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那道要命的劍光來得悄無聲息,角度更是刁鑽狠辣,劍身上魔紋湧動,如血海翻波——
儼然是奔著要雲搖的命來的。
不知對方使了什麼隱匿氣息的秘法,從出現到一劍刺出,竟毫無半點氣機泄露,連雲搖也未曾察覺他的存在。
“嘩。”
一劍正刺入紅裙女子的後心,劍身上魔紋翻湧,血光難以遏製,仿佛要將這具單薄身軀撕裂開來,全部生機都被血光抽走,向著劍身湧去。
來人覆麵黑霧之下,嘴角勾起殘虐的笑。
隻是這笑維持了三息都不到。
來人突然僵住了身影——從血劍上,沒有任何靈力反哺回來,可他明明已經抽走了這個叫雲幺九的乾門弟子的全部生機,怎麼可能……
黑霧麵具警覺抬起,望向劍尖前背對著他的“紅裙女子”。
在他察覺的一瞬,被劍身沒入後心心口的身影,就猶如一麵打碎的鏡子,忽然在來人麵前碎成了無數光點,落了一地。
……傀儡虛影!
來人黑霧麵具下麵色遽變,抽身便要後退,飛身化作月下一道黑影,如閃電般急速遁向窗外。
然而就在它覆過窗前那片月白時,一道清冷劍光忽從房內角落裡劈來,它帶著怒意的清鳴斬在了黑影上——隨著一聲嘶聲痛呼,黑影化作原形被抽飛出去,連連撞翻了半麵殘牆和隔壁殘存的桌椅。
“轟——”
又是一片塵土廢墟。
幾息後。
“不可能……你怎麼會……怎麼可能察……察覺……”
在那人捂著胸口扶地艱難撐坐起身的怨毒眼神裡,雲搖提著木劍,懶洋洋地從昏暗的角落裡走出來。
“可能因為我年紀小,耳朵好,”雲搖慢悠悠走向他,“不像你,差不多合道巔峰的修為,應該一把年紀了吧?這麼大年紀還搞偷襲,要不要臉?”
雲搖停在空地前。
借著月光,她徐徐打量過那人用以撐身支地的覆著血光與魔紋的長劍,還有他覆住了整張麵容的詭異黑霧。
“……仙域傳聞不假,你果真得了奈何劍法的真傳。”半撐在廢墟中的人嘶啞著聲音道。
方才雲搖那一劍看似信手拈來,但卻蘊含了至少五成的奈何劍劍意,幾乎抽空了她現在這點境界一多半的靈力。
若非如此傾儘全力而為,也不能將人一劍抽成了條隻能苟延殘喘、連遁術都無法再次施展的老狗。
雲搖在空地前蹲下身來,和對方平望著。
“我一個剛進乾門還沒有一年的小弟子,尊老愛幼,保護動物,與人為善,言談溫和——可你卻這麼想殺我,為何?我撅你家祖墳了?”
“嗬……”
來人冷笑,捂著胸口啞咳了幾聲,不理會她的套話。
而他麵前的黑霧除了遮蔽他的麵容外,似乎也改了他的聲音,每一句間都像是無數男女老少混
合的詭異聲腔(),一字一變∷()∷[(),聽著莫名叫人毛骨悚然。
雲搖忽盯著他問:“魔族?”
“……”
來人眼神微動,但很快便撇開。
雲搖思忖地望了他片刻,搖頭:“不對,知道趁慕寒淵彈奏安魂曲的時機,故意讓他無暇旁顧,再加你這個隱匿聲息氣機的秘法,似乎都是利用了安魂曲而讓我不得察——對仙域術法如此了解,心思又歹毒縝密,你不像是那些滿腦子殺殺殺的魔族,更像是……”
紅衣女子起身近前,木劍之上劍華緩緩湧起,映得她側顏清冷若仙。
——唰。
長劍一揮,挾裹著天崩之勢,驟停在那人咽喉前。木劍泛著比玄鐵更冷徹的鋒芒,讓扶地的身影僵硬如石。
雲搖微微側首,眸中笑意與憊懶全無,隻餘冰冷殺意:“道魔合修?”
來人身影僵冷,幾息後,他忽然放聲大笑,聲音嘶啞難聽:“就算死,我也不會說的……你不用白費心機了!”
“不說沒關係,我可以自己猜。”雲搖劍鋒斜挑,“你臉上這張,姑且稱為麵具,不像是術法所為,更像是亡魂怨氣凝結,變幻難測,我猜你手上人命無數……”
她一頓,瞥向他那柄還泛著血光魔紋的長劍:“且都死得,不怎麼舒服。”
被雲搖手中木劍鈍光所壓,血劍栗然顫鳴。
“尋常人偷襲,以術法遮蔽自身容貌便是,你卻連模樣、聲音、氣息、靈力,半點都不敢稍露。我話本看多了,總結出來個經驗,”雲搖輕聲,“隻有見過的、或者會見到的人,才需要戴麵具作惡,你說呢?”
“——”
地上那人的眼瞳驀地縮緊。
與之同時,他身周氣息暴漲,竟有要自爆同歸於儘之勢。
雲搖麵色微變:“不是吧大哥,一言不合你就想拉著全城陪葬,屋裡還躺了個開了往生目的禿驢呢——你好歹等他醒了,讓他看看你下輩子的爹娘在不在城裡再動手投胎不遲啊?”
“閉嘴!”
眼見身前氣息暴漲將至破屏。
就像個脹滿水的瓶子,大概兩息後就夠炸開了。
雲搖顧不得許多,靈力金光傾瀉而出,儘數壓向那人,竭力將對方的自爆壓製在這個房間內。
同時她飛身向後,薅住地上自封神魂後無知無感的禿驢的袈裟,傳聲給慕寒淵:“這人要自爆,我來壓製,你帶妖僧走——”
話聲未落,變數再起。
雲搖幾乎是憑著千鈞一發的本能,在話中忽地後心發涼的一瞬,猛地閃身遁形,連滾帶爬,險之又險地避開了從她身後攔腰橫斬的一劍——
“嘩!”
劍光無匹,所過之處如無形光切,整個客棧二樓的房屋全被攔腰斬斷。
一大片青絲落地,雲搖顧不得疼惜。
方才要自爆的那個臉都沒露的倒黴蛋,此刻已經像個被平滑切開的器物,上半身與下半身緩緩錯開。
噴湧
() 出來的除了血汙,還有刺眼的靈光——()
那是合道境靈府靈海即將炸開的前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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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搖死死咬唇,扶地向下一扣。
黑暗之中,噴湧而出的無形靈力迅速聚攏成罩,向著那靈光刺眼的一點,以近乎坍塌的速度迅疾縮小——
轟!!
帶著巨大震蕩的尖銳鳴聲被壓於一點,偌大樓中死寂無聲,那尖鳴卻猶如直接炸開在雲搖一人的識海之中。
唇間血如泉湧,雲搖卻顧不得擦,手裡抓起妖僧袈裟隨便向後一拋。
反正二樓已經沒了,砸穿了地麵,掉哪兒L都是一樓。
她的傳音向著遁近的慕寒淵的琴音奔去:“帶他去梵天寺,路上如遇追殺,難以雙全時——”
雲搖握劍,緩慢起身,傳音中她的聲線決然,而又少有地溫和:“那就不要管他了。最重要的是你自己,你要活著。”
說完了。
停了兩息,身後琴音遁離。
雲搖立刻在心底虔誠地跟三師姐道了個歉。
——算起來,禿驢比師姐多活了四百年,也夠本了。她儘力了,自己搭命可以,但沒道理把自己乖徒的命也得搭進去。何況這次要不是他提前被禦衍暗算,踩中了第一步圈套,他們也不至於這麼狼狽。
白長了一副算計彆人的妖僧模樣,結果卻是被人算計。
雲搖想著,目光已經將第二位不速之客打量完了。
這個更徹底,渾身上下幾乎被黑霧罩了一半從腰開始,那是半點不露的。而且這黑霧裡,就像有無數張人的麵孔起伏猙獰呻'吟,越看越瘮人。
……半步渡劫。
雲搖打心底歎了口氣。
怎麼三百年間,仙域明麵上正經的修者沒幾個長進,反倒一幫不知道什麼時候滋生出來的邪魔外道,修為都高得快要頂破天去?
好在這位邪魔外道扛把子這會沒管他們,讓慕寒淵能帶著妖僧順利離開——
他正虛情假意地蹲在被他劈成了兩半的“隊友”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