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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不許

“我知道你會走的,但我不信,我非得要回去親自看看。”

“可整個府邸都找了個遍,你又是一封書信都沒有給我留。”

他嗓音極為低啞,一遍遍的問著,灼熱的呼吸燙的陸錦下意識縮了肩膀。

下一刻,一隻大手強勢把他的臉掰了回來,胡亂親著。

就好像他壓根沒期望能在他陸錦這裡得到滿意的回答。

陸錦被他扯著挪回了榻上。淩亂的外杉寢衣被撒滿地。

房間裡極其薄弱的燭光閃爍著,隨著壓抑的情緒蔓延,慢慢搖曳。

陸錦指尖緊緊攥著幔帳,隨著宋輕白的觸碰逐漸泛粉。

“不許”

隨著宋輕白臉貼到他腹部,陸錦瞬間清醒慌亂的避開。

也正因為他過激的反應,那人逐漸清明的眼神看著他。

接近病態的把他攥著幔帳的手扯了過來,慢慢地十指緊扣。

當著他的麵,他將腦袋重新低了回去,細細地親吻著。

燭火也在這刹那間被什麼力量撲滅。

陸錦臉色紅了又白,眼神渙散,可偏偏那人仍不滿意,稍作停頓又進行接一輪的討伐。似乎是這樣才能泄憤-

陸錦醒過來的時候是次日午時,窗外的陽光將他籠罩。

他睜眼之時,不出意外的看到熟悉的宋府主臥,不過比較詫異的是,宋輕白竟然也是躺在他的身側,攬著他。

兩人身上都換上了鬆垮舒適的寢衣,蓋著透著皂角香味的被子。

“”

陸錦試探抬手,疼痛感覺鋪天蓋地襲來,不由呼吸一窒。

這時候他才明白過來宋輕白為何在早朝剛結束的點躺在他身側休息了。

“起來。”

陸錦沉默的躺了一會兒,強撐著擠出低啞的氣音喊他。

奈何聲音過輕,睡夢中的男人以為自己睡不舒坦,伸手攬攬。

直接給他換了個位置,將他整個人覆與他的身上貼著。

“”

陸錦整張臉都爆紅,僵著不敢動。

那人卻以為他還不舒服,伸手給他揉揉頭,揉揉肩膀,揉揉某個位置

陸錦忍無可忍抬起發顫的指尖攔他,費勁的加重嗓音說:

“你是嫌我命太長嗎?”

懷裡的溫香軟玉氣息起伏明顯,宋輕白這才悠悠轉醒,但仍圈著陸錦瘦弱的腰際,語氣懶散:

“昨日如此折騰,我以為你會睡到晚上呢。”

“”

陸錦氣得強撐開,不顧痛楚抬腳踢他,不過下一刻就被對方輕飄飄的伸手接住,宋輕白甚至手撓了撓他腳心,眉眼揚笑。

“我指的是半夜將你從宮裡帶出來,怪折騰的。”

“”

暖陽散落,將那寢衣遮不住的筆直小長腿照的越發白皙,皮膚細膩的連細小毛孔都近乎看不出來。

宋輕白視線不由得被勾住,明目張膽地盯著瞧,直把陸錦看的臉上紅暈陣陣,用著勁兒抽回腳,扯來對方蓋著的被子擋,嗓音勉強鎮定:

“宋輕白,你好歹是三品少傅,用詞端莊些可行?”

“那句話你不愛聽?”

“你!”

陸錦猛地噎了一下,很難與他爭論什麼。

緩了片刻,他勉強撐著身子下榻。

第102章 你就這麼順從嗎

扶著歪斜的發冠重新束好,烏黑順滑的頭發散落須臾,後麵察覺宋輕白視線依舊,他虛浮的步伐挪到屏風後。

繡有鴛鴦戲水的屏風圖案出神入化,恍若仙境,隨著一抹欣長身影靠近,平添不可褻瀆的氛圍。

宋輕白靜著眸子瞧著,麵色微動。

不知過了多久,裡邊傳來細碎衣料摩擦聲線,以及陸錦昨天滿腹困惑急需他解答的問題。

“郡王府走水,是你乾的嗎?林斐之”

“沒死。”宋輕白平靜插話“不過他也不能出現在視野裡,不然我保不住他。”

毫無保留的一番話下來,令屏風裡頭的那抹身影停頓了須臾。他語氣好似緩了一會,又問:

“你什麼時候回齊城?”

宋輕白回齊城之日,便是寅南國變天的時候,屆時彆說林斐之了,可能整個京城都陷入混亂。

陸錦一直都知道宋輕白的計劃的,他原以為自己做好準備了,可當昨夜聽到林斐之的下場時,還是忍不住心悸。

還好這一切隻是宋輕白的障眼法,他或許,偶爾也懷有惻隱,有顧及自己的情緒。

“還不知道。”

陸錦將最後的腰帶束好,才聽到外頭低緩的嗓音傳來。極其簡短,似乎也不是很願意聊這個話題。

陸錦跟著短暫沉默,目光所致,是屏風外被幔帳等雙重遮擋的勉強辨彆出起身穿戴衣物的一抹高大模糊身影。

陸錦垂了眼簾,唇角躊躇片刻後輕輕扯了扯,極其輕聲:

“那時間定了吧?”

他問的是與公主的婚事。

半個月前,皇帝在壽宴上公開讓宋輕白帶陸錦曆練,待事情辦妥,那便定下駙馬一職。這也是宋輕白謀來的。

而宋輕白昨日下朝後,陪著皇帝在禦書房待了一下午,顯然也有處理到此事的。

陸錦沒有抬頭,微微苦澀的情緒在心頭悄無聲息蔓延。

殊不知屏風後麵的人,聽到了他如此平淡的詢問,臉色暗淡。

那雙黑白分明的桃花眸望著屏風,似乎在等著他說點其他。

可卻沒有。

窗外的日光逐漸傾斜,絲絲縷縷的暖意逐漸消散複始。

宋輕白嗓音略顯低啞:“月尾下旨,下月辦婚宴。”

他如實告知從皇帝那裡探討來的結果,可視線卻不離屏風半寸。

隻見那抹身影好像晃了一會兒,接著沉寂片刻,低低道:

“好。”

不帶任何一絲抗拒的話音落下,宋輕白漆黑的眼瞳收縮。

剛披好的外袍袖子被他捏的褶皺,似乎這樣才能緩解他的沉悶。

“你就那麼順從嗎?”

他終於是問出了口。

彼時,陸錦整理好衣服從屏風裡出來,麵色平靜如常。

“我沒那麼扭捏,先前答應你的事,我會如願與履行的。”

純白色的衣服領口被他拉了又拉,遮住那些曖昧痕跡。

陸錦出來時情緒已經調整好,坦然接受宋輕白炙熱視線洗禮。

“這場婚事是你千方百計謀來的,我會認真對待。也不枉費我們情分一場。”

他言語得體,白裡透紅的臉蛋極為平靜,半邊身子擋著窗外照射進來的陽光,也遮住了唯一眼眸裡異常情緒。

宋輕白瞧著他背影。

明明兩人近在咫尺,可他好似伸手,觸碰到的將隻會是折射進來的陽光。

背對而立,宋輕白嗓音輕了又輕“所以婚禮你是接受的?”

“自然。”

第103章 投毒

天牢

“皇兄,你要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子的。”

林桉木一改往日威嚴沉穩的模樣,雙手扶著牢裡的欄杆,因為多日未睡好,略顯渾濁的眼眸看起來極為無神。

“我沒有派人去突厥國,張大人也隻是我碰巧提拔上來的,這一切肯定有誤會。”

“皇兄,你要相信我,自從母妃父皇去世後,我隻有你一個親人了,我怎麼可能害你?”

“那宋輕白不過隻是三品少傅,卻屢次插手內務,他存有異心啊!”

諸如此類的話在天牢機關重重的專屬暗房響徹,勉強令皇帝的步伐稍作停頓,手裡撚著把玩的佛珠也摁緊了。

後邊是浩浩蕩蕩的大理寺審查官員,主判官手裡拿著卷宗記錄。

胡向依也悠悠跟在皇帝的身側,揉著在側的青絲把玩。

忽地,聽到了某個名字,她眸光微閃,很快又恢複平靜。

見皇帝折返的步伐動搖的明顯,她扭著細腰挪到其身側。

水潤明亮的丹鳳眼適當透著一絲委屈,她嗓音細軟說:

“皇上,這裡的燈光也太暗了吧,臣妾待著心裡害怕”

空曠的四周牆角放著燭火,隨著她話音落下,細細搖曳。

伴著林桉木此起彼伏的呐喊聲,倒顯得格外詭異驚悚。

皇帝連忙伸手攬她肩安撫“沒事,朕在這裡呢。”

後邊的一眾官員麵麵相覷,都從對方眼神看到了詫異。

原先皇帝隻是沉迷修仙,對於朝堂之事還能分心處理,但是這兩年來,自從胡貴妃進宮,皇帝也減少來督察。

今日還是因為進來了一位大人物,他們才榮獲皇帝親臨。

可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那聲名在外的絕色貴妃,竟是也跟著來了。

還在如此端莊威嚴的地方,與皇上嬌嗔放肆

一眾官員心裡震驚之餘,悄悄感慨皇家的沒落。

彼時。

不遠處的天牢裡邊,林桉木看到了一抹熟悉的黃色身影。

他慌亂且沒有分寸的喚他:“皇兄,你信我一回,我幫你把真正存有異心的官員找出來!”

“你一定要信我!這世界上隻有我們留著相同的血脈!”

“隻有我是不會害你的。”

此起彼伏的聲音回蕩在牢裡,字字清晰。

皇帝還是沒忍住回頭,略顯鬆垮的下頜線微微繃著,他歎了一聲,沉著聲音說:“放他出來吧,重審一遍。”

“這”

主審官員麵露遲疑,但下一刻便被旁邊的同僚扯著袖子提醒。

他連忙應聲退下,絲毫不敢多說一句物證人證皆在,三審已過了的。

胡向依靠在皇帝身側,明媚的眼眸裡有一絲煩躁閃過。

很快便被她極其巧妙的隱藏起來,她端的一副恬靜的麵貌陪著皇帝候審。

期間,她黃色衣袖裡有什麼粉末輕飄飄的灑在了地麵。

隨著林桉木被拉著上前,她臉色逐漸慘白,絲絲縷縷的汗珠垂落在額前。

“皇上,筆墨紙硯已備好。”

官員準備妥當上來稟報,皇帝剛準備說話,忽地,有什麼冰涼的觸感滑落他的手背。

順著視線往上瞧,他臉色也是瞬間慌張起來,連忙扶著胡向依:

“怎麼出這麼多的汗”

“來人!快喊太醫!”

場麵一度混亂。

高階層的官員連忙跑去喊太醫,低階層的重新將還在著急呼喊的林桉木關回天牢,也無視他心急下喊的一句。

“皇兄,你不能殺我的,你要是殺了我,寅南國會大亂阿!”

嘈雜的聲音將他的話淹沒。

皇帝自然也是沒辨彆出她在講什麼,隻有胡向依,窩在皇帝懷裡,看著是極為痛苦的捂著腦袋,細薄肩膀發顫。

餘光卻是往被拉下去的林桉木身影瞧了一眼,眸光微沉。

幾乎整個太醫院的高級彆太醫都鬨鬨哄哄的被請過來。

先緊急給胡向依把脈,察覺脈搏薄弱,隱隱有中毒症狀,連忙給吃了清毒丸。

“胡貴妃怎麼了?”

皇帝在側憂心忡忡,拿著手帕給懷裡胡向依擦著汗珠。

“這”

太醫語氣略顯遲疑,多次將手指重新探了探,蹙眉道:

“這脈搏是中了寒毒”

黃帝臉色瞬間淩冽。

在場所有人都被嚇得大氣都不敢喘,生怕下一刻被殃及。

這時,厚牆砌成的天牢隱隱約約有急切的腳步聲傳來。

皇帝沉著眼眸,順著聲音來源望去。

“稟皇上,昨夜寅時三刻,郡王府意外著火,無一人生還”

小太監慌張跑了過來,恰好那雙略帶泥土的靴子踩到了白色粉末上,與水泥砌成的淺褐色地麵形成鮮明對比。

眾目睽睽之下,引起一片詫異聲。

“有人在牢裡投毒。”

皇帝前麵還因小太監的話,麵色震撼,下一刻聽到周圍人的議論,接著又看到小太監一雙黑底靴子帶著的粉末。

一時間,怒氣到達了頂峰。

“回錦繡宮。”皇帝將懷裡的女子一把抱起,大步流星地往往走:

“徹查天牢!”

皇帝走的決絕,也沒有半點要重新審核桉親王的意思了-

暗衛閣

“桉親王被判秋後問斬,也算是給屏洲受苦受難的百姓一個交代了。”

“可不是,他這一天天的想要兵權想瘋了,竟然拉攏朝臣,將治病的草藥換成了加重病情的,這心肝得多黑阿”

三三兩兩光著膀子剛訓練完的暗衛端著洗浴用品進房間。

路過隔壁房間的時候,不由的停下了跟同伴嘮嗑的動作。

房間裡的燈光昏暗,勉強看見縮在床榻角落的瘦弱身影,四周的家具都是嶄新,就連榻邊都鋪著毛茸茸羊毛毯子。

這一般是他們的小暗衛長才能有的房間待遇,但這新來的,似乎看起來並不開心,待在房間裡消沉了快一天。

幾個暗衛麵麵相覷,正猶豫著是否要進去裡邊打聲招呼。

忽地,昏暗的光線下,那縮成一團的人兒猛地往外麵跑。

眾目睽睽之下,他疾步跑到了正門口,被看守的影衛攔住。

“沒有宋大人的吩咐,不許擅自離崗!請你回去!”

“憑什麼,他憑什麼關我!”林斐之拚命掙紮著往外跑。

第104章 喜歡看他哭

他張揚的情緒並沒有得到安撫,那些看守的影衛被他鬨得煩了,取下腰身配劍,用劍鞘硬生生的把少年抵開。

“這裡是訓練場所,不是你小公子撒嬌耍橫的地方。”

影衛都是五大三粗的青年男子,雖有控製力度,但卻隻能讓有經過訓練的人勉強挨住。

而林斐之向來是嬌生慣養,被那劍鞘橫著肋骨的位置甩開跌落,手心狠狠摩擦過地麵,沾染泥土的痕跡斑駁。

疼得他小臉瞬間煞白,紅腫的眼眶又重新蓄滿了淚水。

可饒是這樣,他還顫著小身板,一寸又一寸的挪過去。

“我沒有答應來到這裡,你們憑什麼關我”

“關你?”影衛沉穩的步伐擋住門口的位置,不客氣的說:

“你現在出去,隻會跟你父親一樣,落得秋後問斬的處境。”

“不可能。”

林斐之搖著腦袋,極力遏製著情緒,近乎恍惚地一遍遍說著:

“我父親沒有拉攏朝臣,沒有貪汙”

“皇叔很疼我的,他怎麼可能會殺我,我不信,你們騙我”

少年眼底的淚水啪嗒嗒的掉著,低顫聲線透著他悲痛的情緒。

明媚暖陽籠罩他身上,好似給他籠罩了一層朦朧金黃。

可卻將他因為摔到地麵,摩擦過的純白衣服中的臟汙顯露。

他兩隻手心朝上,通紅發顫的指尖仔細瞧都有摩擦的傷口。

看起來極其狼狽。

影衛們還是頭一遭處理這等事情,不由得皆麵色嚴峻,正當他們猶豫著要不要去稟報陳知時,張禮拿著食物從前麵走來,瞥見了這一幕。

手裡的餐盤幾乎是在頃刻間隨便塞到在場一人的手裡。

他迅速且小心的將少年撈起,視線觸及到他受傷的雙手。

他心口猛地一窒。

“郡王。”

林斐之哭得太猛,還沒從悲痛的情緒抽離,便落入了一個溫暖懷抱。

尤其是看到近在咫尺熟悉的麵容時,他就好像被抽走了全部的力氣,眼前的視線跟著模糊,昏之前他還在發抖。

張禮將少年攬緊,眼神在少年紅腫的眼眶停留了須臾。

影衛見張禮早晨是有正常參加訓練的,料到他心理素質穩定,開口提醒:

“大人不會嬌養他的,你找個機會協助他正常參加訓練吧,等下次出任務,你倆估計也是要跟著上場的。”

張禮垂著眼簾,輕輕的嗯了一聲,接著擁著暈過去的少年,走出人群。

靴子踏過地麵發出沉重的聲線,他一步步地走回房間。

待消失在視野裡,影衛們恢複正常的秩序,有一兩個心軟地試探說:

“找點創傷藥過去給他們吧?不然留疤了,那小子到時哭得更凶。”

“我也覺得。”

“我那裡有紗布,我帶過去一卷。”

“那那我把他們的午餐端過去吧。”剛剛被強塞餐盤的影衛在人群最後麵挪了過來,漆黑的眼瞳裡透著好奇。

氛圍寂靜不到片刻,引起一片努力抑製的輕笑聲。

“我看你是沒瞧清那白淨的公子哭,想再去看一看吧。”

“那那有”

第105章 成婚

一場天牢投毒,引起數百位相關人等陪葬,傳遍全國。

胡向依也沒有料到皇帝做事這般狠厲,忙配合著太醫驅毒,待稍稍有所好轉,皇帝才放寬心的回去處理政事。

但時隔多日,皇帝顧及投毒事件複發,也沒有再去找林桉木。

也是下了狠心,寧可錯殺,也不會給彆人有機會殃及他的位置。

這日,胡向依一襲紅色的薄紗衣裙裹著她窈窕的身姿。

在宮殿裡裝病待的久了,剛一舒坦,便收拾往禦花園的方向走。

“娘娘,少主說可以了,加快進度。”穿著粉色服飾的貼身宮女替胡向依撩著張揚的大紅裙,避免被地麵弄臟。

聲音輕到隻有兩人可以聽見,周圍無其餘伺候的奴婢。

胡向依手搭在宮女手背上,嘴角揚起的弧度溫柔無害:

“少主這是想開了?”

調侃的言語透著她愉悅的情緒。宮女跟著輕笑了一聲:

“這兩天,皇上抽空下了聖旨,賜婚陸公子與蘇禾公主。”

貼身宮女是跟著胡向依從宮外進來的,很了解她最願意看到宋輕白催她加快進度,將那皇帝身上的毒素催發。

同時也很機靈,對於近期發生的信息格外了解,就這輕描淡寫的一句話,隱晦提醒宋輕白是因為陸錦才急著收尾的。

胡向依搖了搖頭,輕撫著並不算褶皺的袖子,懶散道:

“果然這情情愛愛的最誤事了。”

貼身宮女附和淺笑。

秋日暖陽明媚,驅散了幾分晨起寒意。胡向依沿著禦花園走了不到一圈,裙擺就被花朵枝葉上的露珠兒打濕。

保養極好的嬌嫩指尖附在緋紅唇邊,慵懶打了個哈欠。

“走罷,回宮。”

“是”貼身宮女彎腰將她的裙擺稍微收了收,攙扶著她。

可就在起身的這個空擋,有一襲淺綠色的身影猛地閃過。

貼身宮女恍惚的眨了眨眼,有些不確定的往後瞧了瞧。

周圍群山環側,開的鮮豔的花朵盆栽入目皆是,閒散出來逛的妃嬪幾乎沒有,隻有偶爾路過一排排奴婢太監。

貼身宮女皺著眉,還以為自己起猛了,搖晃著腦袋清醒。

可忽地,那抹淺綠色的身影又重新在不知名的角落出來,嚇得她立馬捂住了心臟。

“依依姐,真的是你。”

蘇禾手裡頭攥著一封明晃晃的聖旨,烏黑透亮的眼眸注視著突然看到自己略顯錯愕的胡向依,她吸了吸鼻子。

雙手張開過來抱她,小臉蛋往她豐滿的地方靠著,委屈道:

“我剛剛還想去冷宮找你,我真的太生氣了,他們瘋了逼我成婚”

“”

胡向依挺直著身板被她抱著,雙手耷拉著往下垂,不敢抱。

懷裡的蘇禾不再是以往打扮的男子模樣,反倒是穿著日常衣裳。

得體簪花插在扁平的髻上,粉色王簪映襯著她較小精致的麵容。

因為疾跑進宮,臉頰蘊染著淡淡的緋紅,額角隱約有薄汗懸浮。

胡向依悄悄打量,喉結也不自覺的滾動了一圈,低喃:

“你怎麼這身打扮?”

“什麼?”

蘇禾抬著濕漉漉的眼睛看她,小臉上透著茫然,但很快就反應過來什麼,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動作僵硬。

“”

完了,剛剛是要跑去換衣服,再去冷宮的。

她垂著腦袋不敢抬。

殊不知對麵的人悄悄鬆了一口氣,不動聲色的招手讓貼身宮女避開。

“你是女子之軀,為何前麵一直要騙我是公子?”胡向依輕聲質問。

直把小公主說的抬不起頭來,透粉的指尖猶豫著縮回。

她如同被夫子訓斥的學生,乖乖的挪到半米遠不敢造次。

而在她的後麵,胡向依的貼身宮女接收到眼神,輕手輕腳的遁走。

這邊胡向依緩著臉色,重新將視線落到還在愧疚的蘇禾身上。

“第一次女扮男裝那是意外,後麵,怕你覺得我假,不願意跟我玩所以才”蘇禾囁嚅道。

胡向依瞧著她須臾,後麵悶聲不吭的往冷宮的方向走。

蘇禾忙屁顛顛的跟上,沒有半點公主架子的委屈解釋。

“依依姐,我真不是有意隱瞞的,咱倆認識也那麼久了,騙你對我沒有好處的。”

“或者你想讓我穿回男裝,那我稍後重新換回來可以嗎?”

一紅一綠身影消失在禦花園。

隱秘在假山裡的貼身宮女悄悄的走出來,揉了揉眼睛。

這,為何有一種小公主被自家貴妃娘娘吃的死死的感覺?-

回到了破舊的冷宮,胡向依便將身上華麗的大袖衫換掉,隨便搭了一件衣櫃裡常穿的素色外杉,也不管是否突兀。

房間裡的炭火許久未燃,空氣裡透著絲絲縷縷的寒意。

蘇禾跟著踏進來不到片刻,就捂著小身板打了個寒顫。

“這冷宮也太濕冷了吧。”她輕聲嘀咕了一句,恰好看見胡向依披了一件熟悉外衫出來,手裡還拎著一件長袍披風。

蘇禾幾乎沒有一絲猶豫的過去,抬著手就主動接過披上。

“依依姐,這都快臨近入冬了,你這邊這般濕冷,怎麼過阿?”

她低頭係著帶子,生疏的手法係出來的蝴蝶結格外難看。

胡向依沉默片刻,還是主動靠近,纖細指尖輕而易舉一拉,重新給她係好。

兩人近在咫尺,胡向依還要高蘇禾半個腦袋,隻能看到姑娘毛茸茸腦袋。

而對麵的蘇禾,見到的卻是膚白勝雪的白皙脖頸,以及淺素色外杉半遮半掩的景色,尤其她的內搭是豔紅色。

在視覺衝突上是格外震撼的。

“真的很濕冷嗎?”胡向依看著小姑娘紅到快滴出血的耳根,好笑的彎了一下眼眸,乾脆再靠近一點,給她瞧。

小姑娘的呼吸炙熱,那那都透著紅,僵著身板不敢動。

胡向依逗了她一會兒,轉身去將門窗關好,避免涼意襲擾。

麵前的春色消失,蘇禾才得片刻的舒緩,略顯窘迫的摸摸臉。

另一隻手裡頭攥著的聖旨都快被她掐出印子來了,稍微鬆了鬆。

她扭頭,對著還在門窗位置的胡向依盯著瞧,悶悶說:

“依依姐,我要成婚了。”

第106章 不清不楚

胡向依拉窗簾的動作緩慢下來,頓了片刻才去看身後姑娘。

“不想成婚嗎?”

“也不是。”蘇禾尋著暖爐的位置坐,玉手輕拉起蓋子點燃,鬱悶道:

“就是覺得還沒有遇到特彆合適的人。”

“那你想要找什麼樣的?”

胡向依在她身側凳子落座,垂著眉眼,細細幫忙加點碳。柔和火光映在她嬌豔容顏上,美的讓人移不開視線。

蘇禾無意一瞥,眸光微動。

她沒有作答。

於是胡向依抬眸瞧她,見她盯著自己發呆,好笑道“怎麼跟毛頭小子一樣?見著女人就不動彈了。”

蘇禾回神,下意識嘀咕“是你太好看了。”

胡向依聽到的稱讚過多,對此等話語免疫了,笑了笑:

“宮裡好看的人可太多了。”

“我覺得她們都沒你好看。”蘇禾哼哼,烏黑清透的眼眸一轉,她瞥了一眼懷裡頭的聖旨,忍不住隨口喃喃道:

“要是可以跟你住一起就好了。”

胡向依動作停頓,心臟像是被什麼撩撥了一下,異常悸動,好片刻才說:

“可莫要說這等胡話,你現在過了及笄禮,是大姑娘了,日後是要與心愛的人同住一個屋簷下的。”

蘇禾癟了癟嘴,隻覺得手裡聖旨越發如燙手山芋般棘手。

那些狗屁大人。

就知道隨便拿捏自己的婚事,連自己的興趣愛好都沒摸明白,就上趕著給自己賜婚。

平時她也就愛找陸哥哥踏青遊玩,無夾雜男女私情,若是日後真住在同一個屋簷下,那自己怎麼麵對他啊?

那種感覺就好像和親哥哥結婚了,極其驚悚。

想著,蘇禾打了個寒顫,往旁邊溫暖來源靠了靠,嘀咕:

“反正我現在是不想和彆人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如果父親非逼我成婚,那我就躲你這來兒。”

“”

胡向依任由她越坐越近,嘴角揚起弧度極為無奈。由於背後沒有靠墊,她怕小姑娘坐著坐著,無意識往後靠。

纖細的柔荑環著她腰身,靠在一起取暖,心裡無聲感概。

若是真的躲到這裡來,皇帝得氣到當場暴斃吧?他的新晉寵妃與愛女日日在冷宮幽會,不清不楚?

胡向依光是想想都覺得荒唐。不過嘴角的弧度越發深。

她擁著懷裡溫軟的姑娘,思緒飄遠。

忽地,衣裳被一隻細軟的小手扯了扯,伴隨著蘇禾困惑的嗓音:

“依依姐,你今日衣服的搭配,還怪新奇的,紅色內搭配素色外杉?”

“”

胡向依大腦一時之間轉不過來,還未來得及編借口,那人又說:

“這是新的舞蹈服吧?她們的審美也越來越奇怪了。”

“是”胡向依默默順著話兒點頭,就聽旁邊人又嘀嘀咕咕了句:

“雖然奇怪,但依依姐搭配紅色的衣服更好看,襯的皮膚白白的,就像就像畫本裡的仙女一樣。”

猝不及防的誇獎讓胡向依臉頰微紅,尤其是旁邊姑娘的矚目視線,就像是一根牽引著她心臟的繩索,勾著她。

胡向依避開視線,抑著心口情緒的悸動,扯了扯嘴角:

“是嗎,那我日後多穿。”

她不過是隨口敷衍,旁邊小姑娘倒還認真想了想,遂又搖頭。

“你還是不要穿出去了,等下人家盯著你看。不想彆人看你。”

輕緩到快聽不得真切的言語落下,胡向依抑製心口的那根弦嘣的一聲斷裂。本來坦然擁著姑娘的手默默收回。

心裡某種異樣的情緒越發強烈。

第107章 好福氣

在同一天,陸錦也收到了皇帝的聖旨,還是之前的那位太監總管,揣著聖旨過來,眼睛眯成一條縫。

“恭喜陸公子了,咱這屏洲得到的金銀細軟賞賜一共十二箱,給您放宋府的後院了。這是婚期聖旨,您收好。”

陸錦剛收起行禮姿勢,太監總管就將一封聖旨放他手裡,眉角眼梢都是替他歡喜的上揚著笑意。

在他的身後,是一排排太監抗著從皇宮國庫運送來的沉甸甸金銀細軟,費勁地往後院方向置放。

而宋輕白在陸錦身側。涼風習習,吹亂了搭在他腰身的幾縷墨發,就連袖口處的指尖好似都透著白。

“陸公子也是好福氣了,再過陣子學業完成,出師後成婚,便直接是駙馬的位置。”太監總管寒暄著:

“日後跟在皇上身邊料理朝事,倒省去了殿前考試等繁瑣流程。聽說皇上近期安排人在宮裡給您修建了一座府邸呢。”

若換作其他人,聽到這樣的話兒,估計樂不思蜀,但是陸錦隻覺得好不容易平靜的心海被一塊巨石砸落,掀起無數浪花。

他嘴角勉強掛起一抹輕微弧度,輕聲道:“是草民的福氣。”

太監總管又笑盈盈的不知說了些什麼,陸錦聽不太進去,敷衍的附和幾句,便送著出府了。

再回來時路過後院,就見宋輕白不著調的坐在金銀箱子上麵。

旁邊放著幾箱打開蓋子的金銀細軟,他修長白皙的指尖挑著一串白玉珠寶瞧了一眼,複又不在意的甩了回去。

動作極輕。

不過也是發出了“啪嗒”一聲,甚至有一兩條沒丟準,散落到地麵。

嚇壞了周圍準備整理起來的奴仆,麵麵相覷,皆是從對方眼神中看出了對宋輕白動作的不解。

“”

陸錦沉默了一會兒,眼神示意周圍奴仆離場,遂踱步過去,將手裡的聖旨隨手放到宋輕白身側。

他安安靜靜地將地麵的珠寶撿起,收拾回箱子裡,語氣淡到幾乎聽不出任何情緒:“給你的珠寶,自己收好。”

“皇上給我的,我運走了,這些是他給你的呢,給寅南國駙馬的。”他輕飄飄提醒,嗓音沉穩。

若是仔細瞧,能發現他講到駙馬時,漆黑眼瞳不經意掃過那明黃聖旨。

“真成為駙馬,會有新的府邸,這些放在你後院,我到時搬走也麻煩。”陸錦沒有抬頭,將珠寶丟回箱子:

“不如給你了,傳出去對我以往的爛名聲或者可以挽救一點點。”

明明是很闊氣的言語,可落在宋輕白耳中,卻格外不舒服。

尤其是陸錦起身時,隨手將聖旨揣回袖袋裡,很輕微的動作。

宋輕白不動聲色皺眉。

麵前人似乎沒有半點察覺他情緒的起伏,瞥見他不雅的坐在箱子上麵,垂下眼簾,沉默了一會說:

“少傅大人,明日需要正常備課教書了吧?您確定還要坐這裡玩嗎?”

宋輕白去了一趟屏洲,落下的課業有其餘頂替的教書少傅接管。

但是回來也是有數日了,他前麵以感染風寒為由,拖了幾日,現在宮裡的總管過來下旨,兩人碰上麵,他也拖不了了。

宋輕白心裡本就煩,被陸錦不客氣地提及,嘖了一聲。

但也是難得老實下來,跟以往彆人眼中的溫雅穩重少傅反差極大。

他甩了袖子,路過陸錦身側,對著他腰帶,修長指尖輕輕一勾。

啪嗒一聲,明黃聖旨掉落。

連同那繡有白鶴紋路的純白腰帶一掉,外衫散開,露出了極其淺薄的棉織裡衣,春色乍泄須臾。

陸錦眼疾手快的抬手捂住,慌亂間不小心踩到了聖旨。

“”

“我去備課了,新駙馬也要學業上心才行。”宋輕白一隻手負在身後,懶散地出了後院的門檻。

就好似剛剛的作弄與他無關。

陸錦一手掩著衣襟,一手忙把聖旨撿起,避免被人瞧見。再次抬頭時,那一抹欣長身影已然消失在他視野裡。

“”

混蛋。

陸錦嘴角微微抽搐,暗罵了一聲,潦草地掏出手帕給聖旨擦拭上麵的腳印,可惜踩得太深,印記隻擦掉了一點點。

陸錦略顯棘手地收緊,後麵喵了一眼四周,確認無人便揣袖兜裡,就當沒有毀壞皇家物品的行為。

日光西斜。

陸錦簡單收拾好後院珠寶,確認每箱完好上鎖,便緩著步伐出去,手裡提著一遝沉甸甸的鑰匙。

他一邊盤算著是要交給府邸管家還是宋輕白,一邊下了台階。

寬敞的院落有幾位奴仆掃著落葉,以及修剪花花草草,在各自領域忙活。微涼的晚風輕撫地麵,卷起絲絲灰塵。

陸錦攏緊衣袍,束縛結實的腰帶勾勒出他細瘦的腰線。

他還沒有決定往書房還是大院門口方向去,一扭頭就瞧見了台階下柱子旁的宋輕白,似乎等了他有一會兒了。

他環胸斜倪著他“走吧,一同用膳。”

“”

陸錦與他對視,平靜的水眸透著荒唐意味。

就差直接問他,

我就這麼好欺負?抽我腰帶,完了還陪用膳?

“快到月底了,真不陪我?”宋輕白當沒看到他的眼神質問,說著:“那個學生像你這般絕情的。”

“”

陸錦就差把人扯過來吼一句,那個先生會扯自家學生腰帶的?究竟是那個更離譜阿!

“快點,我晚些還要備課呢。”他催促道。

陸錦心裡瞧瞧翻了一個白眼,左右講不過他,直直繞過他,手裡頭鑰匙也在擦肩時丟他懷裡。

身後。

宋輕白嘴角弧度漸收。手裡鑰匙上麵短暫散發著專屬於陸錦身上有的淡淡鬆針氣息,很快便又消失。

餘輝散在他身上,添了幾分落寞。

他低頭,緩緩收緊著鑰匙,微微刺疼感覺從手心裡傳來,他沉浸式感受了一會兒,忽的,後背被一隻細軟的手拍了拍。

“催我快點,你自己還不走?”

身後傳來的語氣略顯不耐煩。

但宋輕白卻眼眸漸漸回光,回頭,迎著晚霞將陸錦一同收入眼底,聲音極輕:

“來了。”

第108章 不然還是試試吧

入冬。

京城漸漸飄起飛雪,皇宮屋簷瓦壁都隱隱掛著雪白,宮人晨時打掃,到不了次日又是一層雪花覆蓋。

如此半月過去,那擦掃乾淨的角落開始掛上了紅色奪目的燈籠,走廊拐角入目皆紅。

陸錦成為蘇禾公主的駙馬一事,也已落實,幾乎是陸錦在學堂的課業一完結,皇帝就命宋少傅以師者為兄的名義納吉下聘等,流程到尾聲。

由於陸錦家世特殊,皇帝特命人皇宮裡搭建賜駙馬府。

外界看來,是皇帝對於新駙馬的厚愛,可稍微看懂局勢的,都能知道這是皇帝防著還掛著罪臣子帽子的陸錦。

怕他因公主獲得恩賜後有異心。

也是決定日後要他為自己所用,駙馬府是局限他行為最好的方式。

大婚當日,陸錦一襲紅色金絲紋路婚服耀眼出彩。白皙皮膚不著半點粉黛都精致細膩如瓷娃娃。

伺候的下人給他整理著衣擺,給他腰身掛著成婚需要用的紅菱。就連陳知都在忙活著給試戴婚帽。

都挺忙的。

隻有宋輕白坐在太師椅上,挑著眉,指尖撚著琉璃杯,看似懶散地倒著茶水,淺呷一口,悠悠地瞧著麵前的畫麵。

一切都挺正常。

但陳知忽覺被什麼視線狠狠剜地了一眼,隔著衣服都覺後背炙熱。

於是他揣著好幾頂帽子,扭頭往後瞧,可隻得到宋輕白淺飲茶水的慵懶麵色。對方看起來好像沒有將視線落自己身上。

陳知又默默將眼神收回,殷勤地給陸錦遞帽子,或許受氛圍影響,他語氣聽起來略顯輕鬆:

“陸公子,你皮膚白,戴這頂好看,其他太花哨不適合。”

“是嗎。”

被圍在人群裡的陸錦有意無意的瞧了一眼穩坐太師椅上的男人一眼,接過帽子試戴。

借著陳知擋住了宋輕白視線,他附身收回眼神,拿一旁奴仆給的鏡子細細瞧著,語氣輕緩:

“確實這頂好看。”

說話間,鏡子微偏,將左後邊的宋輕白一同納入鏡麵。

陳知沒有察覺氛圍在此刻開始凝固,奴仆漸漸被不遠處的清冷眼神屏退,他又遞上一頂花帽:

“是吧,不過也有例外,你長相優勢在這裡,可能這頂也好看的,不然還是試試吧。”

“好。”陸錦倒是溫順,接過試戴。

鏡麵裡,那一抹給陸錦作陪襯的身影握著茶杯停頓,刀削般清冷眼神毫不留情往他們方向來,伴隨著寒意。

陳知下意識縮了縮肩膀,抽空瞄了一眼外頭的漫天飛雪。

他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重新遞了一頂“好看的。你平時穿的都是較樸素,今日大婚,不然搭配華麗些的,你再試試這頂”

陸錦接過,但這回沒來得及接話茬,斜對麵的清涼嗓音就傳了過來。

“還試?外頭可是來滿了皇家接婚的宮人,流程不走了?”

陸錦鏡子沒移開,將他鐵青的麵色收納眼底,心裡莫名舒坦。

“那便不試了,就拿這頂最華麗的,好配得上公主。”

“成。”陳知下意識附和。

一邊跟著把陸錦送出去,一邊收拾未用到的婚帽以及婚服。

彎腰就著椅子邊疊衣服的時候,後背突然被什麼重力一壓。

腦袋碰撞到椅背,發出啪嗒一聲,他暈眩地下意識扶著椅背。

“誰”

半眯著眼睛,意外瞥見不遠處有一抹白色身影掠出了門檻,話音戛然而止。

那人也輕飄飄的拋過來了一句“回暗影閣極限訓練三日,領罰過後再來跟。”

“”

陳知本就發顫的腿一下子就軟了。發生了什麼??-

婚宴是在宣殿舉行,端莊奢華,每個細節都透著皇帝對蘇禾公主的重視。

前來道賀的有附近的君王,還有與陸錦同個學堂的學子,現場一度喧嘩。直至傍晚時分,皇帝坐著轎攆來臨。

所有人都齊身高呼萬歲。

陸錦自是跟著彎腰行禮,待禮畢,恰好與不遠處的視線相對。

宋輕白坐在百官席首列,周遭都是德高望重的幾位老臣。

他有一下沒一下的轉動著酒杯,模樣看著好像聽著周圍幾位的寒暄。偶爾跟著淺淺一笑,可眼神無半點聚焦。

他好像略過了數百個人頭,瞧著明媚婚服裹身的陸錦。

陸錦與他離得極遠,窺探不了更深層次的情緒就被身側的宮人提醒走流程。

過至殿堂前,蘇禾也被宮女攙扶著出來,身上穿著大紅喜服。

華麗的鳳冠霞帔隨著走路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異常沉重。

與無數喜悅麵貌不同的是,蘇禾小臉上無半點欣喜之色。

旁邊有幾位嬤嬤“攙扶”著她,像是時刻提防著她逃跑。

陸錦抿了抿唇,嘴角泄出的音節略顯苦澀:“公主”

蘇禾原是有些掙紮的,見陸錦喚她,鬼使神差的停頓了。

一不留神,被嬤嬤壓著上前。

陸錦也被旁邊宮人提醒跪拜皇恩。

百官席中稍微坐比較前列的,看出了倆人的異常,心中詫異。

但見龍椅上的皇帝麵色自然,一時之間也猜到了所以然。

“皇上,貴妃娘娘身體抱恙,說是過來不了了。”太監總管從場外的百官席一路跑到皇帝的身側,語氣略謹慎。

“不如,喚張貴妃過來?”

皇帝皺著眉,短暫沉思片刻之後,便招手讓太監離場。

“不用了,朕晚些過去看胡貴妃。”

旁邊本該六宮之主的位置空懸著,引起不少朝臣視線。

底下紛紛有人猜測,會是哪位官員引薦進宮的女兒上位。

但可惜,皇帝眼裡沒有半點猶豫,直接提醒婚禮開始。

一時間,引起部分曾經引薦女兒進宮的老臣臉色難看。

媒婆高聲喊著祝詞,一聲接著一聲引導著氛圍,恭賀言語不絕於耳。

宋輕白與身側的老臣酒杯相碰,芳香醇厚的酒液入喉,很快,酒壺見底。

伺候的宮人立馬重新端了一壺。

周圍恭賀的聲音嘈雜,不知持續了有多久,宋輕白漆黑的眼眸染了一絲醉意,修長的手指抵著身後的檀木椅。

他步伐略顯有些不穩的起身,撂下了一句客套話離場。

“幾位大人繼續,宋某不勝酒力,出去醒醒酒”

“宋大人今日也是開心,那剛出師的學子成為了駙馬,日後官場上互相提攜,日後定會前途無量。”

“是啊,那陸公子長得俊俏,與公主倒也是蠻般配。”

諸如此類的話從身後此起彼伏傳來,讓宋輕白眸色逐漸清明。

染著醉意搖晃的步伐在踏出百官席後,慢慢平穩起來。

彼時,皇帝看婚宴流程接近尾聲,當著兩位新人的麵,起身緩緩道:

“今日是朕唯一的公主成婚,也是寅南國曆年來的新駙馬上任,朕準備了份大禮壓軸,跟著大家一起熱鬨熱鬨。”

宮人陸陸續續的端著東西上來,高聲喊著每份禮品名稱。

“賜玉如意一對。”

“賜麒麟書案一張。”

“賜”

“賜屏洲精英兵符。”

隨著宮人最後一個音節落下,全場沸騰,震撼皇帝的偏愛。

這屏洲位於寅南國最為弱勢的區域,對麵又是突厥國 。自國號成立,兵符都是交付給成長較快的皇家子弟。

皇帝登基幾十年,因為子嗣不穩定,幾位皇子不是病的病,就是廢柴的廢柴,於是一直遲遲沒有交付誰兵符。

原本大家猜測,那小郡王有其父親的帶領,極有可能獲得兵符,將獲得至高無上的榮耀。

可偏偏桉王爺將手伸向了屏洲,野心昭然若揭。而小郡王也因為一場大火,斷送了性命。

大家唏噓還沒幾天,這忽地,兵符的人選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看來皇上是真的下定決心要栽培新駙馬了。”有官員道。

也有人暗指“新駙馬的宮殿離皇上的宮殿不過百米遠呢。”

意思是真想栽培,直接在京城外給其立門戶,而不是給了兵符管理權,還將人拴在身邊。這不是有名無實嗎?

爭議的言論怎樣都有。

陸錦聽著,沒多大的情緒起伏,麻木的向前跪謝皇恩。

在起身時,下意識的往百官席中看,卻不見了那抹身影。

宋輕白。

倘若我將兵符交付給你,你能否保百姓無虞,保公主周全。

陸錦心裡無聲低喃。

隨著宮人將那檀木圓盤裡的兵符端過來,他緩慢伸手接過。

雕刻著屏洲二日的兵符觸感冰涼,透亮的玉石映著他眸中情緒-

婚宴結束。

陸錦離開前被無數師兄弟拉著敬酒,喝的渾渾噩噩的。

連身側蘇禾被嬤嬤啥時候攙扶離開都不知道。最後是宮女引導著回流華殿主臥,也就是皇帝賜予他的駙馬府。

張燈結彩的走廊到處透著喜慶。

偶爾能見到宮人端著洗漱用品慌慌張張的送往主臥去。

陸錦揉著微微泛疼的太陽穴,搖晃的身軀被人攙扶著。

他略微掙紮開,嗓音低啞道“你去休息吧,我自己過去。”

宮女柳柳是平時在公主府伺候公主的,經皇帝安排,一同入了駙馬府。

由於公主玩心較重,此次婚禮很不配合,皇帝是有意讓她伺候好公主和駙馬,必要時,拉近一下二人感情的。

柳柳剛被掙紮開,立馬焦急的重新將人攙扶著,支吾道:

“還是我扶著駙馬過去吧?這裡燭光昏暗,怕走岔了”

“”

陸錦眯著眼睛,看著前麵不過十幾步路的主臥,再次抽開。

“那你去休息吧,我醒醒酒再過去。”

“這”

柳柳麵上的焦急神色更顯,但左右對方的身份擺在這,她不敢擅自伸手拉。

她杵在原地僵持著,似乎在抉擇用什麼樣的言語勸導。

驀地,後頸一重,眼前瞬間跌入黑暗,發出沉悶倒地聲。

事發突然,陸錦揉著太陽穴的指尖微頓,染著醉意的眼眸清晰倒映著柳柳身軀旁邊那熟悉的滾金邊純白色長靴。

陸錦啞著聲音問:“你過來乾嘛?”

第109章 喝醉後的宋輕白

陌生主臥到處映襯著一片紅色,精致昂貴的床榻上中間鋪著一塊小巧的紅布,再仔細瞧,還能看到些許顆紅棗。

陸錦不自在的將視線錯開,將門虛掩,留一條小縫隙。

“你把屋裡頭的人給弄走了?公主呢?”

宋輕白就著他虛掩的動作,半個身子,往後懶散一靠。

那一隻細軟的手險些就被他壓著了,好在陸錦避得快。

不過房門隨即啪嗒一聲,關的嚴實。

陸錦皺著眉。

一雙清冷的眼眸就這麼對上了宋輕白那明顯帶著醉意的眼神。

“你跑來這裡乾嘛?公主呢?”

“三句不離公主”宋輕白扯了扯嘴角,渾身散發醉意。

他蹣跚著步伐往裡邊走,與陸錦擦肩時,似乎還賭氣的撞了他一下。

“”

這場婚姻是他求來的,怎麼現在搞得好像自己負了他似的?

陸錦踉蹌退了數步,手肘抵在旁邊桌子上,斜眼看宋輕白。

隻見讓人跌跌撞撞的倒向婚床上,大手一把掀了紅布。

連同那一顆顆飽滿的紅棗掉了滿地,有兩顆掉到了陸錦腳邊。

“你到底要乾嘛?”陸錦咬牙切齒。

燭火搖曳,將宋輕白一襲紅色官袍一同淹沒在紅色的床榻裡。

隻剩一張露在外麵的溫潤俊朗麵貌,平時令人膽戰的漆黑眼眸被眼皮遮掩,微卷細長睫毛折射出一小段陰影。

好像周圍所有的聲音都影響不了他,他呼吸淺淺的入眠。

隻剩陸錦短暫的頭腦風暴。

實在是怕剛才被打暈的宮女醒過來,他忍著火氣過去拉他。

“宋輕白欸!”才剛使勁,宋輕白就借著力道反環住他。

頭靠在了他一向最喜歡的脖側,隻是這回卻沒有吻他耳垂。

其他肆意的動作更是沒有,他就安安靜靜的抱著陸錦。

時間久到陸錦都要懷疑他還沉浸在醉夢裡了,就聽他喃喃:

“她沒有事,她自己跑開了的,你不要生氣。”

陸錦將他的話在腦海中過濾了兩遍才知道他口中的她,大抵指的是公主。

“我沒有生氣。”陸錦沉默著看著如同八爪魚般的宋輕白。

很難想象此人是前幾日跟他一同在平洲處理事情的睿智腹黑少傅。

陸錦起了惻隱心,倒也沒有將他拉開。

指尖下意識的替他撩開額前遮住眉眼的頭發,卻忽地被緊緊攥住。

宋輕白眷念地吸了吸陸錦脖間的氣息,將他的手拉到自己懷裡,嗓音斷續喃喃:

“你沒有生氣,那為何總對我板著一張臉?”

“你不是喜歡她嗎?我退步給你求來一場盛大的婚禮,可你還是不滿意。”

“剛剛外頭賓客恭賀,一句接著一句的喜詞,聽得格外煩。”

“但是我還想多看看你穿著婚服樣子,就忍著,心裡在猜你的情緒。”

“你會開心的吧?”

“你早上試那身行頭,心情都那般愉悅。”

這還是陸錦頭一回聽到宋輕白如此直白地表達自己情緒。

不悅地,難過地,都沒有半點遮掩。

陸錦怔怔地聽著,直到隱約感覺脖頸間有什麼涼意劃過。

那向來披著溫雅皮囊的宋輕白被搖曳的燭光灑落籠罩著,寬鬆正紅色的官袍在他身上起不到半點威嚴的作用。

他看起來好像真的醉的厲害,低啞的嗓音裡滿是酸澀。

“我以為我的退步會讓你在意我一點點,可其實也沒有。”

“你還是開口閉口都是她。”

“跟以前在齊城,你跟在我身邊,一直喚我少主一樣”

清涼的淚水滑落到了自己的脖頸,悄無聲息浸透著衣襟。

陸錦一晃神才發現,宋輕白落淚了。

就好像是,有什麼失而複得的珍貴物品不見了,他怎麼抓也抓不住。

如同孩童般,與旁人講述他的悲痛。

“那不一樣。”陸錦輕聲剛說了一句,卻不知如何解釋。

窗外月色明亮,留有淡淡餘光透著窗戶縫隙進了房間。

連同那張近在咫尺的男人容顏都好似附上了一層孤寂的月色。

“宋輕白,你為什麼要跟我講這些呢?你不應該恨我嗎。”陸錦啞然。

他一直以為宋輕白是會恨自己的,他那般睚眥必報的人。

家族被滅門的仇,他從幼年記到了現在。曾委身在一小小城池,聽命於不著調的城主派遣,慢慢爬到軍隊少主位置。

期間經曆的苦難,陸錦跟在他身邊全程目睹。他有他的規劃,有他的野心,如果說,初次見麵的宋輕白是狼。

那現在沉澱過後的宋輕白就是驍勇善戰的狐狸。

孤身回到寅南國給自己父親翻案,一步步計劃著將最大的阻礙桉親王拉下馬。

如此殺伐果斷的人,怎麼會被所謂的情情愛愛所束縛?

陸錦思緒飄遠,望著自己懷裡宋輕白的視線都略顯遲疑。

“我也想恨。”

宋輕白扯著嘴角,透著醉意的呼吸噴灑在他頸側,喃喃:

“可是怎麼辦呢,這裡每天一遍遍的告訴我,愛比恨多。”

他拉著陸錦的手,觸碰到了他的心口,傳遞著砰砰心跳。

陸錦猶如被觸電般,條件反射的將手收回,身體往後退。

而對方本身醉的糊塗,經他的舉動,哐當一聲倒回榻。

緩慢視線收回的傾刻間,陸錦好像看到了他眼裡的失望。

“有時候我都不知道你在害怕什麼。”宋輕白腦袋垂在榻邊。

瀑布般的長發垂直散落在邊緣,隨著涼風飄揚起弧度。

陸錦在榻尾看著他,思緒被他剛才的眼神和言語撞的破碎不堪。

內心深處持續回蕩著“他還是以前的宋輕白,他沒有變,他對自己的感情一如既往。”

可同時,愧疚和膽怯的如同沼澤一般將他狠狠拉了進去。

他可以坦然告訴他,當年的自己為了活命而拋棄他嗎?

如果重來一次,他又會不會被自己連累呢?

“宋輕白”陸錦垂著眼眸,極輕的嗓音裡格外的掙紮。

“我”

艱難的言語剛出口,那旁卻忽地傳來哐當一聲,身軀跌倒地麵發出沉悶的聲響。

瞬間把陸錦嚇得夠嗆,手忙腳亂的下去將人給攙扶著。

宋輕白額頭瞬間出現一道紅印子,但摔疼也隻是皺眉。

陸錦拉他手的時候,還被他輕而易舉的抽走,輕聲道:

“不用你管。”他連眼簾都沒有抬,就說出如此薄情的話。

陸錦被噎了一下,又急又氣地盯著他一會兒,還是強勢將他拉回榻上。

“等我,我去找太醫”

許是摔清醒了,宋輕白捂著紅印的額頭,抬起的眼眸清明:

“找太醫來看我在你和公主的婚房裡?”

“”

陸錦腳步驟停,抿了抿唇,退而求其次說“那你打開衣服,我看看有沒有其他傷口。”

“”

宋輕白倒是聽話,金絲遊龍黑腰帶被他輕而易舉一抽。

隨手一丟。

在那不遠處的角落裡,還有他剛剛跌落下來摔遠的官帽。

空氣裡隱隱透露著某些不該有的曖昧的氣息。

陸錦露在外的肌膚都透著粉,不過還是硬著頭皮過去。

“哪裡摔疼了?”他草草的拉著宋輕白的衣襟看了一眼。

隨即就給他合上,拽著被子要給他擋擋,誰料宋輕白一下子就給掀開,微微敞開的衣袍更是鬆鬆垮垮的搭著。

露出了一大片白皙健碩胸膛,隱約可見有些輕微紅印。

他淡淡重複了一句“不用你管我。”

“”

要不是臉皮過於薄,陸錦都要喊他先把衣服穿好再說。

旁邊的大紅喜被,被他丟到了榻邊,本是搖搖欲墜,他還踹了一腳。

看起來倒是格外嫌棄。

陸錦當他在耍酒瘋,無奈的過去將那被子重新拾了回來。

“這床被子怎麼著你了嗎?”

宋輕白沒有回答,但是望過來的視線分明抗拒重新落向他的紅色軟被。

陸錦沉默須臾,還是將那個被子折好,放在了角落上。

“好了,不要鬨了,我看看你的傷口,嚴重還是得上藥。”

陸錦蹲坐在塌邊,輕手輕腳的要撩開宋輕白的衣服看。

好在這一回格外順利,宋輕白溫順且安靜地隨他動作。

指尖觸及到他傷口,意外沒有聽到任何悶哼聲。陸錦抬眸看。

就見宋輕白盯著自己,突然說“你明明還是在意我的。”

一雙漆黑的眼眸裡光影綽綽,透露著名為篤定的光芒。

陸錦手上的動作不由得退縮,泛粉指尖有輕微的顫抖。

他還未來得及將視線挪開,一隻大手就順著他腰身一帶。

兩人的位置顛倒了過來。

陸錦視線有短暫的模糊,就見宋輕白手輕拂著他臉頰。

像是對待極致的珍寶,輕輕碰了碰,又忍不住低頭占有。

“唔”

陸錦小長腿繃得直直的,雙手也是無措的抵著他的腰。

婚房裡的燭火搖曳著,隨即被什麼東西閃過,陷入黑暗。

在這一刻,陸錦的所有感官格外明顯,很清晰的看到宋輕白一遍遍親吻著他,最後將臉埋在他的肩膀,低低道:

“我們和好吧,好不好?”

今日婚宴上,宋輕白有無數次想過要將陸錦帶回齊城。

什麼破計劃,什麼報複,他通通不要。他甚至開始後悔與陸錦說好的合作。他原以為他可以忍受到陸錦完婚。

可這過程艱難到摧毀他的心智,他隻能借著烈酒麻痹。

但效果甚微,他還是如同提線木偶一般,跟在陸錦後麵。

哪怕一直到了婚房,他還借著酒意,故意向他吐露心聲。

他在賭他的心軟。

剛剛摔的那一下,也是他設計的。但他沒有彆的辦法了。

他迫切想要得到和好,就算恢複不了以前的關係,他也見不得陸錦與那位公主,有名義上或非名義上的糾纏。

“你”

陸錦麵露遲疑, 隱約能察覺到他小身板緩慢的挪了挪。

宋輕白思緒被拉回,不自覺握著陸錦腰身的手掌收緊。

慢慢地,他逐漸快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將他逼太緊的時候,懷裡溫軟的人兒,撐起了腰,突然掏出了兩顆紅棗。

“嗯…”

“要不要吃一顆?”嗓音如他望過來的溫軟視線一般輕柔。

兩人近在咫尺。

宋輕白眸光微閃,反複對上的眼神似乎在確認著什麼。

陸錦見他不接,撐著身子迎向他,主動在他臉上落下答案。

第110章 不好看,你臉紅什麼?

深沉的墨色偶爾有幾顆亮閃的星星,薄弱散發光芒灑落。

轎攆上,皇帝擁著胡向依,略帶薄繭的指尖拂過她的臉頰,心疼說:

“是朕來的太晚了,受苦了。”

月光將兩人如膠似漆的身影籠罩,也將胡向依略顯蒼白但仍好看到致命的絕美容顏呈現。

抬轎攆的數排宮人對此情景司空見慣,紛紛低頭往太醫院方向走。

在外圍的不遠處,也有無數雙豔羨的眼神落向了他們。

“這胡貴妃真的把皇上的心拿的死死的,聽說近幾日,連去寺裡上香還要帶著她。”

“可不是,皇上今日在蘇禾公主的婚宴上,還等著她來坐皇後主位呢。”

“她身子弱,隔三差五生病的,可把皇帝給心疼壞了。”

“瞧瞧這又往太醫院跑了,這回不知道是風寒還是虛火旺”

不受寵的妃嬪嘰嘰喳喳的議論著,語氣逐漸帶著點酸。

她們越聊越起勁,絲毫沒有發現就在她們的身後,多了一抹紅色。

蘇禾大腦渾渾噩噩的,透明的淚珠兒一顆顆滑落至下巴,手心裡酸痛的感覺不動聲色的被心臟的疼痛給覆蓋。

一抽一抽的。

她木訥的步步後退,直至退出人群,她才驀地看到自己手心通紅。

那是剛才攥著木棍,用力將自己身邊嬤嬤砸暈的印記。

依稀記得半刻鐘前,疼得她整隻手都在發著顫。害怕充斥著整個腦海。

她慌張地跑出來,想去冷宮喊胡姐姐跟著她一起出宮。

她那會還不明白自己為何想到的是胡姐姐,而不是其他人。

但是那會的想法就是,先躲上一躲,她不想麵對婚後事宜。

可是為什麼。

為什麼她的父皇跟胡姐姐在一起

以往那般冷豔的胡姐姐,竟會小鳥依人的攀附在父皇懷裡。

蘇禾藏在紅衣裡的肩膀不停發顫,她捂著心臟的位置,略微收緊,就好像這樣可以緩解一點疼痛。

禦花園距離後宮的位置較近,她走著,沒有方向的走近。

整點有巡邏的侍衛出行,步伐沉穩的聲音逐漸靠近,蘇禾才緩慢地回神,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找了個地方躲。

腳步聲回蕩不過半盞茶的時間,但她卻蹲在一處宮殿大門裡的花盆角落不動彈。好像渾身上下的力氣都花光了。

隻剩一雙濕漉漉的眼眸不停掉著淚珠,哭花了整張臉。

旁邊隱隱飄來花香的芬芳,卻讓她一下子想到了胡向依。

整個眼眶和鼻尖瞬間越發紅了。不知過了有多久,外頭隱約能聽見有人極輕交談聲,接著隻有緩慢的腳步聲。

蘇禾沒有抬頭,沉浸在自己世界裡。

以為對方會如同剛才巡邏走過的侍衛一樣看不到自己。

可偏偏,餘光裡,略顯模糊出現的一雙錦繡雙色芙蓉鞋在門檻的位置稍作停頓。

還未等她反應,那鞋的主人就已經渡步到她麵前,注視她。

“你怎麼在這?”

胡向依攏著豔麗紅色衣裳袖口,勉強壓住眼底的詫異。

目光所至,是蹲在花盆角落裡,被大門勉強遮住身子的蘇禾。

對方顯然也沒有料到會見到她,望過來的濕漉漉眼眸略微茫然。

但隨即,她吸了吸鼻子,將腦袋重新落回去,不說話。

門外掛著的燈籠散發著暖黃色的光芒,淺淺的給小姑娘鋪了一層暖意。

也將她的大紅色婚服映襯著格外奪目。

金絲紋路交領處連著雪白的珍珠,明明是精致端莊的衣著。

可小姑娘顯然撐不起來這等華麗的行頭,姣好麵容粉粉的。

看起來略顯滑稽,就好像是一位偷穿大人婚服的小朋友。

胡向依打量著,悄無聲息的將自己心底異常給壓回去。

“逃婚了?”

一句輕描淡寫的詢問,讓小姑娘的情緒再次崩塌,眼淚啪嗒掉。

好在胡向依不習慣彆人伺候,偌大的宮殿院子裡,夜裡都是沒有宮人走動的。

沒有其他人看到小姑娘的狼狽。

不過胡向依也是頭疼,前邊剛打發走來探望自己的皇帝。

後腳就看到一個,不知道是不是專門來蹲自己的蘇禾。

左右不善於解釋,胡向依乾脆跟著蹲下來,安靜陪著她。

餘光瞥見蘇禾裙子被盆栽裡的枝葉勾住,她還貼心伸手取過。

但下一刻就被小姑娘拍開了,她吸著鼻子,上氣不接下氣:

“不要碰我!你這個滿口謊話的女人!”

胡向依美眸一閃,心底了然,大概是讓她在後麵看到自己與皇帝一同前往太醫院的畫麵了。

她沒打算瞞太久的。

原本也隻是想與她結識,打探一些關於陸錦和皇室的事情。

小姑娘單純,幾乎被她隨便一騙,就將所有知道的說了。

就連少主都不知道陸錦為何要護著蘇禾的理由,她都打探出來了。

現在被拆穿,於她而言,不過如同下一場毛毛雨那般簡單。對她沒有半點損害。

“你怎麼不說話?心虛了?”蘇禾見胡向依沉默,越發難過:

“你明明是貴妃的身份,為什麼還要誆騙我?說自己是冷宮女子。”

“枉費我日日過去幫你修剪花朵,幫你洗碗,給你上好的護理霜。”

“”

胡向依避開她灼熱的視線。也剛好在這眼神流轉之間,意外瞥見姑娘手裡的紅痕,心臟瞬間被揪住,拉她手:

“誰傷你了?”

蘇禾被她一碰,就想到她依偎在皇帝懷裡的模樣,麵露惡心:

“跟你有什麼關係?”她抽回手,整個小身板兒都發顫。

因為起身的太猛,加上蹲太久,大腦有一瞬間的暈眩。

胡向依連忙伸手拉過她,嬌小的身子穩穩的落到懷裡。視線近距離接觸,胡向依才看清她整個手心都是紅腫的。

就好像是拿著什麼東西狠狠撞擊,被那股力道碰撞來的。

“不用你關心”

小姑娘眼角的淚痕還泛著光澤,都站不穩了還要掙紮開。

胡向依被她蹭地,本就單薄的外杉交襟滑落到了肩膀。

露出了短暫的片刻雪白,胡向依手忙扯著自己的衣服。

被她如此不配合的掙紮幾次,胡向依也是煩躁的嘖了一聲。

受氛圍影響,她是沒有想太多的低頭,把那還在叫囂的言語重新堵了回去,有力的手摁著她腰。

小姑娘的眼睛濕漉漉的,沒有聚焦轉著,直到後麵僵住。

“現在可以好好聊聊了嗎?”許久,胡向依抬眸,嗓音略啞。

幾乎是和以往所有交鋒的人一樣,被一個吻一個眼神所馴服。

蘇禾溫順地任由胡向依給她手心上藥包紮,眸光亮閃。

少女的心事在此刻全部寫在了臉上,毫無保留任其觀賞。

“好了,這些日子不要碰到水。”胡向依在她手上的繃帶打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一抬頭,就見小姑娘還在盯著自己瞧。

“好看嗎?”

“好看”蘇禾點點頭,隨即反應過來什麼,紅著臉一轉:

“不好看。”

她還記得胡向依騙她是冷宮妃子一事呢。

小模樣看著可記仇。

胡向依漂亮的桃花眼裡閃過一絲無奈,接著細軟的手極為有力地拽過蘇禾坐著的美人榻,響起一陣吱呀聲線。

小姑娘的身軀猝不及防的搖晃了一番,最後竟然是朝胡向依方向倒去。

剛剛好,那人略微彎了彎腰,小姑娘的臉剛好倒在她鎖骨處。

肌膚相碰,溫熱傳達。

不知是誰的心臟跳動聲,砰砰砰的,亂了蘇禾的呼吸。

她的小手下意識一抓,攥著對麵人的袖衫,隨著靠近。

最後竟是落下了一片香肩,雪白的畫麵就這麼落在了她眼眸。

蘇禾條件反射鬆手,一雙漆黑濕漉漉的眼眸透著拘謹。

胡向依還繼續緩慢的向她靠近,也不去把自己的衣服往上拉一拉,就好像秉持著-都是女娃娃,看看也無妨。

對麵的臉色瞬間咻的一下通紅,胡向依這才滿意的靠她耳邊。

“不好看,你臉紅什麼?”

“”

她的聲音極為嬌媚,如一把奪命的鉤子,直接把蘇禾禁錮的嚴嚴實實的。

小姑娘被她瞧的身上哪哪都是紅的,後麵實在受不住,背對著她。

“好了,騙你是我不對,但你也騙過我一回,就不能兩清麼?”

後麵人似乎放緩了語氣,也不打算逗她了。

蘇禾臉色稍作緩和,目光落在自己綁著白色繃帶的手上。

心裡無聲喃喃。

這哪裡能一樣?自己的欺騙對她沒有實質性的傷害。可她從冷宮妃子,到新晉父皇的寵妃。她如何麵對?

蘇禾是頭一遭處理情感方麵的,還是剛意識到自己對一女子心動。

這事情本身就棘手。她今晚的逃離,也是慌亂之下逼自己做的決定,她當時想的,要不乾脆拉著胡姐姐離開。

甚至她都想到了被拒絕,又或者是在出宮門遭到阻攔。

可誰能想到,她竟然發展到了,跟父皇搶寵妃的地步?

蘇禾怎麼想都怎麼荒唐。

身後的胡向依也察覺小姑娘心思複雜,也不急著要答案。

隻是伸手,將她另一隻沒有受傷的手慢慢地五指緊扣。

胡向依嗓音輕輕的補充:

“你不同意兩清也沒關係,日後你找機會再傷我便好了。”

有意調侃氛圍的話音一落,還真就惹的蘇禾彎了眼眸。

“傷你對我有什麼好處?”她跟著回握住,晃了晃又說:

“我又該如何去傷你?”

胡向依撐著身子靠向蘇禾,柔軟的雙手將小姑娘包裹。

“都可以,我隨你處置。”

“”

第111章 難受嗎?揉揉?

破曉時分,陸錦揉著酸痛腰身,迷迷糊糊地坐起來。昨夜的片段陸陸續續在腦海中放映,嚇得他瞬間僵住。

可還沒來得及抬眼,旁邊就有人摸索著,將腦袋靠在他腿上。

“”

陸錦太陽穴抽了抽,放緩了呼吸,勉強眼睛擠出一條縫。

眼前的畫麵幾乎是可以將他的腦袋往地麵上狠狠一砸的程度。

宋輕白臉貼著他的大腿胳膊,雙手隨意的搭在某些地方。

還隱約能聞見他身上彌漫著淡淡的酒香,混合著某些氣息。

似乎是昨夜沒怎麼睡好,他眼底下有淡淡的淺青色,襯著他那張俊朗溫雅的麵貌,多了幾分淡淡的風流氣息。

“”

陸錦狠狠的閉了眼。

這怎麼會是真的,他昨夜怎麼會同意宋輕白在婚房荒唐的。

陸錦試圖說服自己現在還在夢中。

可此時,沒了溫香軟玉在側的宋輕白睡不舒坦,蹙著眉頭,手往旁邊扒拉。

陸錦的婚服就耷拉在兩人的身側,他摸著了,下意識一丟。

啪嗒的一聲,嚇得陸錦重新抬眼,剛巧就碰見宋輕白手往他腿心一摸。

“你乾什麼!”陸錦嗓音低啞驚駭,不管不顧就挪開。

宋輕白腦袋本來還靠著他的,被他抽離,砰的一下砸到榻麵。

瞬間兩人都清醒的麵麵相對。

最後是宋輕白往他身上一瞧,某些斑駁印記明顯,反應過來了什麼,哄著似地說:“難受了嗎?我給你揉揉。”

“”

陸錦臉色如同一顆大紅櫻桃,默默扯過身下的床單遮擋。

完了,還在周圍看了一圈,把一枕頭丟向宋輕白那邊。

宋輕白啞然失笑“你這是做什麼?打算享受完就把我丟了?”

“你”陸錦被他的話燥的耳根發燙,尤其是入目的畫麵。

無論是丟在地上皺皺的婚服,還是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味道,都讓他覺得放蕩至極。

陸錦沒好意思細看,忍著不適,輕手輕腳起來收拾殘局。

宋輕白杵在床榻上,瞧著他,挑了挑眉,略不正經說:

“你還怪能折騰的這天還沒全亮就醒了。”

“”

陸錦拿著婚服的手一抖,羞恥的連呼出的氣息都灼燙。

趕在身後人又要調侃的時候,他想也不想的把手裡的東西往他嘴上一捂。

可誰知對方眼眸一彎,手往他腰身強勢一攬,享受地說:

“這衣服有你的體香。”

悶悶的嗓音透過婚服傳遞到了他的手心,陸錦忙是一鬆。

宋輕白趁機將他一拉,穩當落入懷,眷戀貼了貼他臉:

“彆忙活了,給我抱抱。晚一些,人來了就沒時間了。”

陸錦還沒聽懂他的意思,下意識要掙紮開,宋輕白被鬨的,隻好將他的臉轉過來,將所有低呼輕語給吞入腹。

他貪婪的享受他的眼神注目,也感受著他掐著自己的手。

果然小狐狸鬨狠了,也會沒個輕重。

這不,都掐出了紅痕來。

宋輕白悶哼了一聲,不大情願的將他鬆開。陸錦才勉強鬆手。

嗓音和呼吸都淩亂的厲害,隱約也能辨彆他尾音發顫。

“宋輕白,你能不能清醒一點,這裡是”

“我知道。”宋輕白哼著氣音打斷“這是你和那女的婚房。”

“”

陸錦捂著發燙的臉,朝向對方的視線都有些荒唐意味。

你確定你真的知道?

他透露的情緒意味明顯,宋輕白怕把人給逗狠了,後麵不讓碰。

隻好輕歎了一聲,解釋:“駙馬府除了昨夜跟著你的那位小宮女,其餘都是我的人,附近也有陳知和暗衛守著。”

陸錦緊繃的心弦瞬間放鬆,不過卻還是說“那宮女要是醒了,往這邊過來,咱們倆都得玩完。”

“你覺得我下手會輕?”宋輕白挑眉。

言外之意便是,昨夜打暈的那一下,小宮女估計沒個一天醒不來。

“”

陸錦不說話了。

宋輕白也樂得美人在懷,有一下沒一下的替他揉著腰。

“公主昨夜也逃了,也不知道是去夜會那位好兒郎。”

“”

“等這幾日,看看那位老皇帝給你安排什麼官銜。待時機成熟,我找機會把這婚事廢了。”

陸錦心不在焉聽著。盤算找個時日與公主談和離事項。

現在他兵符到手,是可以為將來的宋輕白留一條後路的。

他沒必要等太久。

宋輕白所擔心的,不過是沒有官位的自己會在這吃人的朝堂上任人拿捏。

但是他無所畏,以前自己死裡逃生一回,也不見得這回會慘到哪裡去。

“讓我猜猜你在想誰?”

陸錦晃神的空檔,感受到某個人又在他耳邊呼著熱氣,很是無奈的用手肘抵了抵他,跟往日一樣,想要解釋。

但這回宋輕白卻篤定地貼著他耳根說“這次是我,對不對?”

陸錦驚訝於被如此正確的猜到,那人低低的笑了一聲:

“我猜對了。”

陸錦嫌棄他貼著自己臉膩歪,故意輕哼著說“想你作甚?”

“這就要問你了。”他不讓蹭,宋輕白就把臉貼他後頸處:

“不知道是不是偷偷在想著昨夜發生的事兒。”

“”

遭到故意造謠的陸錦抽了抽嘴角,被宋輕白噎得沒話說。

外頭撒進來的陽光懶散舒適,將相擁的兩人完全籠罩。

接近辰時,外頭才隱隱約約傳來一陣很飄逸的腳步聲。

陸錦剛一察覺,準備起身,那輕緩的敲門聲隨之傳來。

“少主,公主回來了,往主臥的方向來。”

傳進來的嗓音語氣上揚,隱約能辨彆敲門之人略激動。

陸錦辨彆出那人是陳知,腳步頓住。

而外頭的陳知低聲說完,就咻的一下,飄到了屋頂上方。

找了個地方藏著,但悄悄露出了一雙明顯看戲的眼睛。

裡頭。

陸錦看著慢條斯理起來穿衣服的宋輕白,沉默須臾,道:

“你不快點嗎?你的屬下都在外頭等看戲了。”

宋輕白束上腰帶,麵不改色地替外頭的人辯解了一句:

“他就是傳個話兒。”

“是嗎。”陸錦狠狠踩了踩地板,窗戶外就瞬間飄過一抹身影。

接著,陳知略顯探究的聲音傳了過來“需要進來幫忙嗎?”

“!”

宋輕白冷眸看向窗外須臾,那抹身影被盯的一個哆嗦,立馬消失。

陸錦泄出了一聲輕歎,打開窗戶,推搡著讓他跳出去。

“快些離開,彆從正門走,不然等下跟公主撞著麵了。”

“”

紅色身影剛從窗戶外消失,陸錦忙回頭準備收拾亂七八糟的房間,誰知身形一轉,與推門而進的蘇禾撞了正著。

兩人四目相對。

最後是陸錦率先扯了一抹笑打招呼:“蘇禾公主。”

接著揣著尷尬,局促地且動作極小地將邊上某人沒有來得及收走的靴子往床底方向用腳移開。

外頭陸陸續續的奴仆打掃院落的聲音,襯地周圍越發安靜。

蘇禾沒想到陸錦那麼早醒,也略尷尬的摸摸鼻子,語氣比以往還要拘謹“陸哥哥,那個昨夜”

她想要解釋昨夜新婚夜不在的原因,陸錦卻以為被發現了什麼,憋紅了臉,閃躲著視線:

‘昨夜是我荒唐,我對不住公主,有損公主名譽’

阿?

蘇禾困惑眨眼:“什麼意思?”

“”

陸錦察覺自己話說太快了,攥著衣袖的指尖不自覺收緊,找補“昨夜睡著太早,沒等公主”

話落,窗戶外隱約傳來拍打衣袖灰塵的動作聲線,不是很大聲,但聽著是有意為之般。

“”

陸錦差點把自己舌頭咬斷,硬著頭皮又說“按照禮數,今日咱們需要一同前往後宮敬茶。”

蘇禾點點頭,接著有一點好奇地往窗戶方向看,高挺小巧的鼻尖更是微微一動,低語說:

“剛剛是什麼聲音?還有這裡是什麼欸?”

味道二字還未能出口,麵前就被擋住,陸錦長臂橫在中間,臉色少見的緊張,懇求般搖頭。

蘇禾心思單純,但是昨夜在胡向依那邊淺嘗禁忌之果,自然也是尚懂一些情情愛愛的。

被這麼一攔,她困惑視線稍微往周圍一看,眼神瞬間變了變,不過也有閃過一絲欣喜。

她還在想著如何與陸哥哥交代自己對他不存感情一事。

現在好了,他有心上人,那她們找機會和離不就好啦?就是有點好奇陸哥哥看上的美人是何等絕色。

蘇禾想著,默契地與陸錦對視彎眸。

外頭。

生平頭回蹲牆角的宋輕白聽到剛才蘇禾那聲輕呼後,沒再聽到其他的聲音,臉色漸黑。

旁邊還有一位剛剛不小心被砸到的陳知,一邊揉著肩膀,一邊小心翼翼貼著牆麵,用氣息哼說:

“大人你先彆急,我聽聽看,陸公子應該不會亂來的”

“”

宋輕白臉更黑了,抬腳準備揣他。

忽的,窗戶被打開。

陸錦探著腦袋往下看,果然瞧見宋輕白還沒有離開,比劃了一下手勢讓他離開,用口型說:——

我和公主去給皇上和後宮娘娘敬茶。

接著窗戶輕輕關回。

宋輕白見著心尖尖的人出現,稍微舒坦。收回揣陳知的腳,但誰知那人瞅著門窗問他:

“陸公子剛剛說,他陪公主去尚衣局挑選合適的衣裳?”

收一半的的腳最後還是落到了他屁股上,印上了慘痛到不忍直視的印記。

第112章 殺雞儆猴

陽光從半斜隔窗投射進來,籠罩著威嚴端莊的福寧殿。

皇帝手裡撚著佛珠,身上穿的是剛下早朝替換下來的淺色布衣,盤膝坐在圓坐墊子上,但周身天子氣場依舊。

陸錦和蘇禾在外殿候著等敬茶,這一等就是一個早上過去。

蘇禾坐不住,期間拉著小太監給他們送來好吃的糕點。

也是真的受寵,她格外嫻熟的在皇帝的書桌旁邊吃糕點。

而陸錦在殿堂正中站得筆直,蘇禾還試圖來招呼他一起吃。

陸錦那裡敢,多次借口不餓,蘇禾才作罷。

“駙馬進來。”半個時辰後,傳來一道低沉醇厚的嗓音。

裡頭伺候的太監跑出來帶路。

陸錦跟在身後進去,步伐有些虛晃,他悄悄用手揉了揉發麻的腿。

彼時,剛把糕點塞一半的蘇禾見狀,屁顛顛的要跟著。

小姑娘想的是敬茶,她得一同。

不料,還未能進內殿,就被剛剛端糕點的小太監攔住。

“皇上未喚公主,您在坐會兒。”

“我”

小姑娘剛皺眉,太監立馬接著話說“奴再給您端些果子來。”

“那成”-

內殿裡熏香縈繞,陸錦剛踏進來,就能聞到淡淡的檀木香。

周圍的裝飾擺設都偏為素雅,甚至比外殿的相差甚遠。

一張簡約的書案,上麵擺放著今日需要審批的奏折,旁邊是文房四寶。

貼身伺候的宮人幾乎沒有,隻有候門檻處的幾位太監。

陸錦稍打量了一番,正準備對著靠窗打坐的皇帝行禮。

忽地,瞧見了皇帝右手邊方向,一整麵牆都是雕刻著姓氏牌。

從官位以及與皇上的親近程度排前後,甚至連陸錦的名字都有。

前麵那一長段不算陌生的名字,讓陸錦心底掀起波浪。

大王爺林爾克,二王爺林丹軒,長公主林婉兒,還有很多很多皇室親係名,都是與皇帝有著血濃於血的關係。

但是令他驚駭的是,前麵的這些名稱之人都已不在世間,甚至在前邊角落,那林桉木的牌子幾乎是剛搬移來。

陸錦和林斐之的名稱是並排的,隻是後者的名字被劃掉。

原因似乎不難猜?因為他對外來說,是死於意外火災。

所以是打勾,而不是往前搬移。

陸錦剛理清猜測,後背瞬間爬上了一股涼意,行禮動作僵硬。

皇帝聽見腳步聲,但仍舊保持著打坐,嗓音清清淡淡說:

“陸駙馬,看到這些東西,會不會被嚇著?”

話雖如此,皇帝卻沒有分來半個關心的眼神。

陸錦不難猜他是在試探自己的膽量,硬著頭皮上前道:

“有些許震撼。”

他話語坦然,倒是沒有裝模這樣的成篇大論,也辨不出懼意。

皇帝抬起眼皮,深邃的眼眸裡閃過一絲欣賞,緩緩道:

“不愧是宋少傅帶出來的,膽量和學識,比宮裡的貴公子還要不錯。”

“皇上謬讚。”陸錦不卑不亢低頭回話。藏在袖子裡的指尖稍微鬆了鬆,

“既然你娶了蘇禾公主,那便是皇室中人,是朕的左右臂膀。”皇帝起身,步伐緩緩往那麵牆去,指尖拂過牌匾:

“有一些重要的事,朕今日就與你一同講了吧。”-

蘇禾都快把肚子吃圓潤了,終於是把裡頭陸錦給盼出來。

不過他前腳剛踏出門檻,後腳便有太監去將門窗關閉。

蘇禾手裡的甜果都快氧化了,沾滿了汁水的指尖微微翹著,小跑著朝陸錦方向來,剛好看見門窗關閉刹那間。

裡頭的皇帝背對著他們,手裡頭揣著什麼東西輕撫著。

“父皇,我還沒給你敬茶呢?欸!”

陸錦攔下她,搖頭:“皇上說禮數不必了。”

說話間,他撩開了袖子,攤開手心裡的銀色官牌,上麵儼然刻著“教書少保”四個大字。

蘇禾眼眸一亮“父皇給你官位啦?少保,就比少傅官位低一點點才”

蘇禾說著,餘光瞥見拿著官牌的人手心有著淡淡薄汗。

“陸哥哥”她困惑地想要問些什麼,陸錦卻率先收回手。

“皇上讓我日後教小太子書法。”他簡約陳述,餘光瞥了一眼外頭候著伺候達官貴胄的一排排宮人,低聲又說:

“我去太子宮殿一趟,公主先回去歇息罷。”

言語仔細,從那個角度看都是陸錦舍不得她在身邊操勞。

但蘇禾離得近,也察覺他眼裡異樣,隻愣了一瞬就同意了。

“那你早點回來。”

蘇禾與他對視片刻,無聲表達“有事要找她的”的眼神。

接著衝著緊閉的宮殿裡頭,扯著嗓子哼哼了一句“走咯。”

蘇禾與陸錦一同出的福寧殿,即將分彆時,她有些不放心地準備問些什麼,忽地,見到她們身後有幾人跟著。

陸錦比她還要早察覺,見著小姑娘眉眼皺起,立馬道彆:

“我先過去了。”

“欸”

身後人還在困惑地喚他,奈何陸錦長腿一跨,離開迅速。

日光下的蘇禾眯著眼睛,原地躊躇,眼睜睜看著皇帝的人跟在陸錦身後。

眉毛憂愁地擠成了一團兒,須臾,她想起了什麼似的,提著裙子,小跑著往後宮的方向跑去-

另一邊。

陸錦看了一眼身後,見蘇禾沒有跟過來,才稍稍放心。

但後邊跟著的腳步聲不遠不近,絲毫不懼被察覺發現。

陸錦抿了抿唇,不自覺看向自己手裡,皇帝親手給的宮牌。

思緒翻滾。皇帝與他交談時的平靜眼神仿佛曆曆在目。

“朕從不信任外人的,尤其你還是早期入牢裡的陸丞之子不過也是你身世特殊,早年流落在外,沒受陸丞上教導。

加上蘇禾一直與你關係較好。現如今你也成為寅南國唯一的駙馬,有些重任,朕需要慢慢地交到你手裡了。”

他如陸錦來前猜測一樣,遞了官牌,但卻不是說場麵話。

他直入主題道“你先輔佐太子罷,如若他學業穩定,那你今後將會擁有寅南國文官的最高職位。若是他學業不行那你便好好做駙馬。”

“兵符和官牌是給你在寅南國安穩的保障,無人敢對你不敬。”

“蘇禾幼年喪母,朕又長期操勞國事,無法時刻陪護,希望你日後可以擔任愛護她的職責。”

說著,皇帝看向了那一麵牆,語氣聽起來輕緩卻令人心顫:

“朕不想看到陸駙馬出現在第一行列的,你懂朕的意思嗎?”-

陸錦少保的職位一下來,傳遍整個皇宮以及整個寅南國。

民間茶樓酒肆談笑風生的地方都有在議論陸錦草民翻身。要知道,成為太子的貼身教書師傅,那是無上榮耀。

日後太子成年,榮登皇位,那他便是朝廷裡最具有說話權的。

彆說現在僅擁有的一小小屏洲兵權,就連往後全國二十四洲發生的戰事,新皇都會問他意見的。

隻不過,這些外界紛紛解剖來的言論,對於當事人來說,就兩字-離譜。

尤其是他進了太子宮殿,瞧見了滿臉墨水,穿著太子服飾,約莫十二歲左右的少年時,他頓覺太陽穴突突跳。

似乎挺棘手的?

陸錦硬著頭皮過去拜見, 微蹙的眉頭在上前的刹那極好地掩飾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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