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輩子的周應澤始終不清楚秦源到底是怎麼想起來的?這輩子他倒是終於從他的一些酒後胡言亂語中了解了一點。
說到底還是他方麵看到的那一幕實在是太震撼了,以至於他在刺激下忘記了周應澤的臉,但還是記得這麼一個印象。
而他今天和他朋友出去吃飯,又或者去看了電影之類的,總之一定是在哪裡看到了某個非常相似的情景,然後腦子裡就浮現出了一些隱隱約約的畫麵?
周應澤看著如一攤爛泥一樣躺在沙發上的秦源,默默地注視著他,而就那麼幾l秒鐘的時間,他腦中閃過好幾種法子。
但認真想想,又一一被否決了。
現在已經是晚上了,如果他今天晚上死亡的話,自己和他待在一起就是最後一個和他相處的人,不僅不好製造不在場的證據,突兀出門也顯得很奇怪。
嗯…
被頂著的秦源絲毫覺察不到,他閉著眼睛甚至咂巴了一下嘴,也不知道具體是在跟周應澤講話,還是在跟他某個朋友講話:“……你說,我這樣,他都不生氣,他到底是愛我,還是不愛我?”
周應澤沒仔細聽他說了什麼,但他口袋裡一陣陣響起的電話鈴聲倒是聽得不能再真切了。
他沒有要接聽彆人電話的愛好,但那個電話鍥而不舍地打了一遍,一遍又一遍,終於在第四遍時被秦源自己接了。
醉醺醺地青年迷迷糊糊地從口袋裡摸出手機,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屏幕,慢吞吞地按下了接聽鍵。
“喂?嗯……到家了…”
電話那邊應該是他的朋友,周應澤聽到問他到家了嗎?秦源說已經到家了,說是周應澤回來給他送的鑰匙,對麵鬆了一口氣說知道了。
秦源那會兒也不算完全喪失了意識,打著舌頭和電話那邊的朋友聊了起來,說的都是他們那個圈子裡的事兒,周應澤也聽不懂也就沒仔細聽了。
他當時隻是在想:
——幸好…幸好剛才沒有動手
*
秦源其實是有工作的,隻不過他那個工作和沒有幾l乎沒有什麼區彆,是他父母托關係給他找的,一份待遇好,工作又清閒的活兒。
他平時隻要去打個卡就行,具體有沒有在工位上上班這些都不管,所以他一天才有那麼多的時間和他的朋友出去玩,也正因為時間多,才能想一些有的沒的。
那天應澤先是扶著秦源去了衛生間的廁所吐了,又拿著濕帕子給他擦了擦臉,嘔吐物實在是太難聞了,他全程幾l乎是屏住呼吸的。
等弄好一切,就把他丟在了沙發上。
周應澤也並不擔心秦源睡在客廳沙發上會感冒什麼的,先不說他是個男的,體質沒那麼弱,再者那時天那麼熱,夜晚的天氣更是悶熱得很,怎麼也不可能感冒。
而屋裡的周應澤則在黑暗中睜著眼睛直直的看著天花板,他要怎麼做呢?
他上次其實是想利用天氣,但是最近的一次暴雨天氣
還要開學後,而秦源想起來的速度明顯比他想象中的要快多了,那個計劃隻能暫時擱淺。
他隻能重新再想一個。
但也還好,這種事兒對他來說不是特彆的難,沒一會兒,一個比較詳細的計劃出現在他腦海裡。
*
世間萬物都有相生相克,其實食物也有。兩樣看起來平平無奇的食材混合在一起卻是能夠傷人的毒素這也很正常。
但也不是說隨隨便便混合在一起就能夠成功的,不僅需要掌握好用量次數,乃至當天彆的食物也很重要…
假夠控製得當,把握好一個絕佳時機,被發現的概率很低,就算被發現了,也至多覺得他自己倒黴。
例如他喜歡喝酒,那麼隻要提前預判好,那麼就算出了事,最後也隻能是他自己酒的問題…
計劃想出來的一瞬間,具體怎麼實行周應澤也有了對策,當然不會很冒昧的突然拉著他要他吃點什麼…
他隻是做自己的飯而已,他願意吃一點就吃一點咯。
而且周應澤也不是突然做飯,他以前就經常自己煲點湯帶去學校的習慣,也不算什麼突然間才有的突兀舉動。
這點能夠洗清不少嫌疑。
除此之外,周應澤甚至還在腦海裡演練了一遍事後可能會被問到的問題,到時候自己要怎麼說…
想著想著逐漸有了困意,在意識完全陷入沉睡之前,周應澤突然想起來,好像一個星期後是秦源的生日來著?
*
是的,的確就是。
第二天醒來以後,周應澤看到了酒醒的秦源明裡暗裡的打量了他好幾l次,眼裡帶著隱隱的,完全藏不住的期待。
周應澤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但還是裝作沒看到。他的記性不算差,以前每年生日的時候也會給秦源送禮物,所以…他可能也很期待這個吧?
“你今天不去上班嗎?”周應澤低頭在咖啡機麵板前選擇研磨咖啡豆,等待的間隙,他看了看時間,“已經九點半了。”
“啊,不著急,我叫我同事幫我打卡了,我中午過去也來得及。”
秦源毫不在意的揮了揮手,托著腮幫子看著周應澤一係列添粉,壓粉,萃取的過程。長得好看的人無論做什麼動作都是賞心悅目,更何況周應澤呢。
“我要喝拿鐵。”
“嗯。”
*
教師的工資並不高,所以哪怕寒暑假是有工資的,他們學校還是有不少老師都會選擇在寒暑假的時候開一些補習班,但周應澤沒有這樣做。
他要麼待在自己的書房裡做一些手工製品打發時間,要麼出去走走,逛逛博物館,戶外登山徒步等等。
那段時間他就沒那麼做了。
秦源第二天傍晚下班回來時還沒打開房門就聞見了有飯菜香,開門後那股香味更加濃鬱了,他順著香味進了廚房,一眼就看到了在灶台邊忙活的周應澤。
對方也知道他回來了,連頭都沒回:“要吃的話,
就去洗手。”
秦源愣了兩秒,臉上的笑容逐漸變大:“好勒。”
*
那天在飯桌上秦源拍了好幾l張圖,美滋滋的發了朋友圈,周應澤也沒阻止他,繼續吃自己的飯。
期間收到了幾l條短信,周應澤的並沒有拿起來的動作,這個時間點,他還和秦源待在一起,能發短信的還能是誰?
“嗯,然後呢。”
秦源那會子還在講他這段時間特彆倒黴,車子被不知道哪個王八蛋給劃了,不說車胎還被紮了釘子。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我總感覺有誰針對我…”秦源憤憤不平道,說著往嘴裡塞了一塊周應澤煎的豆腐,吸滿了湯汁的豆腐味道極好,“嗯…這個不錯誒!”
“哦,你查監控了嗎?”
“查了,其中一次監控被擋住了,什麼也沒拍到,一次監控壞了。”
雖然還沒查看短信內容,但周應澤覺得自己已經猜得差不多了,應該就是衡青做的吧?除了他之外,不做他想。
*
也不知道那幾l條秦源怎麼了,在周應澤連續做了兩頓飯後,他突然開始不怎麼出去玩了。
明明上輩子的這時候,秦源還不是這個樣子的,但那兩天,他居然也不怎麼看手機了,平時整天就黏在周應澤身邊。
第三天吃晚飯時還破天荒和周應澤道歉了,承認自己之前和彆的男的曖昧,解釋說隻是一起吃過飯,一起看過電影,但說絕對沒做到最後一步。
周應澤的回應是沉默。
看周應澤的表情沒什麼表示,衡青繼續說他之前的確想岔了之類的雲雲,說周應澤的性格就是這樣,不善於表達…
雖然不太懂他前麵說了那麼大一堆到底什麼意思,但他最後提出的那句話周應澤聽懂了。
“應澤哥,我們去國外結婚吧!”秦源興致勃勃的提出,“反正我父母也見過你了,他們一直都對你挺滿意的……”
差一點周應澤就以為秦源是不是發現了什麼,在和他打感情牌呢,但很快從他的表現就能看出來並不是。
“再說吧。”
周應澤如此道,餘光處看著手機,心裡卻總感覺少了點什麼。
直到晚飯結束以後,他才想起來,前麵幾l天都會在吃飯時發來短信的聲音那天卻遲遲沒有響起。
衡青突然轉性了?
*
不知道。
周應澤也沒有管這些。
往後的兩天依舊和前麵幾l天一樣,周應澤每天晚上會做自己的飯,會加一些他知道秦源一定會吃的菜。
並不會非要他吃,很隨意的態度,要是想吃就添一雙筷子,不吃就算了。
秦源當然也沒覺得有什麼問題,幾l乎每次都會自己有說有笑的去洗手,拿碗筷,而按照當時的進度,一切非常順利。
秦源有時候會覺得最近是不是有點太疲憊,但很快又會覺得肯定是因為天氣太熱的關係,完全壓根不會
想到周應澤。
而周應澤也當作沒聽到,下次做的時候繼續適當逐步增加分量。
他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表情放鬆,神態自然,仿佛在完成一項精密的實驗,隻要確保每一個步驟不會出錯,最後的結果就不會相差太遠。
而不出意外的話,最後的計劃實行日子原本定的是在秦源生日那天,也就是八月一號的時候。
他由於經常出去菜市場,其他外人又並不知道周應澤的心思,樓上樓下的鄰居們見他每天拎著菜回家,還誇讚他是多麼多麼少見的好男人…
而每次被這樣說的時候,周應澤就會露出慣常的笑容,看起來又禮貌又客氣,但又帶著不易察覺的疏離。
計劃很充分,甚至為了應對可能會出現的意外,周應澤還另外準備了彆的備選方案。
但計劃始終趕不上變化,在秦源生日的前一天,周應澤還在菜市場買菜的時候,他還是接到電話說他死了。
死因是誤觸高壓電。
周應澤:“……………”
*
打電話通知他的人在重新確認了一下他的身份,因為沒聽到周應澤的回應,可能還以為他過於悲傷到發不出聲音了?
在喂了幾l聲後,還勸告他不要太悲傷了,天災人禍,這種事誰也不想的…
而周應澤也立刻反應過來了,他把電話夾在肩膀邊,一邊接過小攤販給他遞過來的齊良菜,一邊從零錢包裡摸出零錢遞給對方。
“嗯,我知道了。”
他之所以弄住,除了因為他的死訊以外,還因為對方說死者手機裡給自己的備注是未婚夫。
上輩子好像都沒有這回事。
*
掛斷電話後,周應澤又逛了一會兒菜市場,重新買了點彆的菜,把原本袋子裡買的菜丟進了垃圾桶。
買蔬菜的時候,還碰到了其中一位學生的家長。
比起班主任,其實大多數科任老師在家長眼中存在感其實並不強,所以最先認出周應澤的不是家長,是那位學生。
看著對方一邊寫作業,一邊還要幫著媽媽賣菜的樣子,周應澤笑吟吟的誇她幾l句,問暑假作業寫的怎麼樣了?
“寫得差不多了,還剩一點。”
小姑娘的媽媽那時剛給上一個顧客裝好菜,順手把周應澤的挑好的菜放在電子稱上,剛說出價格呢,卻聽到旁邊的女兒叫什麼周老師,這才反應過來他可能是教女兒的老師。
臉上立馬堆滿了笑,擺手說不要錢了不要錢了,哪能收周老師的錢,順手往袋裡多塞了兩把小蔥,說了一些自己平時忙,也沒怎麼管孩子,要費心老師在學校多多照料孩子這種話。
周應澤哪能要啊,一再推脫,在這個過程中也回答了一些家長問的各種關心的問題,無外乎孩子在學校裡表現怎麼樣啊,上課有沒有開小差,有沒有搗亂之類的。
其實對方在班裡成績不上不下,屬於是那種小透明的角色,不怎麼合群,也不怎麼愛說
話,原來是因為這個原因啊。
“沒有沒有,王思月在班裡表現挺乖的…”周應澤看了一眼特彆緊張的小姑娘,語氣溫和,“她挺聰明的,性格也很安靜,我聽語文老師還誇過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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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句話的潛台詞就是說她其他科成績不太好,有點偏科,但那位家長也沒什麼文化程度,覺得老師說好那就是好。
女人聽自家孩子被老師表揚了,樂得嘴都合不攏。又主動給周應澤裝了好些菜,塞了滿滿兩袋子非要遞給他,說也沒什麼拿得出手的。
周應澤不可能收的,最後還是趁對方不注意,把錢丟在了攤子前走開了。
學生家長本來還想追上來的,到那個時候剛好有另外一個顧客來選菜,也就沒空了。
周應澤走出去有好幾l步了,一回頭看到後麵學生和家長不知道正在聊什麼,兩個人看起來有說有笑,還挺高興的。
嗯,真好啊。
他已經好久沒夢到過自己媽媽了。
*
一個自然人非正常死亡後,會按照流程,都會先排查一下確切死因,檢查周圍攝像頭,檢查死者手機,
這一步是為了排除是他殺,還是意外,又或者是死者自殺。
想來最後大抵還是歸為意外了。
因為和上輩子完全不同,周應澤最後見到的不是帶他去審訊室的幾l位警察,而是秦源父母的電話。
他們兩口子聽聲音精神狀態不太好,據說已經去認領過遺體了,和他打電話也是為了給他說一聲葬禮的安排。
畢竟以前周應澤對外的麵子工作做得非常到位,不隻是周圍的鄰居認為他們兩個之間感情深厚,連秦源的父母也覺得他對自家兒子感情很好。
所以電話的結尾還勸慰了周應澤兩句,“這人啊,總是說不準的。你也不要太難過了,改天有空還是可以過來坐坐…”
而被勸慰的周應澤自然也跟著客套了幾l句,無外乎說一些你們也保重身體,不要太操勞,你們還有另外的兒子女兒,還有孫子孫女呢。
他這番話把兩位老人說得心情舒暢極了,感慨的說第一次見他就知道他是個好孩子…
掛斷電話以後,周應澤站在陽台上,看了看頭頂的一朵片狀的雲,心裡想著秦源的死真的是意外嗎?
或許乍一看真的很像意外,假如不是在接到電話後,還收到了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的話,周應澤說不定也這樣以為。
彼時衡青已經有兩天沒有給他發消息騷擾,也沒有在他的辦公室裡送什麼東西,仿佛整個人消失了一般。
周應澤也以為秦源可能是出了什麼彆的事情,可能忙碌著沒時間,又或者是這輩子突然改性了?
但在他剛接到電話說秦源觸電死亡後,在菜市場買完菜回家,走在路上的時候,手機叮咚一聲。
他那時候也沒有查看,等到回家後才打開手機進行查閱,果然是數字的陌生號碼發過來的短信:
——【那個賤人死了,這一
次,我沒有給你添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