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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郎家的小少爺 橙黃綠 58513 字 5個月前

31 橘貓

既是要明日和鄭清衍一起回去, 許安珩便讓人傳信給母親,告訴她自己今晚在鄭府留宿一夜,明日再回。

兩家孩子自小親密, 互相留宿在另一家也是常事, 許夫人得了信兒也不意外,隻打發人交待他們二人晚上彆鬨的太晚,早些歇息便罷。

許夫人有此交待並不是空穴來風。前幾回留宿, 不知為什麼,每次都兩人都鬨的很晚, 第二日醒來也有些無精打采, 以至於每回留宿,另一位主母總是要多囑咐幾句。

可是今日倒不如許夫人所想,兩個孩子都早早的睡下了, 鄭清衍更是在用晚膳時便開始眯著眼睛打盹, 險些一腦袋栽進麵前的飯裡,還是鄭夫人眼疾手快, 一把托住兒子的頭, 見他困的眼睛都睜不開,皺眉一問,才知道兩個小的今兒都沒睡午覺。

看看懷裡閉著眼撒嬌哼唧著撒嬌的小哥兒, 又看看身旁心虛低頭的許小子, 鄭夫人挨個在兩人腦袋上輕輕彈了一指頭,又哄著兒子再吃了幾口,等著許安珩也吃好,便帶著人回房裡。

許安珩的院子就安排在鄭清衍的旁邊, 把小哥兒往他自己床上一放, 他便翻了個舒服的姿勢睡熟了。看兒子睡的香甜, 鄭夫人又牽著許安珩回屋裡,看著丫鬟伺候著他睡下,又把被角給掖好,坐在床邊等人睡熟才安心離開。

次日,等兩人醒來,鄭將軍夫婦已經上衙去了。洗漱過後,熱騰騰的早膳也端上了桌,匆匆吃完一碗熱粥,又吃了個素包子,鄭清衍便拉著許安珩坐上了馬車,軲轆軲轆往許府駛去。

昨日做的兩盆豬皮凍被鄭清衍連著盆一起端進了許府的廚房,午時用膳時,許府的廚子按照小少爺的吩咐,把這從未見過的吃食切成塊,又調好蘸汁,一並端上了桌。

豬皮凍放置一晚,如今早已凝固成型,被切成三指寬的薄片,整齊的擺在盤子中。

皮凍擺在瓷白的盤中,更加顯得晶瑩透亮,在料碟裡一蘸,裹上醬汁,滿口的鮮香爽滑 。

鄭清衍夾著一塊豬皮凍遲遲不敢入口,直到看著許安珩與許夫人一連往碟子中伸了幾回筷子,才閉上眼,鼓足勇氣將豬皮凍往嘴裡送,硬著頭皮嚼幾下,發現並無半點油膩腥臊,吃起來爽滑不膩,讓人吃了還想吃。

飯後,許夫人看著空空的盤子,也讚道:“這方子倒也巧妙,吃起來倒是一道極好的下酒菜。”說著又讓廚房多備些皮凍,正好年節時讓老爺吃來下酒。

雪後天晴,屋外傳來簌簌落雪聲,乾枯枝乾上的積雪被風卷襲著,又化做細小的雪粒在空中漫舞,好似又下了一場雪。

許安珩拂去肩上頭上的落雪,拉著小哥兒從樹下走開,以免被積雪砸個正著。

兩人剛睡過午覺醒來,本想上街去玩,但許夫人擔心年底街上魚龍混雜,不放心兩個孩子獨自出門。本想自己帶他們出門走走,前段時間在家待了這麼久,兩個孩子確實也憋壞了,但是看著許夫人桌前的幾本冊子,兩人不想再給她添亂,在屋裡挨著許夫人膩歪了一會兒,便遛出來了。

沿著小路往前,鄭清衍半邊身子都壓在許安珩身上,靠著他一路歪歪扭扭的走著,正想開口說話,卻聽見前頭有聲音傳來。

“你帶了什麼?”

“讓我看看,我看看!”

“也不知道今天它還會不會來,這可是我特意留下來的。”

……

“都圍在這乾什麼呢?”許安珩尋著聲找過來,隻見三四個小丫鬟站在院牆邊互相嬉鬨,手上腳邊還都用碗盛了些剩菜剩飯。

許安珩和鄭清衍走來時特意放輕了腳步,幾個丫鬟沒防備,被背後突然傳來的聲音嚇了一跳,轉過身一看,紛紛躬身行禮。

“這是在做什麼?”許安珩擺擺手,“端來這許多剩飯剩菜,總不會是中午沒吃飽?”許安珩有些疑惑,府中的下人的待遇都還不錯,該是不會如此才對。

“不,不是,”一個圓臉的小丫鬟見少爺沒生氣,大著膽子回道,“是奴婢們前兩日在這院牆邊發現了一隻帶著崽子的母貓,冬日裡沒什麼東西可吃,奴婢們見那貓瘦的可憐,便會留些剩菜剩飯給它吃。”

圓臉丫鬟大著膽子說完,悄悄抬起眼看了眼小少爺,見小少爺一張粉雕玉琢的臉上無甚表情,心中不由有些忐忑,忙垂下頭,不敢再言語。

“哥哥,”鄭清衍剛剛正站在許安珩身後,踩著他雪地裡留下的鞋印與自己的腳比大小玩,聽見小丫鬟的話,一下便高興起來,“有小貓,我想看!”

小哥兒稚嫩的嗓音還帶著些尚未褪去的奶氣,圓臉丫鬟是新入府的,平日裡隻做些灑掃的活計,尚未見過這養在許府長大的另一位小主子,隻在平日裡聽見資曆久些的大丫鬟們提起過,如今聞得聲音,又見他與小少爺走的如此近,圓臉丫鬟又有些意動,悄摸著又抬起了頭。

兩位主子緊挨著站在一株山茶樹下,山茶花開的紅豔,花下的小哥兒也笑的明媚,小臉瑩潤,一雙圓潤的杏眼正朝著身旁的少年彎著,猶如一彎新月。而適才無甚表情的小少爺,此時眉眼也鬆動起來,笑的溫軟,隻見他捏捏小哥兒的臉,便鬆口答應下來。

“那貓兒可是每日都會在固定的時辰來?”許安珩問道。

有丫鬟回道:“這幾日下午都會在院牆邊遊走,隻是時間不固定,有時早些有時晚些。”

許安珩點點頭,轉身吩咐夏荷將身後的涼亭收拾的暖和些,便拉著鄭清衍坐到涼亭中去等著那不知何時能見著的貓兒。

亭子中已經備上了熱飲與糕點、瓜子等零嘴,許安珩磕著瓜子,邊聽小哥兒問剛才那幾個小丫鬟有關那隻母貓的事兒。見主子們沒有怪罪之意,幾個丫鬟也知無不言,一杯茶喝完,許安珩連那隻在府中出沒的母貓有幾隻崽,是公是母,什麼花色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坐著又喝了兩盞茶,就在鄭清衍手指繞著烏發,身子微傾,想在許安珩臉上作怪時,有婢女掀開遮風的厚簾,道:“少爺,那隻母貓正在牆角那吃著東西呢!”

鄭清衍一聽,拉上許安珩便走,匆匆走到剛才的山茶樹下,便看見了那窩在牆角的橘黃色大毛團。

“喵嗚!”貓兒豎起的耳朵微微抖著,扭過頭,渾身毛發炸起,脊背高拱,瞪著一雙渾圓的金色眼珠,死死盯著眾人。

有婢女被這野貓的眼神嚇到,不由後退兩步,許安珩也緊緊抓住鄭清衍的手腕,就怕他一不留神便朝那貓兒跑去,他原來也喂過許多流浪貓狗,也是有些了解,這貓兒看起來野性未馴,若是貿然上前容易挨上一爪子,這可不是鬨著好玩的,更何況古代可沒有狂犬疫苗,心裡想著,許安珩又把小哥兒往自己身後拉了拉。

鄭清衍初時是被貓兒這幅聳背齜聲的模樣嚇了一跳,但等許安珩抓著他的手後,他又安心了,輕輕掙開哥哥的手,又反握回去,鄭清衍又把視線移回到貓兒身上。

許是冬日裡食物實在難尋,又見站在自己不遠處的一行人並無動靜,那貓兒並未逃走,依舊小心翼翼的吃著牆角的剩菜剩飯。許安珩見狀,將方才便讓人準備著的兩條魚放在地上,輕輕往貓兒的方向推去,因為不知它的口味,許安珩還貼心的準備了一條生魚和一條煮過的熟魚。

貓兒挨著牆根警惕的看著,四爪微曲,像是時刻準備著逃跑,卻見山茶花下的人並無要走過來的跡象,隻蹲下身把兩條巴掌大小的魚滑過來,便轉身走了。

“哥哥,我……”

許安珩不等他說完,捏捏他的手解釋到:“我知道,但是那貓兒警惕的很,貿然近前,十有八九會逃走,以後也不見得會再來。我們留了兩條魚給它,若是沒了,定是它吃了或是叼走了,它嘗到了甜頭,又見我們不會傷害它,日後估摸著會常來。”

聽許安珩這麼一說,鄭清衍也明白了過猶不及這個道理,隻邊走邊回頭看了一眼,便跟著哥哥回到亭子裡去了。

後幾日,果真如許安珩說的那般,那貓兒每日下午都會到院牆邊來晃一晃,前幾次它都離的遠遠的,一有動靜便躬身跳開,警惕的很。等後來多來了幾次,許是感覺到許安珩與鄭清衍並無惡意,便放鬆了許多,兩人走的近些,它也隻是抬頭看看,又低下頭,繼續埋頭苦吃。

“哥哥,”鄭清衍看著橘黃色的毛團從院牆上跳下,“它又把魚叼走了。”

自從第一次備下的兩條魚被大貓帶走後,之後每天許安珩都會留下兩條巴掌大的魚,這貓兒次次吃完裝在碗裡的飯食後,都會把魚帶走,許安珩還腹誹過這大貓機靈,連吃帶拿的。

眼見著離過年越來越近,日日在許家蹭吃蹭喝的大貓也越來越圓潤,在許安珩與鄭清衍的投喂下,它比最開始圓了兩圈有餘,許安珩順了順橘色大貓背上的皮毛,不禁感歎,不愧是大橘,果真是易胖體質,在這麼吃下去,估摸著離壓倒炕也不遠了。

坐在矮凳上的鄭清衍將手從毛絨絨的貓頭移到了軟軟的貓耳上,貓兒輕輕抖了抖耳朵,沒動。

鄭清衍見狀,手指輕搓,揉揉貓耳,小聲嘀咕。

許安珩靜下心來仔細一聽,不由得嘴角上揚,這小哥兒正一條條的列著好處,想要連貓帶貓崽一起誆回家來,真真是太可愛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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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舞劍

京城的雪總是停了又下, 斷斷續續,飄飄灑灑,許安珩坐在榻上, 抱著一隻橘黃色的毛團暖手。

“這天可真冷。”夏荷從外麵進來, 冷的搓了搓手。

許安珩看向窗外,北風席卷,亂雪紛飛, 他低下頭,右手輕輕揉著貓兒柔軟溫熱的腹部。

這貓兒是過年時正式被收養的, 年初三那日, 貓兒下午是拖家帶口來的。三隻橘白相間的貓崽輪流被它叼著後脖頸從院牆上跳下,許安珩當著它的麵,試探著去摸它的崽子, 這貓兒隻也不管, 自顧自的打理自己的皮毛。見此,許安珩便知道, 這貓兒是願意被收養了。

在第一次喂貓的那晚, 許安珩便告知了爹娘此事,並言明自己想養隻貓兒。因此,早便獲得爹娘首肯的許安珩見貓兒願意留下, 當即便把它們帶回了院中, 將貓兒清潔一番後,便帶著去給爹娘過目,又讓人去鄭府傳話,讓小哥兒過來看看。

鄭清衍早便想養隻貓兒, 見橘白大貓願意跟著許安珩, 他便捏著貓兒的爪子, 和它商量勻一隻崽子給他。

嘰裡咕嚕說了半晌,也不知是不是給貓兒說煩了,隻見它從許安珩懷中跳下,踱步走入三隻正在互相打鬨的崽子中間,叼起一隻便甩進小哥兒懷裡,接著又窩回許安珩腿間趴著,張大嘴打了個哈欠,睡了。

幾隻貓兒都有了歸宿,鄭清衍抱著軟乎乎的貓崽,蹭了又蹭,把貓崽蹭的東倒西歪,“咪,咪”的叫個不停。

驟然被帶走一隻貓崽,雖是經過大貓的同意,但許安珩與鄭清衍為了讓它安心,每次無論是誰要去另一家串門,都會把自家的貓兒都帶上,為此許安珩還要找丫鬟要了個籃子,布置的暖和又溫馨,裝著兩隻成人巴掌大的貓崽,穩穩當當。

年節早已過半,這幾日在家中大魚大肉的吃著,又懶於動彈,許安珩隻覺得自己臉都圓了一圈,看著屋外風雪,他默默祈禱,隻希望能早日放晴,冰雪消融。

天公作美,元宵前兩日,天清氣朗,天空宛如一塊絲滑的錦藍色綢緞,無一絲雲彩,陽光刺眼又和暖。

趁著好天氣,許安珩帶著大貓,拎著小貓,拖家帶口的去了鄭府,家裡除了他和二哥,各個都是成雙成對,他才不去礙事兒,二哥也沒空陪他,還有不到兩個月的時間便要會試,這緊要關頭,家裡無一人敢去打擾,思來想去,還是去找清衍最自在。

鄭府的門衛早早得了少爺的令,見到許家小少爺,派人通傳後,也不等回信,便笑著放人進去。

跟著小廝來到後院,這裡是一個小型校場。此時,校場中央,鄭夫人正在習武,隻見她手握長槍,一舞一揮之間,有雷霆萬鈞之勢,讓人心生震撼。

“唰”的一聲,一套槍法已至收勢,鄭夫人順手一扔,將長槍放回兵器架,爽朗一笑,快走幾步,揉揉站在小廝身邊,像是有些嚇呆的許安珩的腦袋。

“安珩來了,冷不冷,用過飯沒有?”

許安珩拱手行禮:“鄭姨姨,我不冷,在家用過飯才來的。”

鄭夫人看他一板一眼行禮的樣子,手腕微動,搓搓手指,捏著他的臉揉了揉,笑道:“不必多禮,是來找清衍玩的吧,正好他也嫌家裡沒個人陪他,你們倆一起,我也放心。”話音剛落,背對著許安珩坐著,沒能第一時間發現哥哥的小哥兒便抱著貓顛顛兒的湊了過來,仰著一張玉雪可愛的小臉在鄭夫人懷裡撒撒嬌。

“好好好,你和安珩自己玩,娘不打擾你們,娘走了,啊。”鄭夫人在揉臉這一方麵絕不厚此薄彼,將自家孩子白嫩的小臉蛋揉的粉嫩後,大步流星的走了。

“娘也真是的,”鄭清衍捂著自己的臉,頗有些委屈,“揉臉怎麼也使這麼大勁。”

許安珩好笑的包住小哥兒的臉,左右晃晃,煞有其事的道:“那可不是因為清衍太可愛了,臉蛋軟軟嫩嫩,不止鄭姨姨,我也想揉揉你的臉。”說罷,許安珩兩掌多用了半分力氣,像是真的要將小哥兒的臉蛋搓圓搓扁。

“不要不要。”鄭清衍往後一仰,掙開製住他的手後,將貓兒一放,拔腿就跑。許安珩也被激起了玩心,一擼袖子,作勢要將跑開幾步,正在做鬼臉挑釁的鄭清衍抓回來“蹂躪”一番。

許安珩比鄭清衍長兩歲,又是男子,如今已經比他高了近一個頭,腿長步子大,三兩步便能縮短兩人間的一大段距離。可鄭清衍也不甘示弱,仗著自己身材嬌小靈活,東蹦西竄,讓一旁的小廝暗暗咋舌,感慨小少爺不愧是兩位將軍孩子,手腳甚是靈活。

“哈哈哈,哈哈哈不來了,不來了,”在校場追逐半晌,最終還是許安珩耐力更勝一籌。他將小哥兒堵在牆邊,不客氣的揉著小哥兒瑩白如玉的小臉蛋,把人揉的直求饒。

這麼鬨了一場,兩人身上都暖了起來,便也不急著回屋。許安珩對兵器架上的各般兵器好奇的緊,繞著兵器架走了幾圈,遲遲不肯離去。

“哥哥,不能伸手摸,”鄭清衍見許安珩兩眼像是黏在麵前的刀劍上,抓住他的手解釋,“娘說這些兵器都開刃了,會把手割破,不能摸。”

鄭清衍也不明白哥哥為什麼每次看見這些兵器都走不動道,這也不是第一次到校場來了,這不是很常見的東西嗎,他從小見到大,去他屋中的放玩具的箱子一翻,都能翻出幾把木頭刀劍來。

許安珩自是不知道鄭清衍在旁邊想什麼,他隻是有些遺憾的摸了摸大刀的刀柄,試問哪個男生心中沒有一個武俠夢,剛才鄭夫人舞槍的颯爽英姿,一下就讓他想到了“十步殺一人,千裡不留行”,一人一馬仗劍走江湖,縱馬踏花自由瀟灑的少年風華。

許是他臉上的遺憾太過明顯,鄭清衍扣著衣角,招招手,半白彎腰去聽,得了吩咐便後便行禮退下。

“少爺。”半白回來的很快,將手中其中一個木盒交到鄭清衍手中。

許安珩被他們主仆倆的動靜吸引,看著小哥兒手中抱著的長條形木盒,也好奇起來:“是什麼?”

木盒厚重油潤,並無多餘的雕花裝飾,鄭清衍把木盒塞進許安珩手中,讓他自己打開。

“送給我的?”許安珩笑眯眯的捏捏小哥兒的臉,道謝後,小心的打開木盒,裡麵赫然裝著一柄劍。

許安珩沒想到小哥兒會送他一柄劍,一時間有些無措,他看看劍又看看鄭清衍,有些說不出話來。

“我看哥哥很喜歡這些兵器,但是這些兵器都太大了,有些豎起來比我和哥哥疊在一起還要高,就央爹爹製了一把適合哥哥用的小劍,這把劍尚未開刃,哥哥可以放心用。”鄭清衍推推許安珩,催促他將劍拿出來比劃兩下。

長劍劍身雪亮耀目,宛如黑夜中的月華,此刻陽光的照耀下,微微反著光,讓人不敢直視。劍柄處比之其他的劍更為小巧,想必是為了讓人更好抓握,劍的長度與重量也無一不適合,想來鄭將軍製作此劍,定是花了不少心思。

鄭清衍看許安珩愛不釋手的拿著劍不肯放下,便知道他是極喜歡這份禮物的,他笑著說道:“本來我是想把這把劍當哥哥的生辰禮送給哥哥,是方才看哥哥眼巴巴的盯著這些兵器,我才提前將禮物送了出來,那今年生辰我送的禮物不合哥哥心意……”

“不會,”許安珩將劍放回盒中,“你送什麼我都喜歡。”

小哥兒送他的每一樣禮物,無一不出自他的真心,從剛開始的一個玩具,一份糕點,一幅畫,到現在的這柄劍,都是他自己極其喜愛,珍之重之的物品,其中蘊含的心意在他看來比什麼都更難得可貴。

鄭清衍聽得此話,臉頰微紅,他微微仰起下巴:“我送的禮物本來就都很好。”說完又推推許安珩的手,讓他將劍拿出來。

“我還不會使劍。”許安珩有些無奈,家中確實請了位師傅教他與鄭清衍習武,可他們年歲尚小,習武也不求上馬殺敵建功立業,隻為最基本的強健體魄,防身自保,故而隻學了些簡單的拳腳功夫,如今讓他使劍,他確是有心無力。

“我會,哥哥我教你!”鄭清衍就像是等著許安珩說不會一般,從半白手中的木盒裡取出自己的劍,像模像樣的挽了個劍花。

這下許安珩哪還能不知道鄭清衍是什麼心思,他伸出手指點點小哥兒的鼻尖,笑道:“好,那今日清衍就當一回夫子,教教我怎麼使劍,好不好?”

鄭清衍小臉紅撲撲,點點頭,拿起那把和許安珩相差無幾的劍,站到方才鄭夫人所站的位置。

陽光映照長劍,一抹金光隨之舞動。

身形靈動,如行雲流水,劍招淩厲,有斷雲斬風之勢。

一舞畢,許安珩看著鄭清衍緊繃著的小臉,發自內心的感歎:“厲害!”

“嘿嘿,都是爹娘教我的。”鄭清衍耳尖的聽到許安珩的誇讚,一下就破功了,耳朵也微微紅起來。

“那也很厲害,”許安珩由衷道,“練劍累不累?”

“累,手都磨出了水泡,”鄭清衍將手攤開伸到許安珩麵前讓他看自己手心,“但是,我喜歡,也不覺得很累。”

許安珩捏著小哥兒的手,水泡已消,如今隻剩幾個薄繭,他心疼的摸了摸,說不出話。

鄭清衍倒是不太在意手上的繭,他現在更想教哥哥學劍!

許安珩看著鄭清衍一臉興致勃勃的樣子,隻得把口中的話咽下去,專心跟著小哥兒學招勢。

天地茫茫,殘雪斑駁,屋簷處,有雪水順著落下,竹籃裡,挨挨擠擠的幾隻橘黃色毛團,聽著校場中央的劍聲,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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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數年

“咪咪等等我, 咪咪彆跑,等等!”

歲安院中,一個淡粉色的身影正滿院追著隻橘白色皮毛的小貓, 周圍的下人像是見慣了似的, 也沒人去攔一攔,有幾個年紀尚小的婢女還捂著嘴偷偷的笑了幾聲。

許安珩正在屋中作畫,點下最後一筆後, 靜靜觀詳畫作,滿意的點點頭, 放下筆將畫收好, 聽見屋外吵鬨的動靜,見怪不怪的推開窗,喊道:“阿禾。”

追著小貓滿院跑的許知禾聽著聲音回頭, 見窗子已開, 笑著跑到窗台下和許安珩說話:“小叔,你忙完了嗎?”

許安珩看著還不及窗台高的小姑娘, 俯下身捏捏她的臉:“忙完了, 怎麼又來追貓兒了,小心摔著。”

小姑娘是許二哥的女兒,如今才剛滿三歲, 平日最愛追著許安珩院裡的貓兒玩, 誰說都不聽,還好家裡的貓兒對孩子都溫馴,從沒伸過爪子,隻是因著小姑娘年齡尚小, 下手和貓兒玩的時候沒輕重, 所以家裡的貓兒有時會躲著她。

許知禾尚不知道自己無意之間揪疼了貓咪, 有些委屈的像小叔告狀:“咪咪跑了,不和我一起,我想和咪咪一起。”

許安珩從屋裡出來,將小姑娘抱起來拋了拋,將人哄笑後,才抱著小姑娘坐下。剛才跑遠的貓咪見到主人出來,也晃悠著尾巴,輕輕在他腳邊趴下,許知禾看見貓兒,彎下圓滾滾的身子,伸長了手想去摸摸小貓。

許安珩抓著她的手,帶著她輕輕拂過貓咪的背部,沒一會兒貓兒便全身軟下來,小聲的打起小呼嚕。

小姑娘眼睛亮亮的看著小貓,許安珩揉揉她的頭:“知禾想和小貓一起玩,就要和小貓互相照顧,如果小貓每次都會抓傷你,那知禾是不是就不會再和小貓一起玩了?”許知禾睜著圓圓的大眼睛看著小叔,咬著手指頭想了想,然後點了點頭。

許安珩將小姑娘的手指拔出來,用帕子擦擦嘴邊和手上的口水,繼續說道:“那反過來,知禾每次和小貓一起玩的時候都會把小貓揪痛,那小貓還會不會想和你一起玩?”

“不會,”許知禾搖搖頭,“如果把小貓抓痛了,小貓就不會和我一起玩了。”小姑娘說著,就好像小貓真的不玩和她一起玩了,眼眶都紅了起來。

許安珩見狀,趕緊帶著她摸了摸小貓柔軟的皮毛,見她情緒慢慢平靜下來,又道:“所以,知禾想要和小貓一起玩,就要輕輕的摸小貓,不能揪小貓的毛,知道嗎?”

“知道了!”小姑娘尾音拖的長長的,聲音還帶著點奶氣,她蹲下來小心的摸摸小貓的頭,見小貓沒有逃走,又小心的從小貓的脊背一路摸到尾巴。

橘白色的貓兒沒有什麼動作,隻尾巴停頓了一下,睜開渾圓的貓眼看了一眼,又繼續悠閒的搖起了尾巴。

見一人一貓終於能夠和諧相處,許安珩也舒了口氣,挨個揉了揉腦袋,便拿起一本書遮住腦袋,趁著這大好的春光,在太陽底下打個盹。

“小叔怎麼還沒醒?”

“小叔好能睡哦。”

“娘說不能睡太久,醒來會不舒服,我們要不要把小叔喊起來?”

“唔,我不敢,哥哥你喊。”

“我,我也不敢。”

許安珩隻覺得聲音不絕於耳,吵的人難以入睡,他皺皺眉,一把抓下臉上蓋著的書,坐起身來,帶著一股難言的怒氣,直直的看向噪音的來源。

許安珩睡著後,許明川的長子許景文也溜溜達達的進了他的院子,兩個孩子一起玩了半晌的貓,又搬了凳子坐在許安珩身側的兩個小孩,正小聲嘀咕著,不防備自家小叔突然坐起,被嚇得差點蹦起來,還沒來的急反應,又被小叔眼中暗含的怒火和躁意嚇到,當即就愣住了,許知禾下意識想哭,還沒哭出聲,便被哥哥拉著跑遠了幾步:“妹妹彆哭,爹說小叔剛醒時會,會很生氣,過一會兒就好了。”

小姑娘吸吸鼻子,也跟著壓低聲音,用氣聲說話:“真,真的嗎,小叔有點凶凶的,是不是生我們的氣啦。”

許景言肯定的點點頭:“真的,小叔沒生我們的氣,是剛醒時脾氣不好,我娘說,”小孩說到這裡,偷偷的左右看看,聲音放的更低,“我爹有一回吵著小叔睡覺,小叔被吵醒後,說的他一愣一愣的,都不敢回嘴呢。”

許知禾眼睛瞪得大大的,沒想到連大伯吵著小叔睡覺都要挨訓:“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等著就好了,”許景言信誓旦旦,“等小叔回過神來就好了。”

於是,兩個半大的孩子,就這樣蹲在許安珩不遠處,眼巴巴等著他醒神。

許安珩在兩個孩子跑開時就已經有些回過神來,隻是尚還有些煩躁,便耷拉著腦袋坐在躺椅上沒動,等到徹底回過神來,又喝下一杯涼茶,才頭痛揉了揉腦袋,向窩在竹林邊的兩個孩子走去。

“小叔?”許景言試探的喊了一聲。

許安珩也知道自己剛醒時火氣大,剛才定是嚇著人了,彎下腰一手一個將兩個孩子抱起來,挨個蹭了蹭臉:“剛才被小叔嚇到了是不是,小叔向你們道歉,帶你們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有一點被嚇到,但是我們也不應該吵小叔睡覺。”許景言抓著許安珩的頭發,一板一眼的回道。

小姑娘則更是關心小叔口中說的好吃的:“什麼好吃的?是糕點嗎?”

“許安珩抱著兩個孩子顛了顛,邊往外走,邊說道:“也算是糕點,知禾喜歡吃什麼糕點?”

“我喜歡吃好多糕點。”

“那景言喜歡吃什麼糕點?”

“我喜歡牛乳菱粉糕。”

……

許府後廚。

許安珩將兩個孩子放下,洗過手後,熟門熟路的拿出幾顆紅薯放進蒸籠中蒸熟:“要不要吃紅薯,要吃就多蒸幾個。”

兩個團子齊齊搖頭。

許安珩點點他們倆的腦袋,卻也沒說什麼掃興的話,轉過身在櫥櫃裡拿了幾顆雞蛋,又舀了些麵粉出來。

蒸熟的紅薯放涼後交給兩個孩子剝皮,等到許安珩將手邊的紅薯都剝完,坐在小矮凳上的兩個團子才把手中坑坑窪窪的紅薯舉得高高的,遞到他的麵前。

“真棒!”

將去皮的紅薯壓成泥,和麵粉一起揉成團,將麵團分成幾個小團,用手指按壓成碗狀,再將雞蛋的蛋清與蛋黃分離,蛋黃倒進牛乳中攪拌均勻,再用紗布過濾一遍,最後倒入剛剛捏好的碗狀麵團裡,小火慢烤,等到麵團烤至焦黃,中間的芯烤至凝固便可。

許景言和許知禾好奇的看著小火爐上擺的整整齊齊的糕點,眼神一動不動,許安珩由著他們去,隻囑咐他們彆伸手去摸,小心被火燙著,又讓下人在邊上仔細看著兩人。

做蛋撻隻用上了蛋黃,剩下的蛋清許安珩也不打算浪費,加牛乳,白糖一起攪拌均勻,再滴幾滴酸果汁去腥,均勻倒進幾個小碗裡,一起上鍋蒸熟。

許安珩動作嫻熟,沒兩下便將灶台上的收拾的乾淨,蓋上蒸籠後,便也尋了個地方坐下,跟著兩個孩子一起看蛋撻被逐漸烤熟的過程。

時間一點點過去,許安珩也從一開始的正襟危坐變成了歪七扭八的靠著,火爐上的蛋撻也慢慢散發出了甜香。

“好香啊,甜甜的。”許知禾抽抽鼻子,眼睛亮亮的看著逐漸蓬鬆的黃色糕點。坐在她身旁的許景言雖沒說話,卻也附和的點點頭,還不動聲色的舔了舔粉嫩的嘴唇。

許安珩聞聞蛋撻的香味,又用筷子戳了一個試一試,確保蛋撻烤熟後,才一一將它們裝進碗裡,又給兩個團子麵前一人放一個,讓他們先試試喜不喜歡。

許安珩:“小心燙哦,要小口小口吃。”

許知禾連連點頭,小手拿著蛋撻,先湊近鼻子聞了聞:“香香。”接著才張開小嘴“啊嗚”咬下一口。

“好好吃!”小姑娘的眼裡像是盛滿了星星,“外麵脆脆的,哢嚓哢嚓。”

“中間的那一小塊很嫩,又香,好吃。”許景言接道。

“小叔,我們還想吃!”

許安珩捏捏他們的小肉臉:“隻能再吃一個。”

許知禾聞言麵露失望,許景文卻眨巴眨巴眼,指著後麵冒著熱氣的蒸籠問道:“小叔,那裡麵是不是也有好吃的?”

“你倒是機靈。”許安珩笑著彈了下許景言頭頂的小揪揪。

“嘿嘿。”許景言得意的笑了兩聲。

蒸籠裡正蒸著布丁,揭開蒸籠,熱氣撲麵而來,許安珩以手作扇,大力扇了幾下,等蒸汽全部散開後,用布包著,將碗端了出來。

布丁看起來單調,雪白雪白的一碗,可聞起來卻很香。許景文用勺輕輕一挖,布丁便顫巍巍的被送去他的口中,入口絲滑細膩,還有濃濃的牛乳的香味。

一碗布丁下肚,再加上剛才吃的兩個蛋撻,兩個團子現在肚子飽飽的,一點東西都吃不下了。但是肚子裝不下,眼睛卻還饞的很,許安珩看著他們倆眼巴巴的小模樣,隻覺得又可愛又好笑,便又給他們倆各自裝了一份甜點帶回去。

“小叔,我們回去啦!”

在許安珩這磨蹭到了官員下衙歸家的時間,許明川和許辰文不約而同的都來小弟這裡接回自家的崽,看著兩個孩子手中的食盒,兄弟倆對視一眼,知道今晚上又有口福了。

兩個孩子各回各家,歲安院裡又恢複了寧靜,不知去哪曬太陽的橘貓們此時也溜達著回來了,挨挨擠擠的圍在他的腳邊“咪嗚喵嗚”。

一隻耳朵尖尖又白色斑點的大貓一躍而上,跳進許安珩懷裡,許安珩揉揉它軟綿綿的肚子,懶洋洋的開始給它順毛。

34 踏青

三月, 春暖,風和,景佳, 宜踏青。

離城裡不遠處有個叫桃花村的小山村, 桃花村因村裡的大片桃林而得名,村裡家家戶戶以桃林為生,三四月的時節, 桃花盛開,許多文人雅士乘著時令而來, 觀賞美景, 爾後又留下漫卷詩詞與畫卷,使得這小小的桃花村更為出名。

許安珩對作詩寫詞毫無興趣,苦讀十餘載, 勉強考中秀才後, 便將這些拋之腦後,不願再看。此番前去, 不過是慕名而往, 加之貪戀美景,但最最重要的一個原因,還是因為前兩日鄭清衍傳信來, 邀他同去他踏青春遊。

“小叔, 我們都收拾好了。”許景言探出半個腦袋催促,“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收拾好了,出發出發。”許知禾跟在哥哥後麵學嘴。

許安珩對著銅鏡照照,點點頭, 回道:“來了, 走吧, 馬車已經備好了。”

去往桃花村需要出城,許安珩與鄭清衍約好在城門口碰麵。街上人多,馬車慢悠悠的走著。許安珩懶懶的靠坐著,時不時捏一塊糕點吃,看起來悠閒極了,兩個孩子同坐一邊,掀開車簾往外看去,看著大街上的什麼東西都覺得有意思,挨在一起嘰嘰喳喳的說個沒完。

等到出了城門,左右看看,並未看見鄭府的馬車,許安珩便讓車夫尋了塊空地停著,自己帶著侄子侄女下了馬車,在外頭瞧瞧看看,等著人來。

不過兩個孩子在外頭的空地上轉悠一圈的時間,城門口便有一架馬車駛來,看車身的標記,可不正是將軍府的馬車。

“清衍哥哥,小叔,清衍哥哥來了!”還是小姑娘眼尖,最先看清楚來人是誰,拽著許安珩的衣角指著往麵前來的馬車笑的開心。

“知禾真厲害,這麼遠就看清了,”馬車一停,車簾就被掀開,鄭清衍利落的下了馬車,抱起小姑娘捏捏臉,“幾天沒見想我了沒有?”

“想了!”小姑娘的聲音聽起來比蜜還甜,鄭清衍又蹭蹭她白軟的小臉蛋,才把她放下來。

“景言,”鄭清衍對這兩個孩子都是一視同仁,他抱起小孩拋了一下,“你呢,有沒有想我?”

“哈哈哈,有,每天都想哥哥。”

許安珩站在一邊看著鄭清衍逗兩個孩子玩,麵上滿是笑意。

“好了好了,彆玩了,去桃花村還有一段路呢,咱們走吧。”見兩個孩子纏著小哥兒沒完,許安珩隻好哄著他們先上馬車,等兩個團子走了,許安珩才和鄭清衍說上了話。

“病好些了沒?”許安珩仔細打量小哥兒的麵色,紅潤有光澤,看起來還不錯。

鄭清衍點點頭:“早就好全了,隻不過喝了兩天湯藥,又苦又澀,喝的我舌根都有些發麻。”

前段時間,天氣多變,早上的風還吹的人生寒,到了中午,太陽又曬的人冒汗,鄭清衍貪涼,一個不留神就病了。

“春日裡風一場雨一場,衣裳一定要穿住,寧可熱一些也好,畢竟早晚還是涼的……”許安珩絮絮叨叨,操心極了。

鄭清衍無奈,湊近些,胳膊碰碰他:“安珩哥,上馬車啦,再晚中午就要餓肚子了。”

許安珩眼睫微動,還想說兩句什麼,自家馬車的車簾處卻突然探出個圓滾滾的腦袋:“小叔,快上來呀。”

有這麼一雙眼睛盯著,許安珩也不好再說些什麼,撇了下嘴,迎著小姑娘期盼的眼神坐上了馬車。

鄭清衍看著許安珩頗有些落寞的背影,偷偷笑了笑,轉身也回了自家的馬車。

行走去鄉間的小路並不寬敞,馬車一前一後行駛,越向前走,人越發多起來,田地間忙碌的農人,田野路邊追跑打鬨的小孩,許安珩聽著馬車外的笑鬨聲,隻覺愜意。

行至桃花村,村口有幾個孩子正圍在一起鬥草,見有外人來訪,便紛紛放下手中青草,團團圍過來。

“你們也是來看花的嗎?”領頭的孩子問道。

許安珩牽著兩個孩子下來,回道:“正是。”

村裡每年都會有許多外人前來賞花,村裡的小孩見多了,也便不好奇了,領著人將馬車停好,又帶著他們前往桃林。

許景言與許知禾年齡尚小,從未來過這種小山村,看著村裡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覺得有趣,拉著人問個不停,許安珩與鄭清衍應付不來,倒是帶路的那些村裡的孩子和他們說笑了起來,一時間,一群孩子有說有笑玩成一片,倒顯得他們兩個大人有些格格不入。

“前麵便是桃園了。”

也不知走了多久,領頭的小孩突然快跑了幾步,許安珩拉著鄭清衍也快走兩步跟上。

剛一站定,便看見一大片粉白的桃花,春分拂過,花香撲麵,桃花花瓣紛紛揚揚落下,還未深入桃花林,便已落了滿身的桃花,沾染了滿袖芬芳。

許安珩抬手,接住一片打旋的花瓣,花瓣落在手中冰冰涼涼,手指輕輕摩挲,柔軟又順滑。有風從肩頭吹過,又有幾片花瓣飄飄然落地,許安珩回頭一看,正對上鄭清衍狡黠的杏眸。

鄭清衍如今已經長開,漸漸褪去了稚氣,棱角逐漸分明,小哥兒肖母,麵容白皙,眼睫濃密秀長,杏眼微圓,唇若丹朱,著一襲藍白色長衫於豔麗的桃林中,更是被漫天的桃花襯的麵如白玉,容貌穠豔。

許安珩愣愣的眨眨眼,不知為何,心跳像是漏了一拍。

“安珩哥,”鄭清衍將手中接住的花瓣揚在他的臉上,“又發什麼呆呢?”

被花瓣撲了一臉,許安珩也回過神來,他搖搖頭,身上的花瓣隨著他的動作落下。鄭清衍見他回過神來,剛想跑開,卻一下被抓住手腕。

許安珩下意識拉住鄭清衍的手腕後,自己也有些愣住,他們現在可不是孩子了,鬆開手後,許安珩臉頰微紅,蹲下身抓住小侄女和小侄子,囑咐道:“待會在桃林裡,不可以去攀折樹枝,也不可以去摘樹上的桃花、抖落樹上的花瓣,記住了沒有?”

許景言和許知禾從沒見過開的如此茂盛的桃花,早已迫不及待的想深入桃林中去一覽究竟,許安珩的話一出,兩個團子便異口同聲的回道:“記住啦!”

兩個孩子撒歡的跑走,有丫鬟小廝也跟著,許安珩倒也不擔心,和鄭清衍慢悠悠的跟在後麵。

剛才的事,兩人頗有默契的忘之腦後,沒有再提,隻一路賞著桃花,一邊話些趣事。

桃林頗大,好在許安珩平日尚有鍛煉,鄭清衍更是隨著父母習武練劍,也不覺得疲累。隻是兩個孩子倒騰著兩條小短腿走完了整片桃林,可把自己累的夠嗆,一出桃林,便一人抱著一個的大腿不願再走。

“小叔,我累。”

“清衍哥哥,我也累了,肚子也餓。”

兩個孩子打出生就沒這麼累過,許安珩挑挑眉,抱起黏在自己腳邊的團子:“那小叔抱著走好不好。”

許景言如願被抱起來,兩手摟住許安珩的脖子,挨著蹭蹭,抬頭一看,妹妹也正窩在清衍哥哥懷裡朝著他笑。

揉揉小姑娘的腦袋,鄭清衍走前兩步,與許安珩同行:“知禾說餓了,現在也快要晌午,中午吃什麼?”

“既是來了農家,不如嘗嘗地道的農家風味。”

桃花村因為往來賞花的人多,附近又沒有酒樓客棧,大多前來賞花的人都會花些銀錢,在村民家中用食住宿,許安珩剛才來的路上便借機問過了那些村裡的孩子,聽說村中有位李大嬸做飯味道一絕,他們如今便是要去她家。

臨近晌午,村裡的孩子們也要回家吃午飯,許安珩順著他們指的小路,一路來到了一間瓦房前。

村中沒有鎖門的習慣,隻要家中有人,門都是敞開的,許安珩推開門走進去,院裡隻有一個和許知禾差不多大的小女孩正坐在凳子上吃果子。

“阿奶,有人來了。”小姑娘看著一行人推開家中大門,溜下凳子走到房門口朝著裡麵大喊了一聲。

話音剛落,一個大嬸便拿著鍋鏟走了出來,見到院中的生人,也不奇怪,笑著問道:“可是來用飯的。”

“正是,”許安珩放下抱著的孩子,“勞煩嬸娘快些,兩個孩子肚子有些餓了。”

“好,好,稍等片刻。”李大嬸應下,轉身回了灶房。

家裡大人在做菜,小姑娘便端茶倒水招待客人,許是記著剛才許安珩說的兩個孩子餓了,她還用籃子裝了些果子端過來:“是山上的野果,好吃,甜甜的。”

許安珩道了聲謝,接過籃子,捏起一顆仔細看看,的確是山上最常見的果子,他原來也吃過,既是能吃,他自己嘗了嘗味道,的確如小姑娘所說,蜜一樣甜,便抓了一把給鄭清衍,最後又給兩個孩子數了幾顆,讓他們吃著玩,剩下的,便讓下人們分著吃了。

坐著喝了兩杯茶,午飯也好了。

蒜炒臘肉、蒸香腸、青椒肉片、水煮魚、小蔥豆腐、炒白菜……滿滿當當擺了一桌,還有一籃大白饅頭。

就著饅頭夾菜吃,李大嬸熱情的招呼,一頓飯下來,許安珩覺得自己快要撐吐了。但是,這菜的味道是真的好,是異於府中廚子的另一種風味。

飯後休息夠了,留下銀錢,告彆李大嬸和她的小孫女,一行人又轉道去了村中的小河邊,聽李大嬸的小孫女說,河裡的魚鮮嫩的很,正好時辰尚早,也可釣幾尾魚兒嘗嘗鮮。

河水清澈可見底,有魚兒輕巧的甩著尾,從布滿青苔的石頭邊遊過。

水波微動,魚餌漸漸沉入河底。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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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綺夢

山映斜陽, 許安珩一行人隨著低飛的倦鳥,趕在最後一縷殘陽落下前回了家。

在外頭鬨了一日,不論大人還是孩子都已是筋疲力儘, 將兩個孩子送回大哥二哥院中, 隨意往肚裡墊了些東西,簡單洗漱一番後,許安珩往榻上一躺, 倒頭就睡。

半夢半醒間,許安珩仍像是在記掛著什麼, 含含糊糊的不知嘀咕了些什麼, 最終還是敵不過濃厚的困意,沉沉睡去。

仲春的夜晚是總是格外靜謐,月涼如水, 星子疏淡, 偶有一兩聲蟲鳴響起,過後, 又是無邊的寂靜。院裡的那株桃樹生的茁壯, 花兒也開的熱烈,一簇簇粉白可愛,微風吹拂, 縷縷清香透過紗窗, 飄入少年夢中。

許安珩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在夢中——他又回到了桃林中,在漫天飛舞的粉白花瓣中,鄭清衍懶懶倚在一個巨大的桃樹下,見到他來了微微挑眉, 湊上前來, 雙手摟住他的脖頸, 額頭微微前傾,輕輕的蹭了蹭他。

“清,清衍。”許安珩喉結微動,雙手抓住他細白的小臂,想往後退開幾步,“清衍,鬆開些好不好?”

“為什麼要鬆開,”鄭清衍微微仰頭,臉上滿是無辜的神色,“哥哥不喜歡這樣嗎?”

許安珩臉頰漲紅,眼神閃躲,不敢與鄭清衍直視“:我,我……”

“嘶,”鄭清衍輕呼出聲,聲音又軟了幾分,“哥哥抓的我有些疼,輕些好不好?”

許安珩被鄭清衍的輕呼喚回了不知飄去何處的神智,聽得他喚疼,忙鬆開來抓著人家手臂的手,慌亂的想看看小哥兒的小臂上是否被自己抓出了痕印,將將觸及袖口又才想起此舉的不妥,頓時鬆開手,一時有些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

“哥哥的脖頸都紅透了,”鄭清衍吃吃笑了幾聲,並不在意有些被抓疼的手臂,反而雙臂微微用力,將許安珩帶著往前走了一步,自己則順勢將下巴搭在他的肩上,軟下嗓音道:“哥哥,清衍心悅你。”

再次在夢中聽到這句話,就算不是頭一回,許安珩依舊沒出息的心跳加速,大腦一片空白,從臉頰到脖頸紅成一片,他不由自主的攬住鄭清衍的腰,將小哥兒從懷中帶出來些,低下頭看著他素白的小臉也染上紅霞,眼眸含情,眼睫輕顫,控製不住的在那微張的紅唇上輕啄一下。

好軟!許安珩暗暗想著,滿心甜蜜,微微抬起頭,見小哥兒瞪大了雙眼,還以為嚇著了他,剛想拉開些距離,嘴上又覆上一片溫軟。

許安珩扶住鄭清衍的腰,驚訝於他的熱情,又心喜於他的熱情,措不及防嘴上傳來一陣刺痛,嘴唇上的溫軟也漸漸遠去。

“哥哥在想什麼?”鄭清衍有些幽怨,他舔舔唇,“做這種事也能走神嗎。”

許安珩雙手撫上鄭清衍的臉,溫柔的親親他的眉心,輕聲回道:“沒想彆的,隻在想你。”說完,雙手微微抬起小哥兒的臉頰,溫柔繾綣的親上他的唇。

許安珩一手扶在鄭清衍腰間,一手輕撫於小哥兒的後頸處,漸漸不滿足於隻與小哥兒唇瓣相貼,許安珩手掌微動,捏捏他的後頸,趁著小哥兒耐不住脖頸間的癢意,不經意放鬆牙關時,輕巧的從微啟的唇縫間探入。

片片花瓣飄落在兩人交纏的發間,許安珩拂去從鄭清衍頭頂掉落在自己臉上的花瓣,雙手扶住此時跨坐與自己身上的小哥兒的纖纖細腰,不由有些疑惑兩人是怎麼從相擁而立變成此時這般姿勢,還來不及細想,許安珩又覺得腰間一鬆,抬眼看去,自己腰間的係帶已經被小哥兒輕巧解開,看動作,小哥兒像是要繼續將內裡的衣物也一件件解開。

許安珩臉上剛褪下的熱意頓時又湧了上來,甚至比方才還熱上幾分:“清衍,不可,不可這樣,這也太,太快了些!”許安珩覺得自己此刻就像是被歹人逼迫的良家子,一手緊緊攏住自己的衣物,一手推拒著鄭清衍手上的動作。

“哥哥,我們既是兩心相悅,又有什麼不可以的呢?”鄭清衍見許安珩捂住自己的衣物,也不再試圖動手解開他的衣物,自是手腕一轉,拉住自己腰間的係帶,將自己的外裳褪了下來,隨手拋在一邊後,緩緩塌下腰身,湊到許安珩麵前,故作委屈的擠出一滴淚,道:“難道哥哥方才是哄我的,哥哥不喜歡清衍嗎?”

美人垂淚,緋紅的眼角更是為人添上一份豔色,耳邊是心上人的柔聲細語,身下是心上人不知有意無意的磨蹭擺動,許安珩隻覺得全身的熱意直往他的大腦和身下湧入。也不隻是色令智昏還是本心所為,許安珩雙手掐住鄭清衍的腰,猛的坐起身在他的唇上重重親了一口,腰部用力,反身將小哥兒壓在身下……

“碰!”

“公子,公子沒事吧?”守在外間的婢女急急問道,不見裡頭回應,正想進去看看,便聽見主子讓她們打桶熱水進來,水打好後,許安珩也不留人在屋裡伺候,讓她們回去好生歇著,不必當值了。

聽著下人關上房門,漸漸遠去的動靜,許安珩鬆出一口氣,揉揉方才摔疼的肩膀,自己從櫃中找出一身乾淨的衣物,搭在屏風上,脫下身上汗濕的衣物,往地上一丟,便跨進浴桶中。

被溫水包裹著,許安珩長舒一口氣,默默將頭往水下縮去,隻留一雙眼睛和鼻子在水麵上。

許安珩覺得自己腦海中現在是一團亂麻,今日的一場夢,擾的他心緒雜亂,不知如何是好,若是還如前兩回一般,隻是夢見鄭清衍像他表明心意,許安珩還可辯白一番,可這回自己也有所回應,且還,還對自己當做弟弟養大的小哥兒做了這等事,這樁樁件件都表明著——自己的確是對鄭清衍有著慕戀之意。

許安珩頭痛極了,他現在覺得自己有些變態,畢竟彆人不知道,自己難道還不知道——他可不是表麵上的舞象之年,若要加上他前世的年齡,他與鄭清衍相差了不少歲數。不過這也不算最要緊的,畢竟自己此時按照這具身體的實際情況來看,真真切切是十八的年紀,隻是讓自己最過不去的坎便是——在自己心中,一直都是將鄭清衍當做自己的親弟弟來看待。

許安珩在浴桶中坐起身來,兩手搭在浴桶兩便,腦袋靠著浴桶邊緣,閉著眼睛沉思。

三月裡早晚都還有些涼意,隨著屋外漸漸亮起的天色,浴桶中的熱水也漸漸涼了,許安珩換上乾淨的衣物,又將方才換下的褻褲在浴桶中搓洗一番。雖說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樣子,可總比直愣愣的被婢女知道自己弄臟了褲子要好的多,等到看不出什麼端倪後,稍稍收拾一番,便又往榻上一躺,睜著眼看著屋頂發呆。

許安珩無意識的揉搓著被角,淺淺歎了口氣。細細想來,自己會喜歡上鄭清衍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兒。兩人從小便認識,鄭清衍還在自己家住過幾年,感情自是深厚,即便後來鄭清衍被接回家,兩人的來往也沒斷下,三天兩頭的往對方家跑去,日日玩在一處,吃在一處,毫不誇張的說,對於許安珩而言,與鄭清衍待在一起的時間,比與家中爹娘兄長待在都長。在他前十多年的生活中,鄭清衍從始至終都在其中。

而對於情感上的改變,許安珩覺得——沒有人會不喜歡鄭清衍。小哥兒從小就生的好,一張小臉欺霜賽雪,笑起來還有兩個淺淺的酒窩,可愛極了,很難不說,許安珩最初願意照顧這個比自己小兩歲的弟弟與他的出色的相貌沒有關係。可除此之外,小哥兒的性格也很好,不然,一個長相精致脾氣壞的小娃娃,許安珩是沒有心思去照顧的。除此之外,鄭清衍性格堅韌,還習得一身好武藝……這麼想來,果然沒有人會不喜歡鄭清衍,許安珩樂滋滋的想。

想到鄭清衍,許安珩紛亂的心緒慢慢平靜下來,也不如方才一般煩躁不安,既然已經明了自己的心意,他決計不會為了自己心中這種虛無的倫理關係將鄭清衍推開。原來隱隱察覺到自己對鄭清衍有了這種心思後,自己總不願深想,次次都逃避自己的心意,現下他不願也不想再躲,便得好好想想了。

想到這,許安珩不由得“嘖”了一聲,想他前後兩輩子,竟然沒有一點談情說愛的經驗,這合理嗎?

正閉著眼睛思忖著該向誰好好討教一番這情愛之事時,許安珩肚子突然“咕嚕咕嚕”響了兩聲。

昨日回的有些晚了,又累,沒吃多少東西便歇息了,挨到現在,肚裡早便沒東西了,若不是剛才想事情想的深入,隻怕早就感覺到肚子餓了,現下一放鬆,馬上便覺出餓了。

揉著肚子起身,外頭已經大亮,幾縷金絲穿透雲層懶懶灑在屋簷上,許安珩打開窗戶,正想呼吸幾口新鮮的空氣,清晨的涼風便吹的他打了個寒顫。

穿好外裳,洗漱過後,許安珩沒急著去用早膳,而是坐在銅鏡前好好照了照——頭發濃密,皮膚白皙,鼻梁高挺,一雙桃花眼隱隱含笑,薄唇微勾,端的一副好樣貌。再站起來比劃兩下,身量高挺,瘦削卻不瘦弱,捏捏自己的肩膀和腰腹處,薄薄的覆著一層肌肉,最後再打量一番自己的穿著——一襲淺藍色繡花長袍,烏黑的頭發用一個蓮花狀的玉冠半束,腰束月白色祥雲紋腰封,整個人看起來長身玉立,當得起一句豐神如玉,翩翩君子。

許安珩滿意的點點頭,噙著一抹笑,轉身出了房門。

36 請教

飯廳裡, 此時已擺好了早膳。

許安珩剛坐下,許大嫂與許二嫂便牽著孩子走了進來,兩個孩子乖乖向祖母問安過後, 便挨到許安珩身邊坐下, 目光灼灼的看著桌上的早膳。

許家規矩不多,在飯桌上也沒有“食不言”的規矩,許景言捏著一團和自己拳頭差不多大小的綠團子, 有些疑惑的問道:“青團,青團也是昨日摘的那些綠草做成的?”

許知禾年紀尚小, 跟著兄長學話:“青團, 青團,綠草做的。”

“景言和知禾說的不錯,”許安珩捏捏他們的小臉, “不止這青團, 今日桌上的這些吃食,都是昨日我們在村裡摘的那些野菜做的, 怎麼樣, 小叔沒有唬你們是不是,昨日摘的野菜都是能做成吃食的。”

許景言點點頭,咽下口中黏糊糊的青團“:好吃, 又軟又甜。”

昨日下午在河邊釣魚時, 許安珩便見著周圍長了許多野菜,眼見著兩個小孩兒有些坐不住,便將魚竿交到青石手裡,自己帶著鄭清衍和侄子侄女漫山遍野摘野菜去了。

也正是趕上這萬物複蘇, 春草複生的好時節, 都不用特意去尋, 田地間的野菜到處都是,薺菜、艾草、野蕨、嫩苜蓿、香椿……這下可給幾人找到了樂子,去附近的人家買了幾個竹筐,又照著許安珩摘給他們的“模子”,分頭去摘野菜去了。不止如此許安珩和鄭清衍還頗為幼稚的和兩個將將到自己膝蓋高的小團子比了起來,約好回家時看看誰摘的野菜最多。也正是因著這比賽,昨日一行人才回的晚了些。

府中的少爺和小公子摘了這許多的新鮮野菜回來,廚房便一大早的趕著用這些野菜做了一桌子早膳——青團、薺菜煮蛋還有香椿煎餅。

這青團便是用的艾草揉出的汁水和糯米粉和在一起,揉搓成團狀便可上鍋蒸製。府中做的更精細些,團了甜鹹兩個口味的青團。甜口的在青團裡頭包了芝麻和紅糖的內陷,一口咬下,一包的甜餡便流進嘴裡;鹹口的裡頭包的是香菇臘腸和鹹鴨蛋的蛋黃,為了區分口味,廚子還在青團上點了紅點用來區分,每個青團都團的圓圓潤潤,綠如碧玉,清香撲鼻。薺菜煮蛋做起來便簡單的很,將薺菜洗淨後放進水中熬煮,煮熟濃濃一鍋薺菜水後將雞蛋放進去煮熟,待到雞蛋熟後再用湯匙在蛋殼上敲幾道縫,繼續煮上一盞茶的時間,這樣出來的雞蛋吃起來便多出一股薺菜獨有的清香,比白水煮蛋要有滋味的多。

青團和薺菜煮蛋許家人都吃的有滋有味,隻是這香椿煎餅味道實在有些獨特,幾個大人還好,先時覺得味道有些古怪,多吃幾口又覺得頗有些趣味,兩個孩子就不行了,皺巴著小臉咽下口中的煎餅後,便再也不肯多嘗一口。

“這個餅吃起來臭臭的。”許知禾咬了兩口青團,嘴裡的怪味終於沒了,皺巴著一張小臉問娘親,“娘,這餅是不是壞了?”

許二嫂剝了個雞蛋放在小姑娘碗裡,笑道:“沒壞,香椿就是這個味,不愛吃便不吃了,來,吃個雞蛋。”

“這香椿昨日摘的時候便有一股味,沒想到做成吃食味道也這麼大。”許景言皺皺鼻子,想起了昨日摘香椿時聞到的味道,“這香椿味道如此古怪,也會有人吃嗎?”

“汝之蜜糖,彼之砒霜,每個人口味不儘相同,或許有人便喜愛香椿獨特的味道。”許安珩看著兩人有些懵懂的模樣,又舉了個例子:“就像知禾愛吃鹹蛋黃餡的青團,但景言覺得鹹蛋黃味的青團味道有些怪一樣,每個人喜好不同,不必強求他人與自己一樣。”

用現成的東西來舉例,兩個小團子就聽明白了,隻是剛安分沒多久,兩人又開始爭論起哪種味道的青團更好吃。說是爭論,也不儘然,兩個孩子奶聲奶氣的你一言我一語的分彆說著甜口青團和鹹口青團有多味美,童言稚語惹人發笑,最後還帶著各自的娘親也談論了起來。

一個早上的時間,兩個小團子還沒爭論出高低,便被各自的娘親帶回了院子,許安珩和母親說了會話,沒多久也告退了。

“去裝些青團和雞蛋,我去趟周家。”許安珩坐著想了想,吩咐道。

青團包了不少,灶房裡還有在蒸籠裡溫著的,挑著不同的口味撿了些裝進盒裡,又連著薺菜水一起裝了些雞蛋,許安珩拎著食盒便直往周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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