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安放聲大喊,可惜在旁人耳中,便是嬰孩在被自己父親抱著時,不住的啊啊叫著,讓人心生憐愛。
“這小子,是在和我這個爹說話是不是?”許侍郎僵硬的抱著孩子,臉上是克製不住的笑意。他身邊還圍著兩個未及弱冠的少年,也爭著探頭,想仔細看看剛出生的弟弟。
在許侍郎抱著這個出生格外艱難些的幺子激動的快要落淚時,許安卻覺得荒唐至極。剛才用儘全力卻隻能發出哭聲,模模糊糊看不清的眼睛,以及現在莫名其妙出現的新爹都在刺激著他敏感脆弱的神經,他迫切的想要知道自己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累了,許安折騰了半天,什麼也沒探清,隻的了幾句“小公子真活潑”“這胳膊腿真有勁”之類的評價,他死心的躺平,世上無難事隻要肯放棄,既然抱著他的人自稱是他的爹,聽他說的話感覺還挺稀罕自己,想來也不會害他。
許安這麼一想,躺的更安心了,唯一不足的就是,他現在有些餓了。
許安對著眼前模糊的影子啊啊的叫了兩聲,希望自己的便宜爹能領會到自己的意思。
“誒,爹爹在呢!”許侍郎聽著兒子的叫聲,也跟著應了兩聲。
算了,這是個不靠譜的,他扭動自己的腦袋,帶著想要填報肚子的期盼,對著旁邊的人叫了兩聲。
站在許侍郎身後的是侍郎夫人的奶媽媽,從小看著侍郎夫人長大,出嫁後跟了過來繼續伺候她,前兩個小少爺也都是在她眼底下長大的,比起許侍郎,她可謂是經驗老道,一眼就看出來小少爺這會兒是要吃東西了,她上前兩步,福了福身:“老爺,小少爺怕是餓了,容奴婢先帶少爺下去喂奶。”
終於有個靠譜的人,許安激動的一個勁的朝劉媽媽那邊看去,要不是動不了,他都想直接撲到她懷裡去,天知道現在自己有多餓,剛才一直被彆的東西吸引了心神注意力不在這上麵還不覺得,這會兒回過神來,許安覺得自己能生吃下一頭牛。
“好,好!”許侍郎連把孩子遞過去,看著劉媽媽抱著繈褓進屋裡,直到房門關上,又轉臉問道:“夫人如何了?”
“夫人累極了,已經睡下了。”
許侍郎點點頭,習慣性摸摸自己的胡須,卻忘了今兒早上淨麵時順手把胡須給剃了,這會兒摸了一手空,但繞是如此,也沒能消減半分他心中的喜悅。
不久前產婆哆嗦著出來,說孩子出生後沒半點氣息,一點動靜也沒有,他險些以為這個孩子要保不住了,眼眶都紅了一圈,險些要流出淚來,沒想到柳暗花明,儘是隱約聽見些許嬰孩的啼哭聲,沒多久孩子就被遞到了自己懷裡。
孩子已被抱進去有一會了,許侍郎卻感覺手臂胸口處仿佛仍有餘溫,他拂了拂自己的胸口,忽的大笑一聲:“賞,全府上下都多賞三個月的月錢!”
站在許父身後的許大和許二對視一眼,知道自家老父親現在是高興的有些昏了頭,一般家中賞罰都是由母親做主,父親一向不太清楚些其中的銀錢安排,府中各類管事仆婢大致也有個七八十人,這麼一筆銀錢賞下去,也是個不小的數目,但父親現在正在興頭上,況且幼弟能夠轉危為安,也的確是件天大的喜事,這麼一想,多發些賞錢也是應當的,二人便也未出聲勸阻,倒是周圍的下人喜不自勝,紛紛行禮謝恩。
夜幕籠垂,屋內燃起了油燭,下人也打著燭火站在幾位主子身側,為他們照明。
“父親,夜已深,明日需早起上朝,不如吃些夜食,早些歇息罷。”許大哥看著自家父親不經意的揉了揉眼角,勸道。
許夫人吃過晌午飯不久便發作了,原以為從前生育過,這一胎該是能輕鬆些,沒想到愣生生折騰了整整一個下午。
屋裡是自己的生身母親、結發妻子在受罪,外頭的等著的人也是備受煎熬,哪還有這個閒心想著去吃東西,晚膳壓根一口都沒動。現下終於安定下來,三人也終於能靜下心來吃口熱食。
既是夜深,也不去做些耗時的菜式,隻吩咐做的快些,送些清淡的吃食進來。
父子三人還未喝完一杯熱茶,三碗熱騰騰的麵便呈了上來。
麵條看著寡淡,味道卻美。細麵吃起來紮實爽滑,麵湯是熬煮了許久的高湯,喝起來鮮味十足,再燙上幾片脆嫩的小白菜,吃起來彆有一番滋味。
吃完夜食,困意也慢慢湧上心頭,提心吊膽了一天,現下終於能放下心來,許侍郎再次去屋內看了一眼,見自家夫人睡的安穩,便也安心的熄燈歇下。
燈火驟滅,屋內重歸於黑暗,萬籟寂靜中,一枕酣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