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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王重生:不兩難 雲野 108371 字 5個月前

第21章 抵京

“阿晏,這裡山巒疊嶂層林儘染,風景怪好看的,你和親來的時候正好是初夏,肯定是一派生機盎然、鬱鬱蔥蔥的景象,當時豈不是更美?”

一路上,賀玄卿總是在景晏耳邊喋喋不休,好像第一次出門一般,有什麼東西都會叫阿晏陪他一起看,如果景晏不看,他就會摟著人說給他聽,活脫脫的強買強賣。

閉目養神的景晏聞言順,極其不情願的睜開眼,臉上的困意還未散,他敷衍的順著賀玄卿的目光探出頭去,外麵的風景果真美的讓人一步開眼睛,他驚訝於眼前的美景,但這景色卻格外陌生。

他有些不自然的坐回車內,說道:“夫君,我不記得,當時也不曾看過……”

賀玄卿當即明白景晏的意思,當時他的阿晏在北上和親的路上一定是憂心忡忡、猶如驚弓之鳥,往後連自己生是死都不知道,哪有心思看風景?

他湊過去將自家王妃摟在懷裡笑道:“是為夫的錯,為夫應該親自去中原迎你的。要是沒有我,我的愛妃怎麼有心情賞景,以後,我陪阿晏把天下風景都看遍好不好?”

景晏靠在他的肩頭,聞著獨屬於賀玄卿的好聞的味道,竟然覺得莫名安心,他忍不住嗤的笑出了聲,白了狼王一眼嬌嗔道:“說得好聽,連馬都不讓我騎儘興,還看風景。”

賀玄卿把人往懷裡帶了帶,在他耳畔低語,“你個小沒良心的,哪晚不是讓你隨便騎?你不是嫌累就嫌受不了,是誰摟著我的脖子、軟著嗓子求著我說不騎的?”

景晏被賀玄卿的話臊的羞紅了耳根,但他又不知道怎麼反駁,隻能仰起頭照著他的下頜就咬。

其實這一下根本就不疼,景晏也沒用多大力氣,隻是用他的小牙在賀玄卿下巴上硌出了一排整齊的牙印。

賀玄卿佯裝生氣的“嘶”了一聲,他眼神寵溺的望著景晏,故意大聲朝外麵嚷道:“王妃饒命!”

讓外麵的人聽了個真切。

景晏怒瞪著他,賀玄卿卻笑得開心,把人摟的更緊了。

他得意道:“這麼看著為夫做什麼,我就是要讓他們知道,狼王懼內,這世上比我更可怕的人就是你了。”

中原剛剛入秋,風高雲淡景色極佳,賀玄卿吩咐人放慢腳程,美其名曰要陪夫人重走和親路,彌補自己未能親自迎親的愧疚。二人都心知肚明,入都之後恐怕再也沒有安生日子過了。

馬車足足又行了六日才到中原的都城。

距離都城還有三十裡時,追雲來報,禮部侍郎曹誠率領儀仗隊在十裡外接駕。

二人聞言,換上禮服後才繼續前行。

車駕在儀仗隊前停住,白刃掀開車簾,裡麵是正襟危坐的狼王和王妃,禮部侍郎低著頭,拖著皮球似的身子率先跪在地上叩頭行禮,眾人也隨著跪倒一片,生怕晚上片刻狼王發怒。

“恭迎狼王、王妃!”

追雲在馬車一側將精致的金絲楠木雕花馬凳擺好,賀玄卿沒有理會眾人,他彎著身子先從車上走下來,景晏跟在他身後,剛俯身將頭露出來,狼王就將自己的手伸到他麵前去扶自家王妃。

景晏抬頭迎上賀玄卿目光,露出一個得體的笑容。他的手被賀玄卿溫熱有力的大手握住,扶著他慢慢走下來。

二人站定,禮部侍郎還保持著叩頭的姿勢,額間早已滲出一層薄汗,汗珠順著臉頰滴在他圓胖胖的手上。

“大人免禮,諸位免禮。”賀玄卿聲音渾厚擲地有聲。

“謝狼王、王妃。”曹誠再次叩頭,一手撐著地,一手扶著腿,讓自己沉重的身子慢慢的站起來。他腿甚至還有點打顫,一半是因為跪的太久、另一半是因為懼怕狼王,相傳這位狼王凶狠至極,是可以手撕中原人的狠厲角色,他一個小小的文官第一次如此近距離接觸狼王不免緊張。

禮部侍郎臉上堆著得體的笑意,把原本不大的眼睛都擠沒了,平穩的聲線中透著熱絡和周到:“狼王、王妃遠道而來,舟車勞頓,皇上特意下旨用自己的半副鑾駕迎接狼王,還請換乘金輅。”

說完,他躬身麻利的讓在一旁,等著二位主子移駕。

那金輅是皇帝出行所用的馬車,是由四匹裝飾著繁複瓔珞的雄赳赳的馬兒拉著,車身更是雕花貼金甚是奢華,隻是車蓋沒有用明黃色,而是用了紅氈子頂蓋。

賀玄卿是草原的王,就是皇帝的整套鑾駕他也用得,到了中原竟然隻能坐他老嶽父賜的半副鑾駕,這恐怕帶著些許警告的意味了。

麵對中原的叫囂,景晏不安的偷瞄了一眼賀玄卿,看他沒有要說話的意思,心中鬆了口氣,他知道賀玄卿受委屈了。

他親切的說道:“有勞曹大人,還記得送我北上出嫁也是您,數月不見,曹大人風采依舊。”

說罷,他拿出一袋金豆子塞在曹誠手中。

曹誠暗中掂了一下壓手的金豆子,迅速塞入袖中,拖著圓滾滾的身子麻利的跪在地上扣頭道:“哎呦,有勞六皇子……王妃還記著,都是臣分內的事。”

景晏伸手虛扶起曹誠,“曹大人快快請起,正所謂‘人無禮則不立,事無禮則不成’,恐怕我們回來後還有不少要麻煩您的呢。”

“謝王妃,王妃過譽了。”

入城後,景晏發覺不是去驛館的路,便問道:“曹大人,請問這是去哪?”

“回王妃,是去咱們六皇子府。皇上知道您要回來,特意派人修繕一新。”

景晏咋舌,自己什麼時候還有府邸了?看來是仗著賀玄卿的淫威。

馬車行至一處寬闊街道停了下來,曹誠恭請二人下車。

門前的仆人們見狀早已跪在地上恭敬的叩頭。

賀玄卿下了馬車,聲音聽不出情緒的讓眾人免禮。

曹誠上前介紹道:“狼王、王妃,六皇子府上的仆人都是精挑細選過的,不僅勤懇能乾,而且都精通草原語言。”

他在前麵引路,繼續說道:“您留神台階,這處院子位置極佳,前麵是集市,裡麵的南北貨品應有儘有,咱們中原最大的樊樓也在那裡,晚上更是熱鬨的不得了;東邊是皇宮大內,進宮見聖上半柱香的時間就能到,省的冬日挨冷受凍;往西出城就是西郊,數河陽郡的景色最美。”

說話間,一行人穿過正廳、書房和前院花園,來到一處垂花門前。

“啟稟狼王、王妃,從這裡進去就是府中內宅,外人不便進入,下官就告退了。”

賀玄卿頷首,“曹大人辛苦了,來人,好生送曹大人。”

禮部侍郎弓著身子小步後退,待退了三步後才轉身離開,出了六皇子府,汗流浹背的曹誠才鬆了一口氣。

二人來到屋內,沒休息夠的景晏本就有些困倦,加之又折騰了這一通,但礙於天明,和下人在場也不好遣人出去自己打盹兒。賀玄卿看著自家王妃沒精神的樣子,直接打發了仆人們,並讓若瑾準備洗澡水。

景晏在草原被賀玄卿寵的沒了邊兒,很少露麵受人拜見,狼王也不準彆人來打擾他的王妃,所以景晏在府中更是隨心所欲,今天冷不丁的穿上禮服,竟然被沉重的華服壓的肩膀酸痛,在溫水裡泡了半晌才緩過勁兒。

景晏泡夠了澡,披著鬆垮的中衣從屏風後出來,身上還泛著水汽,一截白皙的鎖骨明晃晃的露在外麵,兩縷濕發垂在額旁。出浴的美人兒更是慵懶,他湊近賀玄卿,在人懷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被屬於他夫君的味道包裹,半闔著眸子,昏昏欲睡。

賀玄卿率先起了頭:“這禮部侍郎辦差倒是周全。”

景晏似乎被人打擾到了,他微蹙了眉,扭過了頭,懶懶道:“曹大人在禮部半輩子了,沒有人脈也不懂攀附,前年剛升侍郎,這還是因為朝中舉薦孝順雙親才升的官兒。”

他覺得不舒服,又在賀玄卿懷中換了個姿勢。

賀玄卿低下頭,鼻尖沿著景晏的臉頰一直嗅到脖頸,汲取著自家王妃身上的幽香。他把頭埋在景晏的肩窩道:“怪不得,我說怎麼送你和親、奉旨接我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此次都能輪到他身上。”

“是啊,曹大人雖然平庸,但卻是個達觀的人,他對這些事都不甚在意,送我去和親那次也是勤勤懇懇,他最在意的是家裡的獨女,他是個出了名的好兒子、好丈夫、好父親。 ”

“怎麼,阿晏羨慕了?難道為夫不好嗎?等將來你生了孩子,為夫也對他好,但還是最愛你。”

對於賀玄卿的情話,景晏並沒做理會,他推開狼王坐起身,軟著嗓子道:“夫君,我想出去一趟,晚膳你先吃好不好?”

看著起身找衣服的景晏,賀玄卿心中疑惑,站在一旁問道:“阿晏這是要去哪?可用為夫陪你去?”

景晏察覺到自己有些急切,他麵上閃過一絲尷尬,頓了頓說道:“不過是給一位朋友送東西。”

朋友?送東西?那還能有誰!想必是顧修鳴那斯!前世他就覬覦景晏,這一世明明和自己心心相印的愛妃還心心念念的想著他,賀玄卿心中又氣又惱,但不敢發作。

他要想個辦法斷了這兩個人的念頭!

第22章 吃醋

賀玄卿重活一世,怎麼能讓自己的阿晏回到中原的第一天就去見顧修鳴那個小白臉,再說了,如果是去見那廝,也得是自己陪同,才能讓顧修鳴知道狼王是有多重視他的王妃!

今天他說什麼也不能讓景晏去,所以賀玄卿“惡向膽邊生”計上心頭。

賀玄卿往後退了兩步跌坐在榻上,頭順勢在剛剛靠過的臂枕上。隻見他半眯著眼、雙眉緊蹙,一手還煞有介事的按在自己的太陽穴。

景晏心中大驚,眼底甚至染上一絲驚恐,他扔了手中找到一半的衣物,兩步就衝到賀玄卿身邊,問道:“玄卿,你怎麼了?”

景晏的聲音中帶著自己都沒發覺的輕顫

畢竟從他們成親以來,所向披靡、威風凜凜的狼王在他麵前從未出現過任何不適,甚至上戰場也是毫發無損的回來,他強健的體魄讓景晏忘了他也是個普通人,也會生病,也會在他麵前倒下。

他拉住想要喊人的景晏,有氣無力的答道:“嗯……我沒事,就是頭疼。”

“頭疼?”可是受風了?”

景晏故作淡定的讓賀玄卿躺在自己腿上,微涼的手溫柔的撫上他的額頭試了試溫度,確認他沒有發熱,懸著的心放下了一半,而後輕柔的幫他卸了發釵和法官,力道適中的給他按揉頭部的穴位。

半晌,他輕聲問道:“這樣可舒服些了?”

“嗯……力道還能大一點,為夫受得住,我的阿晏怎麼什麼都會,當真是賢良淑德。”賀玄卿安靜的躺在自己愛妃的腿上,閉著眼感歎。

他沒有看到景晏正一臉擔憂的看著自己。

景晏若有所思的給人按著頭,他忽然想起了什麼,警惕的環顧了一下四周,壓低聲音問道:“夫君你真的隻是頭疼?有沒有什麼其它不適?會不會是遭人暗算或是中毒了?你仔細想想,今天可是不仔細吃了什麼東西?亦或是不小心碰了什麼東西?我看書上說下毒之人無孔不入,甚至在呼吸間也能中毒。”

景晏儘量克製自己雙手的顫抖,裝作沒事人一樣。

從小到大,對景晏來說重要之人隻有兩個,一位是自己的母妃,另一位就是賀玄卿。

他在賀玄卿這裡得到了家的溫暖、夫夫間的愛意、甚至無下限的寵溺,狼王彌補了他心裡關於情感的缺口,有時候,賀玄卿像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導師,他從不要求景晏為自己做什麼,而是在他身旁以身作則。

許是在宮裡呆久了,有些東西越是唾手可得越容易讓他害怕,他怕有一天這些美好又珍貴的東西就像易碎的美夢般消失、他怕有一天賀玄卿對他倦了會收回所有的愛意、他怕賀玄卿有一天會徹底的離他而去。賀玄卿征討吐蕃的那些時日,他才明白賀玄卿對自己的重要,可他不想承認,直到剛剛他才明白,他不能接受二人的生離,更沒想過死彆。

在他心裡,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賀玄卿早已變成了一個無所不能的人,他好像不會累、不會輸、不會難過,這樣一個草原硬漢竟然還時刻關注著自己,還在一點一點的溫暖著自己那顆在宮中早已被踐踏的冰冷不堪的心。可今天這人卻在自己麵前忽然倒下,他隻覺眼前一陣發黑,甚至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賀玄卿睜開眼,看到景晏眼尾泛紅,原本滿是愛意的眸子中飽含擔憂,麵部線條也緊繃著,整個人小心翼翼的觀察著他,生怕他真的出事,他甚至在景晏的眼中讀到了一閃而過的擔憂。

這樣的景晏讓他的胸口發悶,好像被人重重打了一拳。他知道景晏當真了,他的阿晏真的在擔心自己,而吃醋裝病的自己可能玩過火了。

雖然他很想告訴自家王妃自己是裝的、自己沒事,可看景晏如此擔心自己,賀玄卿心中又泛起一絲淡淡的甜蜜,看來他的王妃是真的愛上他了,自己這段時日的心意沒有白費,這個小白眼狼什麼都知道。

賀玄卿哄道:“阿晏你彆亂想。我頭暈可能是屋子裡太悶了,也可能是水土不服,不是什麼大事。你再給我按按頭,一會兒再陪我去花園透透氣可好?”

景晏麵上難掩擔憂之色,輕聲問道:“真的沒事嗎?要不要傳太醫瞧瞧?”

“不用。如果我剛到都城就看太醫,傳出去讓中原怎麼想,你父皇非得把你抓到宮裡問你是怎麼回事,他可能正愁沒有由頭和你套話呢,到時阿晏肯定為難,萬一因為我影響到我的阿晏可就不好了。”賀玄卿說的一本正經,末了,他又瞄了景晏一眼,小聲嘟噥道:“我可不想讓我的心肝為難。”

“是是是,夫君說的都對,可還是身子要緊,要不請雲萊過來看看?” 邊說邊扶他起身。

賀玄卿看著外麵暗下來的天色,臉上閃過一絲得逞,又道:“阿晏,天色不早了,外麵多少有些涼意,我怕你著涼,咱們彆去花園了,不如我們傳晚膳吧,今日早些休息。”

景晏依言喚人傳了晚膳,他根本沒心思吃飯,一顆心全在賀玄卿身上。看著本就不舒服的狼王還給自己布菜、盯著自己吃飯,他心中更不是滋味,隻是倔強的端起八寶粥喂到賀玄卿唇邊。

賀玄卿一愣,隨即張開嘴乖乖喝粥。

他就著景晏的手喝了幾口後接過碗道:“阿晏,你再不吃飯為夫要心疼了。”

景晏夾起碟子中的玉蘭片勉強吃了口,又不禁看向喝粥的賀玄卿,問道:“夫君,可好些了?”

賀玄卿不想再讓景晏再擔心,笑道:“我的心肝親自喂我,什麼病都好了。”

看著比剛剛精神些的人,景晏略放下心來。

他看了看外麵的天色,用帕子擦了擦嘴,假裝漫不經心的道:“夫君,一會兒你先去沐浴可好?我出去一趟,半柱香的時間就回……”

話還沒說完,賀玄卿便故意鬆手,將調羹掉落在地,“啪”的一聲,精巧的瓷質勺子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瞬間碎成幾半。

伺候晚膳的婢女們嚇得紛紛無聲的跪下。

“玄卿,你怎麼了?!”

景晏嚇得站起身去扶他。

賀玄卿也不理會跪下的人,他假意捂著心口,小聲和景晏說道:“阿晏快去吧,早去早回,我沒事。剛剛隻是一時失了手,彆擔心為夫。”

而後他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淡淡的說道:“都起來吧。”

景晏嗅到了賀玄卿的情緒有些微妙,可他猜不準原因,但自己的意識卻告訴他要哄眼前這個人。

景晏來到賀玄卿身後,讓他靠在自己身上,他則主動的給人按脖頸放鬆,像極了在撫摸生氣的巨型犬。

他柔聲道:“夫君就是我的天,哪有把天放在家中不管,做妻子的自己出門的道理,夫君要是想我了怎麼辦?”

靠在自己身上的賀玄卿聽了景晏的話很是受用,整個人放鬆了不少。

景晏拉著他坐在榻上,讓婢女們撤了晚膳,繼續說道:“我出去也沒有什麼大事,無非是想給一位故人送那幾箱子的書。隻是我與那位故人許久未見,親自送去顯得正式一些。”

景晏確實是要去見顧修鳴不假,可不光是要和他敘舊,也因為他在文華殿當差,經常侍奉在廣元帝左右,以後也好打探一些消息,畢竟景晏再朝中能說得上話的也隻有他了。

他怕賀玄卿不信,偷偷叫人把那幾箱書籍抬上來給自家夫君看,賀玄卿把眼睛睜開一個小縫偷瞄了幾眼,立刻又一計上心頭。他假裝看不清,端起小茶盞就朝箱子走去,然後一個踉蹌將手中的茶水潑在箱子上,弄濕了上麵的幾本書。

“哎呀,阿晏對不起,我把你給摯友的心意弄臟了。”賀玄卿聲音中透著委屈,眨巴著眼睛看著景晏。

景晏這才察覺,好像隻要提到出門他就會“頭痛”,而且還故意把自己送顧修鳴的書潑上茶水,賀玄卿莫不是……生氣了?

景晏連忙安慰他,口中說著:“幾本書不礙事,把書曬乾了打發家丁辛苦一趟送過去就好。”

賀玄卿聽到景晏不去了,不由得麵露喜色,他趕緊收住自己的喜悅,依舊裝著力不從心的樣子道:“都怪我,讓阿晏沒有見到摯友。”

“誰也沒有我的夫君重要。”景晏讓賀玄卿靠在自己的肩上,問道:“夫君,我們明早吃餃子可好?”

賀玄卿被問的一頭霧水,他不記得自家王妃愛吃餃子。

景晏打量著他笑道:“因為這屋子裡可有一壇子陳年老醋可以蘸著吃……”

賀玄卿被識破了,可礙於自己狼王的麵子又不想承認,隻得黑臉看著一臉笑意的景晏,那濕滑的舌在粉唇中若隱若現,誘人極了。

賀玄卿坐起身,眼中儘是濃烈的情愫,他把人拉倒跟前,俯下身狠狠的吮吸景晏的唇瓣與人唇齒交至,長驅直入的纏上讓人肖想已久的舌,仿佛要把人吞噬,他把景晏說到一半的話狠狠堵了回去,讓他口中再也不能說彆人的名字,隻能因為自己而發出承歡的嗚咽。

第23章 覲見 上

天還未亮,賀玄卿躺在景晏睡過的位置,借著窗外滲進來的日光,隔著帳幔欣賞窈窕的美人兒更衣。

剛剛,景晏鬨氣似得不讓賀玄卿給自己更衣,堅持自己下床穿好中衣,待他照了照鏡子,看昨夜的痕跡都被掩蓋住後才啞著嗓子喚人進來伺候。

他發現自己嗓子還是啞的,又鎮定自若的去倒了杯茶水潤喉。

婢女們捧著痰盂、麵盆、手巾等物魚貫而入,即使熏著名貴的龍涎香也難掩屋內淡淡的腥膻之味,侍女們一進屋便知昨夜發生了什麼,都羞的不敢抬頭。

若瑾從外麵進來時,悄無聲息的打開了外屋的窗戶。

“夫君,今日我們要入宮覲見,寅時已到,該起身了。”景晏見人遲遲不起身,隻好掀開帳幔柔聲道。

賀玄卿伸出手等著景晏過來扶自己起來,景晏剛把手放在他的大掌上,賀玄卿一個用力,讓自己的愛妃跌落在到他的懷中,身下的被褥厚,沒有摔疼美人,他聞著景晏身上的幽香混雜著他的味道不禁心猿意馬。

景晏用餘光掃了一眼立在外頭的侍女,她們垂著眼眸不敢往裡多看一眼,景晏不好發作,隻得用手抵著他堅的胸膛,眼睛向外撇,不去看他,好像在拒絕。

他小聲提醒道:“夫君……”

狼王識趣的放開自己的王妃坐起來,結實的胸膛和挺括的背上的一道道疤痕被各種新鮮的抓痕覆蓋,那都是昨夜景晏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跡。賀玄卿好像故意展示自己身上的“傑作”一般,特意往前湊了湊,讓景晏能更加清楚的看到。

他將人箍在懷裡,吻著景晏的耳廓,寵溺道:“看看阿晏乾的好事。”

這人怎麼惡人先告狀……要不是怎麼求他停一下他都不聽,自己能控製不住抓傷他?在那時候,景晏覺得自己的呼吸都被掌控在賀玄卿手裡,那種失控感和滅頂的快感讓人根本控製不住。

他第一次失控時,景晏發現自己抓傷了賀玄卿嚇得不輕,餘韻未退的整個人都下意識的收緊,無助的眼神都帶著顫,甚至萌生了逃跑的念頭。

可狼王卻滿眼愛意的望著他,抓著人的胳膊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脊背上。景晏害怕又不敢不從,他將自己的指尖藏在手心,握成拳虛搭在人的肩膀上,側過頭不敢看他。

賀玄卿安撫的吻了吻不安的王妃,和人鼻尖相抵,輕聲說:“是為夫不好,讓阿晏太舒服了對不對?我好愛這樣的阿晏,在我這裡你就要為所欲為。”

說完,他又重重吻上景晏的唇,將人拖入新一輪的潮水中。

景晏白了他一眼沒說話,接過侍女低著頭奉上的中衣,自己伺候人穿了,婢女們站在稍遠的地方用餘光看到狼王的一身痕跡都紅著臉低垂下眼簾。

景晏被伺候著穿上華貴的朝服,看著婢女們忙碌且有序的樣子,他心中不禁感慨,上次這麼多人伺候自己還是出嫁的時候。

那時候自己心如死灰,不知自己的未來如何,以為自己的生死皆在那人的一念之間,僅僅過了一年,現在的自己在狼王的寵愛下不至於每日圍囿於內宅,而是被給予做皇子時都沒有過的尊重和自由,自己在有生之年還能見到母妃和朋友,這也是自己沒想到的。

景晏忽然生出一個奇怪的念頭,他竟然覺得作為異族的賀玄卿好像也不錯?他光明磊落、文武雙全,至少比朝堂中爾虞我詐的那幫老狐狸好很多。

賀玄卿為愛妻準備了一件月白織金孔雀羽妝花紗雲錦朝服,袖口及領口均滾暗金邊,用妝花紗織法繡滿了鴻雁以及日月火等寓意吉祥的團紋,又在整件朝服上綴滿南海珍珠,袖口及領口的暗紋兩邊還綴著雙排珍珠,美得讓人炫目。

景晏將衣服穿好後暗自感歎這件它的貴重和奢靡,畢竟一寸雲錦一寸金,還有這麼多南海珍珠,恐怕真真是價值連城。

若瑾在拿出一隻工藝複雜的縲絲金簪想伺候景晏戴上,景晏也沒看清,隻覺那隻還鑲嵌了寶珠的金簪有些過於華貴,他並不想招搖。

賀玄卿看見那隻金簪麵色有些不自然的吩咐道:“不帶這隻,去匣子裡給王妃換那隻嵌珍珠的來。”

景晏在草原的家裡甚是隨意,每日多用銀簪或玉簪,就算是玉簪也不是什麼成色太好的,這樣萬一哪天失手摔了也不心疼,隻有做皇子參加祭祀時才用皇帝賞的金簪。

他暗自咋舌,沒想到驍勇善戰的賀玄卿懂這些,還直到這套衣服配了簪子?如此貴重的發簪和衣裳,也不知道狼王哪來的這麼多錢。

若瑾繞到屏風後,從描金漆盒中取出一隻掐絲鑲嵌珍珠的金簪給王妃帶上。這隻珍珠黃金簪確實比那隻景晏沒來得及看清長相的“金疙瘩”更配,和這身綴滿珍珠的朝服相互輝映、相得益彰。

賀玄卿穿的則是一件同款半舊的錦緞月白吉服,繡著吉祥紋飾及猛獸,但衣料質地都不如景晏的好。

自賀玄卿重生以來,他便知道,無論如何二人會回到中原,畢竟他的阿晏思母心切,從新婚那晚起,他便讓人按在自己吉服的樣式去給他的愛妻趕製一件價值連城的雲錦朝服,目的就是要讓中原人瞧一瞧,自己對景晏的好,他就是要讓他的王妃成為焦點。

穿戴整齊的狼王在衣服的映襯下更加俊朗無雙,景晏看著威嚴俊美的人一時竟移不開眼睛。

賀玄卿好像也注意到了自家王妃眼中的癡迷,心中甚是得意,他屏退正在係腰帶的侍女,眸子帶著笑意看著景晏柔聲道:“還是阿晏係的更好些。”

他看了看腰帶又看了看已經收拾妥當的景晏示意他幫自己係腰帶。

景晏不情願的上前接過腰帶,麵對著賀玄卿將自己的手繞到他的身後,用半抱的姿勢在他的後腰處打結,可打結時賀玄卿並不老實,悄悄的往前挪了半步,直直的撞到人懷裡。景晏麵皮薄、心中慌亂,手中的腰帶一鬆,一端差點滑落在地,賀玄卿接住腰帶的另一端,將他塞到景晏手裡。

他抱著害羞的人,在他耳邊輕聲說:“愛妃,專心點。”

這一句話更是讓景晏想起了昨天的一些畫麵,昨天他用哭啞的嗓子告訴賀玄卿說不要了、他認輸,求求狼王放過自己,可賀玄卿聽到“書”這個字更是醋意大發,心中總覺得這還沒喂熟的小家夥又念著顧修鳴呢。他用自己強悍的力量直接就著剛剛的樣子讓人翻了個麵,而後箍著他的腰不讓人跑。景晏覺得自己像極了被狼按在掌下玩弄的獵物,他就是想看自己哭、看自己失控、看自己求饒,看自己隻能依仗著他,緊緊依附於他。

當景再次哭求的時候,賀玄卿密密麻麻的吻落下來,在人耳邊輕聲說:愛妃,專心點。”

看著調皮的狼王,景晏當著侍女們不好多說,隻能默不作聲的將人抱在懷裡給他迅速係好腰帶,而後又將腰帶繞到前麵整理妥當,再幫他擺好腰帶上垂下來的香囊,那還是當時賀玄卿遠征吐蕃時,自己親手繡的並蒂蓮香囊。

並蒂蓮在中原有百年好合、永結同心之意,當時的景晏見他遲遲不歸以為賀玄卿此去凶多吉少,為了打一個伉儷情深的名聲,景晏在思念賀玄卿之於就親手繡了一個不太美觀的荷包,希望告訴遠在千裡之外的狼王無論他怎樣自己都會生死相隨。可沒想到平安歸來的賀玄卿竟然像顯擺一般,無論出席什麼場合都日日帶著,真是羞的景晏無地自容。

景晏擺弄著不聽話的香囊,怎麼都放不好,二人又挨得極近,他感受到賀玄卿和昨夜一般深情的目光和溫熱的氣息,那一瞬景晏竟然緊張的咽了一下口水,他不禁暗罵自己越來越禁不住賀玄卿的誘惑,狼王隻是站在那裡什麼都沒做自己就受不了了。

賀玄卿故意用灼熱的呼吸掃過他的臉頰,他的唇更是近在咫尺,好像正在誘惑著他,讓他主動送上門去親。

剛剛的不快已經被景晏拋之腦後,他隻覺麵頰發燙,心跳也快了起來,他想離人遠點,怕被聽到自己“砰砰”加速的心跳聲。

景晏這才明白,從賀玄卿讓自己給他係腰帶時就沒安好心,一大清早的誘惑自己,他也明白有心機的狼王想討一個吻,他本不想的,可還是把持不住,落入了狼美男的圈套。

他安慰自己,賀玄卿不顧危險千裡迢迢陪自己回中原,難道還不該獎勵嗎?況且昨夜他拉著自己沒完沒了的理由還有一點就是因為今日要見廣元帝和那幫老狐狸他緊張,所以要景晏幫他緩解。看他昨天的樣子,景晏真的差點相信他是真的緊張了。

他趁著婢女轉身,仰起臉迅速輕吻了一下狼王的唇,而後推開人,自己轉身去用膳,也不等他。

賀玄卿看著自家王妃落荒而逃的背影,露出一個得逞的笑容。

第24章 覲見 下

二人入宮恰值早朝時分,他們知道這是廣元帝的有意安排,所說是皇後去信“請”狼王夫夫二人來參加壽宴,但在中原史官和滿朝文武眼裡,這屬於狼王來朝,加之又有和親,恐怕早已變成了草原無聲的“示弱”和“屈服”。但這些對於賀玄卿來說他不太關心他人之言,畢竟自己兵強馬壯,中原人心裡有數。此行隻要不傷害到自己的愛妃,他的麵子沒那麼重要。景晏開心,他就開心,景晏見到母妃開心,他就更開心。

賀玄卿攜景晏進了大殿。

馬車停在承天門,廣元帝身邊的小太監小福子帶著兩頂紅氈小轎立在宮門旁。

他見二人來了,遠遠的就帶著宮人們跪下扣頭道:“參見狼王、王妃,主子一路辛苦了。

賀玄卿扶著景晏站定,沉聲讓眾人都起來。

小福子微彎著腰,恭敬道:“皇上特意開恩賞軟轎兩乘給二位主子,可至宣政殿正門。”

景晏聽了驚的嘴唇微張,心中捏了一把汗,從國家層麵而論,賀玄卿是和廣元帝平起平坐的一國君主,用開恩和賞賜這種說法都是上位者對臣子的做法,這樣對狼王未免太瞧不起人,同時他也有些心疼賀玄卿,都是自己拖累了他,如果不是他娶了自己,怎麼會變成廣元帝的女婿?此時,他生怕狼王生氣發火,引來雙方的摩擦。有些不安的人用餘光注意著賀玄卿的表情,如果賀玄卿不悅自己要及時救場。

重生一世的賀玄卿知道這是廣元帝的計,上一世他就因此遷怒景晏,這一世他絕不會犯同樣的錯。

狼王牽著自家王妃的手,柔聲問道:“阿晏可累?我們要做轎子嗎?”

景晏實在猜不透他為什麼會這樣問,隻能先回應他一個溫和的笑,而後道:“全憑夫君做主。”

“好,那阿晏便陪我走走吧,我也想見識見識中原的皇宮。”

說罷,賀玄卿牽著景晏步入承天門,留下一眾宮人和抬著轎子的轎夫匆忙跟在後麵。

機靈的小福子在二人身後不遠處找補道:“二人主子累了儘可上轎,奴才們都在後麵伺候著。”

賀玄卿牽著景晏走在長街上,景晏本想領路但他卻發現賀玄卿好像認路一般,根本不用自己指路。

快到宣政殿時,賀玄卿在他耳邊小聲說:“待會兒彆緊張,一切有我。”

說完還捏了捏景晏的手。

景晏點點頭,心道,這是我長大的地方,有什麼可緊張的,倒是他,異族首領隻身一人踏入死對頭的地盤,難道就不怕嗎?他不知道雙拳難敵四手的意思?

二人沒有多言,殿外通傳的太監見二人來了便跑去報信,沒多久廣元帝就宣他們上殿。

“參見父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景晏對著高殿之上的父皇麵容嚴肅的叩拜。

“吾兒平身。”廣元帝坐在高高在上的龍椅之上,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

“中原皇帝,我們終於見麵了。”賀玄卿站著沒動,朗聲說道。

“大膽!見了皇上為何不跪?”

身後傳來嗬斥之聲。

賀玄卿眼神淩厲的看了那人一眼讓那位大臣心中一緊。

“我們草原兒郎沒有跪拜禮節,我給皇上行的乃是草原上和親近人才會使用的家禮。”狼王深深的看了一眼景晏,牽起他的手,繼續說道:“我娶了皇子,自然和中原是一家人,一家人何須行跪拜大禮?還是說你不想看到中原和草原交好,才出來故意挑撥!”

賀玄卿的一席話竟然把自己不行禮說的如此冠冕堂皇,還反手汙蔑了言官一把,不曾想驍勇善戰的狼王竟還能在朝堂之上如此伶牙俐齒。

那人嚇得“噗通”跪在地上扣頭道:“皇上,臣斷無此意!”

景晏也跟著回頭看了一眼,發現那位“直言”的大臣是刑部的一名小官,叫什麼名字他記不清了,隻依稀記得他的女兒是刑部尚書這兩年的寵妾。

廣元帝的聲音依舊沒有任何波瀾,他沉聲道:“愛卿何罪之有?快快請起。”

景晏覺得賀玄卿娶自己著實委屈了他,不娶自己,他可以和中原分庭抗禮,娶了自己卻要假裝和中原一家親。況且看今日的情況,等他們出去後,朝堂上的這番話馬上就會被傳成狼王欺負中原朝臣、藐視中原。

廣元帝端坐在寶座之上,九旒冕遮住了他的情緒,語調淡薄的開口:“狼王不遠千裡而來為朕祝壽,也是辛苦了。朕送你們小兩口的府邸可還住的習慣?有什麼不滿意的就和皇後說,讓為你們添置。來到這裡也不必拘束,有空讓晏兒帶你四處看看。”

“謝皇上美意,您賞的宅子確實不錯。”賀玄卿把“不錯”兩個字咬的很重。

因為這所宅子後院一街之隔的鄰居是錦衣衛的後院,雖然兩個地方從正門到正門的要走兩盞茶的功夫,但飛簷走壁的話,轉瞬也就到了,也就是,他們住在整個中原最大的情報機構眼皮子底下。

景晏也跟著謝恩:“謝父皇賞賜。”

“狼王喜歡就好,皇後也想看看娶了我們六皇子的好男兒,去吧,莫要讓皇後和靜妃久等。”

二人行了禮退出金鑾殿,由小福子引著往攜手並肩永安宮走去。

景晏聽說自己母妃也在皇後宮中,腳步也比平日急了一些,賀玄卿看在眼裡,他不希望景晏為此失了分寸,讓彆人也看出他的軟肋,故捏了捏他的手提醒。

景晏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放慢了腳步。

二人剛步入正殿,就在門口拜見了皇後,景晏雖已知道母妃也在,但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從出嫁那日起,他便沒有再指望能見到母妃。

賀玄卿看到一位和景晏有幾分相似鵝蛋臉婦人,她身著素色軟緞衣衫、頭戴金簪、氣質沉靜,臉上施了薄粉,一看就是細心裝扮過的,站起來時更顯身形單薄。

那人緩步來到二人麵前,叩首拜見狼王與王妃。

景晏已是王妃,身份尊貴,而母妃隻是小小妃嬪,自然是要先給自己行禮的,看到親生母親給自己行禮,景晏心裡不是滋味,可後宮多少雙眼睛盯著呢,他也隻能硬著頭皮接下。

婢女幽蘭扶起靜妃,景晏難言心中情緒,快步上前攙起母妃:“母妃……”他哽咽住,繼續道:“母妃可好?”

靜妃回握住兒子的手,紅著眼眶連聲道:“好好好,我好。”

得到母妃的回應,景晏才放開他的手,對著靜妃恭敬叩首,賀玄卿也對她行了草原禮節後,便伸手扶起景晏。

靜妃受了禮,轉身回坐,邊走邊拭淚。

因為男女有彆,後宮妃嬪見外男本就諸多規矩,再者又是差點打掉中原防線的狼王,更要小心防範。二人被引著在殿內略遠的地方坐了,與皇後敘話,靜妃則坐在皇後左手最近的地方。

“你們二人可算是來了,你母妃在這裡等了你們好幾個時辰了。早就聽聞一表人才的狼王與王妃伉儷情深,甚是恩愛。”

賀玄卿朗聲道:“皇後謬讚。”

皇後又道:“六皇子遠嫁過去可還習慣?我瞧著倒是胖了,靜妃你看呢?”

靜妃的目光一直跟著景晏,直到皇後說話才回了神,垂眸答道:“托皇後娘娘的福,臣妾瞧著也是。”

景晏與賀玄卿對視一眼後道:“謝皇後娘娘關心,兒臣在那邊一切都好。瞧著皇後娘娘,氣色愈發好了。兒臣還給您帶了些土特產,待會兒命宮人給您送過來,都是補氣、養顏的好東西。”

皇後低笑一聲,故作寵溺道:“幾個皇子裡,屬你嘴甜。好不好的,我們年紀在這裡擺著,老嘍。”皇後看向靜妃又道:“我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倒是看著這些孩子,好像一夜之間都長大了。”

靜妃笑的端莊,緩緩說道:“皇後娘娘還是我入宮時的樣子,那時候您就穿著這麼一身紅綢子撒花大襖。”

皇後端起茶盞悠然的品了一口,看向靜妃,臉上還掛著笑:“你就會哄我開心。我看到晏兒,總會想起他們小時候的事,他以前和陸修鳴廝混的日子好像還是昨天。”

此話一出,靜妃端起茶盞的手愣住了,麵上的喜色儘退,柔聲道:“托皇後娘娘的福,晏兒才能如此活潑,小孩子家家臭味相投,一起玩鬨也是有的。”靜妃掀開茶盞蓋子,聞了一聞杯中的茶,繼續道:“皇後娘娘宮裡的龍井存的真好啊,和春天喝的味道一樣,臣妾想何娘娘請教這存茶的巧宗。”

“這好說,到時候讓我身邊的綠筠教幽蘭便是。”皇後笑道:“小孩子們最認真,我記得景晏以前還有一個繡著鶴的香囊呢,一直隨身帶著。”

皇後說完,用餘光瞟了一眼賀玄卿,見他麵上有些冷色。

上一世的蠢貨賀玄卿就中了皇後的計,誤會了清清白白的景晏,害他們鬨了誤會,重活一世的他並不在意。皇後說這段的時候賀玄卿心裡盤算著,皇後宮中的茶確實不錯,這麼好喝的茶,他竟然沒早日弄到給阿晏嘗嘗,手下這幫人真廢物。

景晏卻嚇得夠嗆,即刻跪下道:“皇後娘娘明鑒,我與顧修鳴乃是孩童胡鬨……”

皇後慈愛的打斷他的話,“快起來,這孩子一緊張就跪,我隻是想起了你小時候而已。”

一向疼愛自家王妃的賀玄卿隨看在眼裡,但也並未起身扶他,而是故作冷淡的端坐在一旁吃果子,心裡盤算著回家不僅要給他的阿晏揉膝蓋、泡腳,還要給他做一幅護膝。

景晏惴惴不安的拜彆皇後,臨走前,皇後還開恩特意準許他送母妃回宮。

賀玄卿作為外男,則在宮門口等他。

第25章 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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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拜師

被趕到書房的賀玄卿沒有香軟的王妃在懷,竟然輾轉反側一夜未眠,他煩躁不已,心中不知道“問候”了皇後多少次。終於熬到天亮,他正想著一會兒用早膳時要怎麼“教訓”一下調皮的景晏時,若瑾帶著幾個丫頭捧著精致的食盒進來了。

賀玄卿一看便知是景晏打發她來的,隻是兩眼冒火的盯著她們手裡的東西。有外人再他不便多問,冷臉看著若瑾麻利的打開一個個雕花漆盒將餐食擺好。

桌子上的菜色更是去火的很,什麼綠豆百合蓮子粥、涼拌黃瓜,苦瓜釀肉,看的賀玄卿臉都綠了。這是什麼意思?景晏用實際行動證明自己,他親手為狼王做了一片草原?

若瑾擺好菜後退到一旁稟道:“啟稟主子,王妃知道他昨日惹您生氣了,都是他不對,今日天還沒亮王妃就起身為您準備早膳,這去火的綠豆百合蓮子粥在火上足足熬了一個時辰,王妃一直看著,他還特意吩咐廚房將做幾個消火清口的小菜,請您消消氣,莫要與他一般見識。”

“他為何不來見我?”賀玄卿專心淨手目不斜視,餘光卻在掃量著自家王妃給他親手熬的粥。

“王妃自知有錯,不敢來見您,現下正在廚房趕著給您準備午膳,連早飯都是站在灶台邊將就吃的。王妃怕您生氣和自己身子過不去。”

外人乍一聽這話以為景晏在伏低做小,堂堂中原六皇子竟然為了討草原蠻族的原諒不僅不敢見夫君,還躲到廚房像下堂妻一般為丈夫洗手作羹湯。也隻有內裡的人才知道他們夫妻二人的啞謎。

賀玄卿確實生氣了,他氣的是景晏這般狠心的把自己趕了出去,讓他有家不能回、有妻不能抱。景晏是個不會做飯的,估麼著在廚房也隻是做做樣子,大多數活兒都是由祝一代勞,可能隻有拍黃瓜是景晏親手做的。

若瑾傳話的第二層意思是暗示賀玄卿不要去找他,以他對自家夫君的了解,他肯定會找自己“興師問罪”,非得大白天給自己一點教訓,可府內這麼多雙眼睛盯著呢,絕對不能讓狼王來找他,所以他說自己要在廚房“忙”。

淨了手的賀玄卿看到桌上有一道火熏攛鴨子熱鍋,麵色便和緩了一些。入冬之後中原人也講就一起吃一口熱乎乎的鍋子,讓手腳暖和起來。但現在還未入冬,景晏就給他上這道菜,分明是暗示自己心裡有他、要用鍋子給他暖暖昨夜在冷榻上受涼的心。

賀玄卿用銀箸夾起一塊黃瓜送入口中,果然是自家王妃做的,應該是把醬油當成醋了,齁的他不動聲色的端起蓮花白瓷碗喝了一大口粥來緩解口中的鹹味。

他淡淡吩咐道:“惹本王生氣,還敢找各種托辭?讓他好好在房中閉門思過。”

就算是做樣子,他也不想他的阿晏在煙熏火燎的地方。

吃完了沒有王妃的憋屈早飯和午飯,賀玄卿躺在府中的廊子下曬太陽。

“哎呦,我的主子,這裡風大,您小心著涼。”

賀玄卿正煩躁的很,他睜開眼,目光淩厲的朝那人望去,隻見一個長得尖嘴猴腮老鼠眼的乾瘦家丁半彎著腰,扯出一個極為標準的和善假笑,語氣熱絡的好像是家中幾十年的老奴一般。

這人他記得,叫王二,這個狗東西和皇後裡應外合嫁禍自己、還一直挑撥自己和景晏的關係,景晏死後他還偷了自己的布防圖。自己差點把他忘了,他倒主動送上門來。

王二被賀玄卿的目光嚇得一怔,隨後諂媚的說:主子恐是在宅子裡待的悶了,奴才知道這城裡各處好玩的地方,可需要奴才給您介紹介紹?”

賀玄卿的目光變得和善不少,他坐起來順著王二的話茬玩味的笑道:“都有什麼好玩的地方?”

“咱們宅子往北麵是樊樓,那附近好玩的很,不僅有中原最漂亮的姑娘、還有最清秀的小倌兒,更有好酒美食、骰子遊戲,隻有您想不到,沒有他們做不到。達官顯貴們都愛去那一帶玩兒哩!”家丁一臉諂媚。

賀玄卿一臉嚴肅,故意說道:“你這奴才,真是大膽。”

王二嚇得一身冷汗,眼中透出驚恐,剛要跪,就被賀玄卿鐵掌一般的大手扶住。

“有這等好事怎麼才告訴我?”賀玄卿帶著笑意假裝責怪。

家丁麵容上的驚恐迅速褪去,剩下劫後餘生的假笑,嘴角都要快樂開了花,趕緊道:“奴才隻是外院粗使奴仆,這麼久才能見狼王一麵……實在……”

“叫什麼名字?”

“奴才叫王二。”

“王二還不帶路?”賀玄卿正了正衣領問道。

“狼王,您這邊請。”王二歡天喜地的引著狼王出門了。

重活一世一定,他要好好整整這個王八羔子。

王二引著賀玄卿來到香漪閣,這裡的姑娘似是知道會有人來一般,剛過晌午竟然收拾的花枝招展站在門前攬客。姑娘們見他來了,主動衝上來挽住他的胳膊想讓人進去喝一杯。

賀玄卿沒動,故作輕浮的打量著兩位美人道:“王二,這就是你說的好玩的?”

“主子,這兩位隻是往來逢迎的姑娘,真正好玩的在裡頭呢,咱們進去瞧瞧?”

他記得香漪閣表麵是青樓,實則是皇家刺探各路消息的地方,賀玄卿又不傻肯定不會主動踏足這種地方,況且他的王妃還在家裡等他呢,他要為阿晏守身如玉才行。

“剛一到這裡就是最好玩的地方?兩眼一摸黑的進去多沒趣兒,隨我去彆處逛逛。”說完他甩開二人把腿便走,隻剩王二在後麵追。

賀玄卿腿腳快,王二跟在後麵小跑著才能勉強追上,他邊跑邊和人介紹有趣的好地方。

他哪裡比得上狼王的,沒多久賀玄卿就將人甩掉。

賀玄卿獨自一人在街上閒逛似乎在找什麼,因為他還有一件重要的事——與四皇子景安交好。

上一世,賀玄卿和景安在賣藝攤子前因爭執起了爭執而大打出手從此交惡,後來景晏死後,景安被提拔為禁軍統領,直接與賀玄卿兵戎相見,他算得上是中原比較棘手的敵人,所以他這次要主動出擊、化敵為友。

身後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騎馬的士兵大喊:“八百裡加急!”

眾人聽到後紛紛讓路,倉促間不隻是誰碰倒了一位身穿灰布襖的小姑娘。

小姑娘手中的糖豆散落一地,她不知危險,衝回去撿糖豆,就在這時,小姑娘才猛然發現狂奔而來的馬離自己越來越近,她早已嚇得忘了哭泣,士兵發現她時也已經來不及,眼看手裡握著糖豆的女娃娃就要被馬蹄踏成肉泥。

千鈞一發之際,賀玄卿一個飛撲,將小姑娘撈起來護在懷中,而後迅速起身用驚人的臂力抓住一側的韁繩,讓飛奔的馬蹄改變線路。

沒想到馬兒受到驚嚇,竟然抬起前蹄立了起來並發出一陣嘶鳴聲,將士兵重重摔在地上。

賀玄卿迅速將嚇傻的小女孩放在地上,給她撣了撣身上的土,確認她有沒有受傷。

士兵從地上爬起來又氣又惱,看到賀玄卿隻穿著綢布衣裳,以為不是什麼達官顯貴便訓斥道:“是你這個不長眼的混賬敢擋爺爺的路?我可是要為皇上送信的!八百裡加急信件,耽擱了你掉腦袋都賠不起!”

小女孩被嚇得大哭,賀玄卿正要教訓一下他時,身後傳來一道莫名熟悉的聲音。

“這位兄台隻是為了救人而已,軍爺若沒有受傷還是送信要緊。”他來到二人麵前,掏出一個荷包放在士兵手中,繼續道:“一點心意,給軍爺賠個不是。”

士兵看到來人的樣貌立刻噤聲,領過銀子牽著馬灰溜溜的走了。

那人先查看了小姑娘的情況,並拿出幾枚銅板給她買糖吃,小姑娘抹掉眼淚,笑著對他們道謝後跑走了。

這人正是四皇子景安!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賀玄卿忍著內心的激動上前抱拳行禮,“多謝這位公子相助。”

“兄台不必客氣,我看兄台剛剛救人時身形敏捷、馭馬時臂力驚人。”景安不自然的停住,他說的有些激動,畢竟他在中原還沒見過有如此臂力之人,繼續說道:“所以想冒昧多問一句,兄台可否賞臉來我府上傳授一二。”

賀玄卿心中樂開了花,沒想到這個武癡還是一如既往的求知若渴,這可正中他的下懷。

他臉上卻一臉為難,故意說道:“武學功夫講究傳承和規矩,就算我真有心想教你,也需……”

他故意賣關子讓景安這個癡迷武學的人看得見學不著,隻能乾著急。

景安像是怕賀玄卿反悔似的搶先道:“實在不行,我也可以拜先生為師!師傅,請受徒兒一拜。”說罷便對著賀玄卿恭敬的作揖。

賀玄卿隻是沒想到前世的死對頭現在竟然這麼輕易就拜自己為師,見過大世麵的狼王被景安這一舉動弄懵了,既然他誠心誠意的拜師,自己也隻能勉為其難的接受了。

他扶起景安,假意推脫道:“看你如此心誠,我若再推脫倒像是自己小氣了。”

“師傅說的哪裡話,隻要師傅肯傳授武學,弟子謝您還來不及。敢問師傅如何稱呼?”

“艾晏。”

第27章 中藥

二人分居了足足三日,讓狼王和王妃麵和心不和的消息都傳了出去,現在滿城都知道新婚不滿一年的六皇子已經被丈夫冷落,恐怕已是再難得寵。至此,被“禁足”三日的景晏也終於能和自己的丈夫賀玄卿在一張桌子上用膳了。

二人雖住在同一個所宅子裡,卻真的有三日未見麵,這讓日日都黏在一起的二人都異常思念對方。

第四日一早,賀玄卿早早來到正廳,遠遠的就看到穿著一襲鬆花綠團花長襖的景晏在前廳忙活,指揮者著婢女把鹿筋鬆茸三鮮雞熱鍋子放的離正位遠一點,以防熱氣熏到賀玄卿。他又覺得婢女們手腳慢,親自上手和若瑾一起擺放早膳、親自盛粥擺放在狼王坐的位置上。

景晏打量著桌上的幾道菜,覺得今天的葵花小菜、燕窩鴨片離賀玄卿太遠了,又讓若蝶調換菜的位置。

賀玄卿不禁放慢了腳步,他甚至屏住呼吸看著不遠處自己上一世做夢都夢不到的場景。

蕭瑟的寒風沒有吹進熱火朝天的前廳,透過鍋子裡蒸騰出的氤氳熱氣,伴著院子裡誘人的飯菜香,欣賞著忙的麵頰微紅的景晏,他隻覺這一瞬美的像一幅畫。狼王心中更是一片柔軟,他多想一直這樣,和景晏做一對平凡夫妻。

景晏抬眸看到賀玄卿站在門前正盯著自己看,這樣赤裸裸的目光放在以前,景晏早就臉紅了,現在他思夫心切也顧不得羞了,快步迎上去行了禮。

他恭敬道:“夫君。”

自始至終,景晏飽含愛意的目光都沒從賀玄卿身上挪開。

賀玄卿亦深情的回望著他,一隻手托住景晏行禮的手,二人接觸的那一刹,景晏覺得自己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他竟對著已成婚半年的夫君心中生出一絲悸動,一下子羞紅了臉。

賀玄卿亦是如此,景晏身上的幽香直往他鼻腔裡鑽,讓他心神一蕩,再看自家王妃眼底的烏青、消瘦的小臉,想必景晏這幾日也是沒睡好,好不容易養出來的一點肉又沒了,他此刻隻想把這個可憐又憔悴的小妻子抱在懷裡好好安慰一番。

若瑾看出了二位主子暗送秋波的目光,硬著頭皮上前打斷,說道:“啟稟主子,早膳已準備妥當。”

二人這才覺得不妥,畢竟一屋子人看著呢。

景晏麵色微紅,不自然的輕咳了一聲,他迅速抽回手,低頭跟著賀玄卿入座。

席間,景晏自己沒吃幾口,一直按照賀玄卿的喜好殷勤的給人布菜,還忙前忙後的伺候著,看的賀玄卿直心疼,等他撂下筷子,景晏又讓婢女端來茶水和精心準備的點心。

看著周到的王妃,賀玄卿又氣又憐,氣自己不能讓心愛的阿晏可以好好吃飯,憐景晏不好好吃飯。他現在隻想把他的阿晏抱到腿上親自喂飯,也想好好問問他這幾日為何就瘦了,怎麼就照顧不好自己?可一屋子的婢女在場他不能多言,這樣的景晏看的他甚是心疼。讓他有想起了上一世,景晏也是這樣事無巨細的伺候自己的。可他呢?他卻從未在意過。

二人剛吃完飯,正在漱口,白刃走了進來。

他行禮稟道:“主子,皇後口諭,請您接旨。”

景晏一聽這話隻對賀玄卿一個人說,他心下便知又是皇後故意離間二人的連環計,以身體不適為由識趣的告退回房。

賀玄卿來到外麵在傳旨老太監麵前站定,狼一般的眸子盯著那人,讓老太監覺得脊背發涼。

就算他拿著皇後的懿旨也不敢嗬斥狼王無禮,也不敢讓他跪下接旨,萬一狼王發起怒來,他有幾個腦袋夠揪的?

老太監隻得高昂著頭儘量保持著顏麵開始宣旨。

“本宮聽聞你夫妻二人入中原後因子嗣問題離心背德,是本宮考慮不周,特贈美人兩名、禦酒一壺,望你二人和好如初,更望狼王收下。”

老態龍鐘的太監聲音卻是極高極細,在安靜的院落中透著詭異,在場的人聽了都不禁汗毛倒豎。

明明是皇後用顧修鳴與景晏年輕的舊事挑撥在先,讓二人生出嫌隙,現在又故意曲解二人吵架的原因,直接用子嗣之事刺激賀玄卿,告訴他男妻不能有後,然後貼心送上美人、美酒,好意幫狼王傳宗接代。

皇後這出獨角戲唱的真是精彩。

話音剛落,小太監彎著腰將一個鎏金托盤托舉過頭頂呈上來,托盤上放著一個白瓷壺和一隻鑲嵌著各色寶石的金酒杯。

傳旨太監如枯藤一般的老手端起酒壺將金杯斟滿,奉到賀玄卿麵前。

“狼王,請吧。不要辜負皇後娘娘的好意。”

賀玄卿記得,這酒裡有合歡散,服之使人意亂情迷,必須與人共渡才能釋放藥力,否則會暴斃身亡。

上輩子他並沒有碰這兩位美人,而是服下陸信送來的藥勉強壓製,卻不想慎傷了筋脈,調養了許久。

不過這輩子他有備而來,早已命陸信尋來了對筋脈損傷極小的解藥。

他冷笑一聲道:“感謝中原皇後的美意。”

言罷,賀玄卿毫不猶豫的拿過酒杯將酒一口飲下。

傳旨太監見人如此簡單就喝了酒,自己也能回宮複命了。

王二掏出一包銀子放在老太監手中,笑道:“各位公公辛苦了,一點心意還請收下,買點茶水。”

老太監暗中掂了掂銀子的重量,立刻換上了一副笑臉,陪笑道:“老奴豈敢,還是多謝狼王、王妃美意了。”

等傳旨太監離去,合歡散霸道的藥勁已經上來了,它侵襲著賀玄卿的感官,讓他的神智開始不甚清明。

王二湊上前問道:“主子,皇後娘娘賜的美人……”

“當然是送到寢殿,難不成送到書房嗎?”賀玄卿費力的穩住心神,聲音聽不出一絲破綻。

此刻,在寢殿的景晏頂著眼底兩塊烏青正要小憩,沒了賀玄卿溫暖的懷抱,這幾天他確實也沒睡好。他剛要躺下就被外麵的動靜吵的坐起了身,以為是賀玄卿沒忍住揍了傳旨太監。

王二領著兩位美人直直的闖了進來,被若蝶嗬斥無理。

他也不怕,隻是跪在屏風後添油加醋的稟報了來龍去脈。

景晏聽了極力平複自己翻湧的心緒,他看著跪在地上姿色上乘的兩位美人,一想到她們馬上就是賀玄卿的人了,在床上賀玄卿會不會也像對自己一樣溫柔又霸道?

他隻覺胸口發悶,喘不過氣來。

他儘量保持麵色的平和,說道:“你二人既是皇後賞的人自然是懂規矩知禮儀的,以後要一心一意伺候好狼王,知道嗎?”

他不知道自己用多大的隱忍和克製才說出這輩子最違心的話,他一點也不想讓賀玄卿屬於彆人……

兩位美人扣頭道:“奴婢知道。”

他知道這是遲早的事,自己躲不過,但不知為什麼就是心中酸澀,覺得哪裡空了一塊一般。

他沒再多說客套話、也沒讓他們免禮,任由王二和兩位美人跪在地上,自己直接起身給夫君和兩位美人騰地方。

若蝶跟著王妃往外走,迎麵撞著剛進院的賀玄卿,他垂眸不去看狼王,隻是恭敬的對人行了禮,而後繞開他徑直往廂房的小書齋去了。

如果景晏看一眼賀玄卿就會發現他眼中不同尋常的渴望,甚至還帶著一點可憐。

景晏和他擦肩而過時,獨屬於自家王妃的幽香再次來襲,哪怕是一點點都會讓賀玄卿為之瘋狂。難以自持的他想把生氣的景晏擁在懷裡,和人解釋、告訴他自己隻愛他一個、想把人占為己有,告訴他自己有多愛他。

可是他還不能,他知道這藥的威力,他與景晏再多接觸一分都恐自己會忍不住弄傷了心愛的妻子,賀玄卿隻能握緊了拳頭,暗暗忍著,指甲都嵌進了肉裡。

坐在書齋裡的景晏暗暗安慰自己,罷了,橫豎自己也不能給他開枝散葉,賀玄卿是草原的王,不能無後,早晚會納妾。要是這兩位美人爭氣,有了一兒半女,自己會視如己出養在自己名下對他們好就是了。若是這兩位安分守己,能和自己相安無事的話,他可以讓她們留下,如果家室清白可以封個側妃也不是不行,畢竟自己是男子……

他有不禁算起時辰,賀玄卿的體力,應該時間不會短,想必那兩名女子也可以滿足狼王了,不像自己隻會求饒。他胡思亂想著,心裡更不是滋味,往日的一幕幕浮現在眼前,他隻覺得諷刺。

景晏歎了口氣,覺得心裡煩躁得很,有股怒氣揮之不去,而且鼻子還莫名有些發酸,正在他想揉掉自己的淚時,若瑾闖了進來。

“王妃!我……剛剛遇到追雲了!”若瑾的聲音帶著哭腔。

景晏現在實在沒有心情管這些,他覺得自己失態的樣子被撞破,更是不想和人再說話。

他隨手拿起一本書道:“知道了。”

若瑾急得落下淚來,跪在地上,焦急道:“王妃容稟!狼王他中了合歡散!”

第28章 毒婦

合歡散?

景晏心中大驚,手裡書冊也掉在了地上。

他這才知道,剛剛賀玄卿沒有同自己說話解釋、更沒有攔住自己,原來是中了合歡散!

如果賀玄卿不陪自己來中原他也不會中這種東西,定是皇後那毒婦剛剛的口諭讓人喝下的,此時景晏心中升騰出一股濃恨意。

若瑾又跪在地上將追雲打暈了兩位美人、把人綁起來送到了後罩房等剛剛發生的一些列事情稟給狼王妃。

景晏剛剛還空洞的眼眸在得知所有真相時瞬間變得被慌亂浸染,他起來,顫聲說:“你說什麼?!玄卿不打算讓人給他解毒?”

若瑾擦了擦眼淚,“王妃,主子現下正在寢殿等著陸統領給他送藥,後院的外人都被遣走了,沒人會知道。”

景晏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聽聞這種要都需找人來解,如果自己硬抗不知道會不會出事。他控製著自己顫抖的手腳扶住桌子,不顧往日翩翩公子的形象,忙不迭的往寢殿跑,跑向他的賀玄卿。

書齋離寢殿並不遠,可景晏覺得此時這段路卻格外漫長,自己怎麼都跑不到。他用儘了全身力氣往前跑,可每一步都是踉蹌著,他腦子中閃過各種不好的念頭,以至於整個人都在控製不住的顫抖,手心滲出一層冷汗。

他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玄卿不要出事!

他不敢想象如果賀玄卿在他的故鄉、在中原、在都城有個三長兩短自己會怎樣瘋狂的報複那些人,讓他們陪葬。

守在寢殿門口的追雲第一次看到如此慌亂的王妃,就連送狼王上戰場都保持著得體的體麵和風度。

景晏喘著粗氣,自己的四肢控製不住的抽筋,喉嚨中翻滾著鐵鏽味,讓他一度說不出話。

他竭力壓製住自己顫抖的聲音,命令道:“開門。”

追雲攔在門前向王妃恭敬的行禮,行過禮也不敢起身,隻是垂著頭稟道:“王妃,狼王有令,除陸統領外,任何人不得進入。”

賀玄卿這是打算把自己拒之門外?

“我再說一遍,讓我進去。”景晏麵容冷峻,握緊的拳頭在打顫,一字一句道。

他看追雲杵在門前沒有要動的意思,他隻覺自己的血液都跟著翻騰起來。

他努力克製著自己的情緒,聲音不覺提高了兩度道:“如果事後狼王責罰,都由我承擔。”

說罷,景晏試圖繞開守在門口的追雲就要往裡闖。

追雲眼看攔不住王妃,隻得“噗通”跪在他麵前:“王妃,主子再三交代,不可讓您進去。”

“為何?”

追雲隻是跪在那裡低著頭不說話,像極了守門的石獅子,就是不讓人進去。

景晏再三追問下,追雲終於繃不住了。

他瞄了一眼王妃吞吞吐吐道:“主子中的藥是……奇藥,藥勁兒霸道難解,主子……主子恐……”

景晏已經沒了耐心,怒道:“恐什麼!快說!”

“恐見到您難以自持會傷了您!”

追雲終於說了一句完整的話,他嚇得直接給景晏磕了個頭。

景晏不敢相信,賀玄卿生死攸關之際還想著會不會傷了他、還顧慮著他?!難不成他早就料到會有這件事,所以都安排好了?他要自己承受這種痛苦?

“為什麼陸統領可以進?”

“因為主子吩咐陸統領去熬解藥,算著時間應該快回來了。”

“解藥?不是說這藥無解嗎?”

被問到點上,追雲再次支支吾吾起來。

他跪在地上小聲說:“是……不不……不是……”

景晏更加沒了耐心,又硬闖不進去,他發了脾氣,攥著拳頭道:“什麼是不是的,說實話!”

“小的聽聞那解藥……傷筋脈……”

追雲低下頭聲音最來越小,可景晏還是聽到了。

追雲這一句話猶如一聲炸雷轟在景晏的頭頂,他瞳孔驟縮、大腦一片空白,一切聲音都消失了。一瞬間,他隻覺腳下發軟,像踩在棉花上一樣,勉強扶住旁邊的柱子,才不讓自己後退。

追雲趕緊站起來扶住搖搖欲墜的王妃。

他知道筋脈對於習武之人的重要性,傷到筋脈就相當於武功儘廢,即使是曠世奇才也難以使出多大力道,會變成隻會粗淺拳腳功夫的入門學徒。

他不能,不能讓自己的夫君受如此大的傷害,他寧願犧牲自己。自己受傷和賀玄卿受傷想比,他寧願選自己,他知道,賀玄卿就是這麼選的,他選擇傷自己的經脈而不讓景晏受到一點傷害。

皇後這個毒婦真是好計謀,如果賀玄卿享用了那兩個美人,以那藥的霸道和賀玄卿的體力,幾天後美人是生是死都很難說,到時候傳到皇後耳朵裡,事情肯定變成狼王虐待皇後所賞良人、藐視中原,他在中原勢單力薄,被拿下也不是不可能。若賀玄卿硬抗就會傷到筋脈,從此武功全廢,再也不能在戰場上所向披靡,況且他沒有子嗣,草原很可能後繼無人從此衰落,這也能很好的為中原除掉心頭大患。

果然是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景晏緩了半晌,眼眸有些空洞,沉聲道:“你知道那藥有多霸道,你想過狼王變成廢人的後果嗎?”

追雲頓了一下麵色微變,要不是景晏點醒他,他恐怕都想不到其中的厲害。如果狼王成為廢人,哪怕是內力不如從前,不知會招來多少人的忌憚。

他緩緩的鬆開景晏,垂下手閃到了一邊。

“王妃……求您救救主子。”

景晏沒說話,略過他推門而入。

屋內空蕩蕩的沒有賀玄卿的蹤影,景晏轉過屏風,隻見他坐在滿是冷水浴桶中,呼吸粗重,麵上泛著不正常的紅,聽到腳步聲後,蹙在一起的眉毛擰成了深深的川字。

他閉眼嗬道:“滾出去,不要命了嗎!”

狼王睜開布滿血絲的眸子,紅血絲在深不見底的黑眸上顯得格外明顯,猶如深潭上引誘獵物的蛛網,死死的盯著來人。他看清來人是自家王妃時,氣勢一下就弱了,他動了動嘴唇卻未說話。

景晏看著如此狼狽的狼王,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被撕碎了,以後他一定要讓皇後那毒婦也嘗嘗錐心之痛的滋味!

他伸出手想把人從浴桶中扶出來,卻懸在半空,千言萬語堵在喉間,隻是鼻子發酸的喊了一句:“玄卿……”

賀玄卿看著自家王妃這幅樣子心疼的緊,用低啞的聲音儘量溫柔道:“我沒事,阿晏快出去吧。”

景晏沒動,定定的看著他,眼中忽然起了一層水霧,他抹了把淚走上前扶起在浴桶中的人,“夫君,恐冷水傷身,我扶你更衣。”

賀玄卿怕景晏擔心,順從的讓人給他擦乾唄並穿上中衣,可他的王妃離自己太近,幽香直往自己鼻子裡鑽,讓冷水澡的功效蕩然無存,他比之前更加燥熱難耐,自始至終,都有一股欲望在叫囂。

景晏也弄濕了外袍,索性脫了濕衣服,穿著中衣給人擦頭發。

看著近在咫尺的阿晏,賀玄卿真的忍不住了,他打橫抱起自家王妃,直接把人扔在床上並狠狠的壓了上去。

景晏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自己承受了賀玄卿大半的重量,被壓的喘不上氣。狼王身上冰涼的溫度透過中衣讓他不禁打了個冷顫。

他輕輕推了推埋在自己頸間的人表示抗議。

賀玄卿卻不肯抬頭,灼熱的氣息噴灑在他的頸間,聲音委屈又可憐的說道:“阿晏,我被皇後下了藥,現在滿腦子都是你,你讓我抱抱好不好,我不會傷到你的,解藥一會兒就到……好不好……”

景晏敏銳的聽出了懷裡人說話時帶著顫音,他環住自家夫君寬闊的背,一下一下的輕拍著,像極了安撫一隻巨型大犬。

他親了親賀玄卿有些潮濕的發,附在他耳邊輕聲道:“好了,我來了,沒事了。”

他能感受到賀玄卿隱忍著的急迫。

二人溫存了許久,直到賀玄卿再次變得火熱,火熱到一個擁抱都能灼傷懷裡的人。

開門聲響起,陸信端著藥背對著他們站在門邊喚了一聲“主子。”

賀玄卿知道是陸信,掙紮著要起身。

景晏把他按了回來,懲罰似得咬了一口賀玄卿耳尖,而後聽到自己夫君發出了一聲悶哼。

他把身形高大的人摟在懷裡,對陸信淡淡道:“出去吧。”

賀玄卿側身把景晏擋了嚴實,隱忍的親了他的額頭,哄著人道:“我喝的少不礙事。”

這個時候賀玄卿還想騙他!

他皺眉瞪著賀玄卿,咬著不住顫抖的唇,淚水無聲的從眼角滑落隱沒在發間。

一股酸澀湧上喉間,他壓低了聲音說:“你騙我……”

賀玄卿看到自己摯愛之人的眼淚,心都碎了。

景晏攥著他的衣襟,吸了吸鼻子,聲音帶著哭腔又道:“你騙我……”

“心肝,彆哭了,我沒事。你這一哭我倒是要了我半條命。”

賀玄卿用手肘撐起自己的身體,哄著人,伸出手給他擦眼淚。

他忍無可忍,按著賀玄卿坐了起來,喊道,“陸信,拿著藥出去!”

見狼王不吱聲,陸信隻好端著托盤閃身出去。

隨著關門聲,狼王再次被按在床上,景晏直接騎在狼王的身上,惹得賀玄卿血液都跟著湧動。

一向羞澀的景晏頓了頓,隨後他俯下身與人挨得極近,身上的那抹幽香足以讓賀玄卿失控。

景晏像極了一隻小狐狸,剛剛哭過的眸子滿是深情的望著狼王。

他緩緩道:“夫君,我當你的解藥好不好?”

聽到景晏大膽的表白,這一刻賀玄卿隻覺自己的理智被燃燒殆儘,他難以置信的目光中帶著興奮。

景晏更是主動,竟然捧著自家夫君的臉直接吻了上去。

天空露出魚肚白時,房中傳來景晏的聲音。

他的嗓子啞的不像樣子,卻還在不住的哭著哀求:“夫君,腰……好酸,用……嘴……嘴好不好……”

賀玄卿卻極其享受,聲音還帶著一絲蠱惑,不緊不慢的說:“阿晏乖,你瞧,這不是都吃進去了嗎?”

第29章 演戲

等賀玄卿藥勁兒過了,神誌逐漸清明後他才發現自己抱著的景晏已經昏過去了。他不由得嚇得心臟都跟著一顫,輕聲喚了幾聲阿晏,都沒回應,一向在外人麵前穩重自持的狼王連自己的衣袍都未攏好,就急忙喚來門口伺候的人傳隨侍的軍醫雲萊為阿晏診治。

當年輕的雲萊小道士隔著帳幔為王妃診脈時,賀玄卿中衣隨意掩著,脖頸和胸前的抓痕極為醒目。

他披著外袍坐在羅圈椅上盯著軍醫,嚇得雲萊大氣都不敢喘。

屋內的味道足以讓年輕的小道士臉紅,他不敢抬頭,更不敢亂看,隻得盯著腳踏為王妃診脈。

他思忖片刻跪在地上吞吞吐吐的稟道:“啟稟狼王,王妃是是……虛耗過度,加之……一些外傷……”

他瞄了一眼賀玄卿麵若冰霜的臉,趕緊又道:“但沒有傷到根本,隻要儘心調養並無大礙。”他頓了頓又道:“為了保險起見,小道……想看看王妃的外傷……方能……”

賀玄卿聽到這家夥竟然想看他的王妃,瞬間眸色一暗,冷聲道:“不必。”

他站起身來,高大的身形被燭光映照出的陰影籠罩著雲萊,強大的壓迫感讓人不禁發抖。

“把治療外傷最好的藥都送來,本王來便是,你若拿不準調養的方劑就去寫信把你師傅叫回來。”

雲萊連連稱是,趕緊跪安去開方抓藥。

出門之後他心中歎道,要是能找到師傅他早找了,可惜他這“狠心”的師傅全然不管自己。他以為留在軍中隻是醫治傷患,誰想到還要管狼王的風流債,這位主子果然是名不虛傳,直接讓王妃暈了過去,這陣仗誰見過呀!

軍醫雲萊小道士的師傅是大名鼎鼎的神醫——敬一道士,賀玄卿和敬一相識在塞外,可以說是忘年交,但生性喜愛自由的敬一道士不想留在草原,就把隨身侍奉的小徒留了下來,自個兒雲遊去了。

待人走後,賀玄卿慢慢掀開帳幔,目光落在景晏有些發白的臉上。

他的阿晏嘴唇被咬破了好幾處,身上更是沒一處好地方,有的地方腫著、有的地方紅著,有的地方布滿一圈又一圈的牙印,但更多的是紅紫交錯的痕跡,好像被弄壞的布娃娃。

悔恨、自責、難過,每一根神經都痛苦的絞在一起,賀玄卿的心疼的就像被鈍刀不停的割著,以前他在戰場上受過的所有傷加起來,也不如今天痛。

他知道自己失了分寸,傷了最心愛的人,他恨不得替景晏受傷才好。

賀玄卿慢慢坐在床邊,扯掉外袍,輕手輕腳的爬上床,連被子帶人一起擁入自己懷中。

在戰場上以一敵十的狼王此刻有天大的力氣也不敢用,他小心翼翼的攬著景晏的肩,仿佛在攬著易碎的珍寶,克製又小心加之一百分的緊張讓人沒多久胳膊就酸麻不已,可他不在乎,現在他隻想讓人躺的舒服些。

他的下巴極輕的抵著景晏的發頂,時不時低頭輕吻著他的發和臉頰,他就這樣把人箍在自己的胸膛,生怕一鬆開人就丟了一般。

賀玄卿聽到叩門聲時,剛給景晏上完藥,他輕手輕腳的給人蓋好被子,在他臉頰落下一吻,便披上衣服起身出去了。

陸信侍立在廊子下,聲音雖小,但中氣十足,“主子,都招了。”

賀玄卿看著他沒說話,示意他繼續說。

“兩位美人是一對姐妹,皇後用她們家人的性命要挾,讓她們找機會弄傷自己,或找機會自殺。”陸信呈上一個從她們身上搜到的小瓷瓶,裡麵裝著毒藥。“如果不從,家人性命難保。”

賀玄卿看陸信欲言又止,說道:“有話直說。”

“皇後還吩咐……在您中藥後,與她們雲……雲雨之時,趁機傷您,如果能傷……性命,有重賞……”

賀玄卿點點頭,吩咐道:“找兩個靠得住的人,看管好她姐妹二人,她們的家人儘力去救。”

沒想到這毒婦竟然還想要自己性命,這是在為皇帝分憂,為自己兒子鋪路。

白刃捧著一件冬衣迎麵走來給賀玄卿披上,“主子,要變天了,小心著涼。”

賀玄卿回到屋裡時景晏還未醒,外頭又冷了一些,早上還飄了雪渣子,屋內地龍燒的熱,但不敢通風怕人著涼,隻是點了一些熏香。

蓋著被子的景晏身上沒有一點汗,賀玄卿讓人靠著自己灌了一回藥,昏迷中的人還是怕苦的不行,加之許久未進食,把藥吐出了大半還被苦的直皺眉。

賀玄卿含著蜜餞親了人好半天才安撫好阿晏,將他皺在一起眉眼撫平。

夜裡,景晏又發了高熱,賀玄卿麵色陰沉的坐在榻邊,健碩的身形把景晏遮住了大半,太醫和侍女們跪了一地。

狼王確實是生氣的,但他很少遷怒他人,更不會苛責下人。這次隻不過是要把戲演好,讓太醫和府裡的下人們進來就是為了讓他們替皇後看看,自己沒事,六皇子卻因為此事被氣的一病不起。

賀玄卿發怒不是為了王妃,隻是為了兩國顏麵,新婚燕爾就想往自己懷裡塞人,是不是有失分寸。

太醫聽到病的是六皇子景晏時,還愣了一下,他以為是狼王受傷了。

賀玄卿冷聲道:“郭太醫,吾妻急火攻心,這麼晚請您過來是想麻煩您開個方子。”

“是,隻是下官想鬥膽探查一下王妃的脈象,也好……”

“不必。”狼王冷聲回絕,繼續道:“急火攻心也不是什麼大事,吾妻身子骨一向是弱一些,按照正常來即可。”

郭太醫聞言以為是狼王並不重視王妃,連連稱是後便下去開了一劑功效平平的放子。

待人都退下後,賀玄卿用浸了冷水的帕子給人擦臉。

景晏感受到舒適的涼意不禁嚅囁著,“母妃。”、“阿晏冷,抱抱我。”

賀玄卿的心揪著痛,他放下帕子把人抱在自己懷裡,試圖用自己火熱的胸膛溫暖他的阿晏,也試圖用自己的身軀幫讓擋住疾病,他多希望景晏的病氣可以過給自己。

他在景晏耳邊輕聲哄著:“夫君抱著好不好?抱著阿晏就不冷了。”

可景晏還是不舒服,甚至皺起了眉,賀玄卿一摸,原來是自己送的狼牙硌到了他的阿晏,他趕緊將狼牙摘下來掛在自己脖子上,替阿晏保管。

賀玄卿還每個半個時辰就給景晏擦一次臉,他就這樣抱著人忙活了一晚上。

一夜未睡的賀玄卿讓人在廊子底下彙報軍務,這樣方便照看王妃。還好他手下的人在草原摔打慣了,在外麵站兩個時辰也不打緊。

陸信穿上了氅衣,稟道:“主子,趙小將軍領兵南下平南詔,途中竟然率精銳北上去咱們草原邊境走了一遭。”

賀玄卿眼中透出一絲寒意,輕笑一聲:“你是說趙世安?他老子都是我手下敗將,趙家是不是沒人了。若是他家老太君在世絕不會讓他這個豎子出來丟人現眼。”

白刃走過來行禮道:“主子,說的是,但是現在中原打仗還要指著這位小將軍,所以……”

“無妨,現下他還不是主要的。”

白刃繼續道:“主子,四皇子府上差人把賀禮中的銀子送回來了,賀禮倒是收下了,還說多謝美意。

賀玄卿淡淡道:“知道了。”

白刃正要離去,賀玄卿叫住他,笑道:“來了中原以後你身上怎麼總有股味道?”

白刃臉上閃過一次不自在,“主子說笑了……”

二人話音未落,屋內傳出輕微的動靜。

“水……”

賀玄卿耳朵好使,聽到是屋內傳來聲音,他兩步衝回屋,將沾上寒氣的氅衣隨手一扔,奔到床邊查看景晏的情況。

“阿晏,你怎麼樣?”

“水……”

賀玄卿從矮幾的暖籠裡取出茶壺,先將自己的手捂熱後才倒了一杯喂給他。

景晏虛弱的靠著自己的夫君,就著他的手把茶都喝了。

看著醒來的人,連日壓在賀玄卿心口的大石也落了地,難得在他眼中看到了一抹笑意。

“阿晏慢點喝,小心嗆了。”

景晏慢慢回了神,“夫君……”

賀玄卿粗糙的手掌憐惜的撫上他憔悴的小臉,目光中是訴不儘的深情和憐愛。

他哄孩子似的輕聲說:“我的阿晏醒了。”

景晏像小獸一般用臉貼了貼他的手掌,扯出一個虛弱的笑容,啞著嗓子道:“夫君,我沒事的。”

賀玄卿扶著人坐起來,可誰知景晏卻“嘶”了一聲,僵住了身子,他這才想起來,阿晏的外傷還沒好。

賀玄卿伸手掀開被子道:“讓為夫看看你的傷勢。”

景晏像小貓一樣按著他的手,擰著小眉頭,眼中全是羞澀,他小聲說:“夫君,這不成體統……”

“阿晏哪裡我沒看過,你這幅表情做什麼?這是嫌棄我不肯給我看?為夫好心痛啊。”說完他忍不住親了一下他的臉頰。

景晏眯著眼承受著他的親吻,小聲道:“我……自己可以的……”

賀玄卿佯裝生氣說:“以後不能說自己可以,你可以還要我這個夫君做什麼?”

他看著像解釋的人一臉正色道:“阿晏乖,我得給你檢查一下,萬一耽誤了上藥,那地方以後可就用不了了。”

景晏最怕他說阿晏乖,前幾天聽了不知多少這樣的哄騙,先下還說什麼用不了了這種渾話,他索性把頭蒙起來不理人。

過了一會兒,景晏好像忽然想到了什麼,把頭從被子裡探出來,問道:“這事我母妃可知道?彆讓她著急才好。”

賀玄卿趁機捉住人摟在懷裡,語氣還有些小得意,說道:“阿晏放心,早就把祝一派到宮裡去送信了。”

景晏這才放下心來,呢喃了一句:“那便好。”

自那之後,賀玄卿以六皇子身體抱恙為由,扣著人月餘未踏出府門。

景晏醒來七日後才被允許踏出房門,但也隻是晌午前後在廊子下坐一會兒曬曬太陽,半月後才被允許在後院走動,一個月後才被允許出府。

期間對外宣稱六皇子身體抱恙,實則六皇子因善妒被禁足的傳言卻甚囂塵上。

第30章 新年 上

景晏病著的一個月,本來想巴結他的人都開始觀望起來,他們不確定六皇子是否還能重新得到狼王的寵愛,他二人的關係也並不像外界傳言的那麼情比金堅,不過是一個顧修鳴、兩個美人就讓六皇子一病不起,他果然還是個膽小的草包。

“主子,您可認識什麼郡主?”若蝶捧著一個紅木雕花食盒走進來。

景晏想了一下放下手裡的書道:“不曾。”

“那就奇了。”若蝶麻利的將綠釉刻花茶盞裡的殘茶倒了給王妃添上新的,在食盒中取出兩個五彩過枝杞紋盤,分彆盛著青梅糕和棗花酥。

“這時節竟然還有人給咱們送禮,您說奇不奇?來的人自稱是平陽郡主家的,送了好些滋補藥材給您。”

景晏追問,“可還說什麼了沒有?或者有沒有留下信件?”

若蝶搖搖頭,“沒有,聽大門上的小廝說,那人什麼都沒說,放下東西就走了。”

景晏若有所思的端起茶杯,呷了一口香氣濃鬱的金駿眉,這時節還有人給他送禮,還不願留下姓名。

他放下茶杯道:“我想起來了。”

茶水濺了出來,落在他的手上,景晏用手抹掉。

“王妃想起什麼了?”

景晏覺得自己有些失態,淡淡的說:“沒……沒什麼。”

自己怎麼忘了,平陽郡主正是顧修鳴的母親的封號,他爹正是因為娶了他母親,才能在而立之年憑借著自身的戰功成了兵部尚書。

這肯定不是郡主的意思,想必是顧修鳴過意不去,打著他母親的名號給自己送來的。

“最近還有誰來過?”

若蝶伶俐的回道:“四皇子和五皇子殿下得也都打發人過來問候。”

四哥過來不奇怪,隻是沒想到五哥景晝竟也是關心自己的,他倒是與他那位跋扈的母妃不一樣。想到這裡景晏不禁心內一熱,雖然他們是異母同胞,但卻是有些情分在的,他日若要分尊卑時,恐怕也能對自己手下留情幾分。

他吩咐若蝶準備些得體的謝禮謝過二位哥哥。

若蝶還追問:“主子,不備禮給郡主嗎?”

景晏撚起一塊青梅糕咬了一小口,說道:“今天的點心是哪裡的,吃起來不錯。你也來嘗嘗。”

若蝶拿起一塊直接放進嘴裡連連點頭。

“看你喜歡的樣子,兩盤點心賞你了,快端走吧,要不一會兒白刃來了又要和你搶了。”

若蝶端著兩盤點心歡天喜地的走了,忘了謝郡主的事。

景晏倒是想謝,但是家裡這頭狼要是知道還了得?索性找個機會再說。

說話間便到了新年,賀玄卿和景晏在年夜入宮和廣元帝一起過年。

賀玄卿才懶得管和那些人勾心鬥角,他隻是心疼自己的王妃。

景晏身穿一襲金團紋滾邊暗紅妝花緞禮服,頭戴金簪,襯的人明豔無比,賀玄卿亦是與王妃同款禮服,站在一起就如同一對神仙眷侶。

二人來到殿內入席,從進門開始,四皇子酒也不喝了、果子也不吃了、更不與人閒聊了,就一直盯著賀玄卿,瞪的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此刻他終於知道自己叫了一個月師傅的人竟然是狼王!

礙於場合,他不敢發作,隻得死死地盯著他發泄怒氣。

“夫君,你與我四哥……”景晏悄聲在他耳畔問道。

賀玄卿自動忽略了景安的目光,捏了捏自家王妃的嫩手,“無事,可能是四皇子殿下看著我比較有眼緣罷了。”

“皇上駕到——!”

眾人紛紛起身跪迎聖上,賀玄卿依舊站在原地行了一個草原禮節,眾人也都無可奈何。

廣元帝、皇後及跟在後麵的一眾妃嬪逐一落座。

“免禮。”

落座後,廣元帝舉起金杯,聲音肅穆,“新年節令,天下太平,邊塵永息,民安樂業,無病無災此吾願也。”

眾人再次起身齊聲道:“願吾皇身體康健、萬事如意,萬歲萬歲萬萬歲!”

廣元帝將酒一飲而儘,笑道:“今日家宴諸位隨意。”

自母妃進門後,景晏就一直看著她,靜妃何嘗不知,隻是礙於禮數,落座後也回望了景晏一眼,母子二人心中了然。

皇後照舊端坐於皇帝右手邊的鳳坐之上,頭戴九龍四鳳冠、身穿深青色翟衣,華服襯得她更加端莊耀眼,鳳儀儘顯,不愧是睿國公之女。

她盈盈起身舉起酒杯,臣妾敬皇上一杯,願吾皇福壽綿長,天下五穀豐登。”

皇上左手第一位還是五皇子的生母賢貴妃,宮女侍立一旁捧著她剛剛脫下的紫貂大氅,隻見她頭戴朝陽九鳳冠,身穿大紅色織金鳳洋緞襖,彩繡輝煌、明豔動人。五官生的極美,嬌嗔淩厲又嫵媚,五皇子景晝也隻繼承了他母妃一半的美貌便已靠俊朗而名動京城,可想這位賢貴妃年輕時的容貌。她的淩厲勁兒應該是未出閣時在將軍府耳濡目染的,畢竟她是征西大將軍之女,這一代也隻有她和弟弟二人,在家時,家中更是對這位貴妃娘娘寵愛有加。

賢貴妃下手是惠妃,她頭戴嵌紅寶石累絲金鳳冠,身穿降紅色攢花暗紋錦緞,容貌秀麗、沉靜,隻是麵上總帶著淡淡的哀傷之色,對什麼都懨懨的,可能是十年前大皇子的突然離世對她打擊太大,皇上和皇後從不與她為難,後宮之人也都對她尊敬有加。

惠妃後麵坐著的便是景晏的生母靜妃。她頭戴一隻累絲金鳳銜珠步搖,耳帶紅寶石耳璫,身穿半舊的寶藍色的縷金百蝶穿花窄褃襖,因為怕冷,外麵又搭了一件景晏送進宮的石青緙絲紫貂坎肩。她本是無封號的嬪,因為兒子要被送去和親,皇家麵子上不能太難看才封她為靜妃。

再後麵是順嬪,她頭戴攢珠累絲掛珠釵,身穿茶白色繡銀色暗紋緞襖,還特意戴上家鄉風格的銀盤螭瓔珞圈,更襯得她姿容纖弱,皮膚白若脂玉,一雙妙目如小鹿般溫柔可人。可惜是南詔國送來示好和親的犧牲品,地位極低,順帶連四皇子景安也不受寵。

今日入宮景晏是緊張的,他怕皇後重提他與顧修鳴之事,就算是他與狼王恩愛兩不疑,也禁不住她這樣反複挑撥。甚至在養病時他細細回想了一遍自己在宮內的日子,看看還有沒有能被人拿到的錯處。

皇後柔聲稟道:“陛下,您看晏兒和狼王,多好看的一對璧人,瞧這紅色穿在他們身上真是好看。”

廣元帝笑道:“是啊,一晃孩子們都各自成家了。以後不能叫晏兒了,他現在可是王妃。”

皇後賠笑,“陛下教訓的是,臣妾又忘了。”

“說到這,我倒是差點忘了一件事。”廣元帝看向景晏,繼續道:我瞧著你總讓府裡的侍女出門,到宮中走動。”

景晏聽到這裡心中“咯噔”一下,要夾菜的手頓了一下,他趕緊放下筷子,麵上仍舊帶著溫和的笑容,說道:“回父皇,我帶來的都是草原上的野丫頭,府中那個丫頭還算知禮,就是愚鈍了些。”

“誰家未出閣的姑娘總出門,還在外麵拋頭露麵?以後還怎麼嫁人。我特意讓皇後給你在內務府選了一個踏實、勤懇的太監,讓他到你府上以後行走更方便些。”

二人趕緊起身道謝,“謝父皇。”、“謝陛下。”

“這人你們也認識,就是敬事房的貴卿,現在避諱狼王之名,給他重新賜名叫多福。”皇後在一旁道。

景晏何止是認識他,當年他沒少克扣母妃和他的月例,小到半匹布、大到每月的銀錢,現在他終於落在自己手裡了。

“皇後娘娘真是事事體貼。”一道悅耳的聲音響起,賢貴妃捋了捋自己華麗的發鬢,“不知今年的選秀皇後娘娘籌備的怎麼樣了?”

“如往年一樣,出了正月就可以開始了。好歹得讓女子在家侍奉父母過完年再入宮。”

廣元帝點點頭,目光中帶著肯定,“皇後思慮周全。”

賢貴妃撂下粉彩百花描金茶盞,“我聽說前些日子,皇後還給狼王送了兩位美人,也不等她們再侍奉父母過了年再去。”

廣元帝麵上有些不自在,沒想到皇後這麼快就往狼王那邊塞人。

皇後臉上依舊帶著柔和的笑容,“本宮也是為了皇家開枝散葉著想,再者,兩位美人也是離家二年了,如能產下一兒半女,想必才是為家裡增光添彩。”

賀玄卿上輩子就在各種宴席上看著皇後和賢貴妃明刀暗槍的爭鬥,沒想到這次的引線竟然是自己,不過他都覺得今日賢貴妃的火氣有點大。

賢貴妃確實不高興,因為自己的弟弟西征攻打南詔,都是因為順嬪家的貴族有人謀反,試圖脫離中原的控製,她的寶貝弟弟這才不得已在除夕前上戰場。

“賢貴妃,算著日子你弟弟趙將軍也快回來了。”皇後轉頭向皇上稟道:“陛下,趙大將軍為國出征無法與家人團聚,臣妾懇請陛下待將軍班師回朝時,允許賢貴妃見一見自己的家人。”

皇帝笑道:“大將軍於國有功,那是自然。”

此話一出,順嬪麵色頓時不好,她不敢聲張,隻得端起茶盞喝了口茶作為遮掩。

她心裡明白,這長仗表麵上平亂,實則是中原有意要吞了她的國家。

“順嬪,此次朝廷出兵是為解你兄長之困,你兄長在信中也提到南詔有亂臣賊子想造反,自古中原與南詔就交好,所以咱們才不得不出兵援助。

順嬪起身恭敬道:“是,臣妾明白。”

眾人依次給皇帝敬酒,皇子中為首的是皇後所出的三皇子,他一如往日沉穩持重,隻是複雜的心緒總讓人看不透。隻有二皇子孤零零的一個人坐著,他母妃地位低微且早殤,新納入府的側妃又小產,無法陪他一同前來。

第31章 新年 下

酒過三巡,皇後趁廣元帝正在興頭上,在一旁娓娓而言:“陛下,臣妾還為眾皇子準備了新年節禮,還請陛下賞光,借您貴手贈與諸位皇子,為大家添福。”

廣元帝哈哈一笑,讓人呈上禮物。

景晏聞言在一旁低聲給賀玄卿解釋道:“夫君,新年節禮是新年時中原的一個習俗,體現長輩對小輩的祝福,一般會送一些寓意吉祥的玩意兒,和壓歲錢性質差不多。”

賀玄卿微微點頭。

他當然知道,而且他還知道接下來皇後還要暗戳戳的諷刺他的阿晏不能生孩子呢。

賀玄卿隻是不動聲色的給自家王妃剝了一個完整無瑕的枇杷遞到他手裡。

他殷勤的看著景晏,小聲說:“阿晏吃一個潤潤肺。”

景晏看著手裡汁水飽滿的枇杷,心中驚訝,沒想到草原狼王竟然會剝南方的枇杷,而且還剝的這麼好,還有什麼是他不會的?

皇後的三皇子景桓與景晏一樣,都是去年成的家,隻是景晏是嫁,而他是娶。而且他娶的還不是彆人,正是皇後的侄女,也就是他的表姐,可謂親上加親。可想靜妃看著皇後的兒子娶妻,而自己的兒子卻被送去千裡之外和親,還要屈居於蠻族之下,心中是何滋味。

說話間,四名宮女捧著兩幅圖來到殿前。

皇後坐在皇帝身邊,麵上帶著得體的笑意,說道:“三皇子與六皇子同一年成婚,臣妾就偷了個懶,給他們準備了禮物一樣,都是緙絲百子圖。希望你們早日為皇家開枝散葉。”

皇帝道:“皇後所言極是。這緙絲圖名貴的很呐,就連朕想多要一幅賞人皇後都不肯,說是太過於勞民傷財,現在倒是一下送出去兩幅。你們要努力了,不要辜負皇後的一片心意……”

景桓攜自己的正妃上前謝恩,景晏與賀玄卿緊隨其後。

賀玄卿站在景晏身旁扶他入席,對皇坐上的人道:“借您吉言,本王定會有個壯實的狼崽子。”

這話說的意味深長,甚至帶了些挑釁的意味,讓皇帝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皇後見狀立刻出來打圓場,對廣元帝道:“皇上,今年的臣妾特意與三皇子妃準備了這道八寶如意鍋,裡麵包含了葷素八珍和民間八珍,可謂融儘世上鮮美,皇上嘗嘗。”

皇帝拿起象牙箸嘗了一口,說道:“不錯。”

景晏回席,心中不免忐忑,今天這除夕夜怕是過不好了,先是賞太監多福、又是百子圖,樁樁件件都在嘲諷自己無法和狼王有後。曆朝曆代,哪個沒有子嗣的後妃能有好下場,不都是母憑子貴。

可他們為什麼就一直揪著自己不放,按理說他和賀玄卿假意不和的事並沒有人知道。

想到這裡,他不禁有些擔憂的轉頭看向自家夫君,因為他真的怕哪天賀玄卿厭倦了自己,會將他棄之如敝履。

賀玄卿倒像沒事人一樣在一旁淡定的吃果子。

上一世的狼王就見識過這些人的真麵目,豈會把這些把戲放在心上。他來的目的隻是陪著自家愛妃,彆讓他被人欺負了就好,順便嘗嘗皇帝老兒家的的好吃好喝,有不錯的就暗暗記下,回去讓廚子給景晏做。至於總在子嗣上做文章的事上,他才懶得反駁,以後讓阿晏生一個堵住他們的嘴就是了,他狼王怎麼可能與自己的愛妃無後?

四皇子剛剛立府,皇後賞賜了他一柄玉如意、五皇子單純爽朗,賜汗血寶馬寶馬一匹,最可憐的還是二皇子,側妃小產不說,自己還是個扶不起阿鬥,沒有什麼彩頭,空有眾皇子之首的名頭,皇後也是在庫裡隨手撿了一個翡翠白菜賞給他。

吵鬨間已臨近子時,眾人要隨皇帝來到賢德殿祭祖。

賀玄卿知道此時外麵寒氣最重,趁著大家更衣之時偷偷將景晏拽到一旁,把人按在椅子上,不由分說的脫他的鞋。

景晏被嚇了一跳,趕緊按住他的手,怕外麵的人聽到,隻得壓低聲音,“夫君,你做什麼!”

“瞧你腳涼的。”賀玄卿雙手抱住他白嫩的腳丫給人捂腳,“阿晏彆動,夫君給你捂腳。待會兒要祭天,少不得又要折騰一陣,你病剛好,穿的這樣單薄怎麼受得了。”

賀玄卿從懷裡掏出一雙帶著自己體溫的夾棉襪給人穿上。

“夫君……你……”景晏被驚的說不出話,堂堂狼王給媳婦捂腳就算了,懷裡還揣著媳婦的襪子,給人看到成何體統……

賀玄卿無視他滿臉的震驚,一臉談坦然的將事先準備好的加棉厚底鹿皮靴給人穿上。

景晏有些難為情,他沒想到善戰的狼王竟然可以心細至此,連他的鞋襪都會關注到。

要是被人看到堂堂狼王竟然給王妃親自穿鞋,事情傳出去不得讓人笑話?以後還怎麼保持自己在戰場上拚殺下來的威名。

景晏試圖抽回腳自己穿,:“夫君……我……受得住,我自己穿。”

賀玄卿沒鬆手,堅持給自己王妃穿好鞋。

“辛苦我們阿晏了。”賀玄卿憐惜的望著他,“站起來試試,看看合不合腳。”

景晏在他殷切的注視下硬著頭皮走了幾步,小聲道:“合腳的,謝謝夫君。”

賀玄卿忍不住將人攬在懷裡,寵溺道:“你要是不生病我就謝天謝地了。”

……

臨行前,賀玄卿溫柔的給景晏理了理風領。

他眨巴著眼睛不舍的望著景晏,柔聲說:“去吧,為夫在宮門口等你。”

景晏身子弱,每年祭祖結束後,他都得或大或小的病一場,今年有了賀玄卿無微不至的照顧,一場儀式下來並未覺得太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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