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2 / 2)

姻緣錯 怡米 16869 字 2024-03-10

大難臨頭,她背棄家族卷走一部分家財是件多麼愚蠢的決定。

留在府中充其量被貶為庶民,如今卻要落入歹人之手。

可驕傲了十七年,她不甘心變成窮光蛋。

“笑什麼笑,快點喝吧!”

隻當是高傲的貴女在落難後學會了逢迎討好,最先開口的那人拔下蓋子猛灌一口,又遞給中間的車夫。

車夫騰不出手,示意另一邊的同伴先喝。

另一人喝了一口,又笑道:“小姐賞的水都如此可口,不知小姐是否可口?”

汙穢的言語極為刺耳,不止程胭,就連寧雪瀅和莊舒雯都深覺惡寒。

可無奈的是,車夫突然改變了程胭逃離的路線,直奔官道下的土坡而去。

程胭大驚,“為何改道?你要拉我們去哪兒?”

“自然是隱蔽的地方。”

車夫沒回頭,笑聲瘮人。

兩隻老鷹盤桓於空,鳴叫聲回蕩在廣袤的郊野。

馬車停在一處密林中,因時節,枝椏禿光,草地積雪。

程胭是被車夫之外的兩人拖下馬車的。

後背重重磕在地上時,她哭嚷著求他們放手,卻還是被一路拖拽。

她看向馬車,急急道:“那裡麵有個穿橘色衣裙的,特彆漂亮,你們看看她!”

寧雪瀅攥緊被縛的手,覺得車外的女子已不可救藥。

莊舒雯不敢再哭了,悲戚笑道:“雪瀅姐姐,咱們說好,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要輕生,好嗎?”

她自小被父親捧在掌心,自信張揚,不覺得女子是男子的配件,也不覺得清白是女子唯一珍貴的東西。比起清白,命更重要。

寧雪瀅再次握住她的手,哽咽道:“好,我們好好活下去。”

與此同時,滿臉橫肉的車夫挑開車簾,一邊拿起水囊潤喉,一邊笑道:“小娘子彆急,等我們收拾完那個刁蠻的,再來疼你們。”

說罷撇下水囊,朝撕心裂肺的程胭走去。

程胭還在苦苦哀求,許諾給他們一大筆銀子。

車夫打破了她最後的希望,“玩弄你,哥幾個才最有成就感。”

說著解開腰帶,嚇得程胭尖叫連連。

可下一息,站在左右的兩個同伴先後倒地暈了過去。

車夫一驚,方意識到水囊有問題。他壓下嘴角,狠狠抽了程胭一巴掌,拉著她走向馬車,丟在腳底下,隨即登上馬車翻找出另一個水囊,大口灌水想要衝淡藥效。

待喝到反胃時才抹把嘴,蔑笑道:“待老子玩了你們三個,他們兩個也該醒了,隻能吃老子剩下的。”

之後,他又步下馬車,當著寧雪瀅和莊舒雯的麵撕扯起程胭的衣服。

程胭刺出小刀,被車夫揮開。

莊舒雯嚇得緊閉雙眼,寧雪瀅咬緊牙關才堪堪控

製住情緒。

驀地,一隻老鷹俯衝而下,直擊車夫的後腦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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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皮像是被什麼刮破,車夫吃痛起身,反手探向後腦勺,血淋淋一片。

程胭趁機爬到車底下。

還好,還好有人及時救了她。

老鷹落在樹杈上,又揮翅飛起。

車夫趕忙抱頭蹲下,卻見老鷹落在一人小臂上。

那人縱馬而來,墨氅緋衣,裡麵穿的赫然是官袍,後麵還跟著個訓鷹師。

寧雪瀅定定看著將老鷹放回天空的男子,懸著的心落了地兒。

衛湛縱馬馳來,在距離車夫一步之遙拉拽起韁繩。

青驄馬揚起前蹄,幾乎是擦著車夫的側臉落下蹄子。

車夫嚇到尿了褲子。

衛湛穩住馬匹,側頭看向車廂方向,見兩個女子被縛一起,而躲在車廂下的女子衣衫不整,登時想到什麼,微眯起眸子。

他緩緩拔出佩刀,指向車夫,“跪過來。”

對方一身緋色官袍,至少也是四品以上的朝廷大員,車夫不敢不從,跪蹭著靠過去,“大人明察,小的是在替官府捉拿逃犯。”

衛湛以刀尖挑起車夫的下巴,“哪一個是逃犯?”

車夫指向車底下的女子,“是她,程少卿的嫡女程胭!”

程胭爬出來,仰頭看向晚霞中那個被她偷偷傾慕多年的男子,不自覺呈現出楚楚可憐之態,“世子,救救我,我無路可走了。”

莊舒雯紅著眼眶忿忿道:“衛世子彆信她,就是她讓人綁架了我和雪瀅姐姐!”

早已猜出前後因果,衛湛淡淡發笑,手腕向上一提。

麵門被劃開深深一道,車夫捂臉發出哀嚎,嚎醒了另外兩人。

兩人見勢欲跑,被大批趕來的官兵堵住去路。

隨後追來的,還有不計其數的衛氏護衛、門徒、隱士。

三個卑劣之徒和程胭都被帶上枷鎖。

確切的說,程胭亦是卑劣之徒。

可就在官兵要帶走四人時,衛湛叫住了他們。

“等等。”他翻身下馬,不疾不徐走到三個男子麵前,在三人發顫的目光下,手起刀落。

動作遠超想要阻攔的官兵。

三人一同掉了命根子,倒在地上痛苦打滾,大腿都被豁開深深的刀口。

刀刃染血,衛湛嫌棄地擦在三人的衣衫上,又重重斜插在地。

而在路過程胭時,手裡不知何時多出一把小刀,正是程胭用來防身的那把。

衛九毫不猶豫地割斷了她的一頭長發。

程胭瞠目,那是她平日最愛護的長發!

衛湛再懶得看她,大步走向車廂。

目睹一切的官兵們汗涔涔,無人敢與衛湛對視。似乎再狂悖的人,在衛湛麵前都少了囂張、多了拘謹。

卓躒如珩的人,也有狠辣的一麵。

等走到車廂旁,衛湛探身進去替兩個姑娘解開麻繩,

卻隻抱出寧雪瀅翻身上馬,揚長而去。

被留在原地的莊舒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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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即,她瞧見有人急匆匆跑了過來,身影清臒,腳步踉蹌,一臉擔憂。

“舒雯妹妹!”

衛昊氣喘籲籲地跑來,緊緊抱住莊舒雯,痛哭流涕,哭透了莊舒雯的半邊袖子。

被抱住的一刹,莊舒雯望向天邊,無奈地抿抿唇,還要反過來安慰比她還受驚的小竹馬。

**

絳霄之下,寒木不再蔥蘢,被晚霞點綴出細碎瓅光,透過參差椏枝隱隱閃爍。

駿馬如箭鏃急速穿梭在空廓的幽徑中,邐遞無儘頭。

途徑一處冰凍溪水時,衛湛拉緊韁繩叫停馬匹,低眸看向金簪歪斜的妻子,“嚇到了吧。”

被嚴嚴實實包裹在墨氅中的寧雪瀅沒有察覺到男人的異樣,扒開遮擋在臉上的毛領,露出巴掌大的臉,於馬背上睃趁起周遭,“這是哪裡?”

“抄近道回城。”沒得到她的回答,衛湛又問了一遍,“被劫持時,可有害怕?”

寧雪瀅極為口渴,低頭尋找起水囊。

衛湛長指一勾,勾過水囊,替她拔下篩子,手臂繞過去遞到她的嘴邊,“喝吧。”

寧雪瀅沒客氣,仰頭喝了幾口,才勉強緩釋了五臟六腑的燥意。

衛湛靜靜看著,意識到這是緊張過度無法集中注意力的表現。

雙臂不自覺地將她夾緊,有著連自己都沒察覺的小心翼翼,“想哭就哭吧。”

哭出來能好點。

寧雪瀅還是不哭不鬨的,“我想下馬歇會兒。”

衛湛跨下馬,抬手掐住她的腰,將人穩穩放在地上。

腳下沒有踩實,寧雪瀅身子一歪,靠在了男人的懷裡。

曲徑的杪頭發生颯颯聲,喤喤盈耳,顯得周遭更為寧靜。

寧雪瀅發覺自己全部的力氣與堅強都用在了被劫持的途中,她不想承認自己有脆弱的一麵,可在自己夫君的麵前,短暫的脆弱有何大不了呢?

“夫君,你抱抱我。”

輕渺虛弱的聲音,敲打在男人的耳膜中。

衛湛沒有猶豫,環起本就扶在她肩頭的手,一點點將人擁進懷裡。

男人的懷抱充斥著清雅的蘭香,是衛湛偏愛的小蒼蘭。

寧雪瀅環住他的腰身,“抱緊我。”

心口再度傳來痛覺,心跳失了節奏,衛湛忍痛收緊手臂,勒住女子單薄的背。影子幻化的“木偶”,有了自己的想法,想做真正的自己,是一件可怕的事。

寧雪瀅歪頭靠在男人胸膛,發覺隻有無限地靠近,才有安全感。

她從男人懷裡抬頭,墊腳摟住他的肩,將人壓向自己,送上了紅唇。

唇上的溫度熨燙了彼此。

寧雪瀅真真切切體會到,有衛湛在身邊的踏實感。

夕陽西下,曲徑漸漸幽暗,他們忘情地擁吻,不能自已。

經受風雨吹打的花,暫時不能再承受磨難,衛湛傾身吻她,沒有提及與衛九顛倒變換的事。

可轉瞬,男人眸光一轉,清冷褪去,聚滿雲翳。

同樣清醒醒來的男人掐住寧雪瀅的下頷,深深凝睇她動情的模樣。

寧雪瀅被疲憊席卷,無力支撐體力,隻想鑽進他的懷裡汲取溫度。

看著臉蛋恢複血色的女子,衛九莫名不是滋味,對衛湛是有多信任才會在虎口脫險後沉沉睡去。

衛湛真的值得你信任嗎,寧雪瀅?

他隱瞞你的事,可不止錯娶一樁。

夜幕拉開,途中崎嶇,寧雪瀅在醒來時,身體沒有半點顛簸。

她被男人綁在背上,嚴絲合縫。

揉揉眼皮,她從墨氅裡探出腦袋,隨後又縮了回去。

好冷啊。

“夫君冷嗎?”

在前麵縱馬馳騁的男人閒涼開口:“冷。”

“那你穿著氅衣吧,彆凍著。我有你擋風,不需要的。”

“不用,你穿著吧。”原本是句溫情的話,奈何後麵又加了句,“你嬌氣。”

寧雪瀅氣不過,擰他的側腰。

衛九吃痛,“這兒能亂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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