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