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千行立刻說要回去稟報藤穹,把玉佩帶過來。
可是第三日,第四日,玉佩都沒到白婉棠手中,說是藤穹正在閉關研究玉佩,要過幾日才能還她。
不過藤千行倒是日日來找她,和她聊些有的沒的,讓她有一種“這人好像真的在追我?”的感覺。
直等到又過了幾日,柏懷醒了,白婉棠還是沒拿到玉佩。
她越發覺得自己不祥的預感是準確的,同柏懷說了不要將相思塚裡她和獨孤極的事告訴任何人。
柏懷點頭,問道:“你可弄清楚千年前秋芷的事,是怎麼回事了嗎?”
白婉棠遲疑幾秒,簡略地將千萍湖告知柏懷。
柏懷如遭當頭棒喝,臉上浮現出迷茫與不願相信。
倘若正道也會用如此卑劣的手段,不惜傷害弱小孩童以達成目的,那正邪之分在哪兒?他一直以來堅守的正道又是什麼?
良久,柏懷才恢複往常的溫和,喃喃自語般道:“千萍湖說的話,不可全信。”
不知是虛弱,還是真相的衝擊太大,柏懷的聲音變得很輕。
白婉棠在心裡歎息,附和他點點頭,讓他好好休息,便要出去。推開門,卻見北冥湘剛從外邊回來。
北冥湘撞見她的目光,視線閃躲了一下,穩了穩心神才同她打了聲招呼。
白婉棠聽崔虛提過,自她和柏懷到無相城那天起,北冥湘就開始晚歸,神神秘秘的不知在做什麼。
白婉棠心生疑竇,麵上不顯,打算找機會去調查。
然而不等她行動,北冥湘就主動將她隱藏的“事”帶到了眾人麵前。
那日清晨,白婉棠被吵醒,出門瞧見柏懷也杵著拐杖從屋裡出來。
二人相視一笑,在二樓欄杆處往下瞧那眾人圍聚的地方。
北冥湘帶著一男一女二人,正向大家介紹:“這位是我北冥家旁支表叔的女兒北冥青,這是她哥哥北冥玄。他們二人和柏懷他們一樣,也是被那千萍湖妖捉住,從相思塚逃進來的。”
這二人微笑著同眾人打招呼。
北冥青模樣清秀,不算出眾。
北冥玄模樣也隻是清俊,氣質卻冷得出眾。穿一身素繡白衣,右眼上還戴了個眼罩。
為什麼是右眼?
白婉棠眼皮跳了跳,盯著那男子的眼眸瞧,腦海裡浮現出的,是獨孤極那被她潑染成血紅的右眼。
北冥玄突然抬頭朝她看來,眼瞳是極普通的棕黑,眼神卻讓人發冷。
白婉棠心跳漏了一拍,跑下樓去,裝作無意地撞到他。
他體溫偏冷,但沒冷成獨孤極那個樣子。
白婉棠稍稍安心,轉麵對男子笑著道歉,又好奇道:“可否冒昧問一下,你的右眼……”
北冥玄沒有說話。
北冥青擋到他身前,蹙眉道:“我哥他年幼時遭遇魔襲,不僅被魔挖去了右眼,身子也不太好,不能接受旁人離他太近。還請這位道友站遠些,見諒。”
白婉棠和周圍的修士聞言都退後,“抱歉。”
北冥玄溫聲道無事,嗓音虛浮喑啞,聽得出確實是身子很差。
北冥湘驅散眾人,帶北冥玄與北冥青上樓去休息。
白婉棠望著北冥玄的背影,看不出異常,但總覺得他的身形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
“仙仙姑娘。”
門外突然響起呼喚。
這聲音和這稱呼,白婉棠一聽便知是藤千行。
原本他是叫她白道友的,可這兩天他知道她小名叫仙仙,說是叫仙仙姑娘更好聽些,就這麼叫了。
白婉棠轉向藤千行,禮貌地打招呼。
藤千行將一首飾盒打開遞到她麵前,笑道:“仙仙姑娘,我見到你的那天,看你發裡插的是筷子,就親手做了根紅玉簪想要送你。這玉簪可做防身法器用,你收下吧。”
他不容拒絕地把首飾盒交到她手裡,又猛地低頭在她耳邊低聲道:“裡麵有玉佩。”
白婉棠聽他這般說,笑著道謝,將首飾盒收下。
藤千行眼眸彎彎,又道:“仙仙姑娘,你來無相城這麼久,還沒逛過無相城吧。馬上就是我母親的壽辰,這幾日城中在舉辦燈會,不如今天咱們去逛逛?”
白婉棠並不想出門逛。
她低下頭,麵上閃過一絲難色。
在二樓的柏懷瞧得真切,咳嗽幾聲道:“藤道友,抱歉,她還得照顧我。”
客棧裡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微妙起來。
這幾日眾修士都過得死氣沉沉,此刻嗅到一絲八卦的味道,眼眸都亮了,目光在三人間遊移。
諸多興味的目光中,白婉棠感覺到一絲徹骨的冷,寒意從脊骨一下子躥起來。
她不禁打了個寒顫,回頭,對上了北冥玄的冰冷譏誚的目光。
他在盯著她看,隻盯著她。
作者有話要說:
獨孤·陰魂不散·極
10號依舊是零點更新
本章依舊有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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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
27.奇景 · ?
這一刻, 她能確定,他就是獨孤極。
陰陽關三年的相處,修真界幾個月的糾纏,他各種模樣她都看遍了。即便換了張臉, 她還是能認出他來。
白婉棠心裡突然發涼。
這不就是原書劇情嗎?
——崔羽靈使計帶獨孤極潛入了無相城, 欺騙崔虛夫婦給他們做掩護, 最後踏平無相城。
她急切地去拉藤千行的手, 想告訴藤千行這一切。
但望見藤千行欣喜的麵孔,她又清醒過來。
比起她這個平安無事從魔堆裡回來的,他們必定更相信北冥湘。
若說了, 反倒會陷自己於不利。
她鬆開藤千行, 微笑婉拒,從另一道樓梯上二樓去。
兩道樓梯隔著長長的木廊,白婉棠走到與獨孤極視線平行的地方, 看了他一眼。
他咳嗽著收回目光,虛弱地扶著欄杆緩步上樓。每一步都沉重得仿佛隨時會倒下去。
白婉棠擰眉, 跑到二樓, 拉上柏懷進屋。
柏懷看出她的焦慮, 問發生何事,她直言道:“北冥玄是獨孤極,北冥青是崔羽靈。”
柏懷:“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不是他不相信白婉棠,隻是他不願相信北冥湘會這麼糊塗。
“我逃出獨孤極營帳前,把一碗顏料打進了獨孤極的右眼裡。北冥玄恰好右眼受傷, 而且……”白婉棠無法說清她和獨孤極的相處,隻道:“我真的能認得出他。”
柏懷沉默許久, 道:“我們先找個機會試探他一下,等拿到證據再說吧。”
他的做法無可指摘, 白婉棠卻搖搖頭道:“等你修養好,我就要開天門去人間,恐怕沒時間陪你去試探。屆時還得麻煩你為我護法,不能讓城中人發現我打算離開。”
她不願再和獨孤極糾纏,也不願摻和正魔兩道的戰事。
她和柏懷說了玉佩遲了許多天才輾轉回到她手上,還有她如今處境的尷尬。
柏懷知她隻是想過安定的生活,沉吟片刻,答應了為她遮掩開天門,又道:“我會留意北冥家那兩個人的。”
白婉棠點點頭:“在離開之前,我還有個不情之請。你先前不是說,創造紅線牽的宋道中前輩在無相城中嗎?可否帶我去見他?”
柏懷自是爽快答應。
恰好宋道中就住在這客棧,白婉棠上了五樓便見到了他。
宋道中看上去四十左右,微胖,但已是渡劫期修為的大能,性子溫吞。
聽白婉棠是為了解紅線牽而來,他彌勒佛一樣的喜慶臉上露出為難,“這紅線牽非我所創,乃我曆練之時,在一廢棄洞府裡發現的契約咒。要如何解,我不清楚。”
白婉棠頗為失望,摩挲了兩下腕上已經恢複的朱砂痣,道:“那就算了吧。”
反正等去了人間,獨孤極就算知道她在哪兒,也沒法兒去抓她。
柏懷卻不肯放棄,“請問那洞府在哪兒?契約咒上可有署名?”
“那洞府在百年前就已毀了,咒上署名已模糊,但有行字依稀能辨認。”
宋道中在儲物袋裡翻找了好一會兒,找出一張殘破發黃的紙遞給柏懷。
白婉棠出於好奇湊過去看,卻見這紙上落款寫著:天地為證,世俗不問,吾與長夏,命定姻緣,天涯海角,永不離分。
後麵的落款名字模糊成了墨團,但經曆過相思塚,白婉棠和柏懷都知,那墨團下的名字,該是藤穹。
白婉棠與柏懷錯愕地對視一眼,把紙還給宋道中,讓他自己收好,彆讓他人瞧見。
宋道中擺擺手:“這東西放我身上也是累贅,送你們吧。也許哪天你們看著這咒,能研究出解咒之法呢。”
柏懷和白婉棠道謝,由白婉棠收下這張紙。
走出宋道中的屋子,白婉棠心裡有了更多關於長夏的困惑。
原來長夏沒有騙她,她真的和她的愛人在千年前就締結過紅線牽。是修真界的曆史記錄和這本書的差錯騙了她。
白婉棠收起紙條,不願再多想那本書和曆史記錄究竟還有多少差錯。
很快,這些就與她無關了。
*
柏懷的身體已經恢複了七八成,這兩日養精蓄銳好,選了一天深夜,去到寂靜無人的城外,布陣助白婉棠開天門。
尊者令雖內含四方神尊遺留下來的神力,但想要催動,靈力和神魂的消耗也是巨大的。
是以白婉棠這兩天也一直在屋裡休養,沒有再去關注獨孤極的事。
待柏懷布好法陣,白婉棠便祭出尊者令,催動其撕裂虛空,降下與人間相連的天路。
夜空像是被無形的大手緩緩撕裂,逐漸打開一道裂隙。
虛空中的強大颶風幾乎要衝垮柏懷的陣法,白婉棠的靈力也瀕臨枯竭。
就差一點。
白婉棠和柏懷都在咬牙堅持,內府發痛,仿佛正被颶風攪動。
終於,一切平息下來,撕裂的空間緩緩降下一道月光般的光路。
幸福的自由生活就在眼前了!
白婉棠從來沒有這麼興奮過,開心地蹦跳著,給了柏懷一個大大的感激的擁抱。
柏懷渾身僵直,麵上發燙,不自然地咳了咳道:“快走吧。我的陣法被虛空中的颶風撕裂過,撐不了多久了。”
白婉棠點頭,取出一對蝴蝶玉佩交給柏懷,道:“這原本是我想交予湘夫人的。但如今想來,還是你拿著比較好。”
柏懷注視她一會兒,感受到她的信任,與她會心般地一笑,伸手接過玉佩:“定不負你所托。”
原書中,她和柏懷是師徒,後來是令彼此都痛苦不堪的戀人。
但現在,她和柏懷更像是朋友,相處起來要比書中舒服得多。
白婉棠心情頗為複雜,和柏懷告彆後,踏上光路離開。
看著那裂開的虛空,她心潮起伏不已。
感覺好像回到了她剛墜入陰陽關的那天。
沒有遇到過獨孤極,沒有經曆過他的欺騙與背叛,這就是她想要的正軌,去過自己想要的安定生活。
光路走到一半,她忽聽下方一聲巨響,回頭往下一看,心猛地一顫。
柏懷正持劍與一批趕來的無相城弟子對峙。
為首的陌生中年男人,溫文儒雅地叫人先把柏懷拿下,彈出一劍攻擊。
空間裂隙被這一劍的靈力波動所影響,眨眼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白婉棠踏上的光路也全然破碎,她自天墜落,聽見獨孤極的咳嗽聲,還有中年男人的厲聲質問:“修真界麵臨大敵,天地將傾,白道友還沒交出玉佩,這是打算去哪兒?”
這中年男人就是藤穹。
白婉棠靈力枯竭,一個旋身踉蹌落地,抬眸看見一身素繡白衣的男人從人群中走出,對她嘲弄地微笑。
他身後走出一白衣女子,對藤穹建議道:“那麼多正道修士被魔族俘虜,死的死,傷的傷。隻有白道友無論被俘多少次,都是安然無恙。”
“我沒有說白道友與魔族勾結的意思,隻是城主可以先將白道友帶回府中詢問,她是否是有秘法可以逃避魔族的虐殺,她此次破開虛空要離開無相城,又是所為何事?”
陰陽怪氣的,一聽就知道是崔羽靈了。
藤穹溫聲道:“言之有理。”聽上去十分客氣,卻讓手下抓住白婉棠。
白婉棠此刻的心情,就像是跑了八百裡路為買一根糖葫蘆,結果糖葫蘆被一群人踩碎,這群人還揣測她為什麼要跑這麼遠買糖葫蘆,是不是彆有用心一樣。
她想給這群人幾個大嘴巴子。
她就是想“吃糖葫蘆”怎麼了!
她氣得胸口劇烈起伏,掃視一圈無相城守衛,揚起手中尊者令:“我是神尊楓幽主欽定的下一任尊者,誰敢動我。”
所有人頓時怔在原地,不敢相信地蹙眉盯著她手中尊者令。
倘若她手上拿的是蒼亭主的尊者令,藤穹無需顧忌。
可那是四神尊之一的楓幽主留下的,其中內含的神力不可想象。把她逼急了,引爆尊者令,在場除了她誰也彆想全身而退。
藤穹保持著和藹可親的笑臉,道:“白道友何必如此動怒,我不過是想問問情況罷了。”
白婉棠收起尊者令,道:“我開天門是想試試尊者令有沒有用。現在試完了,都散了吧。”
她沒有說自己是要去人間。
想想看當初魔襲前,修真界要召回蒼亭主就可知,這群修真界的人是不會管人間的死活的。
他們隻想所有有用的人都留下來鎮守修真界。
她的謊話蹩腳,但有楓幽主尊者令在,藤穹隻得叫守衛們先撤退。
白婉棠扶住本就重傷,如今與無相城守衛對峙,又損耗過大的柏懷,讓人來抬他回去,譏諷道:“我若是想做什麼傷害修真界的事,你們覺得柏懷會眼睜睜看著我做嗎?”
說罷,她又不客氣地罵道:“一群蠢貨,好壞不分,你們就聽人挑撥……”
柏懷按住她的手,示意她給藤穹麵子,不要再罵。
白婉棠適時閉嘴,趁機從柏懷手裡拿回玉佩,隨著大部隊一起回城。
她心裡惱恨得要命。
以人間如今的封鎖現狀來說,人間的天門不是隨便開的。
開一次天門,要三年的周期恢複。
三年,她在書裡的死期就在這三年。
白婉棠盯著獨孤極的後腦勺,柏懷看出她的怨意,用眼神示意她冷靜。
她已經很冷靜了,不然她早就衝上去扯獨孤極的頭發了。
到達客棧後,白婉棠幽幽地瞪了獨孤極一眼,嘲諷道:“真是難為你一直盯著我了。”
獨孤極安靜又病弱,卻不偏不倚地迎著她的目光,眼底滿是輕蔑。
好像在無聲地對她說,你逃不掉的。
崔羽靈要上前說些什麼,白婉棠已帶著柏懷回屋,不給他們說話的機會。
藤穹看在尊者令和玉佩的麵子上,不想得罪白婉棠,將今夜的事就此作罷。
還安撫白婉棠幾句,說改日請她去府中參加夫人壽宴。
白婉棠沒有氣到失智,在彆人地盤上不能不給麵子,打開門應了一聲,“一定去,我睡了。”又關上門。
眾人散了,客棧裡的人大多也已經休息。
隻有崔羽靈和獨孤極站在清冷的客棧大堂。
崔羽靈看了眼獨孤極,他沒有看她,一路盯著白婉棠那緊閉的房門,回了自己屋裡。
*
白婉棠一夜沒睡好,她在想怎麼報複獨孤極。
她起了個大早,去街上轉來一圈,帶回來一個大包裹。
客棧裡的修士們起來用早膳時,她將包裹放到獨孤極的麵前,對他笑道:“昨天晚上對你態度不好,請見諒。喏,我特地給你買了禮物賠罪。”
獨孤極心念一動,幾乎要以為她真的是來賠禮道歉的。
可轉念他便譏嘲一笑,推開包裹,“不必。”
推包裹時,他無意碰到她壓在包裹上的手。
白婉棠習慣了他從前的冷,眼下他這正常偏冷的體溫,讓她好奇了一下他是怎麼做到壓製寒毒的,但很快就拋之腦後。
“必的必的,你不開那就我來幫你開好了。”
白婉棠打開包裹,從裡麵拽出一席朱紅男裝展示到他眼前,笑道,“你看你,天天穿一身白,好像家裡死了人似的,多不吉利啊。我特意給你買了一身紅的,喜慶。等過兩天城主夫人大壽,你可以穿這身去賀壽。”
獨孤極喝粥的動作頓了頓,緊握碗勺的手微微發顫,目光定在她臉上,仿佛要活撕了她。
白婉棠更來勁了。
她從包裹裡又抽出幾條紅發帶:“還有這個,可以配那套紅衣一起穿,你喜歡哪條戴哪條,一起戴也是可以的哦。”
“還有這個,紅玉佩,紅絡子,紅……”
清脆一聲響,獨孤極手上的碗勺皆碎。
瓷片紮進他手裡,滾燙的粥將他慘白的手燙紅,他也渾然不覺似的,死死盯著白婉棠。
白婉棠低呼一聲:“呀,你流血了。”
然後,她從袖裡掏出一條紅手帕,笑眯眯地道:“正好,我新買了一條紅手帕,你可以用它來包紮傷口。”
說著,她伸手要去給他包紮。
崔羽靈想阻止她,但獨孤極什麼也沒說,她便也不好隨意行動。
白婉棠以為獨孤極會推開她,可他沒有。
他任憑她握住他的手,將他手上瓷片拔出,把血和粥清理乾淨,然後紮上那條紅手帕。
她給他包紮時低著頭。隻有他能看到她的眉頭越皺越緊,在惱他怎麼還不推開她。
他微微低下頭,在她耳邊輕聲道:“玩得開心嗎,白仙仙?”
他咳嗽起來,微涼的氣息時輕時重地落在她臉側,“我看你是活膩了。”
白婉棠側目看他,紅著眼眶,眼底有怨恨:“你搶走了我去陰陽關的手鏈,現在又毀了我僅剩的退路。你把我逼上絕路,還好意思說我活膩了?”
她比任何人都想好好地活下去,想過上一個正常人該過的生活。
可是遇到獨孤極之後,做一個正常人,似乎成了很難的一件事。
獨孤極很不喜歡看她哭,哪怕她隻是紅了眼眶,眼淚還沒掉下來。
他還是一瞧見,就覺得煩躁得很,明明他已經連假心都沒有了。
他側過臉去,沉聲道:“拿上你的這些東西,滾。”
自他和她說話起,他就用了屏聲訣,旁人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
白婉棠直起身來,恢複燦爛笑容:“我的一片心意呢,北冥道友就收下吧。”
她丟下東西就離開。
獨孤極看她上了二樓,進了柏懷的房間,沒由來地暴躁起來。極力地克製,才沒有將桌上的那些紅都砸到地上。
崔羽靈看他要吐出來似的,趕忙要將東西收走扔掉。
獨孤極沒有阻攔,轉身上樓,手上還綁著那條紅手帕,沒有解。
*
白婉棠對獨孤極的“報複”,遠不止於此。
她會在半夜他睡覺的時候,施法讓狂風灌進他屋子裡。會整天穿一身紅,拿著糖葫蘆在他麵前邊吃邊晃悠。會陰陽怪氣地見他一回就指桑罵槐地嘲諷他一回……
獨孤極每次都被她氣得恨不得用眼神活刮了她。
可他還在扮演北冥玄,踏平無相城的計劃還沒達成,不能對她動手。
白婉棠心裡也不好受,她還想拆穿獨孤極的身份,讓無相城中的修士趁他神魂受損、最虛弱的這段時間,將他逼出無相城。
但也不知他做了什麼,竟然讓藤穹和他稱兄道弟,派了守衛為他保駕護航,十分信任他。
幾天過去,幾乎全無相城的修士都知道了——北冥玄是藤穹的座上賓,而她白婉棠與北冥玄極不對付。
這麼一來,她就算想拆穿獨孤極,都沒有可信度了。
藤千行這段時間被藤穹派出去辦事,北冥珞的壽辰前一天才回來。
他跑到客棧來找白婉棠,道:“今夜亥時,城中會有奇景,仙仙姑娘可以和我一起看看嗎?柏懷道友的身子應當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無需你照看了吧?”
臨近北冥珞的生日,無相城中確實比先前熱鬨,很有人間的煙火氣。
城中有許多逃難而來的修士,但絲毫不影響無相城中的本地修士過他們尋常的日子。
他們認定隻要無相城不主動現世,誰也找不到,很安全。
白婉棠也想出去散散心,答應和藤千行一起去逛花燈會。但一直同他保持著距離,免得他誤會。
藤千行也不在意,帶白婉棠走街串巷,買了一大堆小玩意兒。
糖葫蘆,撥浪鼓,小糖人,小風車,還有糖畫……都是孩子氣的東西。
但恰好,都是白婉棠喜歡的。
她吹動風車,臉上露出笑來,心裡卻困惑,藤千行都是到了攤位立刻就買,沒有猶豫,好像早就定好了要給她買這些一樣。
她臉上的笑收了收,奇怪地看藤千行一眼。
藤千行彎下腰來吹她手中的風車,目光幽遠地道:“我很早就想為仙仙買這些,我答應過的。”
“答應什麼?”白婉棠原以為他是衝著自己的玉佩來的,此刻看來,他倒是像把她當替身了。
藤千行笑道:“答應我自己。”
他伸手去拉她,帶著她又跑到城中最大的酒樓裡吃飯,點了許多菜,紅燒排骨,龍井蝦仁,辣子雞,炸雞……都是白婉棠愛吃的。
點完卻又問她:“你有什麼想吃的嗎?”
白婉棠搖搖頭。吃飯的時候卻見藤千行又不怎麼吃這些東西,都是她在吃。
聽她說她很喜歡吃這些,他還怔了下,隨後笑容更加燦爛。
酒足飯飽,他又帶她去逛燈會,買了海棠花燈和花神麵具送她。
白婉棠手提花燈,帶著麵具,和他一起穿梭在熱鬨又燈火輝煌的街市,終是忍不住問道:“藤道友,你是不是把我當成了某個人?”
藤千行腳步一頓,回頭看她,笑著搖頭:“隻是見到你確實會想起她,但我知道,你是你,她是她。”
“她是誰?”
“北冥家的九小姐。我小時候與她一同玩耍,修煉。可她十五歲那年遭遇魔襲,為掩護族人撤退,以身殉道了。那時的她在我心裡就像是我的妹妹,聽聞她的死訊,我著實許久都走不出來。”
藤千行神色凝重又低落,看到白婉棠卻又笑起來,“我第一眼見到你時,就想到了她。你和她很像。”
白婉棠不介意彆人把自己當成妹妹的替身,不是愛人就行。
北冥家的九小姐,書中沒提過,但白婉棠穿來後曾有耳聞。
那是一位很好的姑娘,年紀輕輕,天資不凡。可惜和她一樣倒黴透頂,十五歲便早死。
她想了想,同藤千行並肩走。
亥時到,街上人反而更多了。都是來看奇景的。
待奇景出現,所有人都自動站到了穿城河兩邊。
寬闊的河道被花燈照成五顏六色,一棵巨樹在水麵上緩緩浮現。
巨樹上的紅綢姻緣箋隨風飄蕩,在燈火映襯下格外豔麗。
認出這棵巨樹幻影,便是人間的姻緣樹,白婉棠的心像被一隻手狠狠捏住。
樹頂飄揚的紅綢像是拍打在了她臉上一樣,讓她感到恥辱與鈍痛。
“這樹在無相城歸隱後,每年我母親的生辰前夕,它都會出現。我父親說,這是他為我母親創造的特殊陣法,從人間引來的風景。”
藤千行指著那棵樹給她介紹來曆。
白婉棠不願去看,彆過臉去,卻瞧見河對岸,有人正在望著她。
是獨孤極,他身邊還跟著手提花燈的崔羽靈。
他們也在逛燈會。
白婉棠臉上頓時火辣辣的發燙。
她曾在樹下苦等一夜,等來他一句“可笑”。
如今,他們共同站在了樹前,他卻是在陪著彆人逛燈會,看那棵姻緣樹。
她自嘲地笑了下。摸了摸自己戴著花神麵具的臉,心想他應該認不出她,轉過視線不再看他。
“咦,那棵樹的最高處有姻緣箋啦。”
“上麵還有字!”
對麵有兩個結伴的小孩兒指著那棵樹驚奇地說道。
白婉棠立時緊張地看向兩個小孩兒。
她不想讓任何人知道那姻緣箋上寫了什麼。
那上麵的每一個字,都是一個會打到她臉上的耳光。
然而那姻緣箋拋得太高,反而容易讓人看清。
獨孤極遠遠地注視著她慌亂的眼神,以為她是看到他,怕他在混亂中對她下手,譏誚地笑起來。
那倆小孩兒雀躍地一字一頓道:
“白鶴,喜、樂、安、康。”
城裡放起了煙火,劈裡啪啦,卻掩蓋不了兩個孩子清脆的聲音。
——白鶴,喜樂安康。
天上突然下起小雨,滴答落入河中,泛起漣漪。
雨滴落在人身上,冰涼。
“呀,下雨了。”
“還有一行字呢?”
“看不清了。”
獨孤極臉上的譏誚退去,怔怔地望著她。
她沒有看他,從容自若地回過頭對藤千行說了什麼,藤千行點點頭,她便回頭跑出了人群。
幾乎沒有思考,獨孤極直接跳下圍欄,從河麵越到對岸,擠進人群裡追她。
崔羽靈提著花燈愣在原地。
今日他們是受藤穹所托,出來為明日北冥珞的壽辰準備一些小玩意兒。
獨孤極怎麼能就這樣走了呢?
*
他在一條小巷追上她,她正在買傘。
買了兩把傘,都是紅的。
她回頭看到他,笑起來,遞給他一把:“北冥道友,下雨了,你要傘嗎?呀,我忘了,你討厭紅色,你還是自己買把傘吧。”
獨孤極沒有因她惡意的挑釁而惱怒,在她經過他身側的時候,突然抓住她的手臂,道:“隻要你認錯,我既往不咎。”
隻要她認錯,他可以將她從前犯的一切錯都一筆勾銷。
隻要她認錯……
獨孤極從未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地為一個人讓步。
他待她已經超出了對待一個物品的應有的底線,也認了這份他自己都說不明白的退讓。
她既喜歡他,苦等他一夜,為他掛上那箋祈福,又為什麼不能認錯,留在他身邊?
她心裡分明是有他的,他不信這麼快她就變了心。
他靜靜地等她開口,等來的卻是她用力地甩開他。
雨落在她臉上,她抹了把臉,嘲諷道:“你該不會以為,那個寫了白鶴喜樂安康的姻緣箋是我寫的吧?”
“那天你沒有來,你憑什麼認為我還會為你掛上箋?”
“我確實在樹下等過你,但我沒有為你寫任何東西。人間的規矩,姻緣箋要兩個人寫。你要是不信,可以去問問從人間皇城來的人。”
白婉棠打起朱紅棠花油紙傘,荒唐地笑出聲,“想不到,沒有心的魔祖也會如此自作多情。”
作者有話要說:
11號上夾子,11號晚上11點後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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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
28.拔劍 · ?
她的話無異於狠狠往他臉上打了一巴掌。
他的退讓和他的臉麵都被她踩在腳下踐踏。
自作多情。
是嗎, 自作多情。
獨孤極咬緊後槽牙,反複無聲地咀嚼著這刺人的四個字,“看來比起好好地留在我身邊,你更想做個斷手斷腳的廢人。”
目前還在無相城, 他們誰也不能輕易對對方動手。
但等到出了無相城, 白婉棠想, 屆時就是兵戎相見的時刻了。
她回頭對獨孤極挑了下嘴角, “在你身邊好手好腳又怎樣,你還不是隻想把我當成狗?不是所有人都會想做你的狗的,獨孤極。”
雨勢漸大。
雨幕模糊了兩人的視線, 模糊了他們的聲音。
白婉棠與獨孤極一前一後走出小巷, 一個打著把棠花紅傘,一個打蓮花白傘。
出了巷後,背道而行。
白婉棠將多出的紅傘遞給藤千行。
雨大了, 很多人各回各家。藤千行卻在這兒等著她,渾身濕透。
他接過傘打起, 對她笑道:“這棵樹雖是幻影, 但無相城中有傳說。隻要在樹出現的時候, 朝樹拋許願箋,如果許願箋沒有沉入河中,願望便能實現。”
若在以前,白婉棠是很願意相信這樣的傳說的。
可是看著那棵姻緣樹,她隻覺羞恥, “你該不會是臨時編來騙我的吧?”
“是真的。我和我相公便是這樣認識的。”
一對共打一把傘的小夫妻從他們身邊經過,笑盈盈地道。
“當初我許願能得到我喜歡的那根簪子, 那箋恰好被我相公撿到了。他買來簪子藏到我家門口,我一大早出門剛好瞧見, 還以為他是小偷呢。”
女子幸福地看著自己的相公笑道,“後來才知道,他呀,隻是覺得撿到箋便是有緣,好心想幫人實現心願罷了。”
原來是這麼個實現心願法,倒是比掛姻緣樹靠譜多了。
藤千行指著水麵讓白婉棠仔細看,白婉棠瞧見那樹影下,確實飄了許多心願箋。
她轉頭看藤千行。
他拿出一大把心願箋給她,在街邊的簷下備好筆墨,道:“待會兒拋箋,不能用靈力,得誠心認真地拋。”
他已經準備好了,白婉棠不好掃他的興,和他一起蹲在屋簷下寫起了許願箋。
寫好一大把心願箋,她和藤千行各捧一把,站在河邊朝那樹影拋。
雨大風大,不用法力,箋總是還沒到樹下就落下來。
拋了一半,沒有一個箋落在樹下,白婉棠情緒有點低落。
藤千行卻突然扔掉傘,跳進了河裡。
河不深,隻到他腰際,他趟著河水到樹下拋許願箋,成功拋到樹下。
他在雨中笑起來,回頭衝白婉棠招招手,像個得意的孩子。
白婉棠看了眼懷中的許願箋,想了想,也拋下傘跳進河裡,到藤千行身邊,和他一起拋許願箋。
雖是作弊,但她感到了很單純的快樂。
拋完許願箋,她和藤千行在雨中笑起來。
街市上的人大多已經回家,天地間仿佛隻剩下了她和他。
“要是那天我跳下陰陽關,遇見的是你和柏懷就好了。”
白婉棠笑著低聲說。
“你說什麼?”
雨太大,藤千行沒聽清。
白婉棠抬高音量道:“謝謝你。”
藤千行大笑道:“不用謝。我一直很想帶你來無相城玩。”
白婉棠知道他肯定又把她當那位早逝的北冥家的妹妹了。
雨漸漸小了,藤千行牽著白婉棠上岸去,兩把紅傘丟在路邊。
兩人像出去胡亂玩了一通的熊孩子,濕漉漉地用手遮著頭,跑回客棧。
獨孤極在河道邊的茶樓上看著。
從他們寫許願箋,到一起跳下河開懷大笑,再到並肩跑走,他一眼不錯地看了個真切。
直到白婉棠消失在他的視野範圍內,他的目光落在河麵那些箋上。
崔羽靈被他打發去城主府送東西,他獨自一人下茶樓,走到河邊。
雨已經停了,到處都潮濕不堪。
他調動靈力,讓白婉棠和藤千行的那些箋全部飄到自己麵前,一張一張撿起來看。
“要是從沒遇到過獨孤極就好了。”
“獨孤極變王八!”
“獨孤極是條狗!”
……
這是她寫的箋。
藤千行寫的箋是:
“希望仙仙自由快樂。”
“我會保護仙仙一輩子。”
……
他看著這些箋,覺得可笑。
涼風吹來,他輕輕咳嗽,幾滴血沫濺到寫著“下輩子再也不要遇到獨孤極”的箋上。
他陡然收了笑,將這些箋全部燒成灰燼。
癡心妄想。
她生是他的,死也是他的,她逃不掉。除了他,也沒有任何人能留在她身邊一輩子。
他看向對麵緊挨在一起的兩把紅傘。將傘和箋一同燒成灰燼,拋進河裡。
轉頭,他又看向那姻緣樹。
他想看清那樹頂上的箋到底寫了什麼。
那箋被風吹得倒扣,他什麼也看不見。
他踏著潮濕的街道向客棧走,路上看到有間藥鋪還沒關門。突然就想到她在陰陽關時,背著他在深夜挨家挨戶地敲藥鋪的門,求人救他。
他鬼使神差地走進藥鋪,問藥鋪的夥計道:“你是從哪兒來的?”
夥計莫名其妙答:“我是無相城本地人,你有什麼事嗎?”
獨孤極嘴唇動了動,終究什麼也沒問,轉身離開。
他突然覺得荒謬。
她許願下輩子都不要遇到他,而他竟有一瞬間想問,人間是否真的有規矩,許願箋要兩個人才能寫。
大約是他神魂受損得太厲害,糊塗了。
她否認得那樣斬釘截鐵,方才扔許願箋也要跳到湖裡才能扔得到那幻影,那樹頂上寫了白鶴的許願箋大抵隻是巧合。
他根本無需在意她是怎麼想的。
等他抓到她,把她打成廢人就行了。
*
回到客棧,白婉棠又迎來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柏懷告訴她,他確定北冥玄和北冥青有問題。
他找北冥湘談過,北冥湘雖不願多言,但也能看得出是有所隱瞞的。崔虛欲言又止,亦是可疑。
這夫妻倆鐵了心要護女兒,白婉棠便和柏懷商議,北冥珞的壽宴上,要讓獨孤極暴露。
不過白婉棠當真是厄運加身,倒黴得很。
淋了一場雨,藤千行沒事,但她得了風寒。
按理說修士很少會有這麼輕易就得風寒的,是以城中治風寒的藥幾乎沒有。
藤千行第二日來接她赴宴時很是愧疚,為她籌齊了治風寒的藥,和柏懷一起幫她熬完藥,看著她喝下去,二人才帶她去城主府赴宴。
無相城中四季如春,白婉棠因得風寒,裹得厚實了些。一身朱紅棠花小襖裙,配一條榴花紅白絨小披風。
雖熱了些,但他們都不懂風寒,覺得捂出汗來大概能好得快點。
隨藤千行到達城主府,藤千行帶白婉棠與柏懷去見北冥珞。
北冥珞看上去三十出頭,眼白有些濁氣,瞧著身子不大好,可說起話來中氣十足。
她正招待賓客,聽得兒子一聲喚,抬眼瞧來,看見白婉棠時竟是怔了一下。
隨後笑盈盈地走過來,熱切地握住她的手笑道:“這便是你說的仙仙姑娘吧?”
藤千行點頭,北冥珞便像拉著自己女兒一樣,和白婉棠聊起她從前的經曆,家長裡短的,有賓客來了,還帶她一起見客。
白婉棠第一次被陌生人這麼熱情地對待,很不適應。
有人不識得白婉棠,見北冥珞待她這樣熱切,調笑道:“這是你兒媳婦吧?”
北冥珞嗔怪道:“彆瞎說,八字還沒一撇呢。”
這話不算否認,賓客都露出會心的笑。
白婉棠很是尷尬,就見獨孤極和崔羽靈隨藤穹一起過來,二人手上還拿了些小玩意兒。
獨孤極待她像陌生人一樣,沒有正眼看她。
北冥珞看到那些小玩意兒很是歡喜,像少女般雀躍,看得出被藤穹保護得很好。
藤穹見她開心,眉宇間的深沉都柔和起來。
白婉棠不由得想,藤穹對北冥珞是情真意切,對秋芷是利用,那長夏呢?
她身上還有一封貓妖大夫的信得交給城主,她得找機會和私下見城主一麵才行。
她想得有點走神,北冥珞喚了她好幾聲,才讓她回過神來。
北冥珞拿著那些小玩意兒問她喜不喜歡,她敷衍了幾句。
見她興致不高,北冥珞又褪下手上紅玉鐲,往她手上戴,道:“這是我與你伯父結為道侶時,北冥家的老祖宗給我的。我年紀大了,戴這個不如你們年輕人戴好看。”
這該不會是什麼傳給兒媳的東西吧?
白婉棠連忙推回去:“太貴重了,我不能收。再說您看上去也不大,看著跟我姐姐一樣呢。”
北冥珞性子像少女,但到底是修行了千年,白婉棠根本推不過她,被她輕易戴上了玉鐲。
北冥珞笑著摸摸她戴了紅玉鐲的雪白細腕,道:“真好看。等你和我們千行成親,我那兒還有一整套的紅玉首飾,我記得你最喜歡紅。”
白婉棠:“……”
她感覺一道冰冷的視線從自己身上一掃而過,來自獨孤極的方向。
獨孤極最厭彆人動他的東西。
白婉棠很想趁機氣氣他,但又覺得不好利用彆人的感情。
褪下手鐲還給北冥珞,編了個瞎話道:“實不相瞞,我已經有夫君了,隻不過我和他分散了。雖然一直沒找到他,但我心裡是惦記他的,不可能與旁人結為道侶。”
為了不讓獨孤極再自作多情,她還特意補充道:“是在人間時就已成婚的夫君。”
聽她這麼說,崔羽靈、柏懷和藤千行都露出愕然之色。
獨孤極麵無表情的臉結了冰似的冷,目光刀子一樣在她身上剜了一下。
他從未聽說過她成親的事。
當真是荒謬,她有了夫君,在陰陽關時還主動和他同床共枕,口口聲聲喜歡他。
氣極反笑,獨孤極嘴角勾起諷刺的弧度。
白婉棠忽視獨孤極的目光,專注與北冥珞說話。
北冥珞又把玉鐲戴到她手上,“既然如此,那你不如做我的乾女兒?”
說話間,白婉棠感到北冥珞的指腹在自己的經脈上碰了一下,連忙收回手。
她在查看她的元陰。
北冥珞莞爾道:“日後你若改了主意,也可與你夫君和離,與我們千行結為道侶。”
白婉棠確定北冥珞已經看出她元陰尚在,便先認了北冥珞做乾娘。
原想不過是個口頭稱呼,白婉棠叫她乾娘時,心裡卻有種難言的滋味。
就好像在這個世界有了牽絆,不再是孤寡一身。
北冥珞讓眾人散了,獨將藤千行留下。
白婉棠走出屋子,柏懷追上來,神色複雜道:“我還從未聽你說過,你已成親。”
獨孤極就在一旁冷冷地注視著她,白婉棠笑道:“我心裡隻有我夫君,不會真的喜歡上彆人。我總不能見一個人就平白無故地說我有夫君吧。”
柏懷覺得她說得有理,又感到有些不對勁。
瞥了眼一旁的獨孤極。
獨孤極已轉身和崔羽靈一起離開。
白婉棠這才小聲湊到柏懷耳邊小聲道:“我騙人的。”
柏懷怔了下,“噗嗤”笑出聲來,“你……”
他笑著搖搖頭。
獨孤極聽見柏懷和白婉棠的說笑聲,腳步頓了下,臉上陰雲密布。
待和崔羽靈走至無人處,他傳信出去,叫人去查白婉棠的夫君是誰。
“要活捉。”
崔羽靈眉頭緊蹙。
活捉,遠比直接殺死更可怕。
沒人比她更清楚獨孤極和白婉棠在原書裡是怎樣的針鋒相對。
如今雖也是水火不容,但不該是這樣的……
*
晚膳前,城主府裡準備了各種小活動。
其中一樣是比武。
白婉棠原本就是打算在比武上,讓獨孤極露出馬腳。
她已借著想和獨孤極堂堂正正了結一些恩怨,點到為止的名義,讓藤千行把她和獨孤極的名字都塞到簽箱裡。
可她如今風寒,到了下午還有點發燒,渾身無力,頭暈腦脹。
可今日無相城的大佬都彙聚於此。難得有這麼好的機會,就算獨孤極被逼急了,這些大佬也能給大家的安全一份保障。
白婉棠拿定主意,待比武開始,叫到她和獨孤極的名字,她脫下披風,提劍上台。
獨孤極沒有報名過比武,瞬間猜透了白婉棠的想法。
他如今傷重,除了一擊必殺的功法,什麼也使不出來。
可這比武不能讓彆人頂替。他若拒了,掃了眾人的興,引得藤穹不快,也不利於他的計劃。
短短時間,他思量許多,上了台,
比武開始,白婉棠攻勢淩厲,毫不猶豫,一招一式都仿佛要置他於死地。
獨孤極原本冷靜的情緒像被引爆的火山,在她一劍刺來時沒有再避讓。
她的劍貫穿他的胸膛。
他左手死死地扼住她的頸脖。
他們視線相撞,望進對方帶著殺意的眼睛,誰也沒有先鬆手。
獨孤極的血沿著銀白劍身,滴成一串散落的血珠。
白婉棠雪白的頸間清晰可見深紅的淤痕,且還在逐漸加深。
台下眾人皆驚愕。
說好的點到為止,他們卻好像是要不死不休。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5272811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TJG7、小璐、安之 10瓶;白婉瑩 9瓶;芋圓教主 5瓶;雲中客、大橘為重 3瓶;哦唔、永楽真希、北弈親 1瓶;
(* ̄3 ̄)╭
29.發燒 · ?
到底是在北冥珞的壽宴上, 總不好擾了旁人的興致。
聽得有人喊停手。
白婉棠抽劍,獨孤極狠狠甩開她。
她跌落在地,他踉蹌著後退兩步,捂住血流不止的胸口。
雖沒能逼得他用出魔族功法, 但白婉棠又心生一計, 道:“抱歉, 是我下手沒輕重。北冥道友血流了這麼多, 彆是被我刺中了心脈吧。麻煩哪位醫修前輩上來為他診治一下吧。”
她的嗓子被他掐啞了,快要發不出聲似的。
忙有兩位醫修上台,分彆到她和獨孤極身邊為他們診治。
獨孤極沒有心。
而所有人都知道, 這世上無心還能活下去的, 隻有獨孤極一人。
白婉棠微笑靜等醫修拆穿他的偽裝。
然而那醫修為獨孤極診治一番,卻道,“還好, 沒有傷及心脈。”
白婉棠愕然道:“你確定?”
那醫修是有名的杏林聖手,何曾被這樣質疑過, 吹胡子瞪眼道:“你若不信, 你來?”
白婉棠燒得頭暈腦脹, 當真撲過去趴在獨孤極胸口聽。
她臉上蹭到他胸前的血。
獨孤極身體僵了一下,卻沒推開她,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弧度。
白婉棠聽見微弱的心跳自他胸腔裡傳來,難以置信地對上他蔑視的眼眸。
怎麼可能?
他的那顆假心明明已經被她捏碎,這顆心是哪兒來的?
白婉棠向他心口伸出手, 那杏林聖手嗤笑道:“哪有你這麼給人看病的。”
白婉棠這才回過神來,收回手站起來, 猛地一下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
醒來時, 白婉棠是在城主府的客房,身邊隻有一名丫鬟守著。
那丫鬟正給她額上換手帕,說大夫說她燒得厲害,所以才暈過去。
又說她不該發燒穿那麼多衣服硬捂著,會捂壞的。
白婉棠看了眼自己,她的紅色小襖裙都被脫了,隻穿了白色中衣。
丫鬟見她始終不退燒,要下去再找城中的大夫來瞧瞧,讓她再好好休息一會兒。
白婉棠叫住她問道:“獨……北冥玄在哪兒?”
她嗓子啞得幾乎失聲,又是比劃,又是用氣音努力說話,才讓丫鬟明白她的意思。
丫鬟指了指隔壁:“你暈過去之後,他也暈了。大夫說他身體本就千瘡百孔,你那一劍雖不重,但還是讓他的傷情雪上加霜。”
說罷,丫鬟又道:“如今修真界麵臨大敵,你們這些修士有什麼恩怨都當暫且放下,同心同力地對付魔族才是正事。怎麼能還沒對付魔族,就先內訌了呢。”
白婉棠點頭,稱她教訓的是。待丫鬟走後,一邊思考到底該怎麼拆穿獨孤極,一邊閉上眼睛繼續休息。
沒一會兒,她聽見開門聲,估摸著是丫鬟回來了。感覺有點口渴,便道:“可否麻煩姐姐幫我倒杯水來?”
丫鬟沒應聲,過了會兒,卻有冰冷的水澆到她臉上。
她連忙抹了把臉上的水睜開眼,瞧見站在床邊的不是丫鬟,而是滿麵陰戾的獨孤極。
她渾身無力,慌忙想叫人來。
張嘴又想起,她此刻已經失聲了。
她掩飾住慌亂與驚恐,飛快地拔下床頭燭台,用燭台尖針的一段對準他,嘴唇翕動,問他要做什麼,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
獨孤極傷得很重。
先是寒毒爆發,沒休養好便被拉入相思塚與巫婭打了一場,之後又被白婉棠碎了“心”。
可以說,他的傷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如今能看似無恙,全靠那十分之一的萬象鏡碎片支撐。
他把那碎片煉化成了心臟,彌補胸腔裡的空缺,壓製住體內的寒毒。
但萬象鏡的惑人心智的反噬依舊存在。
他之前還壓製得住,但白婉棠那一劍,將一切都毀了。
他暈過去後很快便被吵醒,腦海裡一直有個聲音在叫囂: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
他強忍了許久,終是來到她麵前。
白婉棠瞧他雙目猩紅,直勾勾地盯著自己,又用腿去踹燭台,想弄出點動靜引人過來。
然而她的腿剛伸出去,獨孤極就一把握住她的腳踝,將她往床裡一扔,隨後便撲了上來。
白婉棠無聲地大叫起來,胡亂用燭台紮他。
他一身白衣又滲出星星點點的血來,疼痛讓他多少恢複了一點理智。
他鉗製她,把她壓在身下,扔掉她手中的燭台,眼裡的猩紅退卻了些許,盯著她的雙眸啞聲道:“白仙仙,你當真要殺我。”
“我沒想殺你,我不過是想讓你滾遠點!”她雖發不出太大的聲音,但眼眸透露出強烈的欲.望:她不想看見他,想讓他滾,最好永遠也彆出現在她麵前。
獨孤極腦海裡的聲音還在叫囂。
他捂住她令他越發暴躁的雙眼,感受著她身體上傳來的滾燙的體溫。
她本就因業火而體熱,如今發了燒身體更是燙得嚇人。
可於他而言,她就像是雪地裡的火爐。
獨孤極緩緩俯下身。
白婉棠能感覺到,他不再是撐在自己身體上方的動作,而是慢慢將身體完全貼上她的。
如此,他還不滿足,手從她的衣擺往裡探。
然後,他仍舊貪得無厭,開始解她的衣裳。
白婉棠反抗得激烈起來。
他狠狠在她眼角處咬了一口,對上她暗含害怕的目光道:“彆逼我殺你。”
他現在不正常,他也許真的會殺了我。
白婉棠第一次有這種強烈的感覺。她看到他的眼眸都是混沌的,神誌不清的樣子。
她不敢在亂動,躺平了任他為所欲為。
他們的衣物都被扔到了床下。
他隻是想取暖。
獨孤極將全部的力量用於壓製萬象鏡的反噬,即便抱著火爐一樣的她,身體還是越來越冷。
冷得白婉棠也哆嗦起來,不得不運用靈力讓業火在體內運轉。
可還是冷。
她感覺自己就像回到了陰陽關,第一次給他取暖的時候。
隻不過這次她無論如何都不會再抱他。
她彆過臉去,看著被他寒氣浸染,爬上了白霜的床簾,手緊緊地抓住身下的床單。
不知過了多久,他過於冷的體溫終於有所緩解,床簾上的白霜退去。
他困倦不已,但還緊緊摟抱住她不撒手,腿纏著她的腿,身體仿佛和她糾纏在了一起。
白婉棠嘗試推開他,卻推不動。
正在心裡罵罵咧咧,又聽見外邊傳來響動。
是那丫鬟的聲音:“白仙子高燒不退,府裡醫修對這種傷寒之症沒什麼研究,還請大夫幫忙瞧瞧。”
緊接著除了大夫的應聲,白婉棠還聽見了還有藤千行和柏懷的聲音。
她的心頓時懸到了嗓子眼,用力掐獨孤極的背,咬他的耳朵,想要叫醒他。
可他是昏死過去,哪能這麼容易叫醒。
外麵幾人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白婉棠一想到他們進屋看到她這幅樣子,就覺得天都好像要塌了。
上一秒還不死不休的兩人,這會兒卻赤.身.裸.體地抱在一起躺在床上,這說出去她該怎麼解釋?
作者有話要說:
500評論的加更
(* ̄3 ̄)╭
30.交易 · ?
白婉棠更加賣力地踢打獨孤極, 直把他背上抓出數道血痕,他才眉頭一緊,醒了。
外麵已經響起推門聲,白婉棠緊張極了。
獨孤極不慌不忙地從她身上下來, 撿起地上的衣服穿上。
白婉棠坐起身來, 一邊咳嗽一邊拍打他赤.裸的背, 用眼神示?他處理門外的事。
要是被人看到了, 他也彆想討得了好。
推門聲響了幾下,白婉棠忽聽見柏懷與藤千行說起話來。
“你身子好些了嗎?”
……
“原是這樣,那你好好休息。現在夜深了, 你明日再回客棧吧。”
……
“你有事便叫人, 小翠就在外房裡守著。”
他們好像在和她說話,可她還躺在床上呀。
白婉棠腦子一轉,明白過來, 獨孤極定是習得了秋芷的功法,給門外的人製造出了幻境。
她鬆口氣, 躺回被子裡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背對著獨孤極。
雖然她沒看到不該看的, 但剛剛被他抱住時,她感受到了。
臉上直發熱,也說不清是因為風寒還是彆的什麼,總之她不想看到他。
獨孤極穿上衣服便要離開,他還有事要辦。走至門口他又停下, 對她道:“陰陽關貓妖給你的信,你最好不要交給藤穹。”
為什麼?
白婉棠困惑, 但她還是信他這話的。
他可能會想折磨她,可不想讓她死是真的。
她發不出聲音, 沒有回應。
獨孤極在門口站了幾秒,聽不見她的反應,冷哼一聲離開。
白婉棠把衣服穿好,從儲物袋裡拿出信來。
因是給彆人的信,她一直沒看過。
可如今藤穹不似想象中的良善,她糾結了一會兒,還是選擇拆信。
信中隻有短短六個字:九二,兌卦為澤。
白婉棠不懂卦象,看完又藏好信。
她思考著,到子時還沒睡著,忽聽見門外有極輕的腳步聲,往獨孤極的房間去。
她下了床,把耳朵貼在牆上,聽得斷斷續續的談話聲。
一人是獨孤極,一人是藤穹。
獨孤極:“……讓尊夫人來熔煉也是可行的。”
藤穹遲疑:“夫人她……不便……可還有旁的法子?”
獨孤極:“若城主信得過我,可以讓我來……”
藤穹:“你身受重傷……熔煉……豈不是……”
獨孤極:“無妨。”
隨後便是一片寂靜。
隔壁傳來房門打開的聲音,白婉棠立刻躡手躡腳躺回床上去。
獨孤極在幫藤穹做某件事,才讓藤穹對他另眼相待。
藤穹如今已是無相城城主,還有什麼是需要旁人幫忙的呢?
白婉棠思來想去,想到了千萍湖說的話,還有一些被她遺忘的書中劇情,豁然開朗。
——是熔煉萬象鏡!
萬象鏡如今碎成了十片。
但在書中,它的第一次出場是完整的。
在書中,萬象鏡一旦合成,那就是獨孤極的所有物。
而獨孤極在擁有萬象鏡後,會變得越來越暴戾。
白婉棠緊張起來,天蒙蒙亮跑去找柏懷。
柏懷是如今她唯一能信得過的人。
*
白婉棠找到柏懷時,他剛醒,還穿著寢衣,隻披了件外袍。
見是白婉棠來,他急忙進了裡間穿好衣服才出來。
白婉棠坐在外間的桌邊等待。
他一出來,先問了他九二,兌卦為澤是何?。
“兌卦為澤即為水,九二之?則是誠信與人,和悅而得吉相,悔恨可去也。這是個吉卦,但如果九二在前,兌卦在後,如此拆分,似乎是在告誡收信者一些東西。”
柏懷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畫卦象。
白婉棠完全看不懂,可與水有關的,她第一時間便想到了那連接相思塚的城外長河。
貓妖大夫是怎麼會知道相思塚這樣機密的事,又為何會給藤穹告誡?
白婉棠還沒想明白,又聽外麵哄鬨起來。
她要出門看。
柏懷攔住她,給她倒了杯熱茶,說起門外的事。
原來自逃難修士進入無相城後,每隔一個月,便會有一人在出城後消失。
因城外林中有影妖,千年來影妖吃人是常事,影妖難抓也是公認的。
所以無相城的人都沒把修士們的鬨騰放在心上,當他們少見多怪。
可是最近影妖吃人越來越頻繁,前段時間藤千行被派出去就是調查這事的。
這段時間沒人鬨,柏懷與她又在養傷,便不知這事。
“昨天晚上他們來鬨過一回,說看到殺人的是一個高大的人影,讓崔掌門和湘夫人給個交代,不然他們在無相城中住不安寧,我才知道這事。”
“這些鬨事的修士,讓他們不放心就離開無相城,他們不願?。非要讓崔掌門與湘夫人去抓殺人凶手。不論殺人的是妖是人,千年來都抓不到,起碼有千年的修為……”
讓崔虛夫婦去抓,不就是讓他們去送死嘛。
柏懷欲言又止。
原書中沒有這樣的劇情,這事他們就算出去也處理不好,白婉棠便繼續同柏懷說萬象鏡的事。
剛要開口,她忽的一個激靈,道:“殺人的那位,如果真的是人,他會不會是為了供養萬象鏡才殺的人?”
柏懷聞言,瞳孔震顫。
白婉棠同他說過秋芷的事,他是知道萬象鏡的。
能供奉萬象鏡,又有千年修為,這不正是藤穹嗎?
“藤穹大概還沒看出北冥玄是獨孤極,我昨晚聽他們商議要熔煉萬象鏡。會不會突然殺這麼多人,就是為熔煉萬象鏡做準備?”
細思恐極,白婉棠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柏懷久久不能回神。
他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他堅守的正道上的那些前輩們,會是這樣的人。
可接二連三的衝擊,讓他不得不懷疑。
*
猜測歸猜測,沒有證據,他們還是不敢妄下定論。
白婉棠和柏懷打算先去城外的河裡查看。
擔心有危險,他們找了一天深夜,結伴去了城外。
因白婉棠風寒好了許多,但還未痊愈,便由柏懷跳入水中看看有無特殊的地方。
柏懷跳下去後許久沒上來。
白婉棠擔心得自己都打算跳下去了,突然一道淩厲氣勁攻來。
那氣勁帶著強大的威壓和靈力,她連頭都沒來得及回,便被打暈。
不過這一下讓她能夠確定,殺人一定是修士,絕不是妖。
*
她醒來時是在城主府。
一睜眼便見北冥珞擔憂地摸了摸她的額頭,道,“還好,燒退下去了。”
白婉棠困惑不已:我怎麼會在這兒?柏懷呢?
她環視四周,見屋裡隻有北冥珞一人,外邊天也已經亮了,頓時焦急起來,擔心柏懷的安危。
北冥珞按住她讓她好好休息,道:“你昨晚怎麼大半夜跑到城外去了?城外有影妖,沒人和你說過嗎?昨晚若不是北冥玄救了你,你恐怕就要被影妖給吃了。”
北冥玄……是獨孤極攻擊了她?
不可能,那一擊不是他的手法。
可他又怎麼會出現在那兒?
白婉棠思考起來,看上去像在發呆發愣。
北冥珞對她很是關心,為她把脈確定她沒事了,便下去為她準備易吸收的靈食。
北冥珞一走,白婉棠便掀開衣服查看自己昨晚被攻擊的腰。
卻見那處光潔雪白,連半點紅印也沒有。
這是有人故?不給她調查傷勢的機會。
她正發愁,餘光瞥見有人來到了床邊,轉眸一瞧,是獨孤極,連忙放下衣擺,冷聲質問:“柏懷呢?”
獨孤極並不回答,掐住她的下巴質問:“誰讓你去城外河邊的。”
她盯著他的雙眸執拗地問:“柏懷在哪兒?”
獨孤極掐她下巴的手更加用力,咬牙切齒道:“你想死嗎。”
白婉棠:“……”
什麼叫雞同鴨講,這就是。
誰也不願?讓步先回答對方的問題,一直對峙下去,受傷的隻會是她的下巴。
她打開他的手,“你要怎樣才肯告訴我柏懷的下落,說吧。”
她拔下燭台,扯了蠟燭,露出燭台上的尖刺。
先前她就是用這燭台紮了他一身血。
獨孤極當她要故技重施,怒極反笑:“你以為你還能用這種東西傷得到我?”
白婉棠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我沒想傷你,你現在寒毒複發,最需要的應該是我的血吧。我可以用血跟你換柏懷。”
說著,她撩開衣擺。
獨孤極瞳孔收縮,手指輕顫了一下。卻終究沒動,眼睜睜看著她用燭台紮向神骨處。
燭台上的尖針被彈開,白婉棠難以置信地又試了一次,還是紮不下去。
她扭著身子,隱約看見腰後模糊的血色花影。
是獨孤極先前給她弄的刺青在起作用。
她怒氣衝衝地用燭台指著獨孤極道:“你!”
獨孤極傾身,主動將脖子對準燭台上的尖針,嚇得白婉棠下?識丟了燭台。
他冰冷的手慢條斯理摸到她身後,在刺青上輕輕撫弄:“神骨是我的,神蓮也是我的。本就是我的東西,豈能被你拿來和我做交易?”
他惡劣又鄙夷地笑話她,眼裡卻有怒?。
她怎麼能為了彆的男人,拿她的神血和他做交易。
白婉棠頹唐地垮了肩膀,整個人像被抽了骨頭一樣疲軟下來。
獨孤極很喜歡她這幅低眉順眼的模樣。
她要是能一直這樣,他腦海裡也不至於充斥著要殺她的聲音。
他的手沿著她的脊骨往上撫弄。
白婉棠咬唇忍著,一字一頓道,“柏懷呢。”
她一次又一次地提“柏懷”這兩個字,提一次,他心裡的暴怒便更甚一分。
獨孤極倏地冷了臉,手下狠狠抓住她細嫩的皮膚,指甲仿佛要陷進她的肉裡,疼得她低呼一聲。
“你自身難保,還管他的死活?”
“瞪我,瞪我有用嗎?”他冷笑,“要怪就怪你們自己太蠢。”
非要去查不該查的東西。
門外突然響起咳嗽聲,獨孤極臉上閃過一絲不耐煩。不慌不忙地把手從她衣服裡拿走,又慢條斯理地掏出手帕擦拭。
白婉棠真想吐他一臉口水。
這麼嫌棄你還摸什麼,隔著衣服取暖不就好了嘛。
藤穹走進來,將門關上。
這舉動讓白婉棠不由得害怕起來。
她幾乎是條件反射地躲到獨孤極身後,自己心裡也覺得很不可思議。
當有人可能要殺她的時候,她能想到的最安全的地方,竟是他的身邊。
獨孤極亦是愣了下,側目睨她一眼,卻沒避開,幫她阻隔了藤穹的目光。
藤穹此次來找她的目的,從她躲到獨孤極那一刻開始,彼此就是心知肚明的。
藤穹也不繞彎子,開門見山地笑道:“我夫人很中?你,倘若你願?嫁與千行,你就是我們藤家的人。我也就不需要殺你滅口了。”
說罷,他掃了眼獨孤極,“請北冥兄跟我過來,我有話要和你說。”
他不管這個“北冥玄”有多深不可測,和白婉棠是什麼關係。但隻要白婉棠是北冥珞看中的人,誰也不能搶。
獨孤極泰然自若地和藤穹離開。
白婉棠遲疑片刻,還是問道:“和我一起的那個人……”
“他還活著。”藤穹停下腳步道,“不過他之後是死是活,就看你聽不聽話了。”
白婉棠:???
淦,怎麼是個人都想讓她聽話。
這個世界還有沒有人權啊!
她氣呼呼倒在床上,轉念想到藤穹的話,神情又變得嚴肅。
*
藤穹對白婉棠的要求很簡單。
他要他夫人萬事如?,要他兒子能娶到心儀的人。
所以,她要和藤千行結為道侶。
白婉棠努力和藤穹解釋,藤千行隻當她是妹妹。
藤穹像聽了笑話似的,大笑道,“等你提出要嫁給千行後,你就知道他當你是妹妹還是心儀的女子了。”
反正她要做的,就是表現出要和藤千行結為道侶的?願。
白婉棠有些頹喪,乖乖答應聽藤穹安排,去找了北冥珞,透露出她心悅藤千行的?思。
北冥珞對她很是喜愛,一聽她這麼說,登時喜上眉梢。
似乎是看出她埋藏在眼底的不情願,北冥珞握住她的手輕拍道:“感情是可以慢慢培養的。當初我和你伯父結為道侶前,也……”
她欲言又止,笑道:“等你成了千行的媳婦,我再慢慢和你說當年的事。”
白婉棠乖乖地點頭,隻能希望藤千行會拒絕。
*
白婉棠和柏懷在探查前,其實安排得很好。
他們算準了那天藤穹不會去湖邊,又提前叫崔虛夫婦盯著城主府的動向。
可問題就出在崔虛夫婦身上。
他們麵對崔羽靈時沒什麼戒備心,輕而易舉便被詐得泄了密。
白婉棠和柏懷一夜未歸,崔虛夫婦愧疚不已。正要找崔羽靈問清到底怎麼回事,就聽外邊有人喜氣洋洋地喊道:“千行公子不日便要和白婉棠結為道侶,舉辦大典了。”
二人頓時放下心來。
而樓上,獨孤極聽著下邊的聲音,握緊了手中杯盞。
白婉棠嫁與藤千行一事,他本可以阻攔。
但他沒有。
是崔羽靈提醒了他,白婉棠雖身懷神蓮神骨,可她不過是一個不聽話的容器。
他們大可以和藤穹做個交易,在白婉棠成親前,借來萬象鏡,嘗試將神蓮神骨從白婉棠的身上剝離。
如此,他既能得到神蓮神骨,也不必再與白婉棠糾纏。
——尊主難不成喜歡白婉棠?
當然不。
——我知尊主不喜他人碰您碰過的東西,不管怎麼說,白婉棠也算跟了您一陣子。
——待取走神骨神蓮,在白婉棠大婚前將萬象鏡熔煉成功,率魔軍踏平無相城時,把她和城主一家全部斬殺,如此,尊主?下如何呢?
……
這樣很好,很好。
獨孤極手上不自覺用力,捏碎了杯盞。
崔羽靈聽到他說了聲“進”,進門後就看見碎裂的瓷片紮進他手裡。
血混著茶水從桌沿滴到他雪白的袍子上,他也毫無察覺。
她拿了白帕上前道:“城主問您何時要用萬象鏡。他是個知趣的人,沒有打聽您要用萬象鏡做什麼。”
她拿著白帕要覆到他手上,還未近身,就見他臉上閃過一絲分明的厭惡,揮袖不讓她靠近。
崔羽靈握緊手中白帕。眼前浮現的,是那天白婉棠用他最厭惡的紅帕綁住他受傷的手,而他卻坐著沒動的畫麵。
她暗暗咬牙,麵上仍帶著笑。
獨孤極怎麼對她都無所謂。
她如今隻有三個心願,其中之一就是除掉白婉棠。
*
白婉棠著實沒想到,藤千行竟然會同?和她結為道侶。
說好的把她當妹妹的呢,有娶自己妹妹的嗎!
當著藤穹的麵,她還不能表現出不情願,嬌羞地笑了笑,在心裡把藤穹罵了幾遍。
不過她也明白,若不是北冥珞和藤千行中?她,她活不到現在。
把藤千行和北冥珞當成救命恩人,她心裡一下子好受許多。
嫁給藤千行做少城主夫人,吃香喝辣,還有了話語權。能帶他們一起把獨孤極趕出去,從此過上安定生活,似乎也不錯。
她與藤千行的道侶大典定在半個月後。
入夜,藤穹突然來找她,蒙住她的雙眼帶她去了一個能聽見水聲的地方。
他將她用鐵鎖綁在木架上,見她惶恐地微微發抖,笑著安撫她道:“放心,你如今已是我未來的兒媳,我是不會傷害你的。不過是我有位朋友,想從你身上取走本就屬於他的東西。”
說罷,他又好奇地問她:“你應該知道那是什麼東西吧?”
神骨神蓮。
想到這,白婉棠腦海裡蹦出六個大字:獨孤極王八蛋!
她忙道:“爹,我已經是你未來的兒媳了,我和你是一家人,有些事你一定要信我,寧可錯殺也不能放過。北冥玄他其實是……啊!”
她話未說完,一顆石子打中她的大腿,疼得她痛呼出聲。
緊接著她聽見兩人靠近的腳步聲,還有崔羽靈的聲音:“城主,你不是個不守信用的人,請。”
白婉棠一聲“爹”把藤穹叫得有點懵,心疑她究竟要說什麼,但還是對崔羽靈和獨孤極頷首,離開。
白婉棠嗓子還啞著,鍥而不舍地叫喊道:
“爹,北冥玄他是……”
“他是……”
“是……”
……
她嘗試了好幾遍,突然發現自那顆石頭打中她後,她無法說出獨孤極這三個字了。
打中她的石頭上有禁言咒!
藤穹走了。
獨孤極走過來,掐著她的下巴讓她抬起頭來,諷刺道:“這才一天過去,你就願?嫁了。你的那位夫君你又不打算找了嗎?白仙仙,你可真是放.蕩,是個男人你就願?要。”
白婉棠什麼都看不見,但能感覺到獨孤極的臉離自己很近,呼吸都落在了她的麵頰上。
崔羽靈想催獨孤極趕快動手,剛開口就被獨孤極趕走,讓她去看著在外麵守著的藤穹。
很快,這空曠得能聽見滴水回聲的地方,隻剩下她和獨孤極。
因為看不見,白婉棠的感官變得格外清晰。
獨孤極冰冷的手摸上她的頸間,順著她身體的線條,一路往下至腰際。
他緩緩解開她的腰帶,扔掉她的腰封,扯掉她的外袍,中衣……
她都能感覺得清清楚楚。
她顫栗著道:“我馬上要和藤千行成為道侶了,藤穹說你是他朋友,你這樣脫朋友兒媳的衣服,你就不覺得可恥嗎?”
“你還罵我放蕩,你也沒好到哪兒去!你這個臭流氓,登徒子,老不死的不要臉,爛……唔唔唔!”
她還沒罵完,獨孤極便扯下她眼上的白綾塞進她嘴裡。
她看清麵前的獨孤極。
他麵部繃緊,盛怒而又冰冷地俯視著她,恐怖得讓她不由自主打了個寒噤。
他手上不停,已經在解她的裡衣。動作粗暴得要命,衣帶扯動間總是弄疼她,在她身上繃出一道道紅痕。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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