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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郎家的小少爺 橙黃綠 58513 字 5個月前

周家是做酒樓生意的,在京城有幾家不小的鋪麵。許安珩與之交好並非其他什麼緣由,隻是兩家住的近,周家的大少爺周軒與他年齡相仿,小時候常玩在一處,長大後彼此性格也合得來,情誼一直沒斷過。此次上門,也正是因為許安珩想起周軒去年成親,娶的也是一位哥兒,許安珩想上門討點經驗。

“喲,今日怎麼得空上我這來了?”許安珩被小廝迎進正廳沒多久,端起茶正想喝一口時,便聽見一道爽朗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周軒大步跨進屋內,絲毫不見外的在他身邊的座椅上坐下,看著他身邊的食盒,好奇問道:“可是有什麼事兒,總不是特意來我這送些吃食?”

“確是有些事想請教,”許安珩點點頭,又將食盒推到他麵前,“昨日去桃花村遊玩時摘了許多野菜,趁著新鮮,做了些吃食,正好帶過來給你嘗嘗。”

既是有事要說,周軒便帶著許安珩往自己書房去,許安珩帶來的吃食自是一一端出,周軒留了每樣留了兩個,剩下的讓小廝送去給自己的夫郎屋中,又讓人上了其他的茶果點心待客。

許安珩覺得自己算是來對了,周軒看起來對自家夫郎甚是體貼喜愛,自己不過帶著些點心吃食來,他也記著讓自己夫郎嘗嘗味道,倒是難得他時時將人記在心上。據他所知,周老爺與周夫人關係不可謂不冷淡,兩人之間頗有些貌合神離的意思,難為周軒在這中環境下長大,還能對夫郎如此體貼照顧,這麼想著,許安珩也好奇的問了兩句。

周軒隨手捏了個青團在手上,滿不在乎的回道:“你也知道,我爹是個好色的,後院裡小妾通房多的兩隻手指數不完,要不是我娘立得住,還不知道現在家裡是誰當家做主呢。就算這樣,因著我爹的這些鶯鶯燕燕,我娘這些年來也受了不少委屈,所以,在我娘替我議親時,我便和我娘說了自己的心思——我無心納妾,隻想娶個自己喜歡的,兩人能相互扶持將日子過好便是。”

許安珩點點頭,他記得周軒的夫郎也是出自商戶之家,而且好像還是那戶人家的嫡長哥兒,想來於經商上也有些手段,能更好的幫著周軒撐起這份家業。更何況聽周軒的話,想來是成親前就對他頗有好感,幾相加起來,難怪周軒和他夫郎聽起來恩愛有加。

“唔,這個味道好吃,”周軒看著青團中的餡兒,讚道,“原來倒也沒想過能在裡頭包鹹蛋黃,雖說聽起來有些古怪,吃起來卻是不一般的美味。對了,你今日來找我有什麼要事兒?”

“就是,我有一個朋友……”

“噗嗤,咳,咳咳,你有一個朋友,嗯,他怎麼了?”周軒語氣裡,是掩飾不住的笑意。

許安珩白了他一眼,破罐子破摔一股腦說了出來:“我有一個朋友,他現在對自己從小當弟弟一般看待的小哥兒起了些不一樣的心思,心裡有些過不去,對於這種情況,你覺得……”

“我覺得,我覺得很正常嘛,”周軒這下來了興致,“你,不是你那個朋友這麼想也沒什麼奇怪,喜歡便是喜歡了,原來當弟弟看待和現在當夫郎看待又不衝突,至於你說過不去,我覺得是你陡然意識到了自己的心意,有些轉不過彎來,畢竟隻是當做弟弟看待照顧,但兩人並無事實上的親緣關係,聽你所說你和那個小哥兒是從小便認識,這原來肯定是當弟弟看待嘛,總不能小哥兒才五六歲的年齡便將人家當夫郎看待,這才真是有些過了!”

許安珩低著頭,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周軒見狀,繼續勸道:“想這麼多做甚,彆說你與鄭清衍無半點血緣關係,就算有,你看看朝中大臣還有諸多百姓,多的是表兄妹之間結親的,這有何想不開的。而且我可提醒你啊,鄭清衍這個年紀,也該說親了,你再不抓緊機會,說不準明年就能喝上他和彆家兒郎的喜酒。”

“不行!”許安珩聽到最後一句便急眼了,當即站起來反駁。

“這可說不準,”周軒又加了把火,“尋常人家十四五歲便要成親了,鄭清衍可比他們還年長些,他不急,他爹娘也該急了。到時候,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由不得你說不行。”

“不,不行,我不同意,我……”

周軒打斷他:“輪的上你說不同意,你和他什麼關係,人家爹娘都同意了,哪輪的上你說話。”

“我,我從小看著他長大,怎麼算不上他的兄長!”許安珩被周軒的話激起一股無名火,想說些什麼又說不出,氣急敗壞半晌,隻憋出這麼一句話。

“是他兄長又怎麼,小哥兒總得出嫁,拒了這張家,還有王家、李家,你總不能一輩子拘著家裡的哥兒,你如此反對,莫不是……你們可是兄弟,怎能做出如此、如此之事!”周軒大驚失色。

“又不是生身兄弟,我們之間沒有半點血緣關係,為什麼不可以!”許安珩被氣的拍案而起,怒聲回道。

隨著許安珩脫口而出的話,屋裡一下便歸於寂靜,周軒也不再出聲激人,安安靜靜的吃著點心品茶。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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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臉紅

“是我魔怔了。”良久, 許安珩歎道,接著他又起身鄭重的向周軒行了個禮,“多謝, 若無你這番話的開導, 也不知多久我才能想明白。”

周軒擺擺手,不在意的回道:“不過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罷了。現在你既已明了自己的心意, 今後打算如何?”

“如今不過是我的心意,尚還不知清衍對我是否有意, 若是, 若是他對我無心,我,我……”許安珩磕巴了幾句, 並不想說出自己願意放手的話。

周軒古怪的看了他幾眼, 不明白許安珩怎麼能遲鈍到這種地步,在他看來, 鄭清衍定是心許於他, 這是件很明顯的事,也不知道許安珩怎麼會有這樣的顧慮。不過也難怪,他原來見他們兩人相處的黏糊樣子, 也以為快要喝上他們的喜酒, 沒想到自己都成親了,兩人還在哥哥弟弟的不開竅,誰家哥哥和弟弟是這麼相處的?反正他們家的兄弟不是這樣的。

而且,自己能和夫郎如此相敬如賓也多虧了他借鑒了許安珩與鄭清衍相處時的一些動作, 如今他與夫郎都已修成正果, 恩愛非常, 怎麼他們二人還是原樣。

這麼一想,周軒突然覺得自己的身軀高大了些許。

“也不必如此多慮,”見許安珩越想越愁眉苦臉,周軒拍拍他的肩膀勸道,“你想想,現在鄭清衍身邊據我所知,便是隻有你一個男子與他走的近些,這近水樓台先的月,平日裡相處多體貼些,多送些他喜歡的東西,溫水煮青蛙,還愁得不到他的芳心?”

許安珩若有所思。

周軒又提醒道:“除此外,你二人若要出門遊玩,還是要多帶些人,不可單獨出去,若被人看見,定是有損你二人名聲。”

“昨日並不是我二人單獨出門,還帶上了我侄子侄女,還跟了許多人”,許安珩解釋了一句,又歎道,“著實也麻煩了些。”

大朝民風開放,並不禁止女子與哥兒上街、做生意,定親後女子與哥兒也可大方的與情郎在街上行走,隻是尚未經過父母之命的男女、哥兒若是背著人偷偷私會,卻是令人不恥的,所以為了名聲,若是沒有定親的哥兒女子與男子相處時,便得身邊時時刻刻有人跟著才可。

周軒哼笑道:“若是定親之後,過了明路,便無這麼多忌諱,更何況,雖說不能出門,可好歹你也拜了鄭將軍為師,上門總是有由頭的。”

提到鄭將軍,許安珩難得有些心虛,畢竟現在自己正覬覦人家的小哥兒。

摸摸鼻尖,許安珩略帶些心虛道:“說的也是。”

“你能這麼想便好,”說罷,周軒話頭一轉,“安珩,你這方子賣不賣?”

“這青團算得上什麼方子,”許安珩看看周軒手中咬出餡的青團,笑道,“不過換了個餡罷了,你若看得上,用便是了。”

“話不能這麼說,”周軒正色道,“若不是你這點心,我也想不到青團和鹹蛋黃能放在一處,正巧現在是吃青團的時候,搭上這餡,也吃個新奇。”

周軒執意要付銀子,許安珩與他推拒半晌,最後各退一步,隻象征的付了些銀兩作罷。

說完了事兒,許安珩便不多留,如今周家也差不多是周軒在做主,事多人忙,許安珩也不多打擾,約好下次有空閒時再聚一聚,便回府去了。

剛回到府上,院裡的丫鬟春半便迎了上來:“公子,鄭少爺來了,現在正在院裡坐著呢。”

許安珩當即便往歲安院走去。

歲安院的院門大開著,許安珩還未進門,便遠遠看見庭院中有道碧色的身影正靠在躺椅上搖晃。

“安珩哥。”鄭清衍正對著院內,見許安珩匆匆走開,坐起身喊了他一聲。

許安珩才剛看清自己的心意沒多久,一回家便看見心上人靠在自己的躺椅上笑的明媚,登時便紅了耳根,呆呆的愣在原地。

“安珩哥,怎麼了?”見人突然停在院門口不動,鄭清衍很是疑惑。

“沒事兒,看見隻小蜘蛛。”許安珩故作鎮定,抬腳跨過門檻。

緊接著就被絆了個踉蹌。

“公子小心!”

“安珩哥,你沒事吧?”鄭清衍快步走上前,從冬雪手中扶過許安珩,“不會是病了吧?是不是發熱了!哥,你臉好紅啊,夏荷,去請大夫!”

“是,奴婢這就去。”

“彆去彆去,我沒病,”許安珩紅著張臉叫住夏荷,這要是真請大夫過來一下,不是丟死人了,“我就是有些熱,真沒事。”

鄭清衍狐疑的看著許安珩,伸手在他額頭上試了試,發現手底下的溫度越來越熱,當即道:“夏荷,去請大夫!”

說完不顧許安珩想要叫住夏荷的動作,強硬的帶著許安珩回房裡,壓著他在床上躺下:“哥,你額頭越來越燙了,必須得看大夫,你原來不是還訓過我一次,不能諱疾忌醫的。”說完,又擰過帕子,仔細擦過他滾燙的臉頰和額頭。

許安珩皺巴著臉,有苦說不出,隻能不停找借口掩飾,隻是鄭清衍時不時的用濕帕子在他臉上擦過,又將手貼上來試試溫度,柔軟冰涼的手指貼在臉頰上,許安珩還隱隱聞見了一陣淺淡清雅的桃花香,他下意識的蹭了蹭鄭清衍的手指。

“安珩哥,你都熱的說胡話了。”鄭清衍並不太相信許安珩的說辭,他手底下的熱度一直沒退下去,不管如何都是要請大夫過來診治一番的,故而他收回手,又擰了張濕帕子。

臉上的一點涼意隨著鄭清衍的動作慢慢遠去,許安珩下意識的微微抬起頭,跟著貼了過去,接著又忽的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當下臉更紅了幾分,重重的倒回床上,拉高被子,試圖整個人都縮進被窩裡。

大夫來的快,還不等許安珩再想些理由解釋,便已經被夏荷請進屋了。

許安珩極不情願的伸出手讓大夫把脈,內心覺得萬分丟人,表麵卻仍是強裝鎮定,等到大夫將兩隻手都把過脈,又細細察看一番過後,還不等許安珩說話,鄭清衍便先問出了聲。

“王大夫,怎麼樣,我哥哥是怎麼麼了,可有什麼事兒?”

“許公子無事,”王大夫捋捋胡子,“這臉頰發燙隻是情緒激動所致,並未發熱。”

許安珩知道自己沒什麼毛病,壓根沒仔細聽大夫在說些什麼,隻偷偷咀嚼著鄭清衍剛剛叫的“哥哥”二字,原來許安珩還挺喜歡這個稱呼,現在聽起來隻覺得酸酸澀澀的。

鄭清衍不放心的又多問了大夫幾句,確定許安珩是真的沒事之後,讓人給了賞錢送大夫出去,回來便看見許安珩坐在榻上出神。

“安珩哥,”鄭清衍伸出手掌在許安珩麵前晃晃,“想什麼呢?”

眼前突然出現隻白皙的手掌,耳邊又是再熟悉不過的聲音,許安珩下意識伸手抓住在眼前晃動的纖細手腕。

掌中的觸感細膩柔滑,許安珩下意識的動了動手指,接著就感覺手被掙開,抬頭一看,正對上鄭清衍略帶驚訝的杏眸。

“我,我不是,我是……”

許安珩頓時有些語無倫次,臉上剛消退的紅意又一股腦兒的湧了上來。

許安珩深吸口氣,冷靜些後,紅著耳根直直的看向鄭清衍:“清衍,我剛才有些走神了,不是有意做出這等無理之舉,是我不對,我向你賠禮道歉。”說著,便起身下榻,拱手做禮。

“我知道安珩哥不是有意的,”鄭清衍眼神暗了暗,伸手拍拍許安珩的小臂,“我沒放在心上。”

許安珩悄悄抬眼看了看,見鄭清衍麵上並無被冒犯的不快,也鬆了口氣,他可不想被心上人當成登徒子,隻是,許安珩微微的摩挲了下手指——好白好滑。

屋裡靜悄悄的,兩位主子好像都有心事,隻是不知為何身處屋裡總有種旖旎繾綣的感覺,夏荷與冬雪悄悄對視一眼,隨即眼觀鼻鼻觀心的侍立在一旁,不敢發出一點聲響。

“咳,”鄭清衍清咳一聲,打破了屋內的靜,他坐著倒了兩杯茶,遞過一盞給許安珩,自己端過茶盞輕輕喝了口茶,問道:“剛才大夫說你是情緒激動才臉頰發紅發燙,可是出了什麼事兒,若是要幫忙,哥哥了一定要告訴我。”

許安珩接過茶杯,對上鄭清衍關切的眼神,隻覺得像吃了蜜一樣甜,他搖搖頭半真半假回道:“沒出事兒,隻是剛才在周軒那兒,聽他說了些他爹做的荒唐事,有些替他氣不過罷了。”

鄭清衍聽得此話,靜靜的看了許安珩一眼,卻也沒說什麼,兀自低下頭喝了口茶,茶水熱氣撲麵,暈濕了他的眉眼。

許安珩現在正處於一種半大小子情竇初開的時候,看著心上人在麵前,總想說些什麼吸引他的注意。

“今日怎麼有空閒過來?”許安珩憋了半天,隻說出這麼一句話,話剛出口,便想將話吞回去。

許是看出了許安珩的窘迫,鄭清衍的心情無端變好了些,他挑挑眉:“怎麼,不歡迎我來,那我可要去和姨姨哭了。”

“沒有不歡迎,”許安珩忙搖頭否認,也有些被自己的傻樣逗笑了,“隻是我記得你上午不是要去教人武藝,怎麼有時間過來?”

鄭清衍和爹娘學了一身好武藝,隻是他無心像他娘親一般上戰場建功立業,隻在僻靜處開了家小武館,收些小哥兒和女子教授武藝。

雖說是教授武藝,但大多都是教些強健體魄的招式,隻是為了讓身體更康健,並非像尋常武館一般。當初開這家武館時,鄭清衍本做好了無人來光顧的準備,反正鋪子本就是自己的,也沒什麼虧本一說,可誰能想到結果倒是有些出乎意料,從兩年前開店到現在他那武館前前後後也有十來個學生,也算是生意不錯。

鄭清衍看向屋外,正是一派明媚春光,他勾起嘴角,笑道:“這幾日天氣晴好,好幾人都說要去野遊,索性便放假休息幾日。”

許安珩看著鄭清衍的淺笑,不由也勾起嘴角,他順著鄭清衍的目光看去——

窗外春光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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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紙鳶

臨近晌午, 屋外日頭越發大了起來,隻是這春日的陽光並不多烈,曬在人身上暖暖的, 許安珩與鄭清衍各自捧著本書, 坐在院子裡背對著曬太陽,偶爾吹起陣風,散落在肩上的碎發便也隨之飛舞。

“困了。”許安珩將書蓋在肚子上, 往躺椅上一靠,慢悠悠的晃動起來。

鄭清衍看他一副懶懶散散的樣子, 也覺得有些困了, 他搓搓臉,強打起精神:“還沒用午飯呢。”

坐在院中越曬越困,許安珩與鄭清衍索性便先去飯廳。

昨日在村裡釣的肥魚和摘的蕨菜兩人都各帶了些回府, 隻是今日鄭將軍夫婦並不在家中用午膳, 鄭清衍在家中無事可做,又不想一人獨自用膳, 便來了許府, 反正兩家關係親密,許安珩隔三差五也總往鄭府去,誰也不會計較這些小事。

中午照舊是一大家子一起用膳。平時裡, 除卻初一、十五眾人都是在自己院裡用膳, 不過今日情況特殊些,孩子們自己動手摘的野菜,捕的鮮魚,自是要一家人一起吃的。

昨天在河邊, 釣到了一條大草魚, 撈上來時, 可是廢了一番功夫,昨兒兩個孩子便圍著這條大魚嘰嘰喳喳看了好一會兒,今天看見桌上的魚湯,自是紛紛盛了碗鮮甜奶白色的魚頭豆腐湯喝。

草魚個頭大,便隻用上了魚頭來煲湯。魚頭與蔥薑蒜一起下油鍋煎炸,至兩麵焦黃後,連著蔥薑一起,將魚頭倒入砂鍋中,倒入熱水,大火熬煮,水開後加少許酒去腥,少許鹽調味,再蓋上蓋小火慢熬,最後加入切好的豆腐塊,再煮一盞茶的時間,魚頭豆腐湯便熬好了。

春日本就是河魚最鮮的季節,村裡的草魚肉質細嫩,味道極鮮,花上些許時間熬煮成的湯——滋味香醇,湯濃魚鮮,許安珩連著喝了兩碗才罷休。

魚頭做湯,湯色鮮濃,魚身又做出了截然不同的味道。

魚肉切片,加料酒、油、鹽與其他香料醃製兩刻鐘,接著熱鍋燒油,下蔥薑、辣椒、泡椒等調料煸炒出香味,再放一勺醬調味炒色,加水煮開,水開後將豆芽、小白菜等配菜放進去,燙熟後撈出放進碗裡,小火下魚片,燙至熟透便可把鍋內的菜全倒入剛才的配菜中,最後在灑些蔥花,水煮魚片便大功告成。

水煮魚片不似魚湯的醇厚鮮美,吃起來麻辣鮮香,是另一種美味,許景言便更愛吃這道菜,隻是他年齡尚小,不敢讓他多吃這辣菜,許家二夫人便多夾了些蕨菜放進他碗裡。

這蕨菜也是兩個孩子自己采的,焯水後加油鹽簡單一炒,也有其獨有的風味。

許安珩見鄭清衍光挑著桌上的葷菜吃,便也用公筷夾了些菜葉多的蕨菜和涼拌苜蓿放進他的碗裡。

蕨菜葉比之它的菜梗更柔軟入味,苜蓿鮮嫩,用辣椒、油鹽涼拌著吃,爽口解油膩,都更合鄭清衍的口味,他偏頭看了許安珩一眼,見他也對著自己眨眨眼,不禁笑笑,低下頭夾起一筷蕨菜吃了。

中午這一餐,桌上每人都吃了個肚圓,回到院子裡後,許安珩還喝了杯消食的茶來消食。

飯後饜足,人更易犯困,再加上春日暖和的天氣,簡直讓人睜不開眼,送鄭清衍到他院子後,許安珩懶懶打個哈欠,也回屋裡午睡去了。

昨晚本就因為那不可言說的夢沒休息好,許安珩一上榻,沒多久便睡了過去。

日斜的午後,太陽懶懶的移動著,先是一小束陽光從窗紗漏進來,慢慢的光束越來越大,等許安珩醒時,暖陽已全然滲透進來。

“唔。”

許安珩翻過身,整張臉埋進枕頭裡不願麵對,他不理解,為什麼午覺這短短的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他又夢見了一些旖旎畫麵。

我以後還能好好的睡一覺嗎,許安珩心緒起伏間有些悲切的想著。

“要這樣,這樣握著……”

窗外輕飄飄的傳來說話聲,許安珩對這聲音熟悉的很,畢竟聲音的主人剛才還出現在自己夢中。聽見鄭清衍的聲音,許安珩喉間微微一緊,下床自己倒了杯涼茶。

一碗茶下肚,嗓子不像方才那般乾渴,剛才心頭莫名湧起的熱意也被壓了下去,在屋內整理了一番,許安珩推開門出去。

鄭清衍正對著許安珩的房門而坐,適而比兩個孩子先看見他,見許安珩終於睡醒,鄭清衍揚起手,搖搖手中的細竹條,笑道:“安珩哥,快來。”

“這是……”,許安珩見三人身邊放著零零碎碎好幾樣東西,再仔細一看,便知曉他們在做什麼了,“在紮紙鳶?”

“嗯嗯,”許知禾捏著毛筆在宣紙上畫著,“想紮一隻貓咪形狀的紙鳶。”

許景言抬起頭回道:“我要紮小魚形狀的。”

雖然兩隻團子想的很好,但是他們現在年紀還小,手也小,根本拿不住毛筆,更彆提畫小貓、畫小魚了。

果不其然,沒還沒在紙上畫幾筆,小姑娘就癟癟嘴抬頭看向正擺弄幾根細竹條的鄭清衍,委屈道:“清衍哥哥,我畫不出小貓。”

聽小姑娘的語氣,委屈的都要哭出來了,鄭清衍放下手中的竹條,走到她身後,手包住她的小手:“知禾不難過,哥哥和你一起畫小貓好不好,你想畫什麼樣的小貓?”

“要畫和桔子一樣的小貓!”許知禾抬起頭,看著鄭清衍露出一個甜甜的笑。

鄭清衍摸摸小姑娘的臉蛋:“好,那我們就畫桔子。”

“那小叔就帶著你畫小魚。”許安珩也坐到許景言的身後,問清楚他想要什麼模樣的小魚後,帶著他手在宣紙上繪畫。

許安珩自然不是帶著人畫昨日釣起的大草魚,他挑了種觀賞用的魚來畫,自己又稍微修改,把魚畫的更圓潤可愛了的幾分。

畫好的圖案還需上色,由著兩個孩子選喜歡的顏色塗色,塗完色後,將圖紙放在太陽下曬乾。

宣紙輕薄,顏色乾的快,乾透後便改將紙鳶的骨架固定上去。許安珩接過火折子,聽著鄭清衍的話在竹條上烤一烤,竹條軟後,鄭清衍輕輕一折,便將竹條彎出了個弧度。

兩人便這般相互配合,一點點用竹條將小魚和貓咪的耳朵、身體、尾巴等部分一一扭出來,等齊全後,再把這些骨架用棉線綁緊,將兩個骨架拚接成型。

骨架做成了,紙麵也畫好了,最後便是將紙麵用漿糊粘緊在骨架上。

夏荷端來兩碗漿糊,許景言和許知禾便一人一碗,拿著小刷子仔細的將骨架的每一寸都刷上漿糊,將紙麵粘的牢牢的。

“好了,紙鳶紮好了,哥哥你看。”許知禾將自己的貓咪紙鳶遞到許景言麵前。

“我的也好了,”許景言也搖搖自己手中的紙鳶,“小叔,清衍哥哥,我們要去放紙鳶了嗎?”

“紙鳶都做好了,當然要去,走吧,先去和你們娘親說一聲,再帶你們去放紙鳶去。”

“好!”

看著兩個小團子跑出院子,許安珩皺皺鼻子,故作委屈的問道:“怎麼突然就帶著他們倆紮紙鳶了,也不喊我一起。”

鄭清衍自是聽出了許安珩語氣中那點幽怨委屈,隻是有些想不明白為什麼,再回想上午的那一場誤會,更是覺得許安珩有些不對勁,難道……

“這幾日天氣好,路上總能看見有小孩拿著紙鳶,正好兩個小家夥說待在家無聊,便帶著他們自己紮紙鳶,”鄭清衍壓在自己的不解與懷疑,,笑著回道,“至於不喊你——景言和知禾都說‘小叔被吵醒時好凶,臉臭臭的,不能吵小叔睡覺’。”

“我沒有凶他們!”許安珩更委屈了,沒想到這兩小家夥居然在清衍麵前抹黑自己的形象,“小時候你喊醒我時,我從來都沒凶過你的!”

難得見許安珩這麼委屈,看起來怪可愛的,鄭清衍偷偷笑了笑,一雙圓潤的杏眼都彎成了月牙。

“好好好,沒有凶他們,”鄭清衍偷笑完,見許安珩耳根都紅了,哄道,“安珩哥小時候對我最好了,不止是我吵醒你沒凶過我,其他時候也沒凶過我。”

許安珩聽完鄭清衍的話,氣一下就消了,臉上又泛起紅意,他看了眼鄭清衍,小聲嘟囔道:“現在也對你好,一直對你好。”

“安珩哥說什麼?”鄭清衍有些沒聽清。

“沒,沒什麼!”

鄭清衍還想問些什麼,許安珩趕緊岔開話,問起了待會去哪放紙鳶。

離這不遠處的郊外有個不小的山坡,正適合放紙鳶。

春回大地,春草複生,山坡一片綠意,有不少人家都帶著孩子出來踏青遊玩。

山坡並不陡峭,許安珩放兩個孩子在不遠處自己玩,讓下人看緊著點,自己則和鄭清衍躲懶的坐在草地上吹風曬太陽。

陽光自兩人的身後散發著光芒,鄭清衍支起一條腿,手撐著下頜,看著不遠處的兩個孩子拎著紙鳶跑來跑去,試圖將紙鳶放飛。有風吹動他的長發,鄭清衍伸手整理,眼神卻不由自主向身旁飄去。

許安珩眉眼帶笑,陽光照耀在他的身上,在他的眼角眉梢處灑落點點金光,微風輕拂,吹亂少年的發絲,也吹動他的心弦。

“小叔,幫幫我們!”許景言抱著紙鳶跑過來,氣喘籲籲道。

“好,”許安珩揉揉他的小腦袋,牽起他的小手,側頭看向鄭清衍,“我們也去玩一玩?”

鄭清衍緊緊手心,對上許安珩笑意盈盈的雙眼,微微抬起下巴,笑道:“我肯定比你放的高!”

“那我們來比一比。”許安珩伸手,順了下鄭清衍被風吹亂的發絲,趁他愣神之際,快跑兩步,“走啦!”

鄭清衍回過神來,輕笑一聲,追了上去。

39 表白

紙鳶迎著風就容易飛起來, 許安珩與鄭清衍各自拿著一卷線軸,跟著兩個孩子的速度放線,順著風, 紙鳶很快便飄飄搖搖飛了上去。

“飛上去了, 桔子飛上去了!”許知禾跑回鄭清衍身邊,粗喘著氣還不忘指著天上的橘貓紙鳶讓鄭清衍看。

怕小姑娘這麼說話會岔氣,鄭清衍彎下腰拍拍她的背, 將手中的線軸遞給她,教小姑娘怎麼放線收線。

“清衍, 你看!”許安珩擠眉弄眼, 讓鄭清衍抬頭看他們兩人的紙鳶。

許安珩手中的魚形紙鳶也不知什麼時候飛的更高了些,鄭清衍抬頭看了一會,願賭服輸, 讓小姑娘拿好線軸, 自己走到許安珩身邊,彎著一雙杏眸道:“安珩哥真厲害。”

許安珩悄悄紅了耳根, 明明是自己提出的要求, 不知怎麼,這平日裡再普通不過的一句話,現在聽起來也讓人麵紅耳赤。

將線軸交給許景言讓他自己玩後, 許安珩便和鄭清衍一起走到一旁, 幾個孩童互相嬉鬨,從鄭清衍身側跑過,幾人打鬨間沒注意看人,險些撞在鄭清衍身上, 許安珩眼疾手快, 伸手扶住鄭清衍的腰, 帶著他往旁邊讓了幾步。

感覺到手掌下柔韌勁瘦的腰肢,許安珩的手就像是不受控製似的上下摩挲了幾下,隻覺手下的腰肢輕顫,下一秒,手心便空了。

“我,我……”鄭清衍麵若桃花,臉上羞紅一片,許安珩也意識到自己剛才的所作所為簡直是流氓行徑,羞愧中卻又隱約有些許的滿足感,支吾幾聲,不知說什麼才好,臉都憋紅了。

“多謝,要不是你拉開我,那幾個孩子就要撞上來了。”沉默幾息,鄭清衍紅著臉開口,也不知是在勸慰自己還是在勸慰許安珩,見許安珩仍眼神閃躲,鄭清衍看向遠處的小商販:“那攤子上的春卷看起來問道不錯,我去買兩個來嘗嘗。”

“我去吧,我去,你在這等著就好。”許安珩見攤前有幾人在排著隊,便攔下鄭清衍自己前去,轉過身向小攤走去,迎麵的微風吹滅了心頭的火熱,許安珩握緊拳,隻覺得方才的觸感還未散去,手心登時像是被火燙著一般,立馬又鬆開了。

鄭清衍看著許安珩逐漸遠去的背影,也鬆了口氣,他不自在的從腰間拂過,臉上卻又露出些笑意——昨日去桃花村遊玩,他便感覺許安珩對他有些怪怪的,今日更是動不動便對著自己紅了臉,看起來像是開了竅,不過短短幾個時辰,便能讓木頭開花?

鄭清衍有些猶疑,他也不知自己從何時起喜歡上了這個從小便相識的哥哥,隻是一回頭,發現自己這一路走來,處處都有他的身影——從小到大無微不至的照顧,低落迷茫時對自己的勸解開導以及對自己想做什麼事兒都無條件的支持……等自己回過神來,早已滿心滿眼都是他。隻是,也不知怎麼回事,許安珩就好像少了天生根筋,不管他怎麼暗示明示都不開竅,著實心累。可是這兩日,好像有些不同。

仔細想想,這兩日好像也沒發生什麼事兒,昨日兩人除了晚上各自回府,一整日都待在一起,但昨日歸家已晚,應該不會有什麼事兒發生——那就隻有今天早上。

鄭清衍垂下眼,看來周軒應該知道些什麼,那……

“給,”許安珩也不知何時回來的,見鄭清衍低著頭不知在做什麼,便將手中的油紙包遞到他的麵上,“讓他多放了些肉絲,聞著倒是挺香,嘗嘗看好不好吃。”

鄭清衍眼眸微動,伸手接過油紙包,也不知有意還是無意,手指壓住了許安珩的手指,鄭清衍微微向將手往上一移,衣袖又輕擦過許安珩的手腕。

接過春卷,鄭清衍偷偷瞥了眼許安珩,果不其然,臉上又泛起絲絲紅暈,看著眼前的美色,鄭清衍啟唇咬下一口春卷,杏眸彎彎,朝著許安珩道:“好吃。”

“哦,哦,好吃就多吃些,我拿兩個給知禾和景言。”許安珩慌不擇路,轉頭就走,心中暗暗唾棄自己,怎麼看鄭清衍拿個油紙包,吃個春卷都覺得人家在勾引自己,實在是、實在是太過分了。

出來這麼久,為了將紙鳶放上去還跑了一會,兩個孩子這會兒正好餓了,一人捧著個春卷學著兩個大人的樣子,席地而坐,吃的香甜。

春卷裡的餡也趕時節,包的都是春日裡頭一茬的野菜,攤販還包了豆芽和豆腐乾,再多加幾個銅錢,還能包上肉絲,外邊的餅皮也炸的酥脆,一口下去有葷有素,吃起來滿足極了。

吃過東西,又在山坡上玩了會兒,眼見著太陽慢慢下山,一行人也收拾收拾回去了,臨上馬車,許安珩道:“明日我來看看師父師娘。”

也趁著這幾日武館不開的功夫,能多和心上人待會,許安珩美滋滋的想。

鄭清衍看著許安珩,慢慢眨了眨眼:“正好明天爹娘都在家,隻是我明日有約,多半是不在的。”

“那罷了,等過幾日再去看師父師娘,”許安珩當即改口,“你若不在,我坐上一會兒便走了,不太好。”

鄭清衍哼笑一聲,也沒多說什麼,轉身先上了馬車。

許安珩本還想問問鄭清衍明日和誰有約,甚至想厚臉皮一塊跟著去,可終歸是理智占了上風,隻能將嘴裡的話悶悶咽回肚裡。

“先走了。”鄭清衍揭開車簾,笑著招招手。

許安珩正酸著,看見鄭清衍的笑臉,頓時變的又甜又酸:“路上慢些,注意安全。”

鄭清衍點點頭,隨著馬車的行進慢慢放下車簾。

“咱們也回家去嘍!”許安珩挨個揉揉兩個小孩的腦袋,也坐上了回府的馬車。

正如鄭清衍所說,這幾日是踏青的好日子,連著幾天都是風清日暖的好天氣,好天氣難得,許安珩看著這晴空萬裡的天,一腦門心思的想和鄭清衍出門到處遊玩,隻可惜二人終歸身份不便,每回出門都得一群人跟著,著實有些掃興,許安珩每每想到此,便長籲短歎,惹的全府上下都知道小少爺有心事了。

許安珩仰躺在躺椅中,又歎了口氣,也不知這兩日鄭清衍在忙著什麼,昨日送去的信到現在也還沒回,難道是又有約了?

正想著,夏荷匆匆從門外進來:“少爺,鄭少爺的信。”

許安珩從躺椅上一躍而起,接過信便往屋裡去,沒過多久又笑容滿麵的出來:“備車,去看看師父師娘。”

最近兵部清閒,鄭夫人點了個卯便回來了,隻是鄭將軍不在府中,許安珩拎著禮品上門,又被鄭夫人說了一頓。

“師娘,不是什麼金貴玩意,我每回來您家都是拎著點東西回去的,再打著空手過來,這也太說不過去了。”許安珩笑嘻嘻的回道。

“你呀,”鄭夫人搖搖頭,“中午便彆回了,留在這用飯。”

“都聽師娘的。”

坐著喝茶聊了會兒近況,鄭夫人喝了口茶,像是想到些什麼,問道:“這幾日清兒總往外跑,沒過多久便又回來了,可是你們二人吵架了?”

許安珩丈二摸不著頭腦:“沒呢師娘,自打前幾日放完紙鳶回來,我倆便沒見過麵了,今兒還是清衍傳信來說他在家,我這才過來的。”

“這倒是怪了……”

“娘,什麼怪了?”鄭清衍聽說許安珩來了,按捺不住心喜,直接便找了過來。

“正說你呢,你便來了,”鄭夫人笑著放下茶盞,“娘還以為這幾日你出門不久便回來,是個安兒鬨彆扭了,不過,看你這模樣,想來是娘多想了。”

鄭清衍蹭到鄭夫人身邊坐下,乖巧的說道:“沒,前兩日去個朋友,不巧他出門辦事兒去了,我沒多待便回來了,昨兒得知他在家中,便又去了一趟。”

鄭夫人揉揉他的頭,又捏了下他白皙的小臉:“行了,娘知道了。”

兩人又陪著鄭夫人說了會兒話,直到鄭夫人要出門辦事兒,才出了堂廳。

許安珩並肩與鄭清衍走著,青石與半白遠遠在後頭綴著,兩人一路無言,走到鄭清衍的院裡後,下人們也沒跟著進來,隻守在門口,將門虛虛掩著。

許安珩感覺氣氛有些不對,還沒等他問出口,鄭清衍便塞了個木盒進他懷裡。

“這是?”許安珩有些疑惑。

鄭清衍耳垂羞的通紅,活像顆圓潤飽滿的瑪瑙,他眼神左右亂瞟,就是不直視許安珩的眼睛,小聲說道:“你打開看看就知道了。”

許安珩見此,隻覺得心跳加速,手中的木盒重逾千斤,心中閃過無數念頭,最終還是依言推開了木盒——裡麵是一隻瑩潤的玉簪。

許安珩呼吸一滯,送人玉簪,有定情之意,他心間一顫,猛的抬起頭。

“許安珩,我心悅你。”鄭清衍對上許安珩滿是驚訝的眼睛,一字一句說道。

許安珩被盒中的玉簪與鄭清衍的話震的大腦一片空白,他怎麼都沒想到,自己還在苦惱怎麼讓心上人知曉自己的心意,心上人卻突然向自己表白了,天下還有這樣的好事!

見許安珩愣愣的不吱聲,鄭清衍紅著臉頰,又說了一遍:“許安珩,我心悅你,你呢?”

“我,我也心悅你,鄭清衍,我也心悅你。我剛才沒想到,我心悅你,我這幾天一直都想著怎麼讓你也喜歡上我,我還讓人去買了些話本子,我……”許安珩反應過來,紅著一張臉語無倫次的對著鄭清衍剖白自己的心意。

見許安珩聲音越說越大,鄭清衍當即上前一步,用手捂住他的嘴,羞惱道:“小聲些。”

“唔唔,唔”,見許安珩連連點頭,鄭清衍放開手,還沒等他推開些,手便被人抓住了。

“我看看,為了雕這隻玉簪,這手都傷成……”,許安珩心疼拉過鄭清衍的手,捏著他的掌心細細看過他的每一根手指,然後麵色尷尬的搓了搓他的手指頭,“沒傷著啊,挺好挺好。”

鄭清衍主動表白心意的羞意一下便被他這話給說散了,他順勢捏了下許安珩的指尖,笑道:“呆瓜,誰說雕簪子一定要傷著手指,你從哪聽來的。”

許安珩眨眨眼,他也沒想到自己鄭清衍一點都不按套路來,他好喜歡!滿心的歡喜無處發泄,許安珩本想在心上人唇上印下一個吻,到最後,還是低下頭,輕輕吻了下他的指尖。

40 烤肉

四月初, 一場倒春寒,原本穿上輕薄衣裳的人,又將壓箱底的厚衣翻了出來。

天色尚早, 太陽隻將將冒出頭, 稀薄的日光仿佛隨時會被狂風吹散,這樣的天氣雖算不上好,卻也著實是個睡覺的好天氣。

許安珩聽著窗外呼嘯的風聲, 又將自己往被窩深處埋了埋,沒有半點蘇醒的跡象, 直至睡至辰時, 許安珩才轉醒。

又在床上賴了會,等到腹中實在饑餓,許安珩才利索起身, 梳洗過後, 認真在衣櫃裡挑選好衣裳,又開窗感受了溫度, 聽著夏荷的話選了件厚實的披風穿上, 末了在銅鏡麵前照了照,確定不顯臃腫,才推門而出。

昨晚睡前, 許安珩突然想吃米粉, 隻是那會太晚,他已經在床上睡下,實在不想再起身折騰,於是便讓小廚房今早煮碗粉來吃。

麵、粉這一類的吃食, 便是得煮好後立馬便吃, 不然時間長了, 湯都被吸完,這粉的味道就大打折扣。

廚房的人看著主子的時辰,掐著人坐上桌的時間將粉端上來。

熱氣撲麵,鮮香撲鼻,粉條又彈又滑,一嗦便到底,許安珩愛辣愛酸,這湯粉便下足了味道,吃起來酸辣開胃,配上脆爽的醃黃瓜,彆提多美味了。

吃完一大碗粉,許安珩出了身薄汗,正拿著個白麵饅頭啃著溜溜縫,許侍郎身邊的小廝便過來傳話,說父親讓他去書房一趟。

“我吃完就去。”許安珩兩三下吃完饅頭,擦擦嘴,便跟著人往父親的書房走去。

今日休沐,父親與兩位兄長都在家,並未上衙,許安珩本以為父親找他有事,沒想到大哥二哥也都在書房。

“爹,大哥,二哥。”許安珩一一喊過人後,便蹭到椅子邊,想坐一坐。

許侍郎看著這兒子毫不客氣的就想坐著,臉色有些黑:“先站著。”

許安珩疑惑的抬頭,站定在椅子旁:“爹,我最近什麼都沒乾。”

“咳,”許大哥輕咳一聲,覺得自家三弟實在是太謙虛了,出言提醒道,“你和清衍是怎麼回事?”

提到鄭清衍,許安珩麵上不自覺泛起紅意,語氣中也是掩飾不住的歡喜:“就是這麼回事,我與清衍兩心相悅,想爹娘快些替我選個好日子定下來。”

“你說的倒輕巧,還給我和你娘安排上了,”許侍郎臉色更黑了,他這個兒子從小就做過什麼出格的事,沒想到一做便做了件大事,“你說,前段時間還沒什麼動靜,怎麼突然就與清衍兩心相悅了,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兒瞞著家裡。”

“兒子真沒有!”許安珩倍感冤枉,“我與清衍一起長大,竹馬竹馬,互生情誼不是很正常的嘛,這是乾嘛呀。”

見兒子越說越委屈,許侍郎臉色也好了些。

“那你怎麼就突然開竅了,”許二哥一臉玩味的看著小弟,“我們還以為你是被娘催煩了,才找著清衍來配合你演出戲。”

“二哥,你們想的也太多了,我才不會乾這種事,而且,娘也沒怎麼催過我的婚事。”許安珩撇撇嘴

這下輪到許明川和許辰文酸了,怎麼他們這個年紀的時候,娘一天能催三四回。

“行了,是爹誤會你了,既然你與清衍有意,爹娘也不反對,至於上門提親的日子,等我和你娘再商量商量。”許侍郎終於不再黑著張臉,端起茶盞喝了口茶。

“爹,怎麼你們會以為我和清衍串通起來蒙騙你們,我們倆看起來像是能做出這種荒唐事兒來拿嗎?”許安珩非常納悶。

“誰讓你們先前一點苗頭都沒露,”許明川也放鬆下來,“突然便說有了意中人要上門說親,你們倆從小又走的近,誰知道是怎麼一回事,這能不懷疑嗎?”

許安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也不怪家裡人懷疑,他自己這些天也覺得和清衍定情像是自己做夢一般,從自己明了心意到與清衍確定關係不過短短幾天時間,這也太快了些。

隻是自己與清衍之間的事,許安珩並不想一一說給家裡人聽,他轉了話頭:“爹,兄長,今天天氣涼爽,下午我想在院裡烤肉宴請朋友,若是你們無事,也帶娘和嫂子一起來啊。”

“我便不去了,”許侍郎搖頭,“我這一大把年紀,就不去摻和你們這些小輩的事兒了,也省的你們不自在。”

“那我待會送個爐子過去,爹和娘若是有意,也能自己在院裡烤肉吃,倒也自在。”

許明川和許辰文下午倒是無事,當下便應了下來。

時辰尚早,許安珩也沒急著回院子,坐在父親書房和大哥下了幾盤圍棋。

“嘖,這棋下的也太臭了。”連輸幾盤後,在旁圍觀的許辰文看不下去了。

“不下圍棋了,不下了,換一個,”許安珩雖不是不通棋藝,可也實在比不過大哥,連輸幾回臉上有些掛不住,“我們下五子棋。”

“五子棋,那是什麼?”許侍郎頗為好奇。

許安珩執棋子在棋盤上演示了一番,說清規則後,便纏著大哥和他來一局。

一番纏鬥,許安珩看著棋盤挑眉。

“我贏了!”許安珩手比劃了下自己連著的棋子,生怕大哥沒看清,“承讓了,大哥。”

“這五子棋倒也有些意思,”許侍郎看的起了興致,“老二,你我也來上一盤。”

許安珩難得有一次下棋贏了大哥,高興的很,連連收拾好棋盤,想要乘勝追擊,隻可惜勝了三四盤後,便開始節節敗退,被大哥圍堵的潰不成軍。

“不和大哥下了,二哥,我們來一盤。”許安珩眼見贏不了了,連忙換了個下棋對象。

“贏不了大哥,就能下的過我了?”許辰文敲了敲小弟的腦袋。

許安珩拉著二哥坐在他對麵,笑道:“反正我是不要和大哥下了,太打擊人了。”

大哥、二哥、父親,許安珩輪著和他們下了幾盤棋,不管和誰一起都是輸多勝少,臨了還被二哥嘲笑自己的棋藝隻能和知禾下著玩玩,可把許安珩給氣壞了,心想還是清衍最好,和自己下棋都不嫌棄自己,偶爾還讓自己悔一兩個子。

下了一上午棋,一直到晌午用膳,許安珩才離去,因為下午要自己烤東西吃,許安珩中午也沒吃多少,讓小廚房簡單炒了兩道菜簡單吃了點。

用過飯後,許安珩便讓人將自己訂做好的烤爐擺在院中,今日天氣正好,坐在院中吹著涼風吃烤肉,想想都覺得爽快。

許安珩訂做的烤架都不大,正適合三四個人一起坐在烤架邊上自己動手。

正擺弄著烤爐,身後突然傳來熟悉至極的聲音:“安珩哥,你蹲在那做什麼呢?”

“清衍,”許安珩扭頭一看,頓時高興起來,一起身就往鄭清衍身邊撲,“你來了!”

“來看看有沒有什麼要幫忙的。”鄭清衍看著圍在自己身邊的人,總覺得他身後要是有根尾巴,估摸著能甩出幾道殘影。

“沒什麼要幫忙的,你坐著就好,”許安珩本想拉鄭清衍坐下,又覺得不妥,隻好自己走到桌邊倒了杯山楂雪梨水,塞進他手中,“這個味道你肯定喜歡。”

鄭清衍捧著還有些溫熱的山楂雪梨水,一邊小口輕啜,一邊和許安珩說著些無聊的話。

兩個有情人坐在一起,總有許多無厘頭的事兒要說,時不時對視一眼,眸中皆是脈脈情意。

也不知過了多久,許是一刻鐘,許是一個時辰,婢女前來通報有客人前來,兩人才停下話頭。

周軒帶著自己的夫郎進來沒多久,剛說兩句話,許大哥和許二哥一家也跟著進了院子,眾人都曾見過,隻簡單敘兩句舊,便各自挑了爐子開始烤東西吃。

烤架結構簡單,下麵裝著炭火,上麵搭著鐵架,炭火點著後,想吃什麼自己放上去烤便是,每個烤爐邊上都有張小桌,上頭放著各種調料,愛吃什麼口味便調什麼口味便是。

看著下人示範幾次,眾人也紛紛自己上手烤製,許安珩備的菜品多,除了各種肉類還準備了不少素菜,最讓人驚訝的還是一個個長條的茄子。

“這茄子也能烤著吃?”許大嫂拿著一個紫皮茄子,轉頭問自家夫君。

許明川不通廚藝,夫人的問題他實在回答不出,便側頭看向小弟的烤架——隻見茄子被切成兩半放在火爐上烤著,看起來已經烤了一段時間,都烤皺巴了,許安珩正拿著小刷子往茄子上刷辣椒,看起來還挺像回事兒。

“大哥,這烤茄子可好吃了,你也試試!”抬頭間,許安珩對上大哥的目光,看著大嫂手中的茄子,熱情的推薦。

許明川點點頭,學著小弟的動作,也烤起茄子來。

許安珩將活都攬了過去,鄭清衍便坐在他身邊端著盤子吃,趁著沒人注意,時不時給許安珩喂幾口菜。

剛烤出來的肉就是好吃,裹上辣椒麵,能把人香迷糊了,茄子也綿軟入味,就連饅頭烤過後也有不一樣的味道,外表焦黃酥脆,內裡綿軟,還帶著糧食特有的香味,菌菇一咬一包汁兒……

許安珩雙手烤著肉,時不時被心上人投喂一口,心裡美的冒泡:“清衍,我想喝口酒。”

吃烤肉怎麼能沒有酒喝,許安珩特意挖出埋了幾年的青梅酒。青梅酒清雅,喝起來無論男女、哥兒都適合,鄭清衍將酒倒進瓷白的小盞中,喂到許安珩嘴邊。

入口清甜,細細品過,又能嘗出些酸,釀藏幾年而獨有的綿密口感,入喉之後又彌漫出不可忽視的辛辣。

許安珩貪杯,多要鄭清衍喂了兩杯酒,鄭清衍也不掃興,喂酒之餘也多多喂了幾口肉給他吃。

火爐前待久了便覺出熱,鄭清衍見許鼻尖都冒出點細密汗珠,左右瞧瞧,見沒人注意,掏出帕子給他擦了擦。

許安珩眼睛跟著鄭清衍細白的手指轉,擦汗這一小會,差點把自己看對眼,揉揉鼻尖,耳根又不自覺紅了。

鄭清衍也有些害羞,夾起一片烤肉便往自己嘴裡送,又給許安珩喂了一口肉丸,餘光掃到周軒那邊,問道:“我們是不是該去和周軒喝杯酒?”

許安珩點點頭,真要說起來,周軒也算的上兩人的……媒人?

端過酒盞走去,許安珩與周軒碰了碰杯,笑道:“多謝。”

鄭清衍也跟著舉杯:“多謝周兄。”

“不謝,不謝,哈哈哈。”周軒與他夫郎也爽快,喝了杯酒,又給倒了一杯。

許安珩與鄭清衍也沒多打擾,喝過兩杯酒又回了自己的烤架繼續烤東西吃,鄭清衍拿著特製的長筷翻動著食材,許安珩便在一旁調著蘸料,兩人之間配合默契。

烤肉吃到一半,天色變的有些暗沉,院裡也刮起了風,像是要下雨的前兆。

眾人正吃到興頭上,見此也沒掃興,反而覺得吹著風吃烤肉更涼快舒服,便將烤架搬到涼亭裡繼續吃著。

果不其然,慢慢的,天空飄起小雨,細細密密如塵似煙。

許安珩端起酒盞,與鄭清衍輕輕碰杯,吃著盤中的美食,賞著亭外的雨景。

綿綿細雨微微風,正是好時節。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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